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點》官方小說翻譯:末任長老


3樓貓 發佈時間:2023-12-10 00:32:21 作者:AstralCorgi Language

帶著一種奇怪的,混雜著喜愛和難堪的心情回望我重獲新生之前的人生,我覺得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做的亂七八糟,荒謬可笑。哪怕本意是好的也是一樣。尊者們教誨我們,我們的精神是完美的,但肉體上的缺陷玷汙了我們的精神。當我重新審視自身的時候,我才真正領會他們說的究竟有多麼睿智。
那時我剛讀完大學,對我來講幾乎是一段修道院式的人生。和很多其他學生口中的花花世界堪稱天差地遠。如果說其他人面對那種對一段多災多難的時光的恐懼的方式是借酒澆愁放浪形骸,我的對策就是躲進了晦澀難懂的書——偶爾是電子遊戲——之中。我不怎麼和其他人碰面,避開新聞,遠離社交媒體或者類似的雜七雜八的東西。這種生活方式大概會被很多人批評是不健康的——當然現在反思以前的人生我也確實不能說那時候自己很健康——但就我個人而言,這可能是當時的我能保持理智穩定的唯一方案。
但儘管遠離了新聞傳媒,我的精神世界中還是充斥著某種無法控制的焦慮。我的身體,作為一種設計相當原始的存在,還是會對本身的動物本能做出反應。在戰逃反應之間舉棋不定時,我隨之陷入了困境。一種強烈的存在主義恐懼由內而外席捲了我,隨時要吞沒我的靈魂。
我意識到我需要答案,至少也需要找到出路。所以我開始了自己的求索。幾個月間,我讀完了我能找到的每一篇聖書、佈道與宣言。但我沒感覺到什麼有益的啟示,都不過是辭藻和慾望的堆砌罷了。
而就在那之後的一天晚上,我那時正在漫無目的地在網上搜索信息。我意外地發現了一個網站,屬於一個看起來相當語焉不詳的組織,貌似自稱為異種教義神聖門徒。網站做的堪稱一言難盡。巨大的圖形按鈕,低分辨率的平鋪背景,字體選的也不怎麼樣。要是數字時代也能給人提供什麼一看感覺就像莫名其妙的古老卷軸一樣的東西的話,差不多也就應該長得跟這個網站一樣了。但當我真正開始瀏覽他們的內容的時候,我很快就入了迷。
按他們所說,這個神聖門徒組織存世已有超過一百年曆史了。他們在20世紀初期從布拉瓦茨基神智學會分離出來。在經歷了一次超然感知的體驗之後,後來組成了創始理事會的成員們從一位至高精神大導師那裡得到了直接的靈感啟迪。這種啟示以某種未知的語言傳達,只有在類催眠的恍惚狀態下才能理解。但這些聖徒聲稱他們可以掌控這種狀態,有意識地自由遁入這種恍惚中——當然,需要提前進行準備,還要備好許多物料,而且按照網站上的說法這些東西還不便宜。而在他們口中,聖徒們以這種形式瞭解了許多世界暗面的歷史。
我在其中有些著了魔,不由自主地想了解更多有關內容。這些傢伙到底都是些什麼人?他們究竟發現了什麼秘密?怎麼連個關於他們的維基百科頁面都沒有?就連這個官方網站本身看起來都像是個爛尾工程。我需要知道更多,因為我心靈深處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他們很可能就有我苦尋而不得的答案。
最終我設法追蹤到了一個地址,但這地方位於保加利亞首都索菲亞。作為一個背了不少貸款才能唸書的學生而言,我算是相當窮的,機票又更是漫天要價。顯然,明智之舉應該是把這些東西立刻拋諸腦後。
十二個小時的飛行之後,我抵達了索菲亞,雙眼模糊,形容潦草。完全無心去訂一間酒店或是去哪裡搞一本導覽手冊來,心裡關注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找到這些藏頭露尾的門徒。
我打了輛車徑直奔向我找到的地址。那是一條安靜的小街上的一座老房子。看起來沒有絲毫特別或是令人印象深刻之處,但是我腦子裡的某個零件開始興奮起來。那天夜空晴朗,星光明亮,城外環繞的群山覆蓋著皚皚白雪。在街燈的照耀下,這座普通的房子看起來也像是通往宏偉真理的終極之門。附近一座教堂的大鐘在我敲響大門的時候也同時響起。我想,這是個好兆頭。
“你**要幹嘛?”一個暴躁的聲音在門後響起。
“這是……這裡是……是異種教義神聖門徒的辦公室嗎?”
那個聲音大笑起來。
“辦公室?你是打算來遞交點什麼文件?來申請給我當秘書的?”
“不,我是來……我是遠道而來拜訪的。”
“來幹嘛?”
