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甲,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兩日後、長安、煙月樓外
“什麼?你們找芸姑娘?芸姑娘早在一年前便被人贖身了。”
“聽說還是陝地的官兒,陣仗可大了。”
“不過咱現兒個的頭牌不比芸姑娘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模樣更是水靈,客官您要不要見見?”
老鴇揮舞著手中繡花手絹,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試圖說服我們。
“不必了,我們只是來找人的,既然她不在,那我們便告辭了。”
我搖搖頭,拉起滿穗的手,轉身準備離開這煙月之地。
“哎,客官別急著走啊,我們煙月樓還有其他姑娘,保證讓您滿意……”
老鴇不死心地在身後吆喝,但我和滿穗都沒有回頭,徑直走出了煙月樓。
長安的街道繁華如故,人來人往,商販的叫賣聲、馬車的軲轆聲、還有孩童的歡笑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這座城市獨有的生機與活力。
我牽著滿穗,穿梭在人群中,心中卻在思考著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此行長安,本就是找那位幫助過滿穗的芸姐,此時她已經被人贖身,離開了煙月樓,我們的線索就此中斷。
……
留在長安似乎沒有意義了,現在就希望僅剩的二兩碎銀能夠買齊乾糧,讓我們撐到下一個目的地。
如果實在不夠,去城外附近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劫匪“借”點?
“良爺,我們現在回客棧,還是去哪兒?”
滿穗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她抬頭看著我,撲閃著大眼睛,眼中帶著一絲期待。
我停下腳步,環顧四周,心中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
“我們先看看附近的糧價如何……銀兩有些不夠。”
說著我皺緊眉頭,思索著該如何弄點銀子。
“銀兩啊……”
滿穗在身上一陣翻找,突然眼睛一亮,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布包。她小心翼翼地打開布包,裡面竟是幾塊碎銀子和一些銅板。
“良爺,我這裡還有些銀子,應該夠我們買些乾糧了。”
滿穗將布包遞給我,臉上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
看著她這副樣子,我沒有忍住,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
……
“你這銀兩是哪裡來的?”
“今早拿乾糧時,在馱馬上面翻出來了的。”
“這樣啊……”
銀兩我一直是帶著身上,是不會放在馱馬上。
那這些銀兩就只可能是鶯留下的……等等。
“你今早去翻乾糧了?我記得不是吃過了?”
“哎嘿嘿…沒吃飽嘛……”
我看著滿穗那副心虛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又不是不讓你吃,怎麼心虛做什麼。”
我揉著滿穗的頭頂,將她的頭髮揉得一團糟,她則嘟著嘴,一副委屈的模樣。
“良爺,你又欺負我。”
滿穗抱怨著,視線落在我側臉又笑了起來。
哪裡大概還有一個小小的巴掌印吧……
今早我擔心滿穗身體不適,本打算再過一天才進城。
但她樣子說沒事沒事,我想看看傷口如何,她又不肯。
最後還是被我強行掀開衣服,結果發現傷口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只是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印記。
我鬆了一口氣,但滿穗卻因為被我看到了身體而羞紅了臉,還給了我一巴掌。
……
“好了,別看了……”
我見滿穗還盯著我的側臉看,有些不自在地轉過頭,又將斗笠壓低幾分。
“艾~原來良爺還會害羞啊,那今天早上掀人家……”
我見滿穗又要“舊事重提”,伸手在她頭頂上使勁揉著,爭取弄的更亂。
這小崽子現在可臭美了,只要揉亂她的頭髮,她就會被轉移注意力。
“啊嗚嗚呀…我的頭髮”
果然滿穗被我弄得哇哇叫,趕緊捂住自己的頭髮,躲到一邊整理去了。
一會後,滿穗整理好頭髮,又溜到我身邊,對著我的背後一頓輸出。
力道不大很顯然是在打鬧,而且我還聽見她不滿的嘟囔著。
“臭良爺,壞良爺,爛良爺,就知道欺負我……”
我朝著附近糧店走去,滿穗追在我背後,時不時握拳捶打我的背,我們就這樣走著。
……
路過某個比較精壯的,髒兮兮,一堆蚊蟲叮咬著的乞丐時,感覺有些不對勁。
我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只見滿穗站在那個乞丐的身旁,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而那個乞丐,頭垂的很低,衣服破破爛爛,但我看著感覺有些熟悉。
“怎麼了滿穗?”
