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個夢,醒來寫了個故事


3樓貓 發佈時間:2025-01-15 00:55:05 作者:盤絲嶺第一深情 Language

公元170年,孫陸出生於洛陽。他的出身很不錯,父親是士人領袖,曾經擔任過朝廷的廷尉,祖父和叔叔都在京都的軍區擔任要職。

按理說,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種家庭條件出生的孫陸想要被培養成為一個名門公子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出生豪族、身兼嫡長的孫陸從小表現出了一些不招人待見的特質。

簡單的來說就是——撒謊,小時候不喜歡讀書故意打翻硯臺嫁禍給書童,只為了讓先生責罵別人他好瞧個樂,稍大一點在酒肆造謠他人的生活作風問題,最離譜的一次他當著許多人的面說太子陛下沒有人主之相,反而年紀尚幼的陳留王氣度不凡,日後難免江山不會易主等等。

萬幸的是,當時聚會的都是一些酒蒙子,雖然有人記得誰好像說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但是孫陸事後完全不承認其他人也拿他沒轍,畢竟這種話如果傳出去在場的誰也跑不了,加上孫父身為廷尉的影響力,終於不了了之。

至於其他的什麼打架碰瓷、違反宵禁、聚眾鬧事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小問題,是京都遠近聞名的進獄系人才。

由於名聲太臭,無論同事還是親友幾乎都對孫父說過,您家那孩子再這麼下去,以後就算舉孝廉都張不開嘴啊!

對於如此頑劣的孩子,孫父痛心疾首,但幾次物理鞭策都不太成功。

孫陸19歲那年,皇帝已經有出氣沒進氣了,京都裡宦官和士族的矛盾已經到了臨近爆發的極限,京城外黃巾軍席捲九州,郡縣失守的戰報如同雪片般送來,整個大漢帝國都是一片末日景象。

之後就是轟轟烈烈地十常侍之亂,大將軍何進和宦官們同歸於盡,見識到國家離亂後,孫父決定把兒子送進軍隊磨鍊磨鍊,希望他將來能夠報效朝廷,為國家盡一份責任。

僅僅幾個月之後,父親收到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孫陸一進入軍隊就立馬被軍隊高層賞識了,起步就封了將軍,壞消息是提拔他的那個人,叫做董卓。

此時的董卓剛剛進城,直接接管了洛陽的一切防務,有家族背景的孫陸一看董卓的雷霆手段只感慨了一句,“大丈夫當如是也!”很順滑地就投降了。

剛進城的董卓急需各方派系的支持,此時孫陸作為第一個投靠過來的士族子弟讓董卓大為讚賞,隔日就表奏天子,加封孫陸為屯騎校尉。

這讓孫父險些氣暈在朝會上,來自各方的白眼讓自詡大漢忠良的他如坐針氈,下了朝就吐血了,要說這時候還是親兒子給力,聽說父親身體欠安趕緊回家看望,成功地讓老父親急火攻心,一口氣沒上來,死了。

作為家裡嫡長子的孫陸理所應當地繼承了父親的爵位,由於年紀尚親,資歷淺,孫父廷尉的官職皇帝倒是沒批給他,只打發了一個司徒屬官的閒差。

這份旨意下來,董卓先不幹了,當即表奏天子要讓孫陸承襲廷尉,奈何孫陸氣死親爹的名聲實在太臭,遭到了袁隗為首的一眾大臣極力反對。

李儒等人都勸董卓不能為了一個孫陸剛進城就得罪這麼多名門望族,畢竟在洛陽他們才是真正的地頭蛇。

說這話董卓就不愛聽了,有我在我的人能被這幫傢伙欺負了?不能夠啊!

第二天,董卓提刀上殿,面對眾多公卿大臣對孫陸的聲討,董卓把刀往大殿上一摔,我支持孫陸做廷尉,你們誰反對?

這種極具親和力的舉動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理解,大多數人都改口表示支持支持,孫廷尉克己奉公了一輩子,他的兒子理應承襲。只剩下袁隗等幾個嘴硬的豪族還在死頂。

面對這些傢伙,董卓憤怒地呵斥:“昔者,孫公竭忠盡智,為國為民,熟料天不假年、只留下孫郎這一個子嗣!諸君皆為其昔日舊友,對友人之子何故相逼過劇乎?”

最後還是皇帝站出來打圓場,準了董卓的請,但以孫陸尚在丁憂期間為由,暫不治事,等守孝期滿再正式上任。

董卓氣鼓鼓地走了,隔日,孫陸偷偷地前來拜見的時候,董卓安慰道:“伯明(孫陸的字)無憂,待我收拾了這幫公卿大臣,自有大用。”

董卓的真誠讓孫陸感動了,然後他就背叛了,原因很簡單,董卓沒有根基竟敢在洛陽這麼跳,遲早要被清算。

要說孫陸這個人有什麼優點的話,那就是他看人的眼光確實準的可怕,對於時局變化的敏感遠遠要高於同齡人。

孫陸向董卓進言:“明公之恩,陸萬死難以報答,只是……”

董卓:“只是什麼?”

孫陸跪在了董卓面前:“只是有一言,若是說了陸便是千古罪人,若不說,明公之恩……陸不敢不報!”

孫陸情真意切勾起了董卓的興趣,他幫助孫陸是為了控制孫家的廷尉府,而孫陸本人他了解的並不深:“伯明有話但說無妨,若有不妥當的地方,什麼千萬罪過,權當沒有聽過。”

孫陸抹了抹眼角的淚花,正色答道:“明公人臣之位已極,然而從家父之事上可以看出,朝堂之上不服明公的仍舊不在少數。”

董卓點了點頭:“這正是我憂心之事,若是朝堂之上都如伯明這般明事理,何愁天下不安啊!我是邊將出身,一刀一槍拼殺出的功名,比不得那些名門大戶樹大根深,遲早啊,要將這些傢伙連根拔起,夷滅滿門!”

孫陸搖了搖頭:“不可不可,即使滿門誅殺,這些世家大族在外省的門生故吏依舊會興風作浪,沒有了故主的制約會更加不可收拾。”

董卓忙問:“依伯明之見,如今之事該當如何呀?”

孫陸一個頭猛的磕在地上:“唯有廢立天子,方可彰顯明公之威!”

董卓嚴肅了起來:“伯明,何出此反賊言論!”

孫陸抬起頭:“忠於無用之天子以全忠孝之名,私也!忠於明公輔佐賢能之君拯救萬民,公也!昔日先帝在時,九州凋敝,狼煙四起,江山社稷到了今日這步都是因為天子失德所致!如今,天子闇弱難有再興漢室之能,比不上陳留王聰明仁孝,乃真天子也!”

董卓自挾天子回京後時不時對陳留王大加讚賞,早有耳聞的孫陸這番慷慨陳詞可謂說到了董卓的心趴上。

深感知音難覓的董卓一把扶起跪在地上的孫陸:“廢立天子,卓早有此意,只是茲事體大……果真可行乎?”