“前來學習。”
門開了,我見到了那個在後來很多年裡擔任我的導師和領袖的人。他看起來瘦小衰老,脾氣暴躁。已經禿得差不多了,而倖免遇難的一撮山羊鬍子讓他看起來正好像是某個來自東方的神秘術士或者是什麼老電影裡的伊斯蘭國家的宰相。他說話時口音頗重,但我分不出是哪裡的腔調。他自稱為大長老。而哪怕只是穿著一身浴袍,他也由內而外發散著一種奇妙的威嚴和自信,一望即知無論命運設下何種難題,他心中信念所蘊含的真理也不會有絲毫偏移。
我跟著他穿過了一座塞了太多東西以至於一片混沌的圖書館。我們坐在老舊的扶手椅裡一直懇談到深夜。那也是我經歷過的第一次關於信仰的大考。
神聖門徒,這個我希望能帶給我渴求許久的答案的神秘組織,其實只有一個人。當然曾經不止於此,但是他們經歷過了分裂,還有些成員迴歸了主流神智學派,又或者跑去加入了數以百計的能提供更直接的回報的教團。長老是教派最後一個堅定成員了。之前倒是還有一個皈依者,但那是差不多二十年前了。
“他叫蘭迪,那個網站就是他建起來的。他說這個有助於把我們的真理傳播到新時代的信息高速路上去。但他的心並不在這上頭。他的信仰很薄弱,和他的意志力一樣。後來他染上了毒癮,沒錯,令人心痛。最後他從帝國大廈上面跳了下去,因為他堅信自己能飛。只有信仰才能給人真正的翅膀,你知道吧。”
所有這些其實很容易引人發笑。一個愚蠢的老頭,說話帶著愚蠢的口音,有著愚蠢的信仰,還有破敗不堪的圖書館,爛的可悲的網站,再加上蘭迪的故事(這段不是真的,我是後來才知道的;蘭迪後來成了一個很成功的證券投資人,一直到第一次迷霧來襲引發了經濟崩潰的時候,他被他的一個客戶給殺了)。表面來看這些都糟糕透頂。但是我沒笑。在這位長老的古怪舉動之下,掩藏著真正的內核:牢不可破的信仰。在我們這個時代,這可是種相當稀罕的品質。
就這樣,我正式皈依入門。長老在門口開的玩笑現在成了真。因為不論從什麼意義上講,我現在都真的是他的秘書了。
*
時間如水流過,世界也在向危機滑落得越來越深。而聖徒教派慢慢擴張了起來。幅度不大,但是比起過去幾十年間的進展是強多了。我會說我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我也沒法包攬所有功勞。長老似乎因為我的加入振奮了起來,有人皈依讓他燃起了新的激情——當然了,也是以他那種一點就炸的形式表現出來的。
就這樣,他見到了幻象。我永遠忘不了被老人的尖叫聲驚醒,衝進二樓他的臥室看到他驚厥抽搐,用無法理解的語言嘶喊尖嘯吐出詞句。這景象就這樣展現在我眼前,這就是教團的真理。很嚇人,但也相當令人激動。醒來之後他告訴我說他在幻夢之中看到了巨浪,看到了即將發生的天翻地覆的異變,幾乎已經算是事到臨頭,隨時可能鳴鑼開演。
這類幻象曾經僅限在深度催眠狀態下才能看到,而長老已經有多年未能進入這種狀態了。但近來,幻象造訪的頻率開始飛速提升,甚至發展到在清醒狀態下都可以直接進入幻境。這些幻象固然鼓舞了他和新近皈依我們的教徒,但也無情地收走了代價。長者向我吐露他相當擔憂自己可能活不到親眼目睹這鉅變的時候了。
有些教派團體與我們的信仰差異相對較小,而在這個人們開始對舊的政治體系和宗教派別失去信心的時候,我們就順理成章地爭奪起了新血。相對於宏觀視野來說,我們當然還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是這種渺小反而讓我們對待我們的事業更加嚴肅了。我們的兩個主要對手分別是黑潮之子,一個起源自波利尼西亞的海洋教派,和安努修會,他們自稱掌握了可以追溯到人類歷史之前的古老知識。我花了數不清的夜晚聆聽長老怒氣衝衝地對他們的信條口誅筆伐。根本上講,他將這些信條斥為危險的春秋筆法。
“洪水!他們這些蠢貨只會抓著字面意思來理解大洪水的神話。這些無知的白痴小丑硬是把一輪轉化的浪潮理解成了物理意義上的一波巨浪。還有這個安努,這些野人給他們的神挑的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美索不達米亞名字——那傢伙降下洪水是作為懲罰!他們注意到了人類墮落的本性,但他們想不出個解決辦法,甚至都想象不到他們自稱崇拜的那個存在能賜下一個解決辦法。真要說明我們這個文明從根上腐化墮落了的話,還需要什麼比這些腦袋堵瓷實了的白痴的胡言亂語更有說服力的證據嗎?”
