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丁堡之戰 》第14章:第一勇士


3樓貓 發佈時間:2023-09-01 23:32:23 作者:蟲族 Language

英軍騎士縱馬飛躍半牆,朝廣場上的人群衝鋒而來。
老狼故技重施,頭也不回底跳下半牆,從新逃入人群中,眼看最前鋒的騎士躍過最後一堵半牆,他猛然高聲吶喊!
“就是現在!”
躲在半牆兩邊的婦女們齊心用力把地上的麻繩突然拉起來,在長釘的固定下遽然組成三道前後高低不一的絆腳索。在半牆的掩蓋下英軍對此毫無覺察,當即摔得人仰馬翻。
衝在第一排的騎士隨老狼的吶喊應聲倒下。
第二排的騎士收不住坐騎直接踐踏在前方的同伴身上。
騎士們被甩下馬鞍,剛爬起來想定眼看清戰況,便被高地人的榔頭當場打得眼冒金星。老狼與民兵們咆哮著一擁而上,農夫的乾草叉直刺馬肚,樵夫與工匠掄起斧頭鐵錘瞧騎士的頭盔敲去,其他人拿著各自的兵器與混亂中的騎士展開激戰,眾人在一灘美酒中踏出片片血花。
第三排的騎士雖及時停住步伐,但失去衝勁之下也被困在多道半牆之間。
隨著老狼的吶喊兩邊民居的大門忽然敞開,剛剛撤退的高地人舉出一面面用長釘丁與餐桌做成的“盾牆”,呼嘯著向受困的騎士們衝去。在如此狹窄的空間馬匹根本躲避不及,高地人直接以“釘牆”壓向戰馬身上,再從盾牌的狹縫之間刺出匕首。隨著一聲聲慘烈嘶鳴騎士紛紛被拋下馬,揚起的馬蹄鐵不分敵我如飄雪亂翻。不少騎士被自己的坐騎踢碎肋骨,踩斷手臂,剩下的則被高地人用盾牆裹挾著以匕首刺入鎧甲的接縫處。
騎士們擅自衝鋒本未得到“太子”的允許,隨行的步兵還停在街道的另一邊等候命令。陷入埋伏的騎士成了折翼之鷹孤立無援,頓時陣腳大亂。幾匹倖存的戰馬拖著破損的馬衣遺下一路鮮血從太子身邊狂奔而過。
沒有騎士護駕的“太子”反而成了這場衝鋒中唯一的倖存者。在衝向第二堵半牆時他及時止步,被大部隊孤零零地甩在身後,見證暴民如何把騎士打得落花流水,幸虧後方的鉤鐮兵及時前來護駕才倖免於難。
“殿下,我們該怎麼辦?”鉤鐮兵組成人牆把太子與另一邊的高地人暴民暫時隔絕開來。
面對騎士們一聲聲的慘叫,太子只敢縮在鎧甲內久久未發一言。戰術上如果現在上前廝殺或許能救下半牆外的騎士,但誰能保證高地人沒有其他埋伏?萬一自己把步兵也賠進去呢?
千頭萬緒在他腦海中迴旋不止,他渴望成為一名騎士,嚮往有朝一日也能號令大軍建功立業,但從未想過自己會面臨此情此景。自己不過一介侍從,當前慘狀是騎士們不服號令自作主張造成的,下場可謂咎由自取。只要自己能保證步兵安然無恙,拖到真正的太子前來合圍至少也能功過相抵。
他縱馬回身看著步兵們一雙雙期待中藏著恐懼的眼神,他們迫切渴望一個停止進攻的命令。
——對!現在停止進攻還來得及!
“太子”剛想下令讓步兵穩步後退,身後便傳來攝人心神的“狼嚎”。
“小獅子!”半牆後風笛大響,老狼站在牆上右臂用力一甩,一個“爛南瓜”被拋出半牆滾落至太子馬蹄下,眾人此時才看清是一個反眼吐射的扭曲頭顱,正正就是剛才鼓動眾人胖騎士。
忽如其來的異物驚嚇著太子的坐騎,戰馬掙扎著向前揚蹄騰起,把他整個人甩下馬鞍,原本就折半的盔纓又斷一截。
“可惡······”他在頭盔內暗自咒罵,眾人連忙攙扶起太子卻沒有人看見他臉甲下崩潰的面容。太子或許不會計較自己無法制約騎士,但絕不會原諒自己讓這一身行頭蒙羞。更何況自己墮馬後只要稍微示弱撤退,己方必定軍心大亂,老狼必然會識破自己的身份乘勝追擊過來······
“小獅子,新的玩具馬好玩嘛?”老狼和其他高地人一併站上半牆,轉身搖晃雪白的屁股以示羞辱。
太子只能壯著膽拔出腰間佩劍:“進攻······進攻,給我進攻!”
