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自詡為賽博釣魚佬，因為我無比熱愛在遊戲中釣魚，但從未真正釣過魚。

我媽的老家在白洋淀，總是聽她講她小時候怎麼坐著小船去抓魚，什麼小白條，什麼嘎魚，什麼尺魚，什麼須條子，聽得我心馳神往。可兒童公園裡五塊錢十分鐘的釣金魚遊戲我都沒玩過，我爸一邊說這都養不活，一邊把蹲著看別的小朋友釣魚的我從地上拽走。家裡養了近十年的魚，我知道我爸其實什麼魚都能養活，就是心疼那五塊錢。還有那種釣魚玩具，十來個不停張嘴閉嘴的塑料小魚在一個大轉盤裡轉圈，兩個人拿著綁著磁鐵的魚竿吸魚，比誰釣得多。這在我小時候算高級玩具，只在電視和雜誌上見過。直到現在，這款玩具在我心中還是有很高的地位。現實中我親自釣魚（應該叫捕獲水生物）的回憶，大概只有在公園的人工湖裡摸田螺（然後腳一滑掉到湖裡去了），在植物園的人工溪流裡抓蝌蚪（然後忘記礦泉水瓶裝了蝌蚪直接當飲用水噸噸噸了好幾口）和在市中心人工河旁邊看著舅舅用蟹籠抓魚（然後當餌料的饅頭被我吃了一大半）。

在《漁帆暗湧》中出海捕魚

聊迴游戲。入手steamdeck後我在上面玩的第一款遊戲就是《漁帆暗湧》。這款遊戲的掌機適配做得真的很好。遊戲以克蘇魯為主題和賣點，但玩到後期，尤其是船隻等級升滿速度提高後，我就將克蘇魯主題基本拋於腦後。劇情我根本沒深究，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捕魚的過程裡了。最開始小船速度極慢，燈光照射範圍很小，倉庫也裝不了幾條魚，只能在初始小島附近轉一。還沒撈兩條魚，天就黑了下來，各種幻覺和音效伴著夜色席捲而來，我只能給船開回港口，老老實實睡到天亮。慢慢地，船隻等級增加速度加快，近距離的幾個小島能隨便串門，稍遠一點的島一天也能打個來回，加上衝刺和驅趕幾個技能，根本無懼黑暗。捕撈速度和倉庫容量跟上後，我開始在遊戲中盡情捕魚。與大多數遊戲一樣，漁帆暗湧中魚的分佈與海水深淺有關，同一個地方用不同的打撈方式（釣魚、撈網和蟹籠）或在不同的時間段也能捕獲不同魚類。除初始海域外，遊戲中還有四個海域，每個海域都有各自的特色魚類，並需要特定的器械才能捕撈。除了魚以外，還有木板破布等升級材料、耳環戒指等飾品寶藏、經典空軍破靴子等物品可以被釣取和捕撈上來。捕撈上來的魚和寶藏需要用俄羅斯方塊的方式旋轉並塞進船艙，一定程度上滿足了我賽博整理的癖好。

在基本收集齊普通魚類，也不太需要賣魚獲得金幣後，釣魚這個系統對玩家的吸引力會直線下降。為了應對這種疲倦，維持玩家的興趣，漁帆暗湧加入了可以聚集當地魚群的魚餌以及可以一鍵打撈魚群所有魚類的技能，同時還設計了魚群變異以增加圖鑑收集數量。不得不承認，克蘇魯主題和魚會變異這件事非常契合。至於魚會逐漸變味腐爛，並且會因克蘇魯的影響發生感染導致價格降低這個設定，我的評價是符合生活常識和遊戲主題，但對遊戲性上沒有產生想象中那麼大的影響。

捕獲總有QTE

在漁帆暗湧中，拉魚上鉤的QTE是我覺得眾多釣魚遊戲中比較優秀的設計。所有形式的QTE做得都不太像釣魚（遊戲中也確實不是用手持魚竿來釣），更像是轉動船尾的軸輪，用鉤子向上拖拽魚。不同的魚QTE也會不同，有改變軌道使小球通過阻擋物的QTE，也有在限定範圍內按鍵的QTE（範圍的形狀包括環形、條形、聲波等）。船隻在行駛和釣魚時，遊戲內的時間都會流動，成功完成QTE可以極大縮減釣魚時間，按錯則會延長時間。如果感覺操作比較困難，還可以單獨把QTE難度改為簡單模式，對反應較慢的玩家十分友好。

《漁帆暗湧》中的QTE（環形）

也有QTE做得不盡如人意的捕魚遊戲。比如星露穀物語。很多星露谷的新玩家都折戟在“手感奇怪”的釣魚系統並因此放棄遊戲。還有《潛水員戴夫》。如果你選擇使用手柄進行遊戲，那你大概率和我一樣，在面對左右晃動搖桿這個QTE時會忍不住問候製作組。

