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啊,这里是咔咔刷沙威玛+羽毛球+码字,以至于手腕被锻造成钢铁的浣熊君。
本文写在10月14日,自从这个卷烤肉的申必游戏莫名其妙爆火,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了,讲道理真看不懂他是怎么火起来的。
但是我个人上手的时候就感觉有种2010年左右的宝开重出江湖的错觉。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这类小而精的游戏,你看可以没有玩法和叙事,但是绝对不能没有活,更不能没有诚意,即使这个诚意是以一种诡异的形式展现出来的。
让我们说中文!不说也行!我们能让你给考住咯?!
当然了,让我们为 Eyad Alshafei 的这作奇妙梗作鼓掌的同时,今天小浣熊也是闲的没事,开始给挖掘一些沙威玛传奇中的文化细节。
有的朋友就说,浣老师终究是疯了,好好的《羊蹄山》《CK3》不讲,跑来玩烂梗是吧。
但实际上,从小吃和饮食习惯上入手,一直都是我接触一些文明类型的一个有效方式(心虚),而透过沙威玛( Shawarma )这个文化标签,我想聊聊我眼中的中近东文化。
首先从名字开始, Shawarma 这个词,本意是从土耳其语转译并传播出去的,所以我们看游戏里那个给你配菜的老登穿的一身,和前几年网上那些卖土耳其冰激凌带套娃的选手一个样子,
不 可 选 中
这套衣服配上小红帽,其实最早最早能够追溯到奥斯曼帝国的苏丹亲兵,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耶尼切里军团,而这支存续到近代,甚至几度掌握着苏丹任免权,掌管着帝国禁卫军继承法的军队,其本身也和餐饮业有着不解之缘。
但这个故事我们可以放到后边再说,但从翻译上,我们就可以找到第一个笑点那就是非常特立独行的德语翻译。
沙威玛传奇顾名思义做的这个食品叫沙威玛,中国人民叫他沙威玛,土耳其人叫他也叫沙威玛,但唯独人家德国人不管这个叫沙威玛,而是叫
Döner kebap!
经典德语笑话了属于是,而这俩词其实也好理解,后者其实就是kabab,也就是伊斯兰世界的各种烤肉的一个总称呼。
而 döner 则是旋转的意思,他取了一个写意的翻译方式,指的其实是往下拿刀剔肉的那个柱子,因为要随着往下剔肉,随着把内部的肉再一次受热烤熟,所以那个柱子得不停旋转向有着炉火的一面。
虽然我们说德意志语言系统,总会把一些莫名其妙东西翻译的与世界主流谬之千里。
但是事实上在烤肉这件事上,德国却意外的在行,以至于在许多城市尤其是前西德部分的城市,已经形成看土耳其烤肉老字号。
浣老师认识一个我们这里的企业家是做假肢生意的,这个品牌总部在德国,不莱梅还是哪里来着有点忘了,那个大爷去德国好几次,后来我们问他那地方什么好吃啊?人家说,各种土耳其烤肉,卷在各种形状的饼里。
再问老头为啥不吃人家德国人的饭啊?他来了一个牙口不好,德国人自己的那个面包跟砖头赛的,一把年纪了别在啃那个玩意命丧莱茵河了,属于是欧洲版本的河南正宗安徽牛肉板面。
之所以德国也是因为自打二战后开始,就有大量的外来务工人员来到德国工作和定居,其中大头一个是阿尔巴尼亚人,另一个就是土耳其人。
以至于在现如今德国的一些电影里,尤其是校园题材的作品里头,一个班级里出现几个土耳其裔的角色是他们独有的政治正确。
而不管是阿尔巴尼亚还是土耳其,这都是著名的烤肉之乡,只不过前者烤肉乐意穿成羊肉串,后者则要么是打成肉馅烤,要么就是烤熟以后再拿刀切碎,夹到饼子里头。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一提到中近东国家的美食就不得不提各种各样的烧烤呢?
