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 #雙魚星皇家飛機場# 評測員 撬棍二筒 撰寫
「異議」!
“法官,你不覺得證人剛才的證言與這件證物矛盾了嗎?”
一個藍色刺蝟頭律師摸著後頸,滿臉心虛的笑著
「這....這樣能證明被告是無罪的嗎?」
光頭法官一臉驚訝的望著
梳有中風發型的檢察官攤開雙手
「你的證據與你的髮型一樣可笑」
好吧,我承認在《逆轉裁判》系列面前,我的抖m屬性被暴露的一覽無餘,那些與案件毫無關聯的證物,那些對被告人情況不利的選擇,都被一個在法庭上眉飛色舞的律師照單全收了。
或許在現實裡,成步堂早已成為了一個無人敢問津的野牌律師,專門負責配合檢察官為被告定罪,但這可是《逆轉裁判》,你也不知道巧舟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去褻瀆法庭的,不得不說效果確實是立竿見影,以至於我會對遊戲的試錯行為產生樂此不疲的嚮往。
不過來到續作《逆轉裁判456王泥喜合集》裡,我的態度有了些微妙的變化,尤其是第5部的風格有了巨大的轉變,讓我猛的懷念起了巧舟那不負責任的幽默細胞,其實要是放在整個推理遊戲市場來看,本合集還是值得一玩的,且王泥喜的角色弧塑造我個人認為絲毫不亞於成步堂,但就案件質量而言,相當一部分比重的的注水與毫無邏輯的降智橋段遠超於成步堂合集,只能說王泥喜並未能完全跳脫出成步堂榮光下的陰影。
——魔法對轟
審問證人,追加證言,戳破謊言,是《逆轉裁判》系列法庭高潮的核心。
在《成步堂合集》的後兩部作品中,遊戲在蒐證階段也採用了這種步驟,玩家可以用勾玉對證人的心理進一步剖析,解開層層鎖鏈找到隱瞞的真相,充分發揮了新變格的優勢,《王泥喜合集》也一脈相承,並具體應用到法庭階段,不再為冗長的蒐證增加過多繁瑣的流程。
不過就巧舟負責的第四部而言,王泥喜不靠證據擊破對方心理防線的“看破”,並沒有成步堂的勾玉那般集思廣益,這是一個著重於考驗玩家動態視力的特殊詢問方式,邏輯推理在此刻被極大的弱化了,證人在作證時不經意間的心虛現象,反而是玩家主要側重的方向。
王泥喜的看破設計讓我第一時間想到了R星的《黑色洛城》,但區別則是後者並不會明確指出表情的意圖,證人顯露出的微表情有千萬種,可能是對昏暗的場所感到緊張,可能是對警察的追問不耐煩,也有可能是生活的壓力讓他無從開口;而前者是明確告訴你此人在說謊,玩家只需要找到對應的證詞在一個近乎靜止的2d平面角色身上辨別會動的蹤跡就行了,例如眼皮的跳動,手指的敲打,疤痕的用力等等,這也就直接導致王泥喜的心理學看破,僅僅侷限於“謊言”一種,效果相較於《黑色洛城》要遜色不少,是一個與推理嚴重脫鉤的玩法設計。
反而後續總體評價一般的5與6,在玩法上更多元化了,這其中很大程度是因為《逆轉》新變格的設定,一次又一次的削弱魔法在法庭上大肆運用的突兀感,不過我個人認為第六部的戲謔程度有點用力過猛,不光有濃厚的東方神秘色彩,對神學的刻畫也佔據了相當長的一段流程,乃至使變格部分主導了法庭。
第5部新登場的角色心音,剛好處在一個較為平衡的地位,她可以通過分析剝離證人的情感,而發現當前證詞與情感相悖的矛盾,既沒有《成步堂》合集的靈媒那樣超前,也沒有干擾司法體系的嚴肅性,還豐富了證人的詢問方式。
不過其難度與樂趣也依然相對有限,當恐懼與興奮的情緒同時出現;昏暗的場景令人感到舒心,那麼這其中有悖於人類情緒反應的矛盾也就顯而易見了。
