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生進屋之後本想聊聊的,但見滿穗那警惕的眼神,便只是把吃食放在桌上。
“啊良,你們先吃著,我還有些事,晚點再來。”
說罷,他匆匆離去,似是不願再多停留,以免引起滿穗更多的不滿。
待曉生走後,我轉身不以為會看見,滿穗氣鼓鼓瞪著門口的方向,但現實往往相反。
滿穗皺眉看著眼前的食物,一副碰見什麼難題的樣子。
“滿穗,你就放心吧,這食物沒毒,若是不信,我能先嚐。”
見滿穗依舊沒有反應,我也漸漸回過味來,表情變得嚴肅。
“滿穗,你發現了什麼。
“良爺…我感覺有點不對勁。”
“這裡怎麼還能弄到這麼多新鮮食。”
滿穗湊近了食物,仔細地嗅了嗅,又用手輕輕撥弄著,似乎在尋找什麼線索。
這麼一說,確實是,之前我並想過這個問題,之前在鄜城我們花了不少銀兩都沒買到像樣的食物,而這荒郊野嶺的土匪窩是怎麼弄來的?
……
“滿穗,你是說這些食物可能有問題?”
滿穗思考片刻後搖了搖頭,她的眉頭緊鎖,似乎在努力思考著什麼。
“我只是好奇罷了,良爺你也說了曉生應該不會害我們,那我們放心吃就是了。”
“而且如果他真的要害我們,完全用不著怎麼做,讓外面那群盜匪動手便是,何必這麼大費周章。”
我點點頭,確實是如此,而且曉生他確實沒有必要這麼做。
“那我們就不必過於擔心,吃就是了。”
滿穗欲言又止,這份為準讓我想起之前的肉餅事件,心中不免仍有餘悸。
我輕聲安慰她。
“滿穗,我們已經小心許多,若這食物真有問題,曉生也不會親自送來。”
“我們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應對接下來的困難。”
滿穗聽我這麼說,雖然仍有疑慮,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我看了看吃食,都是清淡的粗糧和蔬菜,還有一些煮過的肉乾。
我們心懷忐忑地開始進食,食物的味道雖不算鮮美,但在這艱難的境地下,能填飽肚子已是萬幸。
滿穗起初吃得很慢,眼神中仍帶著一絲警惕,但在飢餓的驅使下,也逐漸加快了速度。
我一邊吃,一邊思索著曉生的種種行為。他的出現太過突然,身份的轉變也令人費解,儘管他聲稱是形勢所迫,但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還有他對滿穗病情的關注,以及那些看似有效的藥物,那藥我越想越不對勁,說什麼是副作用,想著仔細想想更像是淫靡之藥——那兩個人說的調教,若非是我在,怕……
……
用過飯後,我決定去村子裡探探情況,看看能否找到一些關於曉生的線索,或者瞭解一下這夥土匪的動向。我囑咐滿穗待在屋內,不要輕易走動,便悄悄離開了。
相較於夜晚,白天活動的盜匪更多了,粗略一算,也有二三十人,他們或是閒聊,或是整理裝備,或是在村子周圍巡邏,警惕性比夜晚要高得多。
見我在四次遊蕩,卻並沒有過多地關注我這個外來者,想來是曉生已經打過招呼了。
藉此機會,我趁機打量這群盜匪。
他們中的大多數人看起來都是粗獷的漢子,臉上帶著風霜的痕跡,身上的衣服雖然破舊,但都還算整潔,看得出來他們有一定的紀律性。
我注意到,他們中的一些人身上帶著傷,但傷口都處理得相當乾淨,這在荒山野嶺中頗為難得,也從側面反映出曉生的醫術確實高明。
我在村子裡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也沒有找到任何關於曉生過去的消息。
這些盜匪對我的存在似乎並不感興趣,他們只是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偶爾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但很快就移開了。
我意識到,想要從他們口中得到信息恐怕是不太可能的。
正當我一籌莫展時,突然想起昨天被我打暈的那兩個人,或許從他們身上能找到一些線索。
我回憶起昨晚的行動,他們被我擊暈後,應該還被藏在那片草叢中。
……
“咦?這草堆裡怎麼什麼都沒有?”
我蹲下身,仔細檢查著草叢,昨晚我分明將那兩個盜匪擊暈後藏在此處,如今卻不見了蹤影。
“難道他們醒了自己離開?”