她並沒有理會我,思索片刻,很不確定的喚道。
“牛大哥?”
滿穗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確定,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個乞丐,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回應。
乞丐聽到滿穗的呼喚,身體微微一震,緩緩抬起頭來。
在那張被汙垢覆蓋的臉上,我驚訝地發現了鐵牛的特徵。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和疲憊,與之前那個粗獷的大漢形象相去甚遠。
“牛大哥,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鐵牛的眼神逐漸聚焦,當他認出我們時,眼中泛起淚光。
“好漢…穗娃子…俺對不起他們啊……”
鐵牛的聲音沙啞,帶著無盡的悔恨和痛苦。他的臉上除了汙垢,還多了幾道新的傷痕,顯然是經歷了一番磨難。
……
“發生了什麼事?”
看著他此時狼狽的模樣,加之柱子不在他身邊,我心中隱隱有些猜測。
鐵牛低下頭,雙手捂住臉,肩膀微微顫抖,似乎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緒。
“前天俺們入城買我糧本來打算出城的,路上碰見一輛馬車,俺們揹著糧食,根本躲不了。”
“俺被撞開了,柱子他……被那馬踏碎了胸骨,沒過多久就去了……”
鐵牛咬牙切齒地說著,雙手攥緊用力捶打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俺沒用,俺沒保護好柱子,俺對不起他啊!”
鐵牛的悲痛和自責溢於言表,他的淚水混合著臉上的汙垢,流下一道道痕跡。
滿穗的眼中也泛起了淚花,她輕聲安慰著鐵牛。
“牛大哥,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太責怪自己。”
我站在一邊,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
哎,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個先來吧。
明明是兩個人來買糧,糧都買好了準備……糧?
“鐵牛,你剛才說是已經買好了糧,那現在…糧呢?”
鐵牛沉默半晌,才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
“糧……糧被搶走了。”
“……”
……
鐵牛將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
原來在柱子死後,他攔著馬車討個說法,卻不曾想被家丁打了一頓。
那些家丁不僅沒有賠償,還將他們的糧食搶走了。
如今他只是在這裡自暴自棄。
“你沒有去找官府?”
鐵牛不像我,還在被幾個州的捕快通緝,他應該可以尋求官府的幫助。
“找了,但是官府根本不管俺這種小老百姓的死活。”
鐵牛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力和絕望。
“他們說俺們是乞丐,是故意碰瓷,還把俺趕出了衙門。”
果然,我還是不應該對著世道抱有幻想,就連天子腳下都是如此,更遠的地方也不會好到哪裡……
官府的不作為和權貴的橫行霸道,讓這些普通百姓無處伸冤,只能默默承受苦難。
……
“鐵牛,你先起來,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我嘆了一口氣,伸手拉起鐵牛,他的手臂顫抖,顯然這段時間的打擊讓他身心俱疲。
滿穗也在一旁幫忙,我們三人來到一家小茶館,找了個角落坐下。
茶館裡人聲鼎沸,但角落裡的我們卻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
“鐵牛,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我輕聲問道,試圖打破沉默。
“我打算再弄點銀兩,買點糧回去,我再怎麼也不能空手而歸,老二和老三還在等著我。”
鐵牛說著,像是下定決心一般。
我看著鐵牛此時的表情,想要說些什麼,卻又發現任何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之後我們又聊了一會兒,鐵牛便告辭了我們。
臨走前,我注意到他一隻手一直藏在袖中,似乎緊握著某樣東西,但當時我並未多想,只是以為那是兵器,短刀一類。
“鐵牛”
我叫住他,鐵牛停下腳步,等待著我的下文,但我自己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見我沒有說話,朝著街道另一邊走去,消失在人群之中。
……
我和滿穗走在另一條街道,過了一會,滿穗突然開口。
“良爺,我們就這樣走了嗎?不管牛大哥嗎?”