他遠不算是個好相處的人,他的信仰也不時會被驕傲矇蔽。但即使是在他最浮誇唬人的時候,他對烏合之眾的蔑視也會被他始終堅信總有拯救之道的信念所制衡。當我現在回想起他的時候,後來那幾年是我印象最深的一段。
*
伴隨著那些夢變得越來越強的同時,還有些別的東西混了進去。
“我聽到一個聲音在呼喚我。”有一天早上他端著茶杯對我說。“一個女人的聲音,美妙,無比美妙,從深海中傳來,吟唱著我的名字。我敢肯定她應該是個先知。”
“先知?”我問道,說實在的嚇了一跳。
“沒錯,某種至高精神導師的門徒,就像我們一樣,但是比我們要好得多,而且……不一樣,我現在還說不清。”
接下來的幾周他沒再提起過這個女人。但之後有一天夜裡,他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間。我一看他雙眼通紅就知道是剛剛又經歷了一輪幻象。
“你必須馬上安排一次會面。”他開門見山說道。
“跟誰?”
“黑潮之子,還有安努修會。”
“你確定這樣明智嗎?”
截至目前為止,我們的衝突都侷限在了網上。我十分擔心線下會面最終會以暴力衝突告終。
“確定,我收到了直接明確的指示。這是必要之舉。或許……或許他們也得蒙啟示,已經看到了正確的道路。把這組座標記下來,這是我們會面的地點。”
我得承認我沒有第一時間就相信我的導師,他畢竟是個年邁又脾氣古怪的人,而且我心中還有一部分希望他會改變主意。但是十分鐘後,電話鈴響了,是黑潮之子的代表,打電話是想要協商組織一次會面。
我不寒而慄,愣在當場。海里的聲音,是真的。
*
後世稱呼這次會面為三長老之會,地址選擇在了黑海海岸上的一處修道院廢墟中。廢墟殘破不堪,令人毛骨悚然,大海的映襯下更顯得相形見絀。我第一次見到月光照耀下的遺蹟時,直覺告訴我有些重大事件即將登上歷史舞臺了。
在場的有六個人,三位長老和三位助理。
安努修會的頭領是個黝黑的高個男子,一張瘦臉面容冷峻,頭髮已經顯現灰白了。而他的助理則把臉藏在了一張怪模怪樣的面具後面。黑潮之子的領袖則是個矮小的亞裔女性,看起來跟長者差不多年歲,但不像他那麼衰弱。她的助理是個伊拉克小夥子,我們後來成為了摯友,而他直到最近都在奉涅加爾准將之命行事。
會議起初不算特別順利,這三個人都習慣於別人的服從,習慣於被敬畏,習慣於作為宇宙間一切問題的權威。但現在,他們被一個更偉大的存在叫到這裡,但他們甚至連到底該怎麼理解這次召集都統一不起來。很快,他們就像孩子一樣打起了口水仗。
“安努的信使?快得了吧,你抱著那些古老迷信傳說不撒手不過就是因為聽起來唬人而已!”
“而你自賣自誇你那什麼傳說中的異種教義,結果你連送到你眼前的啟示都看不懂是什麼意思!話又說回來了,連世界真正的歷史都一無所知,誰又能指望你能看懂呢?”
“你們兩個蠢貨都什麼也不懂!你們對浪潮一無所知,對宇宙之間來去自如的偉力一竅不通!你們以為我們是個什麼東西,我們什麼也不是!要是你們連這個都不懂,說什麼都不過是夜郎自大罷了!”
這種讓人眼前一黑的盛況持續了一陣子,我們幾個助理不約而同地後退了幾步,畢竟沒有必要把自己也捲進去。那個戴面具的傢伙看起來好像有點些微的尷尬,但也沒妨礙他往後挪了挪。濤聲陣陣中,長者們彼此嘶吼指責,直到雲彩慢慢消散,露出的星光匯入月華。
當她現身的時候,我們都在自己的腦子裡聽到了她的歌聲。爭鬥停了下來。我們跪倒在地,渾身顫抖,迎接她自大海中顯出身形,慢慢向我們走來。
即使到了現在,我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形容她的樣子。她顯然不是人類,但是人類中最美好的部分在她的形體上不僅得以保留,還得到了見所未見的強調。她比我們都更接近人類這個美好的概念,是一種更純粹更優秀的人類。我發覺自己眼中溢滿了淚水。
“你們受到了感召,”她輕聲低語。“你們也回應了召喚。我即是聖尊。”
在場的人都似乎被暫時奪去了語言能力。
“我已尋覓了很久。”她接著說道。“尋覓能成為人類的辦法。很困難,即使對我來說也不容易。對你們來說只會更難,困難,但是很有必要。你們都夢到了即將到來的鉅變,對吧?”