孫陸:“如何不可?明公豈不聞昔日伊尹、霍光故事?天子無道,臣子敢為社稷行此萬難之事,方配為一代賢臣!若只是一味逢迎,豈不是避難就易,與朝堂上那些朽木頑石又有何異?”

董卓大笑:“我早有此心,不期伯明與吾暗合!此乃天授伯明與我!”

說著,董卓就要拉著他去外室與一眾幕僚商議,孫陸連忙推辭:“明公欲成此事,必須有心腹之人於暗中為明公周全行事,打探消息。今日之後,請恕孫陸不能再來明公處伺候,天子登基,也不必再對陸有任何封賞!”

這下董卓真的感動了,他拉著孫陸的手:“大事若成,功在孫郎!”

孫陸含淚拜別,隨後董卓召集李儒等人商議廢立方案的可行性,李儒認為此舉若成必然會迎來朝堂權力的新一輪洗牌,如今朝堂上把持朝政的,大多是前大將軍何進一黨的骨幹,比如何進的心腹袁紹就是袁家的下一任話事人,而支持陳留王登基的簡碩等人早已經被清除,這時候如果董卓能夠把天子換了的話,確實是一招釜底抽薪的妙計。

就在董卓集團正為廢立大計躊躇滿志的時候,孫陸卻悄咪咪地拐到了司徒王允的府上,朝廷對於孫陸的正式任命還沒下來,法理上孫陸依舊是司徒府的屬官,也用不著旁人通報便徑直來到了王允家的內院。

面對王允的臥室孫陸推門就進,幸好司徒大人和夫人休息的沒那麼早,在王允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跪倒在地,一路爬到了王允的面前:“求求司徒大人救救大漢的江山吧!”

對於做出侍奉董卓氣死親爹的這種壯舉的孫陸,王允對於他的嘴中能吐出象牙這件事完全沒有期待。

但孫陸只用了一句話就讓王允重視了起來。

“董賊造逆,不日將反,司徒大人救救大漢、救救大漢吧!”

王允:“伯明,你素日無狀,此等大事,不可胡言!”

孫陸:“小侄豈敢胡言!今日董賊密令我入府,以高官名爵相誘,要小侄充當鷹犬,他……他……他不日就要……就要……”

孫陸此時滿頭虛汗,青筋外露,張藝謀見了都要稱一句老戲骨。

王允急問:“就要如何?”

孫陸嚥了一口口水:“就要……要行廢立之事!廢天子改立陳留王!”

“啊?”王允一屁股坐在了藤椅上,沉思良久,孫陸一直跪在他的面前抽泣。

半晌,王允才低聲問道:“伯明,既有此事,你為何要來告訴我呢?”

孫陸:“大人這是何意?”

王允:“董卓進京以來,你侍奉他一向勤勉,董卓肯將此機密大事告訴你,恐怕你二人關係匪淺吧!”

聽了這話,孫陸站起身子慨然道:“大人!我孫家世食漢祿、世受皇恩!我孫陸亦為忠良之後啊!不敢欺瞞大人,若是為了高官厚祿,陸願為董卓門下,但老賊如今有了不臣之心,陸不敢再為其張目!此一節,萬望大人明察!”

孫陸雖然荒唐,好在他有個好爹,孫父不管是為官還是為人名聲都極好,不然也不會因為兒子投靠董卓被活活氣死了。

此刻孫陸聲淚俱下,帶著對父親的懊悔和思念,縱使鐵漢聽了也要肝腸寸斷。

王允心裡感嘆,孫陸總算沒有辱沒孫家的門楣,這等報國之心孫父在九泉之下也可含笑了。他站起身子拍了拍孫陸的肩膀,嘆了口氣:“賢侄,你的心意我已明白,令尊新喪不宜在外久留,回去吧。”

孫陸不再多言,拜別而去。

就這樣,孫陸成功拿到了此刻董卓和士族雙方的offer。

很快,董卓就在一次宴請中表明瞭想要改立陳留王的想法,此次宴會在洛陽中有分量的人物來了一多半。

董卓冷眼看著群情激憤的王公大臣,盧植和楊彪面色鐵青,王允袁隗眉頭緊蹙,幷州刺史丁原更是拍案而起,痛斥董卓為亂臣賊子,是王莽以後漢家朝廷從未有過的奸賊!

宴會隨著丁原的拍案離去不歡而散,李儒力勸董卓一定要攔住這個手握重兵的幷州刺史,奈何丁原手下有一員大將呂布驍勇異常,硬是保著丁原一路殺出了重圍,回到了本部兵營。

之後,丁原更是到了和董卓兵戎相見的地步,呂布一日之內連斬了董卓數名大將,讓董卓頭疼不已。

呂布的驍勇極大地振奮了朝廷的保皇派,尚書盧植奔走串聯,欲與丁原裡應外合給與董卓最致命一擊。

孫陸十分慶幸自己前日的損招,董卓與他猜測的一樣成功地把自己玩進了絕境,身為世家子弟的他很清楚這些名門大戶的能量,幾百年的資源堆積根本不是董卓這種武人可以抗衡的,到時候自己只需要聯合盧植和王允做個帶路黨,自然地就可以踩著董卓上位。

定亂之臣的名聲可要比董卓逆黨要順耳的多,想到這裡,孫陸不由得笑出了聲。當盧植在王允的指引下找上門來時,孫陸的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尚書,this way!

孫陸給盧植交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西涼軍佈防圖,此圖大多數的信息為了掩人耳目,也是怕萬一事情敗露給自己上保險,大多都是孫陸自己編的,但有一條關鍵信息可是千真萬確,就是西涼軍戍衛的輪值名單,只要在特定的時間巧妙地在這些人身上做下手腳,就能控制住洛陽城某一處城門的關防。

他相信,以盧植的能力,有這麼一張圖在手一定可以控制大局,到時候自己穩穩地平步青雲。可令孫陸沒想到的是,盧植剛走沒一會兒,董卓府上來人了。

這人幾乎是硬闖進來,幾個想攔一欄的家丁全部被他撂翻在地,此刻一個個正抱著肚子哀嚎。

“孫大人,董太師有請。”

孫陸定眼觀瞧,此人生的高大威猛,器宇軒昂,董卓府上他去的勤了,這麼一位將軍還是頭回見。

做賊心虛的孫陸此刻掀起了頭腦風暴,不會吧,這麼快事情敗露了?盧尚書不是這麼菜的人吧?

不管怎麼樣,跑是跑不了了,孫陸只能硬著頭皮跟著走了,一路上孫陸帶著上墳的心情到了一處軍營。

走進中軍大帳,董卓大笑:“哎呀,伯明來了,快快快,近前來。”

見董卓如此熱情,孫陸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他瞥了一眼周圍的佈置,幾個軍士正在不斷地往大帳中搬運吃食與酒具,像是在準備一場宴會。

“明公。”孫陸上前行禮,裝作關心時局安危地詢問道,“城外軍情如火,明公怎麼還有閒情在軍中飲宴啊?”

