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回:天生天养何谈天命,留心存意方为本真
前回所述,这天命人自花果山出发,着虎皮裙,持柳木棍,历经磨难,荡平黑风山熊精,横扫黄风岭大圣,小西天杀败妖佛,盘丝岭踏破魔君,又在火焰山打破那千年仇怨。这一路,一心一意,虽只为夺那大圣根器,却也见,这一路,坎坎坷坷,先有观音禅院,灵虚有义,定风庄内,为虎作伥,后有照鉴湖中,亢金有悔,盘丝洞里,四姐情深。
更有那广智广谋,受困昔日,石父石子,各陷红尘,赤尻马猴,误入沉沦,痴靡道人,弃善从恶。一众妖像,虽各有宿命因果,不过是众生皆苦,神佛哪有垂怜。
回头看,这一行,何尝不过为求真身,历劫赴难?待到眼耳鼻舌身,五根齐聚,真身已成,再回那花果山,败了金甲犀,挫了步云鹿,降了碧臂螂,捉了凤翅将军,凑那一身大圣披挂,拿金箍棒,重见老猴,入得石中境,听当年故事,破大圣残躯,还是将个小猴子重化为斗战神,头戴紧箍,又入轮回,此间故事,不过一声叹息便罢了。
然此一劫,竟从何来?多少年间,又有多少天命人,踏上此行,所为便是再入轮回?
书说回到那混沌初开,天地清明,花果山上一灵石吸天地精气,日久成灵,孕育天产石猴。他本就跳脱三界之外,不在五行当中。此后出海寻大道,拜菩提,学神通,复转仙乡,啸聚在洞天福地。下海降龙,登山擒兽,消死名,上生籍,自称齐天,好不畅快。
然天庭见失管,存愤恨,邀其上界,却屡欺辱,初不以为意,仅玩赏琼楼,喜游宝阁,会天仙,日日歌欢,居圣境,朝朝快乐。只因乱却蟠桃宴,惹王母,怒玉帝,大反天宫,与二郎斗法,遭老君弹压。后又被西天佛祖擒伏,困压五行山下,饥餐铁弹,渴饮铜汁,苦不堪言。
要说这一段闹,常人来看就是倒翻天罡,逆天而行。可那石猴原本就是天生天养,天地造化才是他的规矩,东天西天用来管束世界的条框,于这天然之人又有何可言?
如此傲骨,也非仅那石猴才有,话说那二郎显圣真君,传其为玉帝外甥,当年因其母下凡成家,遭天庭惩治,劈山救母,力诛六怪,神通广大,此后封了真君,却听调不听宣,独居那灌江口,领梅山兄弟,并帐前一千二百草头神,在凡间称圣,只受百姓供奉,不接天庭仙箓。
可就这般真英雄,也难免要向上界妥协。当日石猴大闹天宫,两厢对垒,却早有心境相通之意。这一边,知那二郎神通广大,威能不逊天将天王,不过委曲求全图安生,那一边,懂这石猴天生天养,心诚不输诸天神佛,只是本性率真难低头。
那一战后,悟空困于五行山下五百年,二郎也照回灌江口做他的真君,只是心意相通,此因种下,必将结果。
前文有提,那西天佛家,唯现世佛释迦摩尼如来佛为佛教教主。而道家虽源远流长,可流派繁多,兼有三清六御,金母木公,先天真圣与后天真人混杂。只不过,两厢神佛皆赖人间烟火,故而总有纠缠,可人间信仰变化多端,情欲纵横,唯求神佛庇佑,谁管它哪门哪派?
佛教源于西方天竺,于东土本属外教,前文提到,如来为历练弟子金蝉子,安排其转世大唐太宗治下状元家,又着观音安排一种机缘巧合,收悟空,悟能,悟净,白龙四位道家罪徒,促成西行,使得佛法东传,终是大功一件。
然东天道家自不想此事尽让西天得了便宜,故借那凡间真人袁守诚,巧算天机,与泾河龙王赌斗,犯天条,降重罪,由那人曹官魏征梦斩龙王,既有此因,泾河龙王心下不甘,又于梦中逼迫那太宗皇帝,几番下来,终促成皇帝召办水陆大会,选出唐僧西行求经。
可那袁守诚虽算是道家中人,能算天机,却未受仙箓,或正是此种身份,致使这段因果背后无迹可寻,却终是让西行求经,成了佛道两家之功。然其能算天命,也自知这一回被当了棋子,此后便隐身遁形,不再现世。
却说泾河龙王原有九子,前四子小黄龙、小骊龙、青背龙、赤髯龙,分守淮、济、江、河四渎,合称四渎龙神,这四龙当年也曾随四大天王哪吒李靖等十万天兵同困孙悟空。然今日只因父亲与人赌斗,落错了雨,就上了那斩龙台,一时龙子们心慌难安。
待到西行之后,神佛们设下的因果逐一了结,功成完满,各家都论了封赏,只有当年舍生成因的龙族们没有下落,这些龙子心内彷徨,就又找到袁守诚,求他再算天机。
正因这西行,当年泾河老龙,头悬市曹。袁守诚为解怨结,遂卜一卦,乃潜龙勿用,见此卦,四渎龙神最为忧心,盖他们监管四渎,前有老龙受罚,后有那披香殿内鸡啄米,狗舔面,他们深知上界狠辣,但有小错,必是大罪,于是主动请辞,却被驳回。此四龙更是意凉凉,心慌慌。
又过了许多时日,传闻那孙悟空不尊佛门,又回了花果山,一时间东天西天大乱,各自又是盘算,先有那上界再调二郎神,兼四大天王等,诛杀猴头,又有那观音菩萨、灵吉菩萨、弥勒菩萨各自串连,更有王母、老君提线操弄,找来那黑熊怪、黄风圣、黄眉怪,百眼魔,又兼那与孙悟空恩怨未尽的牛魔王,共压灵猴,分根器,要其永世不得翻身。
