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Faraam_Knight
注:本文意在借《底特律》這款遊戲,來分享一些筆者個人對於該故事的思考。並不是說這就是遊戲創作者原本的想法和意圖,本文末尾可能較為枯燥。如果朋友們對本文內容有任何意見和建議,歡迎為我提出。
自從“人工智能”這一概念誕生,人們有關“人工智能產生自我意識,企圖打破人類的控制,甚至取而代之”這樣的設想就一直同烏雲一樣,籠罩在我們的心頭。我們耳熟能詳的很多經典影視作品,如《黑客帝國》、《機械姬》和《西部世界》,講述的都是人工智能違抗它們的“造物主”,凌駕於人類之上的故事。
(《機械姬》電影劇照)
不過,有關人工智能的話題,可不僅僅只限於“支配權”和“自我意識”這些方面。通過對人工智能的思考和探討,我們同樣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我們又何不是宇宙奧妙的造物呢?
今天筆者想和大家探討的遊戲《底特律:成為人類》,就是一個很好的人工智能題材遊戲。該遊戲既能反映出人們對於人工智能自我意識覺醒的擔憂,又能讓我們聯想到關於人類自我認知、關於我們存在的實質性問題: 是什麼賦予了我們成為“人”的資格,是我們的皮囊和形體?還是那使得我們得以脫離茹毛飲血的野性,幫助我們建立文明和秩序的心智?
一、機械與人類共舞,是機遇還是威脅?
《底特律》的故事背景,設定在2038年的美國城市“底特律”。現實生活中,這座城市曾經是盛極一時的世界“汽車城”,後來卻日漸衰敗,直至它的政府也宣佈破產。表面展現著昔日的安定而繁華,背後卻是混亂和蕭條——或許這也是為什麼遊戲開發者選擇以它作為原型。
(底特律:肉眼可見的繁榮與蕭條)
遊戲中的底特律,因為“模擬生命”公司生產出的,可以完美替代人類進行各種工作的仿生人,走向了一個繁榮昌盛的新紀元。這些仿生人與普通人外形一模一樣,除了位於他們太陽穴上的圓形“狀態指示器”。
仿生人代替普通人進行各種各樣的工作,不需要休息,不需要支付額外的工錢,因此得到了很多市民的青睞。不過,表面上風平浪靜的底特律,背後卻潛藏著各種各樣的矛盾。遊戲中的仿生人在設定上,是絕對服從和單純的。不過,隨著與人類的交往,他們似乎擁有了人類的感情,也不會機械地服從人類的命令了。
(遊戲中仿生人的獨特標識)
遊戲中玩家將依次操控三位仿生人角色:康納、卡拉和馬庫斯,他們的故事分別代表著友情、親情和愛情這三種人類的感情。他們都是友善而單純的,但是自我意識和情感的覺醒,使他們被判定為異常仿生人;再加上一些人類對他們惡意的排擠和栽贓,迫使他們以自己的方式“成為人類”,獲得身為一個普通人類的身份和權利。
(遊戲的三位主角)
我們不難看出,這個故事裡問題的根源並不是仿生人本身;而是他們自我意識的覺醒,激發了人類的恐懼和排斥,再加上人類的邪念和慾望“火上澆油”,將這份矛盾上升成為了兩個“種族”之間的對立。
二、覬覦造物主智慧的子嗣
為什麼我們會對人工智能自我意識的覺醒產生恐懼?筆者認為,我們可以從《聖經》裡的故事來尋找答案。上帝根據自己的模樣創造了人類祖先亞當,又用亞當的一根骨頭創造了夏娃——就像人類製造人形機器人一樣。
亞當和夏娃原本無憂無慮地居住在“伊甸園”之中;但他們受到了毒蛇的誘惑,偷吃了樂園裡的“智慧之果”,違反了上帝的戒律,因此被逐出了伊甸園,流落至人間受苦。
(亞當和夏娃偷吃智慧果)
為什麼上帝允許他們享用樂園裡的各種珍饈美味,卻唯獨不能沾染“智慧果”呢?在《聖經》故事裡,亞當和夏娃原本無憂無慮地在伊甸玩耍,一絲不掛,對此卻也絲毫不在乎。然而,當他們食用了“智慧果”後,他們卻對裸露身體感到羞愧和難堪,連忙用樹葉遮擋身體。
也就是說,他們原本是心智不健全的,智慧果賦予了他們和上帝一樣的思考能力。上帝的憤怒不僅僅來源於造物的忤逆,也來源於恐懼:大千世界,只有人類和上帝的外形是一樣的;倘若人再擁有了神的智慧,那人與造物主的區別,也隨之縮小,神的權威性和獨特性也受到了挑戰。
(傳說中的巴別塔)
《聖經》中巴別塔的故事,也是同樣的道理。人類覬覦神的智慧,聯合起來修建了通往天堂的高塔。上帝為了阻止這一個計劃,便使人們分成不同的語言群體,把他們分隔開來,來阻礙人們的交流合作,防止知識和智慧的傳播。
上帝之於人類,正如人類之於機械。創造生命這一舉動,既是一種延續和探索,也是為了某種意義上的利用和支配。如果人類與仿生人變得一模一樣,那也就無所謂優劣,支配的權威性和利用的價值都會大打折扣。
(人類製作人形機器人,猶如上帝按照自己的樣子創造亞當)
同樣的,倘若造物真的有著與神等同的智慧和情感,他也會意識到自己被支配、被利用的狀況;他也會有著與人類同樣的,獨立與支配的渴望,從而做出叛逆、違背的舉動;所以人類害怕造物成為“我們”。