董卓笑呵呵地命人將一個木盒子抱了上來,對孫陸說:“伯明,看看這是何物啊?”

孫陸似是預感到了什麼,伸出去的手猛的一縮,伏於地上:“明公,我有一事稟告!”

董卓:“嗯。”

孫陸繼續說:“今日盧植密會下官要與城外反賊裡應外合,加害明公!正要來嚮明公稟報,不想明公的特使先一步到了。”

董卓看向陪同孫陸前來的將軍,那人向前一步答道:“如孫大人所言,末將去時,盧尚書剛走不久。”

董卓點了點頭,笑道:“盧植此舉倒是在我意料之中,不妨事,伯明,你先看此物!”

孫陸定了定心神,將木盒子打開一瞧,即使是已經做了心裡準備,還是被眼前之物嚇了一跳。

丁原人頭。

看著孫陸發怵的樣子,董卓哈哈大笑:“丁原賊子已經伏誅,這都是奉先的功勞啊!來來來,伯明,這位便是我新收的義子,呂布,呂奉先。我已表奏天子加封其為中郎將,你們可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啊!”

孫陸明白了,原來是呂布反水殺了丁原來投靠董卓,早聽說呂布與丁刺史曾約為父子,今天竟然拿丁刺史的人頭來換前程,即使是氣死親爹的孫陸也忍不住感到一陣嫌惡。但他還是不得不裝成熱情地與呂布客套了一番。

不一會兒,受邀赴宴的眾臣也陸續到了,其中最具分量的無外乎尚書盧植和司徒王允,袁隗倒是沒來,代表袁家過來的是年輕一輩的袁紹,其餘的還有董卓在軍中的心腹曹操等人。

當董卓拿出丁原的人頭之後,群臣色變,董卓慢悠悠地說:“盧尚書,今日之事,如何啊?”

盧植:“不知董公所言何事?”

董卓:“皇帝闇弱,不足以奉宗廟,我將效仿伊尹、霍光故事,廢帝為弘農王,立陳留王為帝!盧尚書以為如何?”

盧植冷笑:“昔日太甲不明,伊尹放之於桐宮;昌邑王登位二十日,造惡三千條,故霍光告太廟而廢之。今天子雖幼,但聰明仁智,並無過失,公乃外郡刺史,素未參與國政,又無尹伊、霍光之大才,豈可妄議廢立大事!聖人云,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為篡逆也!”

董卓大怒:“果然是丁原一黨!你為丁原奔走串聯豈能瞞得過我?我先殺了你這逆賊!”

見董卓拔劍,眾人一齊勸解,袁紹幾乎同時將佩劍橫在胸前。

就連女婿李儒都低聲勸道:“盧尚書海內人望!今若加害,恐怕天下震動!”

董卓餘怒未消:“此賊欺我太甚,不可不罰!即日趕出京師,流放邊地!”

宴後,袁紹也離開了京師,沒有了盧植和袁紹的掣肘,董卓終於可以做這件他圖謀已久的大事了。

公元189年,漢少帝劉辯被廢,陳留王劉協成功登基,董卓恢復了漢朝廢除已久的宰相制度,自封相國,提拔了一大批親信進入朝廷班底,而在家守孝的孫陸也被皇帝免去了丁憂,加封為了廷尉兼京兆尹。

還不到20歲的孫陸,董卓給出的待遇基本是儀同三司了,按理說能在剛起步工作就遇到這麼一位好領導是幸運的,但孫陸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心裡依舊認定跟著董卓混不可能有前途,但現在董卓對他的態度簡直堪稱寵溺,這可真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關鍵時刻,曹老闆送上了助攻。

這天,孫陸前往董卓府上彙報工作,身為廷尉的他奉命對董卓的政敵羅織罪名再屈打成招,這是一份非常得罪人的活兒,如果他真敢幹那等董卓倒臺了以後勢必要被清算,孫陸只好採取了拖字訣。

只要相府送來了新的犯人,孫陸就謊稱生病,把事情都扔給廷尉府的屬官,後來乾脆開始常態化養病,因為你不能一來犯人就生病,回回掃黃都有你,就是個傻子也能看出問題。

由於孫陸的擺爛式治理,這些大漢忠臣們反而在牢裡得到了優待,畢竟孫陸沒發話,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對這些王公大臣動手,壞心辦好事了屬於是。

正當孫陸抓心撓肝思索一會兒該編點啥的時候,曹操滿頭虛汗地從董卓內室走了出來。

孫陸:“孟德兄?”

曹操:“啊,啊,是伯明啊。”

孫陸:“相國可在休息?”

曹操:“相國小憩方醒,伯明進去正可相見。”

孫陸見曹操神色異常,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彷彿是怕被看穿自己內心慌張,曹操推託有事匆匆離去。

小憩方醒?董卓睡個覺而已曹操為什麼要害怕呢?思索了片刻,一個恐怖的答案湧上了孫陸心頭。

孫陸嚥了一口口水,站在董卓門前迅速調整好了心裡狀態,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果然,此刻董卓對他的工作彙報毫無興趣,正開開心心地擺弄手中的一把短刀:“伯明來了。快來瞧瞧,這是孟德剛剛獻來的七星刀,削鐵如泥,真是一把寶刀啊!”

獻刀?孫陸不禁佩服起了曹操的臨場應變能力,一邊的李儒卻皺著眉頭問道:“孫大人,你剛剛進來的時候可遇見了曹孟德呀?”

孫陸如實回答:“遇見了。”

李儒:“可有異樣?”

孫陸:“神色……神色似乎有些慌張,走的匆忙不及細問。”

李儒:“嗯……”

孫陸:“先生何意?”

李儒:“伯明有所不知,方才相國小憩之時被一道亮光驚醒。只見曹操跪在床前,託舉寶刀獻給相國。”

孫陸拖著下巴,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嗯……睡覺,獻刀。”

經過二人一覆盤,就是再傻的傻子也該回過味兒來了,董卓看著手中的寶刀也沒了剛才的稀罕勁兒了,只覺得後背發涼:“這曹操是來行刺我的!”

李儒:“可速差府兵前去擒拿,休叫他走脫了。”

要說董卓還真是個忠厚人,一聽要拿曹操又猶豫了,畢竟他和曹操的關係其實處的很不錯,曹操為他搜尋洛陽城的稀罕物獻寶也不是頭一回了:“不會吧,我待孟德不薄呀,咱們可不能冤枉了好人。”

李儒頗有些無語,還是勸道:“相國可差人去請孟德回來,如若敢來便是誠心獻刀,如若不敢便是行刺!”

孫陸心裡覺得好笑,以董卓的性格更適合去做一個社會大哥。果然,當他等到曹操已經逃出洛陽城的消息,董卓破防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對曹操那麼好,曹操卻要行刺他,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一定要把這小子狠狠地給辦了!

孫陸主動請纓:“曹操行刺恩相,我孫陸和他不共戴天!拿人本就是我們廷尉府的職責!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逮回來!”