潛水員戴夫也是我近期非常愛的遊戲，它也治好了我的電子ED。這是一款對我來說近乎滿分的獨立遊戲，扣分點除了後期乏味的劇情，就是捕魚時離譜的手柄QTE。在潛水員戴夫中，不同種類的魚叉槍捕魚會觸發不同的QTE，比如連續按鍵拉回、根據提示快速按鍵反應、順時/逆時針快速轉動搖桿、限定範圍按鍵，還有我的一生之敵左右快速搓搖桿。真不知道製作組有沒有用手柄玩過自己做的遊戲，每次我遇到左右快速搓搖桿的時候都需要把手柄豎過來，用食指按住搖桿上下狂搓才能成功完成QTE，純靠左手拇指的話只怕我把拇指搖斷也滿足不了QTE的速度要求。

鍵鼠QTE是AD交替按鍵，比搖桿QTE簡單太多了

但整體來看潛水員戴夫的潛水和捕魚過程還是很有趣的。遊戲對海洋的刻畫相當精彩。魚兒色彩豐富種類繁多，背景時而是搖曳的水草，時而是豔麗的珊瑚，水中時而有水母上下起伏，時而有胖胖的金槍魚來回穿梭（並試圖撞擊玩家）。角落裡藏著海膽小蝦海馬海星，偶爾能遇到沉船殘骸。如果忽視不停冒泡的氧氣罐，遊戲完美呈現了從未潛過水的我對海洋的暢想。潛水員戴夫中的海洋生物大部分都存在於現實中，其棲息的深度和也基本符合真實世界。儘管魚的血量變化從深海區到火山區越來越離譜，在我初見到這些真實存在在地球上，但從未親眼見過真實樣貌的奇特生物們時，還是會感嘆大自然的神奇（然後給它來上一槍）。遊戲對魚和美食描繪過於精緻，以至於我在玩遊戲的那幾天，連續吃了幾天日料，並勇敢地嘗試了是以前拒絕入口的海葡萄（並不好吃）。

影子和氣泡，最常見的魚群標記形式

漁帆暗湧中，每種釣取物都以影子的形式呈現出來。當熟悉了遊戲中魚兒的種類，看到影子基本上就能猜到這個魚群能釣出什麼魚。在《集合啦！動物森友會》中，魚兒也會依據個頭以大小不一的影子展現出來。如果看到個頭非常大的魚影，那麼恭喜你啦，這條魚的價格肯定不低。和漁帆暗湧一樣，動森中的魚餌同樣可以快速吸引當前水域的魚，想集齊圖鑑或者釣取特定魚時，用魚餌就能實現魚群的快速刷新。除了釣魚，動森中還可以在離小島比較近的海域中潛水。這裡潛水的設計就非常簡單了：看到氣泡，追逐，潛水捕獲。有的海洋生物移動速度很快，掌握不好追逐技巧的話很容易半天也追不上。動森中的魚和海洋生物種類十分豐富，比較有特色的一點是出現種類會和當前季節相關，如果錯過了當前季節的某些魚類，在不修改NS系統時間的前提下，想捐贈博物館或補全圖鑑就要等第二年了。

《集合啦！動物森友會》中的魚類圖鑑

也有遊戲以簡單直接的氣泡標示魚群，比如《星露穀物語》和《魔獸世界》

。前者能夠通過釣魚的時間、地點以及與魚兒之間的拉扯感受出魚的種類，後者則會直接告訴你這是個什麼魚群。玩家在星露谷和魔獸中都有釣魚等級，並可以通過烹飪或釣具提升該等級：在星露谷中，釣魚等級越高，QTE的容錯率越高；而在魔獸中則是到了一定釣魚等級才能成功釣上對應等級的魚。除了魚竿和食物，星露谷中還有各種各樣的其他釣魚小道具，比如各式各樣的魚餌和浮漂，有的能夠增加魚上鉤的速度，有的能穩定稀有魚類拉扯的幅度，有的可以幫助釣取寶箱。星露谷中的寶箱真的可以開出各種好東西。在遊戲前期如果有幸釣上來海王大劍或上古種子，下礦和種地的體驗會好上很多。另外一個有趣（但有點離譜）的地方是溫泉、噴泉、礦井、下水道等地方也可以釣魚，有時還能釣到裝飾品。

《星露穀物語》釣魚一句話攻略：保持魚在綠條裡

釣魚神器與荊棘谷釣魚大賽

相較而言，魔獸世界的釣魚動作非常簡單（一鍵拉鉤），寶箱中開出的物品在最近幾個版本中也沒多大用途，但釣魚神器和荊棘谷釣魚大賽是不得不給大家介紹一下的。在7.0版本中，每個職業都要通過一系列劇情和任務獲得一把暗金色的武器，此外還有一把釣魚神器（一把外觀能隨著升級變化的魚竿）。想獲得釣魚神器需要完成比武器神器更為繁複枯燥的任務。釣魚神器可以消耗神器點數，點出被動或技能，以方便玩家釣魚。不過在我看來，釣魚神器大部分技能和被動並不強力，與玩家為之付出時間和精力並不成正比。但我還是把釣魚神器肝了出來，因為水上行走和水下變魚游泳這兩個技能，能讓我在當時版本（以及後續版本）大秘境和團本的部分區域裡，有微弱的移動速度優勢。