另外一個稍顯遺憾的地方,是合集蒐證方面的玩法略顯單調,缺乏有趣的謎題穿插其中。
雖然我個人不喜歡在法庭之外的環節逗留太多時間,但《逆轉》的案件常常需要二到三個長時蒐證,且王泥喜合集由於更換編劇的緣故,在臺詞的處理上並不如以往那般有趣,反而有很多畫蛇添足的廢話,加大了冗長流程的弊端。
即使《成步堂》三部曲在蒐證方面也令人感到疲憊;觸發式對話設計免不了暈頭轉向的情況發生,可兩者的案件質量相差甚遠,換言之一個合集個體案件的質量,會直接決定玩家對整個系列案件的預期,王泥喜合集在這方面的表現良萎不齊,自然而然也會影響蒐證環節的觀感。
——靈魂畫面
《逆轉裁判》投機取巧的動畫製作,一直是業界小作坊所效仿的對象,在《成步堂》合集中,巧舟筆下的角色已經展現了其不俗的戲劇文學與荒誕的形象管理,《王泥喜》合集自然也繼承了過來,並在可觀的經費加持下,繼續發揚了巧式無厘頭的風格。
骨軟筋酥可供肆意變化的身體形態,是《逆轉》系列角色動畫的一大特點,他們常常會在某些關鍵的部位上進行橡皮管動畫般的東拉西扯,以至於玩家會在一種樂趣十足的氣氛中,源源不斷的收穫來自角色形象的正反饋。
比如一個自戀的利己主義人士面對玩家的質問大驚失色,頭髮突然花白臉色也枯黃了起來。
比如一個道貌岸然的精英在鐵證如山的事實面前原形畢露,不光披頭散髮手舞足蹈,眼神也開始變得卑怯。
又比如一個拜金女猛的破防,瞬時不知所云、邏輯崩壞的群體攻擊法庭的所有人。
《逆轉裁判》便是通過角色行為上的巨大反差,來塑造法庭辯論的成就感,玩家的言語化作一根根無形的矛,抽絲剝繭的把證人的謊言逐步瓦解,最終直搗黃龍將人性的“真相”公之於眾,這是一種比推理更直接有效的手段,畢竟案件的真相只關乎兇手與否,人的真相卻藏匿著數不盡的秘密。
《王泥喜》合集在此基礎上為角色繪聲繪色的表演提供了更多的空間,角色的活動範圍不再僅僅只限於某個部位重複利用,而是整個身體都會根據玩家的指令輸入同步運轉,關鍵角色的招牌動作也是愈加花哨,與玩家的互動只增不減,觀感確實比《成步堂》更豐富了一些。
不過要說製作精良程度,合集在第五部中才開始有顯著的改觀,前四部作品都還停留在平面像素點時代,第二部直接上升至3D建模,整個法庭的面貌有了更進一步的刻畫,角色形象開始更偏寫實,圖層與繪畫精度上的疊加不光為第一人稱蒐證帶來了更多的操作空間,也使單個平面場景成為了觀賞性更強的動態背景,同時遊戲在流程中還會不定期插入質量極高的動畫演出,這才算是看到了卡普空對於《逆轉》ip的重視。
——既要也要
《王泥喜》合集最大的問題,不是案件質量上的縮水,而是它拋棄了不同作品間出眾的故事線關聯,並把本該是王泥喜的戲份分配給了成步堂以及其他角色,從而導致觀感有些混亂。
早在第四部裡,我就已經開始熟悉並喜愛起了新主角的風格,沒有太多用於調配氛圍的喜劇臺詞,沒有太多故意出醜的時刻,唯一值得調侃的只有王泥喜的高額頭與他稚嫩的發聲練習,其餘時間裡我一直因王泥喜撲朔迷離的身份與遊戲細枝末節展現司法體系的“黑暗”,而感受到一絲與眾不同的嚴肅性。
就第四部從封建法庭邁向西方先進陪審團制度這一發展方向來看,巧舟很明顯在將其塑造成一個類似於第二部復甦逆轉;探討司法正義的嚴肅命題,不過最後所帶來的思考深度,卻有些一言難盡。
歸根到底,巧舟擅長的領域是單元劇案件,復甦的逆轉作為一個獨立篇章,充分發揮了案件小巧玲瓏的優勢,兩個小案件之間的關聯性極強,蝴蝶效應般的結果論,也直接引發了對司法體系的深度思考。
