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1964年的春天,帶著明確的目的。
我在花盆裡種下了一枚仙人掌的種子。所有的果,都有種下它的因。
在收音機的後面,我找到了鳥籠鑰匙。打開籠子放走哈維,這樣,我就無法在秋天做那件可怕的事了。
我點燃了蠟燭。是否燒盡了蠟的保護,我就能看到它到底隱藏著什麼?
我打開了吊鐘下的櫃子,櫃門內側原來有一面鏡子,我這才意識到,整棟屋子裡並沒有其它鏡子——這,是我刻意而為之的嗎?因為我害怕看到我自己?——所以,這也是我第一次清楚地看到,鏡子裡,正是那個身影,不知為何這個身影彷彿被黑霧籠罩,看不清面容,但因為是鏡子,所以我可以確切地知道,它不是幻覺,它就是鏡中的我。
在1971年的夏天,我擰鬆了煤氣管道,讓液態的煤氣滲入地板。很多大麻煩正是因為由這樣的小問題積累,才會在爆發時為時已晚,再也無法解決。
我一遍遍地往返於過去和現在,我用現在改變了過去,因為改變了過去,現在也改變了,此時此刻,我將再次用改變了的現在去改變過去……
我又一次回到了1964年地春天,因為在1981年冬天的一番操作,1964年春天的電話裡,射出了一道白光,這道白光撥開了鏡中的迷霧,她的模樣赫然出現在我眼前。
鏡中的我,竟是那個女人!痛苦的回憶,開始了對我的攻擊:
1964年的春天,我的精神開始出現問題,常常沉浸在一種漫無邊際的無力感中,不僅如此,我的內心深處還萌發了對死亡的嚮往,它如同一個黑影般跟著我,常常在不經意間從我的心頭閃過。
1971年的秋天,問題更加嚴重,我開始自殘,手腕上常常傷痕累累,傷痕不斷疊加,讓我的手看起來像是被切斷,又重新接上來一樣。
我完全沉溺於自我,不再同別人交流,我唯一感興趣的事只有兩件,聽貝多芬,以及,拿著望遠鏡看月亮。一天夜裡,伴著激昂的樂曲觀賞月亮時,我內心最深處的想法,漸漸具象,自毀的想法襲遍全身,我徹底被絕望戰勝,絕望的暗影“殺死”了那個還在為自己苦苦掙扎的“我”。
自殘成為了我的日常,房間裡總有未乾的血跡。到了夏秋交疊之際的某個夜晚,我徹底失控,房中早已乾涸的血跡竟散發出了血腥味,勾起了我的殺意,而這一次的殺意,不僅僅針對我自己,耳中哈維的叫聲太過刺耳,我先把刀尖對準了它……
這,是我第一次傷害我之外的人,“平靜”下來後,我墜入了萬丈深淵,看著鳥籠中哈維的屍體,我又把刀對準了自己……
我逃脫了我的記憶,卻沒能逃過痛苦,你是否明白那種感覺,明明沒有痛苦的記憶,內心卻總是有一種悲從中來的感覺,連同這種感覺,我被困在了這棟屋子裡……原來,死亡並不會讓人解脫啊!
所幸,今天,經過一番努力,我(或是我的靈魂,我的記憶)真正釋然了,我不光解救了哈維,讓它飛去了自由的天地,我也終於學會了面對自己,窗戶已經打開,生命的氣息徐徐吹進屋裡,窗外的樹梢上,哈維正在等我一起去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