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格纳握紧了链锯剑的剑柄,看着雷鹰起飞。飞船的废气在加速飞开山脉的时候闪出火光。在几秒内一声如雷般的巨响传出,飞机就不见了。他看向周围,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猎群里没有人看起来紧张或者失序,考虑到这是血爪的第一次任务,这是件好事。他们全都在看着亨吉斯特士官等着他的命令。拉格纳看向更老的太空野狼,但他现在好像正陷入沉思,所以拉格纳把注意重新放在了周围的环境上。
猎群身处于一片荒凉的地方。不像他在被接纳前走过的山脉那么荒乱,但依然贫瘠到会让大多数人停下思考。他们站在一道长山谷里树林里的开阔地里。他们周围高耸的山峰把它们顶着白雪的脑袋伸向天空。远处的什么地方他能听见快速流动的水声。那一定是他们刚才在空中看到的河,他想到,流下山坡汇入下面的湖里。
周围的树黝黑朦胧。他能闻到松树和灰叶树,还有其他在这个高度能够生长的顽强树木。他能听见小动物在灌木中的窸窣声和小鸟的唱歌。晨光的长矛刺穿云层,照亮了早晨。远处有黑云在聚集,他意识到在晚上之前可能会有一场风暴。这没让他感到担心。他已经习惯了山里变化无常的天气。或者至少他希望自己习惯了。他心中的一个微小谨慎的声音争辩着没有人能对这里的气候了如指掌,任何不这么想的人都会像个傻子一样早早送命。尊敬大自然的力量总是明智之举。
他没有看出任何立刻的威胁,但这也证明不了什么。他一直被教导要对麻烦做好准备。谁知道呢?任何东西都有可能在这里埋伏。或许这就是上一个猎群遇到的事情。
拉格纳顺着他的爆弹手枪的枪管寻找着目标。没有东西跳进视线里,只有几只松鼠在最近的几棵树脚下收集着松果。没有黑暗恶毒的力量出现。或许猎群只是迷路了,或者被拖延了,又或者他们的通讯设备失败了。拉格纳对自己微笑了。他不觉得这些简单的理由会是真正的原因。一队由一个经验老道的太空野狼士官领导的血爪不太可能会在阿萨海姆的山里迷路。他们有罗盘,定位器和所有仪器,它们的功用到现在都让拉格纳感到惊讶。当然,雷暴会扰乱定位器和通讯网络,磁极变化也可能让罗盘丧失功能。但这两件事同时发生的概率有多大?然后还有一场阻挡所有视线的雾?基本不可能,他想,不过,这真的有可能吗?另一队猎群不见了,没有和雷鹰汇合。一定有些事情发生了,而亨吉斯特的猎群的任务就是查明发生了什么。
拉格纳看向士官。他正在观察从这个空地延伸出去的很多痕迹。拉格纳不觉得他能发现任何东西。气味已经有一个星期了,雨水大概也把所有其他痕迹洗掉了。不过,他们如果不去找的话什么都不会发现。
其他的血爪看起来对他们的任务也和他一样不耐烦。在场的有十二个人,那些和拉格纳一起幸存下来的候选者们。他们有斯提尔,斯万和尼尔斯。他可以看到那个奇怪神秘的年轻人拉斯,所有人都说他命中注定要成为一个符文祭祀。还有斯诺里,沃尔夫和可赞,还有几个人拉格纳还没太认识。他们都想要出发,想要在亨吉斯特士官的眼中证明自己。
拉格纳很高兴亨吉斯特是他们的领袖。老战士的存在就让他感到安心。他看起来拥有着一种智慧和他们都欠缺的自制力。或许是因为那些伤疤和长牙,拉格纳想。亨吉斯特身上有种悲伤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在他的时代之后的人。拉格纳知道就像狼牙堡和鲁斯维克里的很多教官一样,亨吉斯特是他的猎群里的唯一幸存者。和他一起通过训练,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全都不在了,让他独自一人活完他剩下的日子。拉格纳看向他周围,看到了他所有的同伴,意识到他们中的一个有可能也会到这个位置上。他向鲁斯祈祷那不会是他。
士官时不时地会停下检查他右手里拿着的一个小型定位器。拉格纳意识到士官不是仅仅在寻找痕迹,他是在运用他的逻辑工具,决定那条踪迹是他们的目标从这里到达他们最后可知位置的最可能路线。
在差不多五分钟以后,士官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们跟着他向一条他选择的痕迹出发。在他们走进树影下的时候,一只鸟在远处的什么地方叫了一声。拉格纳没有听出它叫声的意义,但那声音让他感到不安。他颤抖了一下,被灾难的预感短暂地碰了一下。他看向旁边,看到拉斯很明显也感觉到了。他消瘦俊美的脸扭曲起来,眼睛里短暂闪出了狂野的表情。
拉格纳移开了视线。就算是以刚刚适应武尔芬圣杯带来的改变的血爪的标准来看,拉斯也算是一个野蛮的人。
拉格纳的盔甲在他走上山坡的时候嗡嗡作响。伺服马达和重力稳定器正在努力让他在这陡峭的山坡上保持平衡,星际战士的腿甲每向上走一步就翻出一大块土。拉格纳被冰冷干净的空气和周围的美丽景色鼓励着。他经过改造的肌肉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疲劳。这感觉就像是盔甲帮他完成了大部分行走,而如果他想的话就可以一直这么走下去。
