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還是很重要。
文/修理
《星引擎Party》上線Steam一週多了，最高在線人數3萬多，DAU達十幾萬。
雖然遊戲還談不上爆款，但這一成績對於上海電蟬網絡這樣一個沒錢沒品牌的小團隊而言，已是遠遠超出預期了。製作人南瓜告訴葡萄君，他對遊戲的預期大概就是三四千人的同時在線，DAU在1萬左右的樣子。
這是款有著二次元美術，大富翁玩法的派對社交遊戲。此前在摩點眾籌上已小爆了一下，拿到了超目標金額2815%的84萬眾籌款。
而更早之前，大家可能對《交響星輝》這產品還有一些印象。當時首曝PV憑藉著抓人的視聽表現，也吸引了不少人的關注。不過後來因為投資方撤資，項目解散，所以團隊才另起爐灶，做了《星引擎Party》。
如今國產小團隊在Steam上，最愛做的不是模擬經營，就是Roguelike，需要DAU才能支撐起來的派對遊戲非常少。這也很好理解，畢竟如果沒有足夠的宣發資源或者產品噱頭，小體量的國產獨遊能賣個幾萬份就得吃慶功宴了。
而派對、社交遊戲又往往是大廠們的兵家必爭之地，所以國內幾乎沒有什麼小團隊會主動去觸這個黴頭。但結果卻是，沒做太多主動宣發的《星引擎Party》僅憑藉自來水就跑出來了，量還不小。如果換做是一家資源更充足的團隊，這個最終成績可能還能再翻。
這一是證明社交派對遊戲還有不小的垂類潛力，二是證明小團隊並非只能做模擬經營和Roguelike才有機會在Steam上出頭，走免費內購路線的社交派對遊戲也有成功機會。
但南瓜也說，這次能拿到這個成績，運氣成分不小。因為遊戲在Steam新品節試玩的時候，巔峰也就2000多人在線，這還是趕上了過年假期。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從哪裡引來的流，硬是在最後幾天，把眾籌金額從30來萬衝到了84萬。
而考慮到項目開發期間，團隊不斷有人離開，不斷有人被挖走，南瓜覺得產品能順利上線就已經是走運了。因為如果不是正好有老同事幫忙，可能項目都得停擺了。
南瓜表示，小團隊在當下這個環境能做的，就是去做自己喜歡且擅長的遊戲。它不一定要特別小眾，但一定得團隊最擅長的東西。“當然，即便這樣也不一定能夠成功，畢竟做遊戲本身就是比較看運氣。”
以下是經過整理的對話內容：
01
葡萄君：你現在是不是非常忙？
南瓜：很忙，比上線前還忙。每天都在修BUG，調服務器，同事們早晚分班輪流來顧。由於我們前期資金非常匱乏，許多地方原本計劃要做，最終都沒能實現。服務器配置也預估少了，沒想到數據會這麼誇張，給玩家帶來了不好的體驗。我們虛心接受批評，正在加班改進，希望能把口碑做好。
葡萄君：數據有多誇張？
南瓜：遊戲之前參加Steam新品節，在線人數最高2000多，已經很不錯了。並且當時正值過年，遊戲可能吃到了假期BUFF，所以我們對上線預期沒有太高，估算DAU在1萬人左右，同時在線最多三四千人。結果上線後，遊戲DAU十幾萬，同時在線衝到了3萬多人。
其實在眾籌最後三四天數據突然暴漲時，我們就預感玩家人數可能比想象中多，但遊戲版本已打包發給了Steam，來不及修改了。
葡萄君：為什麼能超出預期這麼多？
南瓜：可能還是遊戲品類的原因，派對遊戲就是容易拉人，形成用戶裂變。另外Steam遊戲大多比較重度，這類能叫朋友一起來放鬆的社交聚會遊戲不多，大富翁玩法競品也少。再加上我們美術還算比較抓人，可能也更容易傳播一些。
我倒沒有認為《星引擎Party》真比其他派對遊戲好了多少，只是可能挖掘到了別人沒注意到的用戶需求。