凡事就怕有比較,剛剛被曹操傷了心的董卓看著孫陸這真誠的樣子又感動了,當即表示,只要拿住了曹操,立即給孫陸賞金封侯。

孫陸興沖沖地領命而去,之所以他對這件事如此積極,是因為他從中看到了自己上岸的契機。

曹操舔董卓舔的這麼狠,這玩了一出睡覺獻刀的行為藝術就成大漢忠良了?那麼我也可以玩,我也可以是,這刺董的項目必須算我一份。

曹操單人獨騎,不管是人還是馬都得休息,而館驛則可以接力,僅僅一天之後,曹操刺董的消息就傳遍了洛陽方圓三百里的大小城池。

孫陸帶領著廷尉府的人馬不緊不慢地趕著,他推算曹操第一天或許可以日行百里,第二天就不得不躲避沿途的崗哨一定會慢下來。自己只需要趕到二百里範圍內的幾個必經的哨卡上等著就行。

果然,第一站他就遇見了曹操,當他拍馬經過曹操身邊時,曹操已經做好了被擒的準備。曹操的馬已經狂奔了一天一夜,今晨已經累倒在了路上。當他稍作休整再出發時,沿途已經貼滿了要捉拿他的榜文。

此時崗哨正拿著圖形一個個比對過路的百姓,曹操將自己弄得灰頭土臉,專挑了一個日頭正高,崗哨們最睏乏的時候過來排隊想要矇混過去卻不料剛好碰上趕來的孫陸。

廷尉大人來了,崗哨們不敢怠慢,圍著孫陸給他彙報排查情況。

孫陸拿起榜文一看,佯裝大怒地直拍桌:“這什麼玩意兒這是?畫的這是曹操嗎?”說著還看向了曹操的位置。

幾個大頭兵哪見過這麼大的領導發火,全嚇得跪在地上不敢吱聲。

孫陸將那榜文揉成一團仍在地上:“要我說,這就根本不是曹操!行了,我也不難為你們,這批百姓本大人親自排查,後面再來人一個不許放過,直到京兆府把新的榜文送來。”

見廷尉大人如此通情達理,大頭兵們鬆了一口氣,都去維護現場秩序去了絕口不提什麼畫影圖形的事兒。

曹老闆目睹了這一出心領神會,老老實實地排到了孫陸的身邊。

孫陸抬眼瞅了一眼他:“哪裡人氏啊?”

曹操:“小的河北人士。”

孫陸:“去往哪裡?”

曹操:“去中牟縣尋親。”

孫陸:“路上可見到了什麼可疑的人士?”

曹操:“未曾見過。”

“嗯。”孫陸點了點頭,對不遠處的廷尉府屬官說道,“我看這批人中沒有一個像是曹操的,崗哨這得的圖形與那曹操又不是十分相像,他該不會已經過了此處了吧?”

屬官表示完全有可能。

孫陸又說:“此去前方有路三條,往北去有奉先將軍把守不用我們勞心,往東是大路沿途崗哨最多,新的榜文到前曹操必難以通過。倒是這往南……往南有數個大縣,若是往南跑走的急了可就真的難抓了呀。”

屬官拿著地圖比對,答道:“大人所言甚是,此去方向東南防守最為鬆懈。曹操若是此去往南三十里再轉道往東,咱們擒獲他的難度會大大增加。”

孫陸點點頭,招呼手下眾人分為了兩路,一路去東邊大路知會沿途崗哨慎查畫影圖形,一路跟隨自己往南繼續搜捕。

這一路有了孫陸的助攻,曹操成功地躲避了所有的危機,孫陸一直暗中又送了五十里開外這才回轉。

“伯明兄留步!”

孫陸笑道:“孟德果然膽大,我不拿你,你反而敢來喊我。”

此時孫陸的屬官們已經被他盡數支走,天色已晚,殘陽斜射而來的光線在地上留下兩道長長的影子。

曹操單膝跪在地上:“大人此恩,操銘記於心,必要報答!”

孫陸笑道:“我今日放了孟德,孟德日後也要救我呀。”

曹操:“大人如日中天,官運正盛,哪裡需要操相助呢?”

孫陸:“孟德何必明知故問呢?董卓無德無才又倒行逆施,必將敗亡,一旦西涼軍敗,玉石俱焚,到時候還得仰仗孟德相救啊!”

曹操:“亡命之徒不敢言救,若真有那天,大漢中興不遠,大人忠貞之士豈會與董賊同罪?”

孫陸:“有孟德此言,我無憂矣!由此往東過了中牟便是坦途,我也要回去向董卓覆命啦。”

曹操:“大人既然知道董卓必敗,何不與操同去?以大人之才,何愁大事不成啊?”

孫陸嘆了口氣:“我不比孟德,滿門家小盡在洛陽,先父因陸而死,實不忍再牽連滿門了,就此別過!”

二人依依惜別,孫陸貼心地為曹操還準備了一匹快馬,三日的口糧,人情做到這個份上也算是拉滿了。

沒有抓住曹操,氣頭上的董卓更加殘暴,他直接對洛陽城其他看不順眼的人來了一次大清洗,首當其衝的就是廷尉府的那一批在押重犯。

看著突然丟過來的大黑鍋,孫陸急的直呲牙,當呂布帶著董卓的命令過來提人的時候,孫陸攔住了。

孫陸拿著呂布交過來的相府公函打起了官腔,他表示奉先你這事兒辦的不合規矩。

呂布問哪裡不合規矩。

孫陸說這牢裡關的可不是一般人,尤其是我圈出來的這幾位,那都是兩千石以上的高官。按理說我們廷尉府是沒有資格審理這種級別的犯人的,你得先剝奪他的官身。

呂布一臉疑惑,讓你砍個人這麼麻煩?這官身怎麼才算剝了呀?後面補個手續不行嗎?相國那等著我覆命呢!

孫陸的回覆就兩個字,不行。

呂布氣鼓鼓地走了,回到相府被董卓一頓臭罵,又被趕了回來:“相國說了,這是他的意思,他的意思還辦不了這事兒嗎?”

孫陸笑了:“我知道是相國的意思,所以才讓你準備好手續,現在多少雙眼睛都盯著相府你知道嗎?你代表了誰你知道嗎?你竟然敢說這種事兒是相國的意思!”孫陸拍案而起,“你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比起一句話嚼三遍再慢慢吐,呂布前半輩子一直在送人入土,明明是孫陸一再抗命,他卻有種自己理虧的感覺。

繞了半響才憋出一句:“那我就這麼回去稟告相國?”

孫陸嘆了口氣:“算啦,奉先你久歷沙場不懂官場上的道道,你只需要砍人就行,我們廷尉府需要考慮的事情可就多啦,這次我就陪你走一趟吧,相國那裡我來稟告。”

見自己不用捱罵了,呂布十分感謝,帶著孫陸回到了相府。

董卓此時剛剛吃完晚飯,正打算去皇宮找宮女們做些小遊戲。孫陸這個點過來他又不好意思說自己著急健身,按捺住了急躁的心情接見了他。

董卓:“伯明,可是將那些叛逆們都殺啦?這等事兒你讓奉先兒回來覆命就行,不用親自跑一趟。”

孫陸:“相國,陸正是為此事而來。”

董卓:“莫非有難處?”