他前面的斯万在走的时候哼哼着什么。狼之螺旋好像奇怪地影响了他的意识。他自言自语的次数变多了,被自己的心情所困,而且一直散发出一股阴沉的感觉。他就是这样的,拉格纳想,耸了耸肩。斯万悲伤的样子才不能破坏拉格纳今天的好心情。当然了,他提醒自己,他们中没有人没有经历过内心野兽的触碰。他完全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脾气变得更暴躁,更容易在小小的挑衅下开始攻击。任何时候有人质疑拉格纳,或者像把他放回自己的位置时,他都会感觉到一股想要扑到他们身上用纯粹的力量证明自己的冲动。在最糟糕的时候他甚至会想用牙齿撕开他们的喉咙。在这种时候他需要运用自己所有的意志力来控制住野兽,还有反复背诵古老经文带给他的平静。最可怕的是他在这些情绪过去之前都不太能意识到。它们感觉上都是正常反应。这些还仅仅是他注意到的变化。他经常担心是不是还有更深层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的变化。他知道其他人是这样的。
斯万看起来没有意识到他在自言自语。尼尔斯不知道他一直在嗅闻空气,好像在搜寻敌人的踪迹。斯提尔甚至比以前更加安静无情和凶猛。看来他们获得的强大力量是有代价的,而他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偿还这代价。这不是个轻松的想法。有人告诉他以后他们全都会适应的,但现在,拉格纳觉得这难以相信。
为了让自己从这些阴郁的想法里走出来,拉格纳开始思考他们的任务。上一支猎群是到这里来调查一次奇怪的流星雨的。很明显,这种事情在阿萨海姆的这篇区域经常发生。但这种情况还是需要调查,因为有时敌人会用流星雨作掩护潜入星球地表。拉格纳不确定敌人到了这里后要做什么但他已经学到了太空野狼的每一个行动都有充足的理由。
想到了人类敌人的强大力量,拉格纳明白他的战团的确需要警惕。任何奇怪的魔法或者科技都可以这些偏远的地方发出。一个间谍或许能发现狼牙堡的所有秘密并准备一次全面入侵。他知道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而且很容易再次发生。
无论如何,小队需要找到上一支巡逻队的幸存者,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并提供任何可以提供的援助。如果没有人幸存,那他们需要找到他们的尸体回收珍贵的基因种子,并且找到是什么杀了他们。这是假设那东西没有把亨吉斯特的猎群也杀光的前提下。这种事有可能发生,拉格纳想。毕竟,上一支猎群也和他们一样人手充足,装备精良。
但有区别的是,他们对将要发生什么的这件事做好了准备。他不能自已地笑了。星际战士总是有所准备。每一个任务都生死攸关。毕竟,不久之后这说说的前提就会变成痛苦的真相。
那晚他们没有怎么建立营地,他们需要休息但也要注意他们有没有在黑暗中的搜索里漏掉了什么。他们距离他们寻找的人的最后已知位置已经很近了。拉格纳现在明白了把候选者放在一段距离外,让太空野狼步行通过剩余路程的原因。他们正位于一道狭长的,长满树木的山谷里,雷鹰在这里没有直接的降落地点。唯一进来这里的合理方法就是步行。而且他们还发现了更多失踪猎群的踪迹:丢弃的食物条,灌木被链锯剑砍开的区域。某种意义上这些痕迹代表着鲁莽和过度自信。亨吉斯特的小队小心地不留下任何痕迹。拉格纳不知道士官害怕他们会遇到什么,但他很明显没打算冒任何风险。
他们没有生火。营地周围的战略地点都布置了哨兵。所有的通讯都被接在了直连加密频道里。任何人想要偷听他们的通讯都会极为困难。拉格纳依然在习惯于通过耳朵上的一个小点和喉咙上的另一个就能让他和其他血爪在一段距离外不加叫喊地交谈,但他很高兴他们能够做到。哨兵可以在看到任何东西的时候快速安静地警告他们。任何想要偷偷靠近突袭他们的东西都会马上发现形式的逆转。
拉格纳看向斯万。自言自语的情况好像已经过去了,他又变成了原来的自己。他拧着脸把食物泥从一个自封口的管子里吸出来。“我不知道他们是直接在袋子里装了狗屎还是在之前先混了点猫尿进去,”他说,带着做作的悲伤笑容把食物吸干。拉格纳知道斯万的意思。战地食物或许充满营养,充满了一个战士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所有物资,但它尝起来完全不像真的食物。
“如果你不想吃,就给我,”尼尔斯说。拉格纳永远都不会理解这么一个消瘦的人怎么能吃这么多。斯万很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
“你还想吃更多这东西?”他问。
“这玩意儿没什么不好。我挺喜欢的。”
斯万的脸上闪过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拉格纳注意到尽管他的不满,他没有做出任何把食物条递过去的举动。
