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東京電玩展上，家守霧子驚豔登場，去年年初鐵坂地圖埋下的線索終於展開。巫術與忍術相融，傳統與新潮交織，她成為了《鬥陣特攻》的第35位英雄，在“歸來”版本中走上了自己的道路。
隨著第一賽季漸漸步入尾聲，想必各位已經感受過了霧子的靈狐之力，筆者想在此和大家聊聊霧子的本地化幕後趣聞。
《鬥陣特攻》第35位英雄——霧子
《鬥陣特攻》“歸來”中文動畫短片——霧子
法球悟禪或“諧”或“亂”，箭矢離弦如“風”如“嵐”，利刃一“閃”動靜皆“斬”。當初禪雅塔、半藏、源氏這三位英雄的技能譯名採用單字，風格簡潔鮮明，體現出他們力量的神秘感。依照背景設定，霧子是半藏和源氏的小師妹，既然師承一脈，技能譯名也應當儘量保留單字風格。單字看起來酷炫，實際上限制非常嚴苛，譯名的誕生其實一波三折。
苦無為錐
霧子的左鍵原文叫Kunai，也就是苦無，是忍者所用的一種便於攜帶的小型武具，手握處為一長柄，刀刃狀似菱形，可用於投擲，也可用於在攀爬時鑿壁借力。筆者上小學那會兒，《火影忍者》風靡一時，有個別同學用磚頭砸下小區護欄頂端的防爬尖刺來模仿苦無（此行為非常惡劣，好孩子不要學）。
霧子的苦無
縮成單字的話叫“苦”或者“無”都過於強行，需要另闢蹊徑。既然用於投擲，很容易聯想到飛鏢，那麼不如叫“鏢”？可惜這個字早已被使用，源氏的左鍵原文為Shuriken手裡劍，當初譯為了“鏢”。翻成一樣的名字會給未來的後續工作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應儘量避免。
經過同事指點，加上一番檢索，我們找到了我國的武術器械“峨眉刺”。峨眉刺長約30釐米，刺柄細長，刺尖為菱形刀刃。菱形刀刃加細長握柄，和苦無有幾分相像，不過峨眉刺並非投擲武器，“刺”字的直觀感受也更像針狀武器。
峨眉刺
而在中國臺灣地區使用過一種叫做“扁鑽”的武器，其介紹中提到這是一種尾端有環的錐狀工具，與苦無相似，但錐刃較扁。單拎出“刺”和“鑽”字，和苦無的造型都不甚貼合，“錐”字卻是個很好的思路，“錐”本身可指一頭尖銳的工具，苦無的刀刃用“錐形”描述也很貼切。於是最終的譯名定成了“錐”。
扁鑽
話雖如此，上述翻譯策略的探索還是不免讓人覺得有些許牽強，畢竟是為了風格一致，強行縮成單字。所以我們也僅在特指這個技能時稱作“錐”，在泛指這種武器時依然會直接寫成“苦無”。
鈴聲入耳
“鈴”是霧子極具特色的技能，能為盟友清除身上的負面效果，原文為Protection Suzu. 這裡的Suzu就是日語的鈴鐺，常作祈福之用。御守、鳥居上都能看到鈴鐺的身影，巫女在跳神樂舞時也會用一種名叫神樂鈴的道具。
神樂鈴
不過由於霧子的本地化工作剛開始時對這個技能的瞭解不夠充分，翻譯過的相關臺詞均為清除負面效果時觸發，於是確定譯名時也著重“淨化”效果，翻成了“淨”。直到翻譯開發者訪談字幕時才意識到淨化只是該技能的一部分功能，它還有擊退、少量回血，以及短時間群體無敵的功效，對得起原文中的Protection，是一個強大的防守型技能。
調整譯名時首先考慮的時取Protection保護、防禦的意思，寫成“御”，正好能跟日本護身符“御守”產生關聯。但轉念一想，何必放著現成的“鈴鐺”不用，捨近求遠呢？最後便直取Suzu本意，將譯名改為了“鈴”，念起來也好聽。
風吹符來
霧子的左鍵叫Healing Ofuda。其中的Ofuda漢字寫作“御札”，也稱shinsatsu“神札”或shinpu“神符”，也是用來祈福的符咒。而霧子所用的符紙上寫有漢字“快氣”，意為“疾病痊癒”，另有九尾家族紋章和供奉靈狐的“鐵板神社”之印，的確是符咒。故譯名直取單字“符”。
霧子的符咒
遊戲中，當霧子使用“符”成功治療隊友時，會說“Carried on the wind.” 這句話中隱去的主語正是她的符咒，治癒的能量通過符咒傳遞給隊友，撫慰心靈正如徐徐的清風。譯文同樣也用最簡單的表達：“風吹，符來。”巧的是，後來霧子有一款特寫叫做On the Wind，畫面中也是一道清風將符紙送到了霧子手上，我們便直接借用這句臺詞，把特寫翻成了“風吹符來“。
“風吹符來”特寫
另外，大家應該或多或少聽到過溫斯頓給其他角色講的冷笑話，其中有一段和霧子的互動，溫斯頓問霧子是不是經常做文書工作，因為她身上總是帶著這麼多紙。這裡就是在調侃霧子的符咒。霧子英文版語音做出的回應只是單純地嘆了口氣表示對冷笑話的無奈，而簡中版語音裡，她會說：“唉，我‘符’。”
這要感謝我們的語音專員、配音導演Sarah在導戲時的靈機一動，她提出可以加一個“我服”作為吐槽，正好用到了“服”和“符”的同音，既表達了霧子的無奈，又很貼合她的技能與形象設計。當時的我飽受溫斯頓諧音冷笑話的折磨，吐槽說只恨不能給臺詞寫手來上兩拳，這一記或許是中文特有的諧音回擊，對我來說無異於一記強心針，聽後直呼過癮。當然也請大家放心，我們的發揮都是有的放矢，利用語言特色來巧妙化解一些翻譯難點，不會毫無顧忌地隨意“加戲”。