孫陸:“相國容稟,前日有探馬來報,那袁紹起兵要打入關內劫持天子,此時正是孤掌難鳴之時,相國如若殺了這幫公卿大臣必會引得其門生舊部響應袁紹,是助逆賊而損相國您啊!不如將他們的人頭暫且記下為質,若真的有敢助袁紹反朝廷的,到時候再殺也不遲啊。”

董卓相當不屑:“伯明你多慮啦,一群腐儒,殺就殺了又能如何,至於袁紹那小子他是在找死,當初看在袁家曾是我舊主的份上沒有難為他,他倒是把脖子伸長了給我砍。對了,不提我還忘了,把那袁隗也抓起來,通通給我剁成肉泥!”

這次談話,董卓提綱挈領了一條主要綱領,殺!無論孫陸如何勸告董卓執意不聽,這下孫陸也沒轍了,畢竟聽董卓的話是日後入土,不聽董卓的現在就得入土,孫陸只得硬著頭皮接受了這項命令。

次日,呂布前來提人的時候,看著這一個個胖的快出欄的囚犯陷入了沉思。你們廷尉府的伙食整的還真挺好啊,這一個個看著比在家享福的袁隗還壯實。

午時三刻,刑場人頭落地,孫陸嘆了口氣,看來這官是做不成了,得考慮後路了。

袁紹聽說自己在洛陽的家人被滿門誅殺立誓報仇,十八路諸侯雲集響應,轟轟烈烈的漢末群雄割據的時代到來了。

在前線被打的節節敗退之後,董卓決定親征,臨行前他向弟弟董旻囑咐道:“我不聽伯明忠言,乃取其禍,但凡京都有事都要先與伯明商議,然後決斷,不可擅專!”

有了董卓的授權,孫陸在洛陽的地位變得水漲船高,董旻等西涼重臣有事兒沒事兒就往廷尉府跑,這下可真是平房前面種葫蘆,大家都知道誰是爺了。

孫陸深感世事無常,自己忙活了這麼久就是為了和董卓撇清關係,這怎麼還越撇越近了呢?尤其是董卓的那個弟弟,和董卓真是一點都不一樣啊。

董卓這個人屬於剛愎自用,聽不進別人的意見,董旻則沒有什麼主見,問題是,過於沒有主見了。

董旻屬於那種心腸很壞,能力很菜,既想和哥哥一樣大權獨攬,又怕惹禍上身被哥哥責怪,屬於敢惹事,但也怕事的那種類型。

對於董卓欽點的代理人,董旻給與了孫陸超規格的尊重,大事小情都彙報,件件有著落,事事有回應,生怕自己漏說了哪件事董卓回來沒人背鍋。

接盤了這麼一個活寶,孫陸也麻了,這是要被焊死在董卓的賊船上了呀。思來想去,他決定老活兒新整,第二天,廷尉府宣佈孫陸得了一種怪病,這病發作起來與常人一樣,只是致命而已,必須靜養不能打擾。

但孫陸還是小看了董旻的恆心,聽說孫陸得病的消息他幾乎是一天一探望,孫陸不讓進他就站在門口。甚至揚言要把女兒嫁給孫陸沖沖喜。

孫陸躺在床上都要哭了,大哥啊,你有這毅力做什麼都會成功的,何苦折騰我呀,只能閉目裝死。

好在這樣的日子並不久,僅僅一個月後,被諸侯聯軍打的大敗的董卓狼狽地逃回了洛陽城。

而董卓回來要做第一件事就震驚了大漢朝野——遷都。

遷都計劃遭到了朝野的一致反對,董卓微微一笑:“都城老夫不僅要遷,還要燒,洛陽城絕不能留給叛軍。”

得到消息的孫陸吃驚地說不出話來,董卓的殘暴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他立刻拿出紙筆給董卓上書:

“昔日項羽火燒阿房宮,遂失秦土民心,六國遺民懷怨向背,迨乎高祖舉義,淮陰侯兵鋒所指,三秦悉歸,黔首民夫,靡不舉爵執漿,爭迓王師,此誠以其得人者昌,失人者亡之驗也。

漢祚至今四百餘載餘威仍在,氣運遠勝暴秦。而相國威勢較之諸侯,尚不及項王昔盛,若於茲際,付洛陽以焦土,必引天下側目,激眾憤難平,不容測度,此取禍之道!又謀何益哉?

願相國思之、慎之!”

孫陸剛停下筆,只聽得遠遠地一處驚雷爆響,焚城開始了。

滾滾濃煙從皇宮開始蔓延,起初只是黑煙,而後才能在煙霧的掩映下看到些許火光。無數百姓往皇宮方向彙集,他們只道是皇宮走水了,想要瞧個熱鬧。

孫陸趕出去時,一隊西涼甲士正向他的府邸列隊跑了過來,為首的伍長上來稟報:“孫大人,賊軍將近洛陽,相國有命即刻遷都,特差我等前來護衛大人。”

     孫陸閉上了眼睛,家中眾人已經來不及收拾細軟,只挑了家中的存糧和要緊的物件帶上,兩個甲士攙著孫陸上了西去的馬車,再睜眼時他的眼珠似乎忘記了如何活動,痴痴傻傻地望著這即將化為火海的洛陽城。

“快跑啊!官家燒城啦!”

不知道是誰先喊的第一句,巨大的恐慌蓋過了火勢開始席捲洛陽城。百姓們爭先恐後地回家取出安身立命的財物,然後往城外擠,這樣的後果自然是大街小巷立刻就被堵的水洩不通。

孫陸木然地端坐車內,目之所及都是慘狀,西涼甲士們為了孫陸的安全個個拔出刀劍,用兵刃驅趕著前方堵路的流民,連殺了十數人才清出了一條血路讓車馬再次前行。

“孫大人!”

一騎快馬從後頭趕上了他攔住了車駕,這人孫陸認識,是京兆府從事江選。

江選身穿朝服跪在馬前,甲士們見不是普通百姓只得等著孫陸發落。

“是文秀啊。”孫陸調整了一下表情,探出腦袋等著江選回話。

“大人,洛陽百姓萬急,大人身為京兆府尹豈能一走了之?京兆府屬官下官已經集合完畢,專等大人調度!”

孫陸驚問:“你有多少人?”

江選:“算上下官一共十七人。”

“十七人。”孫陸苦笑,“江大人,你且上車,本官帶你出城。”

“大人,火勢自皇宮而來,風向自西向東,洛陽唯有東邊四門最為危急,百姓們自相踐踏之危甚於火患!咱們只需把住東門三處要口,指引百姓們相西逃生,沿途路口把持秩序,狹窄處扣押牲畜通行必能大大減少百姓傷亡啊!”