这就得从762年一座位于底格里斯河畔,由军营奠基改造而来的城市,最终成为了阿拔斯王朝首位哈里发曼苏尔的新首都。
这座城市直到如今都被称呼为巴格达,而在波斯语中这里还有一层含义是神赐之地,同样的犹太人也认为这里是圣经中,巴别塔的所在地,而这里还是巴辛姆的老家但这都不重要。
最关键的是,相较于之前伍麦叶王朝的首都大马士革,巴格达更靠东方,而直接联通丝绸之路的贸易路线,也让阿拉伯帝国这个头衔终于与香料结缘。
《选择和流散:伊斯兰菜肴的千年岁月》这本书里这样描述着巴格达的物产
异域商品通过骆驼和船只引进此地。 维京人将北部森林的蜂蜜带到南方,并将香料带回北方。 肉桂、胡芦巴籽、姜黄、阿魏和黑胡椒等香料从印度和东南亚引入。 突破早期限制的商人沿着非洲的东海岸航行,最远到达马达加斯加,迁入奔巴岛和桑给巴尔岛。
与比邻地中海的大马士革不一样,本来就靠着东方军团上位的阿拔斯家族在建设城市的过程中都更愿意选择砂石砖,这不光是因为当时阿拉伯世界的数学飞速发展,土木工程技术也跟着飞速上升,也是因为底格里斯河畔本身也没有什么本土的木材,在刚需的情况下他们甚至会考虑从印度河流域采购。
而没有木头也意味着另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就是没有燃料生火做饭,这样的问题让阿拉伯人的食谱必须得考虑尽可能高效地利用柴火和一切燃料来烹饪食物。
而在这个大前提下,本来就来自于阿拉伯半岛沙漠当中的阿拉伯人,就想到了一次性烤制尽可能多的肉类,并且在烧烤前先破坏肉类的纤维,让其受热更加均匀。
这两点再加上蓬勃发展的香料贸易,成就了阿拉伯菜的一个基调,高强度使用香料调味并尽可能剁碎了食材,浓油赤酱并且脍不厌细,甚至有些过度烹饪就成为了阿拉伯菜的一种特色。
现如今能够保存下来的大量阿拔斯王朝的菜谱,也是大多来自哈里发的宫廷,此时由各种调味肉类烤制而成的菜品,大部分都是贵族专属,比如 伊本·萨洛扬·瓦拉克(Ibn Sayyan al-Warraq) 撰写的最早的阿拉伯菜菜谱 《Kitab al-Tabikh》 就是记录的10世纪的哈里发宫廷。
其中大部分菜品,以现在的角度看,这些菜品就过于硬了,绝对属于是不好消化的类型。
所以这些菜谱在指导做菜的同时,也是一本治疗手册,其中影响阿拉伯世界比较深的其中一种医学体系,其实来源于古罗马 克劳迪亚斯·盖伦(Claudius Galenus )的体液学说。
当然盖伦这哥们的人生也颇为传奇,他作为一个罗马帝国的希腊人,先后也是在柯林斯与亚历山大学医,后来还给角斗场当医生,这个工作就不光是要给角斗士看病,还得救治动物。
别看兼任兽医,但是人家名声其实还挺高的,是被认为仅次于希波克拉底的老西医泰斗,继往开来了也是。
但这位故事我们有空再聊,现在我们只需要知道这位训练有素的大夫,给阿拉伯世界带来的体液学说认为,人体需要几种体液相互平衡,就比如吃的肉多了反胃,怎么办呢?