荊棘谷釣魚大賽也算是魔獸的經典活動之一了。每週一次，一次兩小時（但服務器前五十名釣完後活動立刻結束）。在釣魚大賽中，玩家可以獲得各種獎勵（包括傳家寶裝備和釣魚套裝等），前三名還可以獲得成就點數。無論哪個版本，一到每週釣魚大賽時間，荊棘谷都是人滿為患。就算到了版本末期沒什麼人玩的時候，想從數量龐大的休閒玩家手裡獲得釣魚大賽的前五十名也不是那麼容易。

此外，在魔獸世界中釣魚還可以極低概率掉到稀有魚類和坐騎，完成某些釣魚成就和任務還可以獲得對戰寵物和玩具。魔獸世界釣魚相關的成就、任務和獎勵設計得相當豐富，休閒玩家根本不用擔心沒有事情可做。

海釣與海盜

在漁帆暗湧中，其他海洋生物也會時常出現在的海面。我見過海豚排隊從船邊掠過，見過海龜慢吞吞地遊動，還見過巨大的鯨魚翻身躍起，將奇怪生物伸出海面的巨大觸手拍回水中。有的魚會在夜晚發光，也有魚喜歡成群聚集。配合海面泛起的泡沫、以速度線刻畫的風，時晴時雨時而打雷的天氣，我彷彿是一名真正的漁夫，在大海中尋覓今天的獵物。比較可惜的是，海面太平靜了。也許是俯視視角的原因，漁帆暗湧並沒有很好地呈現出海浪的不同形態。而在《盜賊之海》中，海浪可真的太酷了。但我今天不想說盜賊之海的海洋做得有多精緻，船隻駕駛手感有多好，只想聊聊釣魚的部分。

釣魚前還得先挖蚯蚓。這個小小的動作讓盜賊之海簡陋的釣魚系統變得生動了許多。把蚯蚓掛上魚鉤，坐在船頭，甩竿，在看到魚上鉤後依據魚掙脫的節奏左右牽扯，放線收線，沒有任何難度魚就釣上來了。釣上來的魚可以生吃，可以直接丟到鍋裡做成料理，也可以賣給釣魚協會換取“會員點數”。在不同海域不同天氣，釣取的魚兒種類有所不同，但方法基本一致。和龐大的劇情、解謎、戰鬥玩法相比，盜賊之海中的釣魚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但能以第一視角看魚兒拉扯魚線，的確會比第三人稱更容易讓人緊張和激動。更何況，海盜的生活怎麼能沒有魚呢？當挖寶挖累了，探險探煩了，被其他玩家的船追麻了，坐在隨浪起伏的船頭把魚線一甩，肩膀上有鸚鵡在唱歌，面前是波光粼粼的海面，左手持一杯朗姆，右手扶一根魚竿，一條“獎盃魚”上鉤，也算安撫了因漂泊而疲憊的心吧。

所以我為什麼喜歡賽博釣魚？

我在很多遊戲中釣過魚，有過程非常真實的，也有流程被極簡過的，有以比賽為主題非常隆重的，也有設計出來只是為了給玩家多一種休閒玩法的。有段時間我甚至還沉迷玩捕魚達人。但我為什麼會喜歡在遊戲中釣魚，我還想不太清楚。也許是因為魚從一開始在水裡是一種未知狀態，釣上來才知道真正詳情的那一瞬非常迷人；也許是因為和魚反覆搏鬥需要一定技巧，最終獲勝滿足了我挑戰的成就感；也許只是因為我很想賺錢，而大魚往往能夠賣個好價錢。

和葉公好龍不一樣，我承認我只喜歡在遊戲中釣魚。在現實中，我更樂意於看別人釣魚。在遊戲中，我能快速掌握釣魚的方法，能大致預判魚的種類，評估收益，無需等待太久就能成功釣一條魚上。而在現實生活中釣魚，我需要投入的成本非常之多，我並不能提前瞭解太多對手詳情，最終結局是“滿載而歸”還是“一無所有”我無從知曉。我想，這種無法掌控，充滿未知的感覺應該就是阻攔我親手握住釣竿最主要的原因。

但在生活中，投入大量時間金錢成本卻頻繁空軍的釣魚佬數量確實不少。面對“空軍”，他們有著怎樣的心態？魚到底是不是他們的目的？他們享受的是和魚鬥智鬥勇的過程還是別的什麼？我什麼時候能真正體驗一下釣魚，利用一下釣魚新手光環，感受現實與遊戲中釣魚的區別呢？

關於賽博釣魚，我沒聊到的遊戲還有很多。關於現實中釣魚的魅力，我猜你們想聊的也有很多。這次先寫到這裡，咱們在評論區和下一篇裡繼續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