可表面如此,有心人却洞悉天机。却说那二郎显圣真君,五百年前与悟空一战便心心相惜,此次再见,观那石猴虽以成正果,终是意随天然,欲脱天命。故心存怜悯,仅分了五根于众妖魔,唯独藏起那意根,封入眼中,他知这东天西天,各家都有盘算,总有人能助他。
前文有提,话说那三清之一太上老君,早自西天佛国灭罗刹夜叉时就留有后手,故分根器时,东天道家先由着王母遣了那百眼魔君,令其借机养蛊炼人,吸纳内丹灵韵,又特意点了那个妻为罗刹,子为夜叉的牛魔,是要掀开当年佛家丑事,促成仇恨再生。
然西天除了安排黑熊,黄风之外,又有那弥勒菩萨,从中设计,这弥勒本就是未来佛,身份特殊,前文有述,其主张与现世释迦摩尼如来佛不同,故而又纵黄眉再回小西天,却偏偏在此修建一座浮屠塔,以供未来未定之命。
说回那二郎真君,自藏了根器,自知未来之命未有定数,便找到未来之佛弥勒佛,后者于浮屠塔内画梅山圣境,教隐其中,便可静待天命。
二郎也想见这孙悟空是否真能对抗天命,不死反生,但又担心其后追随的猴子猴孙,均是凡胎,纵有他人相助,终是看不透表像。于是,先赠如意画轴于那六丁六甲中辰龙,寅虎,申猴,戌狗,暗示相助。又遣梅山兄弟之白衣秀士常昊、黄袍员外朱子真,翠笠武师杨显,黑手道人吴龙,皓斧力士金大升等,于那看守根器的五怪处潜伏,一为考验天命人实力,一为引导其探秘求真。
一切安排停当,他这才隐入塔中梅山,只待天命所归。
说来也巧,悟空身死,六根被分,神佛明争暗斗,二郎悄悄藏身,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那花果山上,不知何时又来了一只老猴子,无人知其身份,无人晓其目的。他只是一遍遍敦促那些个猴子充当天命人,着虎皮裙,提柳木棍,西行上路,凑齐根器,重塑大圣。
既有前因,便有后果,此番却比那西行更凶,自第一个天命人启程,因果继而转动,连那袁守诚也觉出变化,这日,他又寻得那四渎龙神,言说卦象更新,乃潜龙在渊,有可动之机,于是四龙纷纷离了水府,各自谋划。
四渎失管,本是西行前留下的因,此番也终于得以了结。话说四龙也知妖王们看管根器,便纷纷来投,赤髯龙藏在了黑风山,与熊精为伍,小骊龙躲进了黄风岭,不问世事,青背龙来投那小西天,与黄眉赌斗避世。小黄龙最聪明,他不信袁守诚的卦,干脆变作一副龙纹,就藏在他身上。
可谁曾想,四龙的线索,终究有人藏起来,悄悄指点那天命人。当年菩提祖师敲打悟空三下,悟空便知半夜三更来访。所谓意在言外,无非是设计解脱那受困心魔的四渎龙神。
天意何来,天命何归,不知过了多久,终有一天命人,打破算计,败四龙,赐其由死向生,逢六丁六甲,得其相助,会梅山兄弟,堪破背后秘辛,最终返回那小西天浮屠塔,便可见弥勒佛揭示画像,于那虚空之中,练就最后的本领,从那苦心经营的二郎手中,重拾大圣本意真心。
待再见那老猴时,故事依旧,磨难照常,只不过,这一回,再没有那紧箍儿束缚了。
有人说那老猴就是唐僧?西行之后,金蝉子是谁不重要了,唐僧是谁也不重要了,在这诸天神佛设计的旅程中,谁是谁,都不重要。
或许世人也能看透天命,识破这因果轮回,却不过困在情网,因果难消?一如那金海尽干的长老,黄粱一梦的书生,情迷心窍的仙子,爱子心切的母亲。还有,那法力无边,却也只能偏安一隅的真君。
然,总有人能不拘天命,跳出因果,堪破轮回,那才是真正的天命人。
一场游戏,一段故事,一次经历,一轮因果。后事纷纷,书不尽言,话至此完。
后记:
《黑神话悟空》自四年前官宣,一直关注,到几天前,刚刚白金,喜爱感动之余,也多有不足愤懑,真像是走完了一场艰苦旅程。所幸自己坚持下来,把这最感兴趣的部分,整理重编,汇集成文,到今天,也多感慨,却说不出,只觉得心下一空,又有点像那藏在梅山幻境苦等的二郎神,真就见到了追命而来的天命人。
如我在第一回前写下的话,神魔志怪,曾是我们想象力的巅峰,它无所不包,又浅尝辄止,可惜现在早已不流行了。把早已不流行的东西,运用时下的流行方式,推向全世界。这里的一字一句,一草一木,一静一动,皆是我们从小到大,感同身受的文化。我想,虽然大家对游戏各有评判,但这个意义总能让人动容。
一场游戏,一场梦。总有完结的时候。但愿这股风还能吹的更久。黑神话悟空的故事重编到此完结,业余所为,本性疲懒,多有疏漏,得读者点赞收藏,已是幸事,此后偶尔也会再发些小说杂文,仅供一乐。
此事已毕,感谢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