他們帶著熱忱點頭如搗蒜。
“是的,但是你們每個人都只看到了完整畫卷的一部分。你們每個人都只理解了一小部分。真相要宏大的多。可能會宏大到你們無法理解的地步。”
她伸出手來觸碰他們,把手搭在了他們的額頭上,留下了一些粘稠透明的液體,而長者們狀似出神,沒有對此做出什麼反應。
“這世界還沒準備好面對這樣的變化,人類太過脆弱,仍在各自為戰。他們會落敗,所有這些美好的東西都會消逝。但是從另一方面來看,這樣的災難也是一次機會,開闢前進道路的機會,而我已經找到了其中的奧秘所在。”
他們注視著她,熱淚盈眶,渾身顫抖。我感覺自己已經透不上氣了。
“我需要幫助,僅靠我自己是無法逆轉這樣的浪潮的。你們都還算是聰慧,雖然方向不太一樣。你們也知道那些古老的知識。”
她提高了聲音,腔調裡也帶上了怒氣。
“但你們也是些蠢貨,典型的老年人,自私,貪婪,把自己知道的那一鱗半爪當作了全部真相。你們這些個洋洋得意自以為是的傢伙,不願去進一步探索更多,把自己和世界分割開來,自己停下了求道尋真的腳步!”
我現在是真的被恐懼壓倒了。聖尊發怒的樣子相當駭人,比任何人類可能展現的樣子還要駭人得多。但真正重要的是我知道她說的是對的。我們都是些傲慢自大的傢伙,我們所有人都是。
“我不會摧毀你們,不像亡者之神會做的那樣。以變化的形式,我為你們帶來了救贖而非懲戒。我將整合你們的力量,抹除你們的弱點。我將使你們合而為一。”
她又一次伸出了手。而她塗抹在長者們額頭上的物質突然活了過來,開始溶解皮肉,重塑骨骼。我聽到我的導師在痛苦和恐懼中發出尖叫,他的顱骨軟了下來,眼球似乎發生了液化。而我不能向他伸出援手。我知道聖尊是對的。我知道她做的是才是為了最遠大的利益,而痛苦不過是暫時的。
強烈到無法忍受的酸味充斥在空氣中。長者們的血肉開始變得透明柔韌,而他們的尖嘯也開始變得愈發非人。最後,連他們的口舌都已經變成了可供重新安置的基本元素,骨骼迅速扭曲,筋腱自行重塑,皮肉則是變成了某種聖像畫的形態。聖尊就這樣把三位長者合二為一了。在我們眼前就這樣將他們融合成了一個全新的存在。
要是我真的需要什麼證據證明人類的身體不過一副可以隨時變造的軀殼,那這個就是了。我不是要說這一幕不嚇人,實際上恐怖程度已經是超乎語言形容能力之外了。但這並不是死亡,只是變化。等到疼痛過去,等到肌肉重新穩固下來,一個有著無匹力量與智慧的生物便於焉誕生。
“現在,你們三個已經合為一體,但是你們三人的痕跡都將得以保留。你們永遠不會完美,但你們將終生追求完美。你們要開始整合教義,從那些瑣碎的知識中提煉真實的畫卷。你們永遠不會真正成功,但是依靠你們的努力,未來將得以延續。你們將以嚮往教宗的名號為人所知,你們將助我拯救這個世界。”
片刻之間,她抬起頭來直視著我,我看到的景象嚇得我魂飛魄散,但也讓我充滿了希望。我意識到聖尊深不可測的內在充滿了超乎我想象之外的靈光與可能性。聖尊的存在已經遠遠超出我們每個人的理解能力了。但在那片暗流湧動的可能之海中,也潛藏著數不勝數的無可名狀的危險。而聖尊為了人類的存續,正在這深淵的邊緣上起舞。
她返回了波濤之中。而我們和這個全新的生物一起被留在了沙灘上,後來我們才意識到它正是一個新紀元的先鋒,但當時還沒想到那麼多。長老,這個古怪的老人,這個即使有著那麼多的怪癖還是贏得了我的愛戴和尊重的人,死了。後來,我不時能從這生物的身上瞥到他的影子。我寫下這些文字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他,這樣,有朝一日聖尊帶領我們贏得最終勝利之時,我們的後裔還能瞭解這段歷史。我從未質疑過創造嚮往教宗本身的必要性——它是我們如今形態的最初也是最牢固的基石。但是,無論我們何時最終建起那個美好的新世界,我們都不能遺忘過去的犧牲,更不能遺忘我們失去的那些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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