2023年底，Overwatch 2開啟第8賽季。此賽季前有聖誕，後有春節，遊戲中也為“天使”推出了兩款皮膚——“聖誕靈娥”與“歌樂天鵝”，在冬春之際慶祝東西方佳節。這兩款皮膚的中文譯名各有一番曲折，趁著春節假期即將來到，來和大家說道說道。
聖誕靈娥
把時間撥回到2021年聖誕，當時《鬥陣特攻》韓國官推發佈了一張聖誕賀圖，由Dospi和Topii兩位畫師創作。畫面中有不少與聖誕、守望主題掛鉤的元素，“天使”的聖誕毛衣造型更是備受好評，很多玩家都在期盼什麼時候能把插畫中各位英雄的形象放進遊戲裡做成皮膚。後來Dospi進入了《鬥陣特攻》開發團隊（上期《守望譯事》講的Le Sserafim聯動也是由他繪製了插圖哦），圖中“天使”的聖誕造型也在2023年的聖誕節如約而至，皮膚的正式名稱叫Jingle Belle。
2021年《鬥陣特攻》韓國官推發佈的賀圖
看到Jingle Belle時筆者兩眼一黑，老對手“諧音惡魔”又來了。Jingle是鈴鐺搖響的“叮噹”聲，Belle的發音則和鈴鐺Bell完全相同，合起來就是著名的聖誕兒歌《Jingle Bell》，其中最耳熟能詳的唱詞是“Jingle bell, jingle bell, jingle all the way”，對應的中文版則是“叮叮噹，叮叮噹，鈴兒響叮噹”。這首歌由美國音樂家詹姆斯·L·皮爾彭特創作於1850年，本是為主日學校合唱團在感恩節的表演所作，後來卻成為了經典的聖誕歌曲。
聖誕歌曲Jingle Bell（鈴兒響叮噹）
與鈴鐺Bell同音的Belle則是形容美麗的女子。詞源學上來自法語的beau，再往上追溯則是拉丁語的bellus（俊美的）。值得一提的是，英文的beauty、beautiful等詞裡的beau-前綴就是從法語裡借來的。另外，迪士尼動畫電影《美女與野獸》裡的“貝兒公主”、中國女鞋品牌“百麗”英文也均為Belle。
貝兒公主（左）和百麗女鞋（右）
從Jingle“叮噹作響”和Belle“美麗女子”兩重含義出發，得到了比較紮實的譯法：“叮噹佳麗”。不過這樣翻譯會丟掉原版讀音上的雙關，既然已經有保底方案了，還是想花點時間探索一下進步空間。我們從“鈴兒響叮噹”中取“鈴兒”玩些文字遊戲。首先以“靈”代“鈴”，體現靈巧、輕靈的感覺，另外“靈”也可假借為“良”，表達美好之意。“兒”雖沒有特別好用的同音字，但可以諧音為“蛾”，畢竟俗話說得好：“你蛾子在我手上。”除此之外“蛾”有個非常棒的同音字“娥”，比如大家熟知的奔月嫦娥，或者《敦煌曲子詞》中《鳳歸雲》所云：“幸因今日，得睹嬌娥。”其中的“娥”便為美女之意。“
英文裡，美女”Belle音同“鈴鐺”Bell，中文則有“靈娥”諧音“鈴兒”，如此對應堪稱美妙。為“靈娥”冠上聖誕主題的前綴，最終就得到了“聖誕靈娥”。在聖誕節唱起“叮叮噹，叮叮噹，靈娥響叮噹”，毫無違和感。之前曾在2021《鬥陣特攻聯賽》“武悅之美”的守望譯事裡提到過，這便是：用魔法打敗魔法，以諧音戰勝諧音。
“天使”皮膚“聖誕靈娥”
歌樂天鵝
第8賽季的尾聲正巧趕上春節，遊戲內推出了一款亞洲風格濃郁的“天使”皮膚“歌樂天鵝”。或許是皮膚造型看起來和天鵝毫無聯繫？總之皮膚上線當天，筆者上網衝浪時看到有朋友好奇：“為什麼會翻譯成天鵝？”既然是探討翻譯問題，就應從原文談起。此處英文為Mystic Swan，直譯作“神秘天鵝”，可見“天鵝”不是本地化過程中擅作主張加上的，而是原文本身就有的。
“天使”皮膚“歌樂天鵝”
不過問題依舊：為什麼是天鵝呢？其實這款皮膚的造型設計源於泰國文化中的一種傳說生物，而泰國深受佛教影響，其民俗文化中也有不少佛教文化的影子。相傳喜馬拉雅山腳下有一片名為喜馬阪（Himmapan）的大森林，裡面生活著各種神話生物，有一種生物上半身為俊男美女，下半身則是名為“洪薩”（泰語轉寫：Hongsa，梵語轉寫：Hamsa）的鳥形，男性叫“緊那羅”（Kinnara或Kinna Norn），女性則叫“緊那利”（Kinnaree或Kinnari）。這些名字都來源於梵語，Kin-前綴表示疑問，緊那羅的nara是“男人”，緊那利的naree則是“女人”，所以這梵語名直譯過來便是“似人非人”。而這款“天使”皮膚的原型正是緊那利。
緊那羅（左）與緊那利（右）
至於上文中所說的“洪薩”，也是古梵語中多有提及的一種鳥類，印度教中創造之神梵天的坐騎便是洪薩。有趣的是，“洪薩”Hamsa在語言學上和拉丁語的“anser”（前面加h變成hanser，讀起來跟hamsa還挺像的）、希臘語的“χήν”、英語的“goose”等詞同源，後面這些詞都是“鵝”的意思，而另一批資料又說梵語的Hamsa意為white swan白天鵝。
洪薩
總而言之，皮膚造型來源於“緊那利”，“緊那利”是半人半“洪薩”，而“洪薩”就是天鵝，做了一大圈考據終於搞明白原文的後一半為什麼要叫Swan天鵝了。既然民俗文化裡的意向很紮實，我們也就不再做改動，直接譯為“天鵝”。
至於原文的前一半Mystic，直譯出“神秘”顯得太單薄，看不出什麼和原型相關的文化底蘊，感覺就像西方人口中“神秘的東方文化”一般籠統。緊那羅、緊那利的背景中還有很多可以挖掘的詞彙。在佛教傳說中，緊那羅和緊那利乃音樂神，擅長演唱和舞蹈，又稱“音樂天”、“歌樂神”，漢傳佛教裡甚至還有“監齋菩薩”、“妙音菩薩”等名，佛教的八類護法神“天龍八部”中，緊那羅便居其一。起先本想借“妙音”之名譯為“妙音天鵝”，不過查了下“妙音菩薩”畢竟已是漢傳，形象和原本的緊那羅相差太大，遂借“歌樂神”中的“歌樂”，最終譯為“歌樂天鵝”。
結語
之前看到玩家戲稱“天使”撲閃大翅膀的樣子為“撲稜蛾子”，此次第8賽季的兩款“天使”皮膚前有“聖誕靈娥”後有“歌樂天鵝”，跟“é”音結下了不解之緣。感謝大家耐心讀到這裡，值此新春佳節之際，祝各位新春快樂，龍年大吉！我們有緣下次再聊。
聖誕靈娥和歌樂天鵝（感謝@漢堡人十水 的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