我心中疑惑,但轉念一想,那兩人被我擊中要害,不可能這麼快就恢復行動能力。
“除非有人發現了他們,並將他們轉移。”
我站起身,環顧四周,這片草叢位於村子邊緣,相對隱蔽,一般不會有人特意來此。
“難道是曉生?”
我心中一動,曉生作為這夥盜匪的頭領,對村子的掌控力度自然非同一般,若他發現了那兩人,完全有能力將他們轉移。
“可他為何要這麼做?”
我皺眉思索,曉生若發現了那兩人,應該能猜到是我動的手,他將人轉移,是想保護我,還是有其他目的?
“啊良,你在這兒做什麼?”
突然,曉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轉身一看,他正站在不遠處,面帶微笑地看著我。
“沒什麼,隨便走走。”
我隨口回答,心中卻在快速思考著該如何向他詢問那兩人的事情。
曉生走近,目光在我臉上打量了一番,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
“啊良,你可是在找什麼人?”
他問道,語氣依舊溫和。
我猶豫了一下,決定直接問他。
“曉生,昨晚我擊暈了兩個盜匪,將他們藏在這片草叢中,現在他們不見了,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曉生微微一愣,隨即笑了笑。
“啊良,原來你在找他們。他們已經被我安排人送去治療了,你放心,他們並無大礙。”
“治療?”
我皺眉,心中不解。
曉生點了點頭,解釋道。
“啊良,他們雖然是我的下屬,但也是人,受傷了自然需要治療。我已吩咐下去,讓他們好好休養,不會追究昨晚的事情。”
我看著曉生,心中對他的疑惑更深了。他作為盜匪頭子,卻對下屬如此關心,甚至對敵人也抱有寬容之心,這與我印象中的土匪形象大相徑庭。
而且,和曉生在一起說話時,我總感覺有種和舌頭在一起的感覺,但又不太一樣,很虛幻的感覺,讓我難以捉摸他的真實想法。
“曉生,你變了。”我輕聲說道,目光緊緊地鎖定他的眼睛,試圖從中尋找出一絲端倪。
曉生微微一笑,避開了我的目光,轉而看向遠方的山巒。
“啊良,這世道變了,人也不得不變。”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我沉默了,曉生的話讓我無法反駁。這些年來,我們都經歷了太多,從懵懂的少年變成了如今的模樣,這其中的辛酸和無奈,只有我們自己知道。
“曉生,你真的打算就這樣一直下去嗎?”我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期盼。
曉生轉過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啊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苦澀,彷彿在暗示著什麼。
我沒有再追問,我知道曉生有他的難處,也有他的秘密。我們就這樣靜靜地站著,任由山風吹拂著我們的衣襟,心中卻是波濤洶湧。
“啊良,你去看看滿穗吧,她可能還在擔心你。”曉生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關切。
我點了點頭,心中對滿穗的擔憂也湧了上來。我轉身準備離開,卻又停住了腳步。
“曉生,謝謝你。”我回頭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真摯。
曉生微微一笑,擺了擺手。
“啊良,你我之間不必言謝。你快去吧,滿穗還在等你。”
我點了點頭,轉身朝著屋子走去。身後,曉生依舊站在那裡,目光深邃地望著遠方,,目光深邃地望著遠方,彷彿在思考著什麼重要的決定。
……
回到屋內,滿穗正坐在床上,手中把玩著一塊小石頭,眉頭緊鎖,似乎在想著什麼心事。見我進來,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良爺,你回來了,有沒有發現什麼?”
我將剛才的經歷簡單告訴了滿穗,她聽得很認真,不時地點頭,但眉頭卻始終沒有舒展開來。
看著滿穗這副樣子我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滿穗,別愁眉苦臉的了,車到山前必有路。”
“萬一那路通往懸崖呢……還有莫揉了,頭髮又亂了。”
滿穗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將自己的頭髮從我魔掌中掙脫,我順勢在她床邊坐下。
“哼,天天就知道欺負我……”
滿穗不滿的哼了一聲,把手中的石頭扔到一邊,開始整理起來。
“而且,我這不是擔心嘛,那個曉生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總覺得他沒那麼簡單。”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知道你擔心,我也在想辦法弄清楚。不過眼下,你的身體要緊,先把病養好了,其他的事我們再慢慢琢磨。”
滿穗撇了撇嘴,對之前一幕任有些在意。
“就你會說,我看你啊,被那曉生迷得暈頭轉向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對此也無可奈何,滿穗說道確實如此。
……
我正想再說些什麼,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我和滿穗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警惕。
“滿穗,你在這裡不要走動,我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我站起身,迅速走到門邊,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滿穗雖然不滿,但也知道我必須去查看情況,只能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會小心。
我推開門,便看見雞飛狗跳的場景,幾個盜匪圍堵一個少年。
看著眼前混亂的場景,我有些意外,更讓我意外的是那個少年便是小石頭。
“大叔!救我!”