“呵”我輕笑一聲,繼而開口。
“我有說不管他嗎?”
“啊?”
滿穗抬眸不解的望著我,想要我解釋一下。我示意她往前看。
人群之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步履蹣跚地前行,他的手中似乎緊握著什麼,眼神時而兇狠,時而迷茫,顯然內心十分掙扎。
滿穗似乎明白了什麼,她驚訝的看著我。
“良爺,你這是……”
我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只是帶著滿穗繼續不緊不慢地跟在鐵牛的身後。
街道兩旁的商鋪琳琅滿目,叫賣聲此起彼伏,但這些都無法吸引我們的注意。我們的目光始終鎖定在鐵牛的身上,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而鐵牛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我們,他的步伐雖然沉重,但目標明確。
……
他穿過繁華的街道,來到了一處相對偏僻的巷子口。
巷子裡陰暗潮溼,與外面的熱鬧形成鮮明對比。鐵牛在巷子口停頓了一下,然後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我和滿穗對視一眼,也緊隨其後。
巷子裡的空氣瀰漫著一股黴味,牆壁上長滿了青苔,地面上散落著一些垃圾。
鐵牛在巷子深處停下腳步,他對面站著幾個狗模狗樣的家丁。
他們蹲著一起不知在做什麼,見有人進來慌亂了一陣 。
發現是鐵牛後,揚了揚手中的棍棒,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
“喲,這不是那個乞丐嗎?怎麼,還敢來找死?”
一個家丁嘲諷道,他的話引起了其他人的鬨笑。
鐵牛的拳頭緊握,他的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但他並沒有衝動,而是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各位大爺,俺只想求回糧食,一半也行。”
家丁們聞言,互相交換了一個狡猾的眼神,顯然並不打算輕易放過鐵牛。
“求我們?你這乞丐也配?”
其中一個家丁嘲笑道,他的話語中充滿了輕蔑和不屑。
鐵牛垂下頭,一隻手藏在袖中,緊握著某樣東西,他的指節因為用力而變得蒼白。
……
家丁們見鐵牛不語,更加得意忘形,他們圍了上來,手中的棍棒揮舞得更加起勁。
“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一個家丁冷笑著,舉起棍棒就朝鐵牛的頭上砸去。
我見狀,正要出手,卻見鐵牛突然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的動作迅速而果斷,從袖中抽出一把短刀,直接刺向了那家丁的胸口。
家丁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其他家丁見狀,驚慌失措,紛紛後退。
鐵牛趁機衝向他們,短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片刻後
小巷子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家丁們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他們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帶著傷痕。
鐵牛站在他們中間,喘著粗氣,手中的短刀滴著血。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野獸般的兇狠,卻又尚留幾分理智。
……
倘若剛才鐵牛想要動手殺人,我會讓他冷靜下來。
畢竟,在城裡面殺人會引起極大的麻煩,不僅會引來官府的追捕,還會讓我們的行程變得異常艱難。
鐵牛從幾個家丁身上摸索出一些銀兩和銅板,轉身欲走,正好和站在巷口的我們對視上。
“好…好漢…你們怎麼在這?”
他慌慌張張地說著,那無措的樣子,像是做錯事被人發現的小孩。
而那些家丁卻像是發救命稻草一般,朝我和滿穗喊道。
“救命啊!大俠救命啊!這乞丐要殺人啦!”
他們的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與之前囂張的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們都沒有說話,慢慢走向鐵牛。
鐵牛見我們靠近,像是害怕一般後退一步。
家丁門看見鐵牛反應,更加激動,有種狗仗人勢的囂張。
“哈哈,你個死乞丐,昨天就應該讓那馬給你頭給踩踏碎了!”
“現在知道怕了吧?看大俠怎麼收拾你。”
一個家丁尤其囂張,更是趾高氣昂的指揮我,滿嘴跑火車。
“我們可是趙家的家丁,你幫我教訓這個乞丐,我們趙家重重有賞!”
……
“噗嗤”
沒有忍住笑出聲。
家丁們見狀,臉上的表情從囂張轉為錯愕,他們顯然沒有料到會有人公然嘲笑他們的威脅。
“你們……你們笑什麼?!”