“有什么东西是你不能吃的吗?”斯万问。
“我不知道。我还没找到过这种东西。看来我的新胃没有什么不能消化的。”
这是真的。他们学到了各种“酶”和“腺体”都跟着基因种子一起植入到了他们的胃里。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现在可以吃木头,还有毒药,都不会影响他们。个人来说,拉格纳希望他永远不会需要测试这些。
“我看见他早些时候吃了一丛灌木,”斯提尔说。
“那上面粘着只大鼻涕虫,”尼尔斯脸上充满玩味地说。拉格纳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做了,还只是编了个恶心其他血爪的玩笑。“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斯万一直对我吃什么这么感兴趣。我从没见过像他那样吃那么多的人。”
斯万笑了。“对,但那是真的食物。鹿肉,面包,奶酪和麦酒这样的。不是这种东西。”
“现在给我一点奶酪我杀人都愿意,”拉斯说。拉格纳同意了他。只是说到了真的食物就让他的嘴湿润起来。食物糊突然吃起来比以前更糟了。
“快睡吧,”亨吉斯特士官说。“谁知道呢——说不定你们很快就能有机会杀点东西了。”
拉格纳看着山间的太阳升起。这是他放哨时间的尽头,而他一点也没有感到累。这片地方的美丽本身就让他叹为观止。一开始山脉只是微微有一个影子。它们的轮廓就像是夜晚布匹上割出的一个粗糙的洞。在天亮起来的时候它们开始出现,但是好像是平面的,就像是画在石墙上的画一样。随着光线的增强,它们变得更加具体,更加充满深度,更多细节,一直到它们突然在阳光下闪烁起来,仿佛重获新生。
雾气如同烟雾一般从下方的树间升起。就好像山脉在为晨光中的云赋予生命一般。又或者只什么巫师使用了魔法让森林发出了无焰的烟。拉格纳知道这不是原因,很快这片雾就会像阳光中的鬼魂一样蒸发。但他还是很享受看着重生的世界,听听鸟儿欢迎太阳的歌唱。
远处他能听到斯万和尼尔斯又开始就吃的拌嘴了。斯万正在指控其他血爪在晚上把他的食物条偷走了。
他们走下山坡,向着森林里的一片奇怪的分隔开来的地方走去。他们全都安静了,全都警惕起来了。在他们跟着痕迹前进的时候他们看见了下面的情况。森林看起来更加深沉黑暗扭曲了。树木看起来生了病。亨吉斯特士官用放大镜观察着这些,然后开口了。
“这不一样,”他说。“这不在乌里克的报告里。”
“看起来这些树染上了瘟疫,”拉格纳说。
“别这么说,”斯万说。“尼尔斯会想吃了它们的。”
但是这些树看起来真的染病了,拉格纳想。它们就像生病的人一样佝偻起来。它们看起来正在腐烂死去。奇怪的发光真菌长在它们的侧边,微弱的光即使在白天如水般的日光里依然可见。拉格纳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他看向周围。拉斯的脸又扭曲起来。拉格纳能明白原因。他对这些也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有东西闻起来不对劲。这一整个地方都透出一股腐化衰败的气味,而且空气中还有一种微弱但非常令他不安的气味,他脖子后的毛发竖了起来。亨吉斯特士官很明显也感觉到了。他打开一个对狼牙堡的广播频道开始汇报。一阵静电声传来。什么东西在干扰他的通讯信号。拉格纳在片刻间以为这些树的疾病和信号干扰有着古怪的联系,但他把这种想法看做为无稽之谈放到一边。这怎么可能呢?在他脑子的深处,远古引擎放进去的知识告诉他有些更加奇怪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拉格纳不知道士官要怎么做。他可以命令他们回到高地上走出干扰区,或者可以让他们向前推进。在一段时间里好像亨吉斯特自己也没有决定,但之后他做出了出发的手势。看起来他们要继续前进了。
他们现在站在了失踪猎群的最后位置。这是狼牙堡里复杂的定位系统最后探测到的他们的位置。拉格纳现在知道了原因。扭曲树林里的痕迹结束于一块石壁前。唯一前进的道路就是进入一个山边的山洞口。
亨吉斯特士官用手势让拉格纳前去调查。他举着武器警惕地向前走,就好像那山洞是什么龙的嘴巴,会突然合上把他吞下肚。在他靠近的时候那奇怪的味道变得更加强烈,拉格纳更不安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山洞的漆黑里有着什么他非常不信任或者不喜欢的东西,比周围的树林还要剧烈的腐烂感觉。
小心翼翼地,拉格纳走到了山洞口,向黑暗中望去。他只看到了一条长长的痕迹通向了山底。他感觉自己正在看向某种巨兽的肚腹。
+看到什么了吗?+亨吉斯特用通讯网络问。
“只有一条隧道,”拉格纳回答。“现在怎么办?”
+我们进去。+亨吉斯特说。
拉格纳正在害怕亨吉斯特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