靈狐為你引路
霧子的終極技能叫Kitsune Rush，這裡的Kitsune就是日語的狐狸，技能直譯為“靈狐疾奔”，確實很符合施放技能時靈狐飛奔而出的樣子。同樣，為了貫徹單字原則，取了最為標誌性的“狐”字作為最終的技能名。
霧子正式上線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月，不論是敵方聽到的“託奇哈娜呆”（剛上線的時候因為音量過大甚至還被做成了梗圖）還是友方聽到的“靈狐為你引路”，各位玩家想必對她的大招語音已經很熟悉了。其實我們當初經手的霧子大招臺詞不止這兩句，有很多不同的版本，比如說霧子游戲宣傳片裡的“門は開かれた，狩りが始まるよ。”（門扉開，狩獵啟）。
霧子“狐”梗圖（感謝B站@貓屋敷梨梨Official 的創作！）
霧子游戲宣傳片
在霧子上線前，同事問我要一些霧子的臺詞翻譯作為參考信息，玩家會對哪些臺詞格外印象深刻，在當時我們一無所知。我只能給出一些對比下來我個人非常鍾情的句子，其中恰好包含了這句“靈狐為你引路”，實在是非常之巧。
霧子的左鍵和終極技能直接取了符咒的“符”和狐狸的“狐”，言簡意賅，一眼可知所指，其實沒有花費太大功夫。之所以特意拿出來說，是因為遊戲上線後我才意識到，這兩個名字的發音會給湖南、福建等地區的朋友帶來一定困擾，真是不好意思……
最後想順便提一嘴，技能名稱採用單字的譯法特徵鮮明，翻譯時卻得用一個字的功夫展現出區分度，要與技能效果相符，還得考慮到文字的接受度，不能選得太生僻，限制卻過於嚴苛，是一種風險非常高的做法。霧子的技能譯名雖然有驚無險地定了下來，將來如果還有類似的情況，翻譯時或許會考慮改換思路，不再拘泥於單字。（關於這件事以後還會“吐槽”）
鐵坂以後就由我來守護
霧子的英雄故事短片體現了她的家傳絕學——巫術與忍術這兩條道路，CG動畫則展現了她作為女兒和鐵坂守護者的兩面。在為CG動畫配音的過程中，我們也拍攝了一段花絮（感謝JV同事們在花絮拍攝製作上給予的幫助），大家可以通過這段視頻一探錄音棚裡的幕後故事。（陳婷婷老師的演出和Sarah的指導都超級精彩！）
《鬥陣特攻》霧子動畫短片中文配音幕後花絮
除了視頻的內容外，想借這篇文章順帶分享一下霧子打戲高潮部分的臺詞翻譯。片中吉田先生中槍的一刻，霧子瞬步上前貼符治癒，面對倒地的橋元嘍囉，她心中壓抑的怒火開始爆發：
You Hashimoto have preyed on this city…This neighborhood…These people…For too long. I have a message for you to take back to your boss…Kanezaka is under my protection.
前半句This city, this neighborhood, these people，三個詞層層遞進：city城市說的是整個鐵坂；neighborhood街區、鄰里，在地域之上多了幾分人與人之間的連結；最後到people人民，純粹是說鐵坂的民眾了，畢竟說到底，長久以來遭受折磨的還是鐵坂的人。
如果照字面把第二節直譯成“這片街區”會很刻意，譯成“這些鄰里”又和後面的“這些人們”對不上，在中文語境下的排比遞進都會顯得牽強。考慮到neighborhood此處想表達的是一群人與一個特定地方的聯繫，結合霧子此時的情感，我們覺得“家園”是更為合適的選擇。所以最終譯為：“你們橋元家族已經糟蹋這座城市……這片家園……這些人們……夠久的了。”
最後一句Kanezaka is under my protection，當時考慮到霧子作為一個日本青年角色，在這種情景下的霸氣宣告如果能中二一些，會很貼近她的人設。日漫裡的主角在高光時刻不是總喜歡說出“XXX就由我來守護”嘛，我們便直接採用了這個句式——“鐵坂，就由我來守護！”實際配音過程中，由於Kanezaka（鐵坂）和protection（守護）的音節較多，為了不讓口型差太多、避免刻意拖長音的情況，中文需要多填充幾個字。於是霧子最終喊出了：“鐵坂，以後就由我來守護！”
霧子與靈狐
霧子身手矯健、步法靈動，猶如躍動的靈狐，溫暖的治療又似枝椏間灑下的陽光。感謝所有參與制作的工作人員，也感謝大家的長久支持和願意讀到這裡的耐心。我們有緣下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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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陣特攻》“歸來”霧子英雄故事
《鬥陣特攻》“歸來”霧子游戲宣傳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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