那個家丁氣急敗壞地喊道,他的臉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
而滿穗上前兩步,關心起鐵牛。
“牛大哥,你沒事吧?”
那些囂張的家丁瞬間啞火,他們終於發現事情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而且這新來的二人似乎是與鐵牛一夥。
他們的臉色變得煞白,一個齙牙的家丁結結巴巴地開口。
“大……大俠,我們……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們一般見識。”
我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這些家丁平日裡作威作福,現在卻如此卑躬屈膝,實在是讓人厭惡。
“滾。”
我簡短地吐出一個字,聲音中不帶一絲情感。
家丁們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逃離了巷子,不一會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
“好漢…我……”
“先和我們離開再說,順便把身上血跡擦乾淨。”
我打斷了鐵牛的話,遞給他一塊乾淨的布,讓他擦拭臉上和手上的血跡。
簡單處理後,我們迅速離開此地,避開人群返回客棧。
回到客棧的房間,我關上門,轉身看向鐵牛。他站在房間的一角,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鐵牛的身上還帶著外面的寒氣和血腥味。
看著鐵牛那副迷茫和愧疚的樣子,滿穗嘆了口氣,走到他面前,遞給他一杯熱茶。
“牛大哥先暖暖身子……然後告訴我們,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鐵牛接過茶杯,雙手捧著,感受著茶杯傳來的溫度,他終於是沒有那麼緊張了。
“俺打算,先去買糧,然後帶著柱子回去。”
“柱子的屍體,我已經找到了一個地方安放,等買好糧食,我就帶他回去,讓他入土為安。”
鐵牛的眼中閃過一絲悲痛,但很快又被堅定所取代。
“好漢,穗娃子,謝謝你們,但是接下來的路,我想一個人走。”
鐵牛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我們。
……
“牛大哥,你一個人帶著糧食和柱子的遺體,路上恐怕會有不少麻煩。”
滿穗立刻說道,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擔憂。
我也認同的點點頭,畢竟鐵牛現在的狀態並不適合獨自行動。
“況且那些人回去肯定,會有所報復。”
“你這樣直接去買糧,他們說不定會在路上設伏,或者在城門口堵你。”
我補充道,眉頭緊鎖。
“可俺不能再連累好漢你們嘞。你們已經幫了俺們這麼多了,俺不能再讓你們冒險。”
鐵牛練練搖頭,拒絕我們都好意。
“那你一個人能買到糧?能安全出城?能一個人走回去?”
不能為何看見鐵牛這固執的樣子,我似乎看到曾經一意孤行的自己。
若不是滿穗,一樣固執,我可能就自顧自跑去洛陽行刺王爺了。
如今看見鐵牛固執的樣子,我沒有忍住一頓輸出。
……
他顯然被我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有些發懵,鐵牛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嘆了口氣,走到他面前,俯視著他。
“你若是也死了,那剩下的老三和老二怎麼辦?他們還在等著你回去,如果你也出了事,他們就真的無依無靠了。”
我的聲音低沉,試圖讓鐵牛意識到他的決定對其他人的影響。
鐵牛沉默了,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掙扎,顯然我的話觸動了他的內心。
“而且,你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如果我們和你一起,不僅能幫你安全地買到糧食,還能保護你和柱子的遺體安全回家。”
我繼續說道,試圖說服鐵牛。鐵牛抬起頭,目光在我們身上徘徊,他似乎在權衡利弊。
“牛大哥,良爺說得對,我們一起來幫你,這樣大家都能安全。”
滿穗也加入了勸說。
鐵牛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點了點頭,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好,俺聽你們的。”
……
我們三人在房間裡談了很久。
鐵牛告訴我們,他和柱子、老二、老三本是同村的兄弟,因為戰亂和饑荒,他們不得不離開家鄉,四處流浪。
他們曾經夢想著能夠找到一片安身立命之地,但現在,這個夢想似乎越來越遙遠了。
之後我們又討論了一些具體的計劃,包括如何購買糧食、如何處理柱子的後事以及如何安全返回他們的家鄉。
我們決定第二天一早出發,去市場購買足夠的糧食,然後儘快離開長安,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