小石頭看見我眼前一亮,忙不迭地向我求救。
微微挑眉,本以為昨天我沒有回去他會帶著馱馬和糧食直接走人,沒想到他還自己追過來了,有些不對勁。
……
在我思索時,小石頭趁著盜匪猶豫的片刻,一溜煙跑的我身後只冒出一個頭。
“大叔,你能打幾個?”
我看著他這副害怕的樣子,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打不了,我受傷了。”
我故意嘆了口氣,裝作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
小石頭一聽,眼睛瞪得溜圓,滿臉的不可置信。
“什麼?大叔你受傷了?那我們豈不是要完蛋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恐慌,身體不由自主地往我身後縮了縮。
“是啊,你要不要趁著現在還能跑,早點跑了?”
我故作深沉地點了點頭,眼角餘光卻瞥見小石頭的腳跟已經悄悄地向後挪動,似乎隨時準備逃跑。
“別別別,大叔,你可不能放棄我啊!我雖然不會打架,但我跑得快,我可以幫你叫人,或者找官府的人來幫忙!”
嚯,這要是讓他叫過人來,估計順手也會把我抓回去,之前就聽說我這顆頭顱在他們哪裡來的值五十兩呢。
五十兩……嘖還不如小傢伙的一半價錢,她們一人一百兩啊……
只是她們如果被送到豚妖手上,怕是受盡折磨而死,現在因為我,滿穗、瓊華、紅翠兩姐妹都得以安全。
只是可惜,只要那豚妖還活著,總會有人因為利用而再次送女娃過去給他活吃……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看著小石頭那副焦急的樣子,我突然感覺無趣。
“好了,這個是我的人,沒有什麼問題,你們就散了吧。”
我只是隨口說說,畢竟我還是因為粘了曉生的光才住在這裡,他們不聽才是正常的。
可讓我意外的是,那幾個盜匪聽了我的話後,相互對視了幾眼,猶豫了一下,竟真的慢慢散開了。
……
小石頭見狀,長舒了一口氣,從我的身後探出頭來,拍著胸脯說道。
“大叔,厲害啊一晚上就混成了這裡的頭領了?”
我瞥了他一眼,並沒有接說,昨天那事我可還記得。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昨天我不是讓你走嗎,怎麼沒走?”
小石頭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大叔,我……我想著你們還在這兒呢,我要是就這麼走了,也太不夠義氣了,而且我一個人在外面也不知道去哪兒啊,所以就想著來找你們了。”
我看著他這副心虛的模樣,感覺他沒有說實話。
嘿,這個年齡的娃子難道都只會說假話嗎?
當初滿穗見面時是如此,這傢伙也是這樣,怪有意思的。
像這種虛偽的傢伙,我本不想理會,但轉念一想,他畢竟還是個孩子,也許只是出於害怕而不敢說出真相,但該有的警惕還是有的。
“行了,我也懶得跟你計較,既然來了,就先待著吧。不過,你得老實點,別給我惹麻煩。”
我擺了擺手,示意小石頭跟在我身後,轉身朝著屋子走去。
小石頭見狀,連忙點頭答應,緊跟在我身後,一副乖順的模樣。
……
回到屋內,滿穗看見小石頭,也是一臉驚訝。
“小石頭,你怎麼來了?”
小石頭嘿嘿一笑。
“滿穗姐,我這不是擔心你們嘛,就找過來了呀。”
滿穗白了他一眼。
“哼,就你會說,昨天那會兒你怎麼不擔心啊?”