孫陸:“此法甚好,江大人速速安排便是。”

江選:“江選人微言輕,若無大人主持調度,恐難以萬全,請大人以百姓蒼生為念,暫緩車駕,與選一起……”

江選還沒說完,便被護衛甲士一腳踢翻,踹到了路邊,他們的任務是送孫陸出城,聽江選的意思是要拉上他們一起涉險,這幫武人可沒有為民捐軀的覺悟,自然不會搭理。

他掙扎著起身,想要去追孫陸的車駕,一個金絲編織的紅鏽軟包從前方擲了過來,一骨碌滾到了他的面前,打開一看,京兆府印,江選沒有猶豫,轉身衝向了黑煙瀰漫的人群。

一連幾日,孫陸的夢中都是噼裡啪啦的焦木被踩碎的異響,醒來後耳邊總能聽見婦孺的抽泣聲,這種無所不在的刺激折磨的他的精神幾乎崩潰。

車邊的兩個西涼小校正在誇讚相國的商業頭腦,原來洛陽城之所以被焚燬的這麼急,就是為了讓百姓們來不及帶上充足的口糧,只能匆忙地拿上價值更高的金銀貨幣,而西涼軍則早就囤積了大量的糧食用來加價賣給百姓們。百姓們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傾家蕩產來購買一點可憐的口糧,這種賺錢方式簡直比去搶還要高效的多。

即使已經對董卓部曲的軍紀不抱希望,這幾個軍官的話還是讓孫陸震驚了,他用力拍了拍沉重的頭腦,將馬車的簾子挑開所看見的是什麼景象呢?曹老闆後來在他的詩中曾經寫到:“鎧甲生蟣蝨,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孫陸出離憤怒了,他拔出佩劍跳出車外一劍刺倒了那個剛剛還在沾沾自喜的西涼軍官,鮮血濺到他的身上時,他又錯愕地將那劍丟掉,大喊了一聲暈了過去。

這一路上死的人多了,但敢襲擊軍官的還是頭一遭,孫陸身份尊貴,旁邊的幾個西涼兵一時也沒了主意,只得將孫陸的車駕圍了等待長官發落。

前來處理此事的長官是呂布,他還沒忘記之前去廷尉府拿人被孫陸刁難的事情,一把將孫陸從馬車裡薅了出來。

捱了兩個大嗶兜之後,孫陸裝不下去了,只得悠悠轉醒,看著呂布一副得意的樣子,他佯裝疑惑地問道:“奉先何為?”

呂布得意洋洋地問:“孫陸,你殺我西涼兄弟,有什麼要申辯的嗎?”

孫陸理了理儀容:“將軍是幷州人士,哪來的涼州兄弟?”

呂布:“你少在這裝蒜,你擅殺軍士,視同造反。”

孫陸:“造反?那這事兒歸廷尉府管,這樣吧,案子我們接了,你回去等結果吧!”

呂布:“廷尉?你不就是廷尉嗎?”

孫陸:“是啊。所以這事兒歸我管啊!”

呂布:“你蒙小孩兒呢?你審你自己能有好結果嗎?”

孫陸:“那沒辦法。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將軍如果對廷尉府不滿意,可以在朝會上上書陛下嘛,就這樣吧,我有點困先睡了。”

感覺到被無視的呂布也急了,但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孫陸。漲紅了臉憋了半天才擠出來一句:“你犯的是軍法,我用軍法治你!”

這麼一說,就連給孫陸趕車的屬官都笑了:“呂將軍,我家大人是建威將軍,而您不過是中郎將,就算按軍法也輪不到您來拿人呀。”

所謂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惱羞成怒的呂布提戟便要殺人。關鍵時刻還是董旻及時趕到制止了呂布,屬官向董旻推說是孫陸大病初癒,又受到了刺激這才發了瘋病,誤殺了將士。

董旻聽了,不住感嘆孫先生為大漢付出了太多,關切的便要上車看望,掀開車簾,果然孫陸躺在裡頭,一臉的病容十分憔悴。

呂布還不死心,堅稱殺人抵命,這麼糊弄過去了軍法難容。

董旻見自己這大侄兒這麼軸也有點不開心,但當著其他將士也不好說這個軍士白死了,只好開啟了已讀亂回模式。

呂布說不能放任孫陸亂殺人,董旻問他是長沙哪裡人,這倆人你說前門樓子,我說胯骨軸子壓根就聊不到一塊去。

當夜紮營的時候,被氣的夠嗆的呂布坐在篝火邊胡吃海塞,面前遞過來了一個油汪汪的大羊腿。

“哦,謝謝。”呂布下意識地接過羊腿,咬了一口才猛地抬頭看到了孫陸那張欠扁的笑臉。

“哼,是你啊!”呂布舔了舔嘴唇,將羊腿放在了一邊,雙手抱胸問道,“孫大人來此,莫非要報仇嗎?”

孫陸笑著說:“哪裡話,奉先將軍,冤家宜解不宜結。孫某是給你賠罪來啦。”

呂布雙眼看天,嘴角向下壓了壓:“大人言重了。”

孫陸裝作驚喜地給呂布倒上了一杯溫酒:“奉先此話,是原諒孫某了,這可真是大大的喜事!”

呂布接過酒盅,一飲而盡,孫陸趕忙又給續上了一杯,二人你來我往 氛圍也變得和洽了起來。

這一聊不要緊,在酒精的作用下敞開心扉的二人發現他們有著太多的共同點了,尤其是在名聲這方面,那是榴蓮配上鯡魚罐頭,臭味相投啊!

一個是氣死親爹一個是手刃義父,一個是相府忠犬一個是太師爪牙,簡直就是世界上的另一個我。

而且呂布對於孫陸和他說的京都見聞很感興趣,他作為一個邊關武將現在是有了地位,但即使是在西涼軍他的交際圈也窄的可怕,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沒見識。

在京圈,即使是玩也是有門檻的,對於當下盛行的種種遊戲,呂布那是一個頭兩個大,而孫陸無一不精。他聚精會神地聽著孫陸給他講其中的技巧,心態就類似於現在的遊戲小白找到了一個大神主播,只恨自己的幣少怕主播不願意帶帶自己。

有了相見恨晚的心動,二人自這天以後每日相聚,越聊越投機,越聊越有感覺,等到了長安以後,他們已經結成了異姓兄弟。

到了長安那更是不得了,孫陸果然沒有辜負呂布的期待,不僅帶著他混進了長安的權貴圈子,更是包下了一切花費用度,任由呂布揮霍。

當呂布已經習慣了這種吃喝玩樂的生活以後,孫陸突然中斷了和他的一切聯繫,這讓呂布很快有了強烈的戒斷反應。每日渾渾噩噩地就盼著能見到孫陸一面,連董卓那兒的班都沒心思上了,為此沒少挨同事們的白眼。

終於,半個月後按耐不住的呂布找上了門來,他質問孫陸是不是做哥哥的哪裡得罪你了,你咋就不跟自己玩了呢?