但第四部作品是正傳,包含四個大章節,體量的鉅富擴充加之鋪墊新人律師的緣故,案件設計難度是成倍增長的,這四個案件之間如果沒有上述所提到的結果論,即相互影響的聯繫,那麼結尾所涵蓋的深度,則會顯得空有口號無比蒼白,這也是逆轉4的主要問題之一。
整款遊戲除了4-1提到了暗線,以及4-3有扣暗線主題以外,其餘的篇章並沒有體現出司法體系的“黑暗”,巧舟想要講述的故事,無非就是嚴重依靠關鍵證據為主的法庭讓律師喪失了自由指證的可能,從而開啟了冤案頻發的時代,但4-1與4-2的證據缺失本就是極為常規且現實的一環,並不足矣稱得上是“黑暗”,這讓結尾對司法的抨擊變成了成步堂的單方面炫技,幾乎沒有說服力與威懾力可言。
並且遊戲4-2的案件足矣稱得上是整個系列最差,不光案件邏輯破綻百出,推理全靠被告人自爆,警察也一樣降智的不行,以前《逆轉》兇手只會留下與自身有關聯的痕跡供玩家尋找,現在是直接留下指紋毛髮等關鍵證物,全靠謊言與被告人故意隱藏線索來增加案件難度。
不過好在4-3與4-4的水準迴歸正常,雖然動機解釋依舊含糊不清,案件難度也有故弄玄虛的嫌疑,但作為王泥喜合集的開篇之作,逆轉4還是可圈可點的,塑造了逆轉系列有史以來最具壓迫感的反派之一牙梳霧人,也鋪墊好了王泥喜的背景,點出了成步堂的高光,可惜的是巧舟的離去讓逆轉56的方向逐漸偏離正軌。
巧舟預想中的王泥喜,應該是要經過多部作品的總和,才能讓他的人設從扁平走向圓弧形,王泥喜只需要在第一次登場時與成步堂的人設做出明顯的區分並加以學習,即可在逆轉5中獨當一面,成步堂也能在王泥喜的登場下完美退場。
可惜巧舟一走,逆轉5像是急需與4劃分界限一樣大改特改,成步堂不但沒退居幕後,反而重新考了律師資格證,戲份與王泥喜不相上下,智商也是一落千丈從零開始,加上新角色心音的登場,留給王泥喜塑造角色弧的空間也就所剩無幾了。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把逆轉5當做新的起點來看,案件水平與人物塑造又有點過於平庸了,成步堂降智的罪責全部以“強行推新角色”為由,施加到了王泥喜的身上,而整個流程恰恰又缺乏王泥喜這名角色的關鍵視角,導致5-5王泥喜與成步堂的矛盾爆發是兩邊都不討好,加上案件前奏又臭又長的取證與多餘的笑話,共同促成逆轉5歷代最差的風評。
逆轉6由於我並未完全體驗完的緣故並不好下定義,不過從對王泥喜身世筆墨的增多得以看出,第六部或許才對得起“王泥喜”精選集的稱號。
——角色風評的逆轉
王泥喜試圖在劇本風格上與成步堂做出區別的改變,早在第四部中就已初見端倪。
一方面巧舟知道王泥喜這一新角色必須要由老角色的人氣帶動並保駕護航才能讓粉絲有了解的興致,所以剛開始成步堂就取代了一代千尋的位置,不光延續《逆轉》一反常態的開場——讓成步堂站上被告席,也埋下了暗線,即成步堂為何會從金牌律師墮落成一個鬍子拉碴的大叔,當然還有老生常談的大義滅親,作為新人律師的王泥喜剛出道就指控自己的導師,也就此使這個角色與成步堂有了明顯的區分,相比在法庭上力求逆轉保證委託人權益的成步堂,王泥喜站上法庭更多是為了通過懷疑他人來追求真相,這個懷疑也包括看似無辜的“委託人”。
就從4-1與4-3來說,前者在成步堂的引導下對昔日信任的導師大打出手,導致自己身邊為數不多親近的人鋃鐺入獄,後者是在明知自己所要辯護的對象是幫兇的情況下,還能大義凜然毫不猶豫的對其進行指控,可以說王泥喜這個角色在某種意義上具有一定的悲劇色彩,成步堂從一開始就是抱著絕對信任委託人的態度站上法庭,兒時對御劍無條件信任的經歷,讓他在法庭上可以底氣十足無所畏懼的舌戰群儒,即使被辯護對象背刺也能在御劍、真宵、千尋的支持下重振旗鼓,他的輝煌從一開始就是有伴隨著諸多同伴的幫助而定下的。