小石頭被滿穗這麼一說,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他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說著。
“滿穗姐,昨天那不是情況緊急嘛,我也不是故意的……”
滿穗哼了一聲,顯然對他的解釋並不買賬。她轉過頭,不再理會小石頭,而是看向我。
我頓時感覺頭疼,斟酌片刻後說道。
“既然來了,就老實待著吧,別再給我惹事兒了,這地方可不比外面安全多少。”
小石頭連忙點頭。
“知道了,大叔,我一定老老實實的。”
正說著,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曉生走了進來,他看了看屋內的我們,目光在小石頭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後笑著詢問。
“這是?”
我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說了一下,曉生聽後若有所思。
“啊良,他既然是你的人,那就看好他,不要再讓他在村子裡亂走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小石頭看著曉生,眼神裡透著好奇和警惕,小聲問我。
“大叔,這人是誰啊?看起來好像很有威嚴的樣子。”
我看了曉生一眼,點頭回應。
“他叫曉生,是這裡的……主人,也就是大當家。”
“啊?我看剛才大叔你那威風的樣子,還以為你一晚上就混成了這裡的老大呢,沒想到這才是真正的老大啊。”
曉生看了看小石頭,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地說。
“小傢伙,在這村子裡,可別亂跑,不然,出了什麼事,我可救不了你。”
那語氣裡雖帶著幾分調侃,但眼中中的警告意味十足。
小石頭縮了縮脖子,朝我身邊靠了靠,小聲嘟囔道。
“知道了。”
……
曉生的目光從小石頭身上移開,轉向我,語氣變得認真起來。
“啊良,你的朋友既然來了,就讓他在這裡好好休息。”
“不過,最近村子周圍似乎有些不太平,你們最好不要離開這屋子太遠。”
不要離屋子太遠?
似乎曉生比較反感我們到處跑,不過仔細想想也正常,畢竟我們是外來者,有這樣的叮囑實屬正常。
只是,人總是喜歡唱反調,越是不讓越想做,我也一樣。
……
曉生見我點頭,便走到滿穗床邊,查看了一下她的情況。
“姑娘,感覺怎麼樣了?身體可有好些了?”
滿穗警惕地看了曉生一眼,別過頭去沒有回答。我見狀,連忙說道。
“曉生,她的氣色看起來比之前好了許多,想來是你的藥起了作用。”
曉生微微點頭。
“還需再調養些時日,這鼠疫之症雖暫時控制住了,但切不可掉以輕心。”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卻也對曉生這胸有成竹的樣子感到好奇。
“曉生,這鼠疫之症,你似乎頗有研究?”
曉生的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薄唇緊抿。
“呵呵,這哪有擅不擅長的,不過是笨鳥先飛……”
“……”
他沉默片刻突然又道歉了。
“啊良,對不起啊……”
有些莫名其妙,我思索一陣覺得他是在說昨天他手下的人綁走滿穗和鐵牛的事情。
說起來,我還是對昨天綁走滿穗的那兩個人被我打暈的人去向好奇。
“曉生,你昨天把那兩個被我打暈的人弄哪兒去了?”
我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曉生的眼神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他微微別過頭,避開我的目光,輕聲說。
“啊良,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他們被送去治療了。你放心,他們不會再找你麻煩的。”
我皺了皺眉,心中的疑慮愈發濃重,他的反應太過奇怪,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但我也知道,現在逼問他可能也問不出什麼,於是我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希望如此吧。”
曉生似乎察覺到了我的不信任,他輕輕嘆了口氣。
“啊良,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我望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滿穗在一旁看著我,小聲說提醒我。
“良爺,我覺得這個曉生肯定有問題,我們得小心點。”
“放心吧,我會留意的。”
小石頭自從我詢問曉生兩人去向開始,便沒有動靜,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也是一個不省心的主……
我又懷念舌頭,倘若他不是完全的惡人,倘若……
……
午後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下一片片光影,靜謐而慵懶地籠罩著這個山村。
滿穗漸漸有些犯困,加上鼠疫並未痊癒,滿穗在我的陪伴下,又躺下休息了。
小石頭則坐在角落裡,目光時不時地在屋內掃過,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我因為心中有事,並未休息,但算算時間,我已經有一整天沒有閤眼了,疲憊感如潮水般襲來。
我站起身,走到窗邊,讓微涼的山風拂過臉龐,試圖驅散睏意。
突然我感覺衣袍被扯了扯,回眸看著小石頭。
他仰著頭,似乎下定某種決心。
“良大哥,我有話想和你說。”
似乎是因為事情真的很重要,他難得正經叫我一次。
我微微挑眉,示意他說下去。
小石頭環顧四周,有些猶豫。
“良大哥,我想解手…”
“解手而已,你自己沒手沒腳嗎?實在不行,屋後有個小樹林,自己去解決。”
我隨手指了個方向,示意他快去。
他反而扭捏起來。
“良大哥那樣不方便,我們能換個地方嗎?”