孫陸換上了一臉為難的表情,說哥哥哪裡話,咱們可是結義兄弟啊,但是最近確實有了一些情況讓自己不得不減少了交際。

在呂布的一再追問下,孫陸終於吐露了實情,原來司徒王大人最近在董太師(此時董卓在遷都之後又進一步,自封太師)那參了自己一本,說廷尉耽於逸樂實在不不稱職,王司徒不僅位列三公,還是三朝老臣,更是朝中少有的相國的鐵桿支持者。

“王司徒的面子,兄弟我不得不給啊!”

弄明白了原委,呂布氣的牙癢癢:“老匹夫,管的真寬,我找他去!”

孫陸佯裝大喜:“有哥哥出馬,我無憂啦!今晚等哥哥回來,咱們一起去快活快活可好啊?”

一聽這話呂布頓時來神了,表示兄弟辦事你放心,不就是個司徒王允嗎?我這就去給他狠狠地給辦了!

孫陸壞是真的壞,呂布虎也是真的虎,二兩酒下肚,他真就腰懸寶劍衝進了司徒府,那晚,孫陸在王允的門口蹲了半宿,直到更夫敲鑼敲了三遍呂布才醉醺醺地出來。

孫陸:“兄長,怎麼樣啦?”

看到孫陸,呂布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表示兄弟你和司徒大人可能有些誤會,好在我已經幫你們化解啦,以後王大人不會再為難你啦。

孫陸:“哎呀,兄長出手果然是司徒大人都要給面兒啊!走走走,趁著還有時間,咱們找個地方快活去!”

此時呂布卻露出一些為難的表情:“兄弟,我覺得司徒大人說的對,咱們確實不應該被酒色所誤,這樣吧,今天天也不早了,咱們回去休息,明兒還有班上呢!”

這可真是太陽打被窩裡出來了,孫陸不可置信地回頭看了一眼司徒府,這位表面憨厚的司徒大人可比盧尚書要高明的多呀。

之後一連幾天,孫陸來找呂布的時候他都在一個人傻笑,怎麼去了一趟司徒府還被奪舍了呢?呂布不僅戒了酒色,就連工作都充滿了激情,此時諸侯聯軍的草臺班子在佔領洛陽以後就地解散了,長安有三關之險壓根沒什麼戰事,就更談不上軍務了。但禁不住呂布沒活兒硬整,堂堂一個將軍硬是站在相府門口給董卓站崗。

但好景不長,正當孫陸感慨王司徒把鬼變成了人,呂布找上門來了。

呂布進門就罵:“哇呀呀!王允竟敢戲耍於我!”

孫陸驚訝:“兄長究竟出了何事?”

呂布:“前日在王允府中,他曾許諾要將女兒許配於我,今日,今日竟然又將女兒送給了相國,這豈不是存心羞辱於我嗎?”

孫陸:“王司徒雖然素來與兄弟不睦,但他不像是這種反覆之人啊,其中是否有隱情呢?”

呂布:“事出突然,這……這倒未曾想過。”

孫陸:“哥哥還是要當面問個明白為好。這樣,前日哥哥為陸出頭,這回換兄弟陪你走一趟可好啊?”

呂布:“也好,我倒要看看這王允有何話說!”

二人鐵青著臉來到王允府上,與王允相見時,呂布不情不願地行了禮。不等王允說話,呂布搶先質問道:“司徒大人,有人報我說你將貂蟬送入相府,可有此事?”

王允解釋道:“奉先原來不知,昨日太師對老夫說今日有事要來我家,因此老夫在府上備了酒宴專候太師。飲酒之間,太師詢問我府上是否有一女已經許配我兒奉先,特來一見。老夫豈敢違逆?太師見過之後很是滿意,說今日便是良辰,要接貂蟬回去與我兒奉先完婚。”

聽到這裡,呂布坐直了身子,看著王允的眼神多了幾分慚愧,但更多的是驚喜,他趕忙下拜:“哎呀!呂布一時錯怪了大人!改日定當前來請罪。”

王允連忙扶起:“奉先哪裡話,你我本就一家人,老夫年邁,日後還要仰仗奉先吶!”

孫陸:“太師既說是今日完婚……兄長,你可不能在此久留啊!”

呂布:“伯明此言甚是!司徒大人,容小婿告退!”

王允大笑,連連稱好,呂布一路小跑著離開了司徒府。

呂布走後,孫陸一臉凝重:“這就是大人的妙計?”

王允點頭。

孫陸:“大人糊塗啊!您全家的性命,大漢的江山社稷豈可全壓在一婦人之手?那董卓、呂布皆為虎狼之徒,我等周旋其間尚且不易,一個小女子……唉……”

王允:“這也是無奈之舉啊。”

面對壓上全家性命的王允,孫陸心情複雜,遷都途中他親眼見到了民生之疾苦,他不介意為除去董卓出點力,但他並不是個亡命徒啊,王允這計策在他看來好比是在東北光著膀子走鋼絲繩,和找死的區別不大。

呂布雖說是行伍出身沒見過多大世面,但董卓可絕對是吃過見過,且不說貂蟬有沒有能力讓董卓為了她疏遠呂布,單是這倆人如果碰面以後對一下口供,王允都得立馬就死。

哦,你一個女兒先許給呂布再送給他爹?再傻的傻子也經不起這麼騙啊!

對於孫陸的疑問,王允則相當無所謂,自己本就垂垂老矣,董卓的勢力對比他們這些先皇舊臣實在是太強大了,想要扳倒董卓不冒風險是不可能的,自己早就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打算。

孫陸低下了頭,他欽佩王司徒的謀略和勇氣,但自己雖然人生在世不稱意,目前還想在世,對於這種獻身行為他只能默默尊重了。

然後,貂蟬就給了他一點小小的小女子震撼。

次日中午,呂布跌跌撞撞地衝進了廷尉府,見到孫陸後之見他滿面的慌張:“伯明救我!”

孫陸很奇怪,你知道你爹綠了你不該生氣嗎?咋還怕上了?

“哥哥這是怎麼了?”

呂布:“適才與貂蟬相見,多說了幾句閒話。不料被義父在背後看見,他疑我倆有私,擲戟追趕,恐怕,恐怕要拿我問罪了。”

孫陸:“這話兄弟就聽不明白了,貂蟬是兄長的人,幹太師何事?”

呂布臉上有些掛不住:“兄弟有所不知……貂蟬……貂蟬已被太師佔有!”

孫陸:“什麼!不可能,不可能,太師與兄長那可是約為父子啊!他豈能,豈能做出如此禽獸之事呢?”

呂布脹紅了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孫陸:“兄長,若真是如此,以太師之心胸,恐怕你再難保全,日後定然相害。”

呂布:“如之奈何?”

孫陸:“我且去太師府上為兄長探聽口風,兄長可去求救一人,若此人肯開尊口,兄長定然無憂矣!”

呂布驚喜地問道:“是何人?兄弟賜教!”

孫陸:“司徒王允。”

孫陸激動地往太師府趕,他沒有想到如此危險的計劃竟然真的見效了,現在董卓與呂布的嫌隙已生,最危險的階段已經過去。

當他到達太師府上的時候,外室只有李儒一人,內裡能夠聽到一些隱隱約約的哭聲。

李儒與他見了禮:“伯明可是為了奉先之事而來?”