葡萄君：為什麼玩法會選大富翁？
南瓜：我們最初想做的是聯機共鬥，帶些搞笑要素在裡面，就像《動物派對》和《鵝鴨殺》這種的。但很快我們發現自己可能做不了，做了也比不過人家。最後就想到了大富翁。這個類型我們自己愛玩，市場競品也少，做起來相對容易實現。
於是就在桌上用紙筆做了卡牌和棋盤，一邊想規則設計，一邊玩，期間還會集體去桌遊店體驗同類遊戲。每當我們有了新的想法後，不會忙著把它做進遊戲，而是會叫上現實中的朋友、家人在紙面上先試玩一下，說說感覺。
很多時候大家都是忙於實現想法，但沒有真的去想過這東西到底好不好玩，大部分情況都是腦測，而腦測非常不準。當時團隊內部爭論最多的就是，遊戲到底要偏策略還是更偏娛樂。
因為我們大多都是玩《遊戲王》這類策略卡牌的玩家，所以在玩的過程中，就覺得這遊戲是不是太看運氣了。於是就設計了一些大幅簡化過的策略和連招，結果家裡人理解起來仍然很吃力，輕度玩家也很難快速上手。
而一個派對遊戲，如果你叫朋友來玩，朋友還要花很長時間去學習，然後還怎麼都贏不了你，那就很沒意思。
現在遊戲都越做越複雜，玩家很難真正放鬆，就連一些派對遊戲玩起來都會比較辛苦。所以我們逐漸把產品往娛樂性去靠，在玩法設計上也會考慮節目效果，去把隨機性做得更好玩。
葡萄君：策略和運氣的比重大概是多少？
南瓜：可能策略佔3，運氣佔7。就有點像跑團，遊戲會給你掌控局面的機會，但能否成功，還要看骰子扔的好不好。在《星引擎Party》裡，你要打誰，用哪張卡，都是由自己決定，但能不能打中，能不能發揮效果，則需要一定的運氣。但前面的決策也很重要，什麼時候該往哪走，什麼時候要打誰，都很重要。
葡萄君：商業模式有糾結過嗎？
南瓜：曾經考慮過買斷，覺得有道門檻後，玩家定位會更精準，外掛成本也更高。然後Steam免費內購遊戲還是少數，大家可能會有牴觸心理。
但後來還是認為，免費更合適派對遊戲，讓玩家交朋友能夠更容易。如果你叫朋友來玩，還要先說服TA花錢，或者自己掏錢送，成本就很高了。
當時我的想法是，如果你玩得開心，可以打賞一下；如果玩得不開心，你也可以留下反饋建議，幫助我們做得更好。我們確實不成熟，遊戲也有較多的缺陷，但畢竟是免費遊戲，希望玩家能夠有耐心，跟我們一起走下去。
葡萄君：用戶付費情況怎麼樣?
南瓜
：目前來說，養活團隊應該問題不大。
02
葡萄君：首發成績出來後，你心情如何？
南瓜：很開心，很興奮。因為《交響星輝》項目解散後，大家一直不是很自信，會質疑自己的能力。但現在有如此多的玩家關注和支持我們後，大家幹起活來都很有動力。
葡萄君：《交響星輝》項目為什麼解散了？
南瓜：當時大環境不好，整個資本市場都很低迷。當時我們的投資方認為市場整體狀況不佳，《交響星輝》項目評估下來可能成功率不高，於是就中斷投資了。而那半年裡，遊戲行業幾乎所有投資動作都停了，所以團隊資金鍊就斷了，只能解散。
葡萄君：那《星引擎Party》是怎麼誕生的？
南瓜：後來遊戲扳機給了一些支持，讓我們能一邊做外包賺錢，一邊有餘力開發個小品級遊戲。我們評估了一下團隊的成本和技術力，就定了休閒派對這個方向。
另外當時團隊士氣低迷，大家都很傷心，所以我心想至少要做一個能讓自己玩起來開心的遊戲。否則大家也很難堅持做下去，這條路實在太苦——前面都是做外包續命，真正開發遊戲的時間大概就在8個月左右。
葡萄君：團隊現在有多少人？
南瓜：《交響星輝》團隊原本有三十幾個人，解散後就只剩下了十幾個，然後《星引擎Party》的開發過程中，團隊還不停在走人，以及被別的公司挖人。
現在服務器有不少缺陷，也是因為團隊接連走了兩個服務器程序，每次都要重新開發整個後端，最後還是找老朋友幫忙搶救，才搞定的。