除了让病人吐以外,还要给他吃点能中和体液的东西,说白了就是助消化的东西,比如说用杏、玫瑰、橘子,以及各种精油,以及雪山上的冰和雪调配而成的果子露,给人喝了以后一开胃人就好了。
在这幅《享乐之书》(Book of Delights)的细节图中,侍者为苏丹(左)呈上了香甜清爽的冰冻果子露,这款饮品使用远山寒冰制成。
也是因为饮食习惯的原因,伊斯兰世界中许多国家都继承了靠饮品开胃的习俗,而且很有意思的一点就是,现在在巴基斯坦这些国家,我听一些去过援建土木的前辈说,那边人虽然觉得可乐这个东西属于美帝的文化入侵,但是也普遍认为可乐确实是有辅助消化的功效。
在沙威玛传奇里头,你要是一开始选择升级可乐机的时候,也会说吃了沙威玛会需要喝可乐消化,这个说法也是源远流长了。
然而阿拉伯的kabab在中世纪以来,一直是属于贵族宫廷食物,真正让沙威玛走向民间的,就得啪一下往后跳个几百年,位置也得从阿拉伯往北,看到冉冉升起的奥斯曼苏丹国。
自14世纪的穆拉德一世时期,作为一个从塞尔柱突厥部族出身的奥斯曼人,为了继续在小亚细亚半岛攻城略地就实行了一种被翻译成了“血税”的制度。
就是针对被征服的基督徒地区村庄选调适龄青年编为苏丹直接指挥的新军,而这个制度也被称之为耶尼切里。
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但在当时这样的机会对于一般的农村家庭,其实相当难得甚至是一种福利待遇,因为被选为新军的年轻人不光可以接受苏丹帐下最好的教育,并且有了获得军功社会跃迁的机会。
以至于到了苏莱曼一世,奥斯曼人杀入欧洲,占领波斯尼亚和阿尔巴尼亚后,许多已经皈依伊斯兰的村庄还专门要求保留自己村子的青年被挑选为耶尼切里的权力,而日后阿尔巴尼亚的精神国父斯坎德培就曾经是一位耶尼切里。
而在日后,奥斯曼帝国历代大维奇尔里,三分之二的出身都来自于新军出身,比起来帝国中那些四世三公和希腊世候,这些基层被提拔上来的选手甚至在苏丹的朝堂更受信任。
但是这时候就有朋友问了,哎浣老师浣老师,耶尼切里这支部队这么牛,为啥现在就成了小商小贩cosplay的对象了呢?
事实上,耶尼切里的老兵进入餐饮业,本身也是一种军旅文化,老兵沙威玛了属于是。
正如前文所说,土耳其人参与耶尼切里是一种阶级跃升的渠道,那些后来没有跻身于政治的退伍老兵,也会受到不错的薪资待遇。
非常有趣的事,这些带着退伍费和一身能耐,又见识了诸如君士坦丁堡等等大城市繁华景象的老兵,也将大城市的各种生活方式带回了家乡。
就比如土耳其咖啡和各种小吃与快餐,以及今天我们提到的沙威玛烤肉。
因为这些开店的人其实不光是退伍军人,同时还是从大城市退休回去的新兴中产阶级,某种程度上更是人人敬仰的目标,他们本身在苏丹帐下就是好吃好喝,算是吃过见过的主,干餐饮自然也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但我们回头看到游戏里那个打瞌睡的老登,有人就问了这个配菜的难道也是苏丹亲兵出身?
但很讽刺的是,与曾经以来耶尼切里作为中产人上人的印象恰恰相反,之所以现在还有人穿着类似制服卖烤肉、咖啡和沙威玛,其实是因为西方语境的一种入侵。
1826年,随着奥斯曼帝国的军改,再也不能忍受禁卫军选帝制度的帝国终于裁撤了耶尼切里的编制,虽然很快这个已经沦为西亚病夫的帝国就要迎来铁拳无敌凯末尔的彻底改造,成为一个跟今天也差不太多的世俗国家了。
但对于这些失去铁饭碗,不再是人上人的老兵来说,捡起来曾经的手艺退役去搞餐饮也是一条出路,但19世纪了,时代变了,来自西方的游客已经开始大量出现在各大城市当中,曾经衣着华丽的耶尼切里制服,就成为了西方人眼里最萝的打扮。
于是索性许多小商小贩,就彻底换上了旧制服来到街头巷尾,迎合这种猎奇的视角,毕竟吸引人眼球也是挣钱的必要条件,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了传统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浣老师也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毕竟民以食为天,从沙威玛这个破梗延伸出来这么多知识点,不知道有没有为了醋包饺子的嫌疑,但咱们这里也就是图一个乐,毕竟从游戏出发挖掘内容,也怪符合咱们机核的总之的哈。
这次就先聊到这里,这里是浣熊君,一个在全网各地撂地的作者,我们下次再接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