號令既出,隊伍末端的督戰隊把兵器敲打在盾牌上發出陣陣低沉的鳴響。他們在隊伍後方以漆黑的盾牌組成一條名為“軍法”的死線,膽敢退過這條線的士兵必死無疑。
此時第三排負傷的騎士依靠在戰馬的屍體上呻吟求救,成了在街道中新的路障。鉤鐮兵在他們身旁魚貫而過,步伐細碎,心底彷徨。
但出乎英軍意料,他們戰戰兢兢前行高地人卻並未加以阻攔,反而吹響號角召回半牆外的民兵,放任英軍奪下街道。在翻越最後一堵半牆前太子特意停下腳步讓士兵先上,同時趁機瞄向廣場另外兩邊的半牆,卻沒等到半點聲響。
當過半數的步兵進入廣場,督戰隊的黑盾在人群后清晰可見,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翻牆踏入廣場內。但剛落地便被騎士與戰馬屍體鋪墊的鮮紅“地毯”絆倒,踉蹌之間他只能把嘔吐物留在頭盔內······
等他好不容易調整好狀態,穿過層層步兵走到陣前才看清眼前的狀況。
在英軍蝸行牛步進入廣場時,高地人居然沒有趁機發動攻擊,反而主動集合退卻到廣場的中心,彷彿在等待什麼。他們一共不到兩百人,人群最前端是一個披頭散髮滿身血汙的蘇格蘭老兵,他依靠著一把雙手巨劍單膝跪在廣場中,但那絕不是跪地求饒,而是謀求戰前片刻的喘息之機。身後是跟隨他多年的民兵,其後是臨時拼湊的市民,越是往後裝備越發簡陋,面容也越發年輕,人群中還混有幾個拿著菜刀與擀麵棒的婦女。在隊伍的後方是由幾個酒桶與餐桌堆起來的“舞臺”,基督的十字與德魯伊的圖騰分別肅立左右,而正中間最高的位置飄揚著蘇格蘭藍底白條聖安德魯十字。
“你打得挺好,蘇格蘭人。放下你的劍,向英王效忠——國王會······我代表父王寬恕你罪。”太子壯著膽挺劍指向老狼。
對方卻輕蔑一笑,然後深吸一口氣 ,往地磚吐出一抹唾液依靠雙手劍站了起來。
“剛才覺得這劍如何?小子?”老狼把巨劍在空中舞出半個劍花然後託在肩膀上:“它是——威廉華萊士的劍,斬殺過你多位祖先。”
“當威廉華萊士被綁在刑臺上要求向英王效忠時他是怎麼說的?”老狼稍微側頭向身後眾人放聲問道。
“——自由!”身後的高地人齊聲吶喊,軍樂手鼓足了勁把懷中的風笛吹出當年斯特林橋戰前的氣勢。
老狼向前跨出數步,將肩膀上的雙手劍往地下一插。
“我!金麥利•莫里森!威廉華萊士近身侍衛,蘇格蘭王任命的愛丁堡守護者。向英格蘭第一勇士發出挑戰,誰前來應戰?!”
此時督戰隊也來到半牆的另一邊,眼下雖英軍人數與裝備更佔優勢,但士兵們卻像魚鉤上的蚯蚓般顫抖退縮,紛紛把希望寄託在太子身上。
而“太子”則茫然四顧,直到發現“英格蘭第一勇士”正是自己。
當下最穩妥的戰術是自己站在督戰隊身後,然後讓士兵們一擁而上。但眼前的真正的困境在於自己既要拖延時間,又要顧及太子的顏面,更要保存好自己的小命······
他再次眺望廣場另外兩邊的街道,可惜依舊沒有聲響。隨著他在猶豫中一直沉默,身後的步兵開始竊竊私語。雖然未聞具體內容,但也不難猜出其中含義。這些細碎連綿的低語在他身後漸漸鑄成無形的鐵壁,徹底斷了他的退路。
看著滿身血汙氣息尚喘的老狼,太子忽然想到——胖騎士或許是對的?
一個寂寂無名的小人物被推上命運的舞臺,是扭頭逃跑讓家族蒙羞,從此隱姓埋名?亦或捨命一搏,贏取一次逆轉人生的機會?面對命運的戲弄他不禁苦笑起來,只可惜在臉甲下無人能見。
“我亨利•金雀花······代表英格蘭,接受你的挑戰!”
鉤鐮兵解除警戒以槍鐏碰地,從隨意的安放漸漸化作齊聲擊地的鼓舞。太子一解身後紅袍,將之前的拘束與不安一併卸下,轉身回頭再看一眼軍中同袍們。其中有和自己一起逛妓院的好哥們,也有在酒館打得不可開交的“拳友”。在士兵們的鼓舞聲中,他想說些什麼,但又只能把千言萬語壓在鎧甲內,此刻他不單是為自己而戰,也是為了身後的眾人與英格蘭的榮耀而戰。
最後他召來隨軍牧師,緊握手中寶劍,模仿其主人的姿勢單膝跪地進行戰前祈禱,士兵們也紛紛跟隨下跪,為太子與自己的命運祈禱。
“為了英格蘭,為了聖喬治!”祈禱結束,他起立轉身直面命運的挑戰。
無論最終的結局如何——此刻,他便是英格蘭當之無愧的第一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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