孫陸:“是,瞞不過先生。”

李儒笑道:“伯明寬心,我已規勸太師將那貂蟬送與奉先,不久之後,奉先便可如願矣!”

孫陸心中大駭:“先生,太師與呂布約為父子,貂蟬既然已經是太師之妾,如何能夠再賜與呂布呢?”

李儒還沒回答,董卓倒是笑呵呵地從內室轉了出來:“伯明來啦,正好,你回去轉告奉先,就說鳳儀亭之事老夫不再計較,讓他安分守己,明日迴歸本職吧。”

李儒搶先問道:“太師,那貂蟬?”

董卓收起了笑容:“老夫思慮再三,呂布既然與我有父子之約,以妻妾相贈實在是大大的不妥。”

李儒急了:“太師,呂布乃世之虎將,貂蟬不過是一玩物,萬望太師不可因小失大呀!”

“你的愛妾,肯不肯送給呂布呀?”

董卓拂袖而去,李儒嘆息:“伯明,你我不日將亡於婦人之手。”

你我?孫陸笑了,這長安城誰倒了我都不能倒。

果然,再次相見的呂布已經被王允餵飽了精神食糧,見到孫陸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匡扶漢室!

孫陸表示匡啊!咱們不是一直匡著嗎?我都匡了多少年漢室了我都!

呂布說我有一言只和兄弟你說,你發現了沒有,咱們這個太師,是個奸臣啊!

孫陸豎起大拇指,太對了哥,我早看出來董卓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咱們該如何應對呢?

呂布:“兄弟你看,你是廷尉,又是京兆尹,我管著軍,你管著警,咱倆一聯合打西涼的正規軍或許不夠格,但是在某些特定場合,咱們那是無往不利啊!”

孫陸:“請兄長明示!”

呂布:“關外諸侯已經散去,此時的老賊志得意滿,先是相國,後是太師,太師之上……又該如何?”

孫陸摸了摸下巴:“不會吧,我看董卓應該不敢篡漢吧。”

“哎呀!”看著這個不開竅的榆木腦袋,呂布急的直跺腳,“兄弟,老賊出入用天子儀仗,夜夜姦淫宮女妃嬪啊!他何止不敢篡漢啊,他簡直就是……就是……”

文化程度不高的呂布一時急的找不到合適的詞來編排董卓,孫陸見火候到了,趕緊問呂布的計劃是什麼。

見終於拐到了正題,呂布微微一笑:“我與司徒大人已經商量好了,明日朝議我等一同進諫勸老賊登基,一旦老賊答應,到時登基大典定是由咱倆護衛,取那老賊首級,豈不是易如反掌嗎?”

有了呂布的倒戈,董卓的滅亡終於進入了倒計時。一切如同王允所預料的一樣,當奏請改朝換代的表文呈上的時候,董卓完全沒有考慮自己行或者不行的問題,他大笑著接受著群臣的祝賀,幾個不開眼的膽敢反對,立刻就被活劈在了玉階前。

見此情景,滿心憂慮的李儒也只能閉上了嘴。

初平三年四月辛巳日,董卓在百官的簇擁上登上了受禪臺。道路兩側警衛密佈,左側是步兵,右側是騎兵,戒備森嚴,由呂布孫陸在前後侍衛。

然後他就聽見了站在高處的王允宣讀詔書:奸臣董卓,禍亂超綱,即刻誅殺!

董卓大驚,回頭喊道:“呂布何在?”

呂布說:“有詔討賊臣!”

董卓大罵說:“庸狗,敢如是邪!”

呂布手持畫戟一擊將他刺死,隨後一刀砍下他的頭顱。

孫陸隨即從懷中取出詔書,向官兵們宣告:“詔討卓耳,餘皆不問。”官兵們聽後都立正不動,高呼萬歲。這場轟轟烈烈的董卓之亂以及董卓本人,都以一種極不體面的方式下臺了。

站在高處的孫陸躊躇滿志,以他在此次動亂中的貢獻,稱一句大漢忠良絲毫不過分,曾經一切的不光彩都變成了忍辱負重,是當今朝野除了王允當之無愧的二號人物。

王允也很夠意思,給孫陸和呂布都封了侯,董卓死了,但他留下的這個爛攤子已經爛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他們所面臨的是一個支離破碎的國家,大漢王朝風雨飄搖,朝廷的政令甚至出不了都城。

而新的領導班子在第一個問題上就出現了分歧,董卓死了,董卓餘黨該怎麼處理呢?全殺了肯定是行不通的,呂布雖然驍勇,但是這種情況下想和城外的西涼軍碰一下還是大可不必了,一旦軍隊譁變可不得了。

王允認為,雖然不能將西涼軍治罪,但是挑幾個為首的給辦了還是可以的,正好打壓一下西涼軍的囂張氣焰,方便朝廷委任別的將領來進行節制。

孫陸則不以為然,他覺得對於軍隊只能施恩而不能施壓,朝廷百廢待興,實在沒有必要和一群純粹的武人較勁。

此時的重中之重應該是將政務理順,在董卓的擺爛式治理下這是一項海量的工作,而此時的孫陸展露出了超強的理政才能,每日從廷尉府搬進搬出的表文數以百計,孫陸的批文回覆不僅及時而且細緻,所有人都認為只要給他半年的時間,孫陸一定可讓這個脆弱的新朝廷恢復正常的運轉。

歷史終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懼怕被治罪的西涼軍首領李傕郭汜與關內召集西涼軍舊部捲土重來,僅僅兩個時辰,長安城破,王允被亂軍所殺,西涼軍沒有了董卓的制約比之前更加肆虐,他們以報仇的名義,在長安大開殺戒,尤其是司徒府和廷尉府,幾乎是頃刻之間被夷為平地。

孫陸登上了皇宮的宮牆,下面一眾西涼甲士正在叫囂,王允的屍首被高掛在旗杆上示眾,廷尉府的家眷被一個個押解到場,他們的首級被亂軍當著孫陸的面一個個割下,這使得孤守皇城的他精神幾近崩潰。

看著不緊不慢嬉笑著撞擊城牆的西涼軍,一個個畫面飛速地從孫陸的腦海裡閃過,盧尚書、王司徒、曹孟德、被烈焰吞噬的洛陽城。

“大勢已去!走吧!”

西涼軍完成合圍之前,呂布難得夠義氣的來找過他,是啊,自己為什麼不走呢?孫陸自嘲地笑了笑,真把自己當大漢忠良了。

“你就是孫陸?”

李傕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他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孫廷尉看起來還是個仍有幾分稚氣的孩子。

孫陸抬起頭,這個威猛的西涼將軍手提一把鋼刀勒馬停在了他的面前,身後的火光從甲士們纓盔間的縫隙擠出一絲光亮來,在他的面前劃下了一條血與火交織而成的分界線。

這嘈雜的夜在此時靜的有些可怕,火光中的男人拔出了腰間的寶劍,迎向了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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