葡萄君：你沒想過去打工個幾年，有了資源後再出來創業嗎？
南瓜：曾經肯定想過，但大家都不服輸。因為《交響星輝》只是放了個PV就消失了，並不能算是真正呈現給了玩家。我們就會覺得特別可惜，如果就這樣放棄，未來很可能會後悔。
所以大家寧願接外包，都要堅持來做這件事。大家都想看看《交響星輝》這個風格到底在市場上有沒有競爭力。每個能堅持留下來的夥伴們真的都很了不起。
葡萄君：期間你有想過放棄嗎？
南瓜：我自己沒有想過，但最後幾個月，因為外包欠款，整個團隊幾乎已到極限，都是在用愛發電。那時候，我真有種萬策盡的感覺。
所以才開了眾籌，真沒辦法了。不是說要靠眾籌這個錢來續命，因為它不是即刻到賬，我們用不到這些錢。只是想看看玩家對我們的遊戲到底有多少的期待，如果真沒多少的話，那再堅持下去似乎也意義了。
好在眾籌效果不錯，新品節試玩成績也很好，大家才重拾信心。玩家的期待變成了我們堅持下去的動力。
葡萄君：為什麼遊戲叫《星引擎Party》？
南瓜：因為原來的飛船爆炸了，就剩下一個引擎了。
葡萄君：來玩你們遊戲的都是什麼人？是衝著《交響星輝》來的嗎？
南瓜：其實知道《交響星輝》的人不多，大多都是對大富翁或者派對類遊戲，這種歡樂、輕鬆氛圍感興趣的玩家，裡面有喜歡二次元的，也有玩過《100%橙汁》《雀魂》等類似產品的玩家。
葡萄君：那《交響星輝》現在看還有機會復活嗎？
南瓜：未來我們肯定是想把《交響星輝》重新做出來，但《星引擎Party》才是我們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首先是讓服務器能適配現有的玩家數量，然後是做加速、建房間等功能優化，再之後便是增強娛樂效果，包括配音、角色覺醒形象實裝等等。未來遊戲可能還會新增一些非棋盤、骰子玩法的模式。我們原本想慢慢運營，但現在新內容都得加速了。
等我們真正成熟的時候，以前想做的東西自然可以實現。但如果說連眼前的事都做不好的話，我們有什麼資格說，要去做未來的事。
03
葡萄君：你做遊戲多少年了？
南瓜：入行已經超過十年了。我剛開始在大公司上班，但很快就發現自己很難將想法付諸實踐。畢竟是大公司，除非你能爬得夠高，否則大部分時間都是被推著做一些零工。所以後來我主要都是在創業團隊裡做遊戲，2016年曾經做過一個叫《幻想計劃》的項目。
葡萄君：現在創業小團隊還有機會嗎？
南瓜：很難，尤其是這幾年，不要說小團隊了，所有團隊都很難。玩家的素質和評鑑能力在提高，對團隊綜合能力的要求也越來越高，而市場給我們的土壤又較為有限。現在我們開發者，真有一點點跟不上玩家需求的感覺了。
遊戲做成什麼樣才有機會？這個問題很虛，很成功的大老闆也說不清楚。
我覺得最重要的是，你得做自己或者團隊喜歡且擅長的遊戲，然後呈現給玩家說，這就是我最棒的東西了。它不一定要特別小眾，但一定是你們最擅長的東西。如果玩家覺得還不夠，那可能我們還得繼續努力。
只能擺好這樣的心態，我覺得可能才有機會。
葡萄君：即便這樣，感覺還是看運氣。
南瓜：是，做遊戲本身就是比較看運氣的。只不過追風口這事更不靠譜。團隊擅長什麼，至少團隊自己最清楚，但你看別人遊戲做成了，馬上想抄一個，多半也抄不明白。
葡萄君：你們這次成績運氣成分佔多少？
南瓜：運氣實力都有吧，不過運氣可能多一點。畢竟能找到這麼多願意幫助我們的朋友們，眾籌也能有這麼多玩家支持。並且剛好《星引擎Party》這個玩法又是玩家們想要的，但市場又缺失的類型。而我們的實力可能就在於，能堅持到時來運轉的這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