“……”
嘶~
為什麼這場景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似乎我在某個時間,某個不知的地方和人重複過這樣的場景。
“……”
想起來了,當初滿穗就是用這句話騙我說解手,等我轉身,便掏了短刀差點殺了我。
但是她是一心只想復仇,滿心滿眼都是怎麼殺我。
但我記得我和小石頭可沒有任何瓜葛,他總不至於又是另一個滿穗,千里尋仇來了吧?
我警惕地看著小石頭,心中暗自揣測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這小子平日裡看著機靈,可這會兒這扭捏的模樣實在太可疑了。
……
“小石頭,你到底想幹嘛?有話就直說,別跟我這兒拐彎抹角的。”
小石頭被我這麼一問,像是嚇了一跳,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後湊到我跟前,小聲地說。
“良大哥,我……我其實不是單純去解手,我是發現了點事兒,想跟你單獨說說,在這兒不方便呀。”
說著他神秘兮兮的四處張望。
我眉頭一皺,越發覺得蹊蹺,這村子裡能有什麼事是他發現了,還非得避開滿穗單獨跟我說的呢?不過看他那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我心裡也好奇起來。
“行,那你跟我來。”
……
村子南邊的樹林中
又走了一段距離,徹底看不見村子,又在附近轉了一圈,沒有其他盜匪的痕跡。
“行了,現在可以說了吧?還有不要叫我良大哥,聽著彆扭。”
“那位還是叫大叔吧。”
我聳聳肩,示意他進入正題。
“大叔,昨晚其實我沒走,跟過來就藏在不遠的地方,躲了一晚上。”
“到大半夜的時候,我看到了一些事情。”
見小石頭這副煞有其事的這樣,應該是不會掏刀子捅我,那便聽聽他胡扯也行。
“我看到那兩個盜匪被帶走後,並沒有被送去治療,而是被帶到了村子另一邊的隱蔽地方。”
“那裡有幾個盜匪在等著,他們把那兩個盜匪抬進去後,就再也沒有出來。”
“嗯,然後呢?”
確實我早已經有所猜測,哪怕曉生不做什麼,等今天我回神也是會做的。
“不是,大叔,你這是什麼反應啊?”
“那可是兩條人命啊,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小石頭見我反應平淡,顯得有些急切,似乎覺得我應該表現出更多的震驚和緊張。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這世道,人命本就如草芥。更何況,這裡是土匪窩,死幾個人不是很正常?你又是何來的正義感?”
小石頭被我這麼一問,頓時語塞,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也沒說我要管這閒事,只是我覺得這事兒可能和我們有關,所以想告訴你一聲。”
我點了點頭,這小子雖然平日裡看起來膽小怕事,但這次能冒險留下來探聽消息,倒也算是有心了。
“你繼續說。”
小石頭見我有興趣聽下去,連忙接著說。
“我還聽到他們在談論什麼‘大當家的吩咐’,‘秘密處理’之類的話,我覺得他們可能是在隱瞞什麼事情。”
我心中一動,曉生的秘密?他到底在隱瞞什麼?
“你確定他們說的是‘秘密處理’?”
小石頭肯定地點了點頭。
“我聽得很清楚,他們確實是這麼說的。大叔,你說曉生會不會對我們不利?”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
“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曉生雖然有些神秘,但他目前並沒有對我們做出什麼不利的舉動。我們暫且靜觀其變。”
小石頭見我這麼說,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好吧,大叔,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儘管說。”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心不在焉。
好,你先回去,別讓滿穗起疑。我再四處看看,以防萬一。”
小石頭應了一聲,轉身朝村子走去。
我在樹林中徘徊思索,曉生的諸多行為實在令我費解。
自從見面之後他便一直帶著半張遮住臉的面具,似乎不是為了單純的神秘感。
他對我們莫名的愧疚感從何而來?
他似乎對鼠疫瞭若指掌,難道僅僅是因為他曾是醫者嗎?
還有那手腕上的金鈴鐺,每次晃動都彷彿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以及他那過於女氣的舉止和言行,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團迷霧,籠罩在我的心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