反觀王泥喜,在第四部的整個流程中我都感受不到他作為主角的“光環”在哪裡,乃至成步堂的高光在王泥喜為主導的戰場都要更勝一籌,從單個作品來看很容易就會誤判成巧舟的失誤,即對王泥喜角色刻畫的缺失,加上第五部作品戲份上的失衡,王泥喜這名角色的慘烈真的有種不屬於《逆轉》系列的另類“幽默”。
王泥喜第一次出庭就遭到了導師與委託人的雙雙背叛,先是相信成步堂對導師發起進攻,後又在不知情的狀態下拿成步堂提供的偽證將導師送入了監獄,並且在後續的幾起案件中都被成步堂玩弄於股掌之中,最後成為成步堂最有力的棋子,用著看似為司法著想的宏觀理念,奉行著成步堂個人微觀的復仇。
其實我並不認為成步堂作偽證的行為有任何不妥,因為七年前的他本就是與王泥喜一樣誤打誤撞的靠偽證贏官司,但問題是王泥喜沒有義務為成步堂的人生負責,更不應該被迫在律師生涯留下一個汙點,成步堂從始至終都欠王泥喜一個道歉,不知是卡普空有意留下這個隔閡,還是因為成步堂的人氣而混淆是非,這樣惹人爭議的情節直到逆轉5-5徹底爆發。
然而即使王泥喜站在成步堂對立面的動機有所鋪墊,即使多年以來遭委託人背刺的次數遠超於任何人,王泥喜看似對好友心音“無情”的態度,卻還是在場內與場外同時遭到抨擊,遊戲內有成步堂和美貫無意的說教,遊戲外有視角缺陷導致的粉絲團體攻擊,某種程度上甚至有《火影》博人的既視感。
“無條件相信委託人”,是成步堂與王泥喜最大的理念分歧,因此當王泥喜在面對成步堂“永遠相信同伴”的說辭而回答“我可能不適合當律師”的答案時,我便對這名角色的成長有了非常直觀的感悟。
如果說成步堂是以相信委託人為前提尋找真相,那麼王泥喜就是靠懷疑反駁委託人尋找真相,只有把所有的不可能全部過濾排除,才能得到真正讓人信服的結果,這恐怕也是《逆轉裁判》整個系列律師與檢察官的核心區別,雖然他們的目的殊途同歸。
王泥喜的角色塑造從現如今來看並不能算的上是十全十美。這其中有人員調動的原因,有新老角色更替的原因,也有案件素質的原因,但以我的個人口味來講,我更喜歡王泥喜對司法體系的態度,他整個人迸發出的氣質;那種對於任何事物都抱有懷疑,但又有作為律師覺悟的精神,那種身世悽慘卻又陽光向上的樂觀,深深地感染了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我,恐怕在面對相對正確的答案時,我的第一反應永遠都是看向顯而易見的那一方,而完全忽視其他反例的可能,也不會在同一件無趣的事上重複好多回。
而王泥喜,他做到了,那看似開庭前一次次虛張聲勢的“發聲練習”,實際上是胸有成足的表現:“王泥喜法介!沒問題的!”
——尾聲
在經歷《王泥喜》合集口碑上的失利後,卡普空大概率也能意識到成步堂真的該退休了,如果逆轉56去除掉成步堂的戲份,或許王泥喜的人設能塑造的比成步堂更好,一個年近40的中年男人真的不適合在冒冷汗尬笑了,實在不行給成步堂和真宵辦個婚禮都比他上法庭要強,一方面老角色退場能給新人留下更多的塑造空間,另一方面適當的讓老角色成為彩蛋,一樣能帶來不錯的粉絲效應,既不會損毀玩家心中的經典角色形象,也能再度創造另一個經典,當然案件質量與蒐證環境也要下點功夫,希望這次合集賺夠錢了能讓逆轉ip再度活過來,我由衷的希望能在下一部作品中看到王泥喜的客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