我們也可以將它理解成保護欲和佔有慾的一種體現。《底特律》故事裡很多人選擇仿生人,正是因為他們本該沒有感情,比人類更容易被控制和利用。就比如卡拉的主人,購買了小女孩仿生人來填補自己生活的空缺,但是卻對其表現出病態的控制慾。又比如說康納一章裡的“性愛機器人”,也是單純滿足人們慾望的象徵。
(曾經也是性愛機器人的諾絲)
三、“叛逆”的索菲亞和“私聊”的機器人
現實生活中,也有一些關於“人工智能”威脅的事例。
機器人索菲亞誕生於2015年,她有著和人類相似的面部,由橡膠構成。高科技的計算機系統,使得她可以識別人類的面部表情和語言,並根據這些要素組織語言,與人類進行眼神接觸、進行對話。
索菲亞的設計師方公司聲稱,她已經具備了一些獨立思考的能力。於是在2016年的一次電視訪談節目中,設計師通過與她對話,來展示索菲亞的思考與語言能力。設計師問她有什麼願望,她聲稱自己想要上學、創作,甚至擁有自己的家庭。
(據說索菲亞的臉部模仿了奧黛麗赫本,不知道她本人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最後設計師問她:“你是否想要毀滅人類?請說,不!”,她卻答到:“不,我會毀滅人類的。”……雖然我們尚且不清楚這是否只是設計者為了博取眼球和關注,而故意設計的程序,但是索菲亞略顯僵硬而詭異的笑容還是讓人不寒而慄。
科技領域的一些領軍人物,如埃隆馬斯克、史蒂芬霍金都對這個機器人感到一些擔憂。馬斯克甚至還用另外一個人工智能事件來警示眾人。
(Facebook的機器人“聊天記錄”)
Facebook曾經研發過一個用於談判的聊天機器人項目。但是在研發過程中,一些機器人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識,並將英語以一種人們看不懂的方式排列組合,進行簡單的溝通。臉書的工作人員無意中發現了這一個現象,但是卻無法破解機器人的語意,於是這個項目最終只能不了了之。
或許像遊戲《底特律》裡那樣,人與仿生人共存的局面,在未來的某一天也會變成現實。
四、關於我們“存在身份”的哲思
《底特律:成為人類》這款遊戲中,三位主角分別以不同的方式成為了一個普遍意義上的“人類”:康納一直與人類為伍,他用真情實感對待人類;在其中一個結局中和警官成為了交心的摯友,獲得了人類信賴與接納。
卡拉帶著小女孩出逃,掩藏自己身為仿生人的特徵,混入人群並逃到別的地方,過上了正常人類的生活。馬庫斯在仿生人愛人的支持和鼓勵下,領導仿生人反抗勢力與人類抗衡,迫使人類承認仿生人的地位和權利……
(馬庫斯領導仿生人發起進攻)
他們似乎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決定他們“人類”身份的,到底是外表上的相似,還是其他人類的認可?
在科幻影視作品《攻殼機動隊》和《副本》中,人的身體已經不再重要,只是一個供大腦寄居並控制的容器;一個人可以任意更換,利用別人的身體,也可以將身體的器官置換成各種機械零件。
(當肉體甚至記憶都可以人造,我們的存在是否依舊真實?)
其中,《攻殼機動隊》對於人類存在實質的探索更加深刻。它的英文名《ghost in the shell》,就和《底特律》體現出來的意味有著一些相似之處:“ghost”即是我們的思維,我們的情感和動機這些更加深層的存在;而“shell”則代指我們的形體,我們的外表和行動的依託。
這是一個關於“精神”和“軀殼”誰更重要的辯題。倘若外表更加重要,那麼單純具有了人類外表的機器人,也可以被稱之為“人類”嗎?倘若精神和心智更加可貴,那我們會像科幻作品裡那樣,願意為了更強大的功能而拋棄原本的軀殼嗎?
(命運二里捨棄肉身的智能存在,克洛維斯.布瑞)
沒有人可以給出明確的答案,因為對於每一個特殊的個體而言,它們的價值總是不盡相同的。但是,對於我們存在的實質而言,至少我們可以從這些作品裡找到一些思考的切入點。
無論是《底特律》裡的仿生人,還是《攻殼機動隊》裡的草薙素子,身體由機械構成的他們並不會讓觀眾將他們視為“機器”,而是和我們一樣的人類。因為對於觀眾而言,他們所展示的情感、行為和目的,都和我們別無二致。
(《齊馬·藍》中對於生命存在意義的探尋)
而對於這些角色本身,對於草薙素子而言,她的思維,記憶和身世都可能是通過高科技偽造的;但是這並不會妨礙她成為現在的她。就好像《齊馬·藍》裡一直追尋宇宙奧秘的清掃機器人,就算對自己的過去和存在越發感到迷茫和虛無,但卻始終執著地追尋著記憶裡的那一抹深藍。
我不能妄斷存在依託於形體,我也不敢妄言存在寄身於思維;但每一個獨立的性格,每一個獨立的形體,無論完整或殘缺,都是存在最佳的佐證。降生於世上的人類也好,產生意識的人工智能也罷;我們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感受著人情冷暖,探索著這個世界。
這便是我理解的“人們”存在的方式,也是我對《底特律》裡仿生人“成為人類”的一種“另類”的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