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的琴
陳桂林要造一架鋼琴,根本原因是他養了一隻白眼狼。
兩根菸囪
關於東北人都會說小品講笑話這件事情,陳桂林覺得那是刻板印象,就是很正常的說話嘛。關於東北是新中國曾經輝煌如今破敗的老工業基地這件事情,陳桂林覺得......他沒覺得怎麼樣,反正就是過日子嘛。誰家過日子不都是有嘚瑟的時候,也有抬不起頭的時候,有能讓人哈哈大笑的事情,也有讓人哭不出來的事情。
東北,鋼廠
陳桂林這個名字聽起來很秀氣,用東北話說就是“娘們唧唧”的。陳桂林是個一米八的東北漢子,叫桂林都是因為他爹看到了一幅字,這幅字上的幾個字是這樣的:桂林山水甲下。“好,真好,‘甲’天下的東西那是要造火箭放衛星的。”所以陳桂林就叫陳桂林了。
樂隊
鋼廠雖然倒閉了,可廠子還在那裡,廠子裡的兩根菸囪還在那裡。上面的人說,這兩根菸囪比廠子裡的職工年齡都大,現在沒什麼用了,又高又沒用,索性炸了吧,還能騰出地方來。汪工說,這不能炸。這是成長的記憶,是回家的標誌,是他遺忘已久的老朋友。汪工是廠子裡的工程師,在蘇聯學習過,因為一個蘇聯女孩汪工打了一輩子光棍。陳桂林覺得這樣說沒人聽,他給汪工出主意:得讓人知道這不是兩根菸囪。他想到自己的名字:對,弄成倆導彈,弄成長征火箭,就是弄成兩根筷子也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火箭,筷子與煙囪
炸煙囪那天,廠子裡的人都去了,他們有的站在山坡上,有的坐在山坡上,從山坡上看去,兩根菸囪突兀地立在平地上,是挺礙眼的。陳桂林給人群發煙:一會兒都點上嘞。
造鋼琴
小菊回來給陳桂林提了兩個要求,一個是離婚,另一個是帶走小元。小菊是陳桂林的老婆,跟了一個賣假藥的。
離不離婚陳桂林自己能做主,他瞧不上賣假藥的,一片撲熱息痛兌一斤爐果的人能是什麼好玩意兒,但的確能掙不少錢。小菊也嫌棄陳桂林和淑嫻混在一起。
小菊
但是小元歸誰,這個他還真做不了主。別看小元小,小嘴上下一翻叭叭地。這事也賴陳桂林他自己,他自己沒有“甲”成天下,就想讓小元“甲”成天下。好了,小元現在提要求了:誰給她買架鋼琴她就跟誰走。學鋼琴是陳桂林帶的,陳桂林搞小樂隊,學鋼琴是“甲”天下的好辦法。本來下了輔導班他還可以帶小元去他朋友王抗美看門的學校的音樂教室點根蠟燭偷偷練,但是嚇壞了半夜上廁所的女老師,知道了真相的學校,順道開除了王抗美。
輔導班的老師也不喜歡這個爸爸總是不按時交輔導費的小元。
所以,小元就說:誰給我買架鋼琴我就跟誰走。小菊接著說:你不同意,我就起訴你。
鋼琴呢?
給小元整架鋼琴最快的途徑是什麼?買。陳桂林沒有錢,他的小樂隊是風生水起不假,但廠區就那麼大,家屬就那麼多,哪能天天有紅白喜事呀。找人借呢?還是那句話,廠區就這麼大,人就這麼多,還在這裡的能有幾個發財的。
既然買不行,那就偷,學校的音樂教室裡就有一架,就是害王抗美被開除的那個。鋼琴是個大傢伙,總不能扛著鋼琴從牆上翻出來吧,還黑燈瞎火,一點兒動靜就會被抓。
偷不成,那就造吧。
汪工會俄語會畫圖,季哥有地有材料,二姐夫是木匠,大劉是焊工,不對付的胖頭和快手,也是車鋼釘的一把好手,擅長看大門的王抗美呢?就和淑嫻做飯吧。
二姐夫說:這木頭是廢料呀,做不成鋼琴。
陳桂林說:咱這有鋼呀,最不缺的就是鋼呀,鋼琴鋼琴不用鋼叫哪門子鋼琴,造個純鋼的。
開幹
“白眼狼”
庭開沒開不知道?官司最後打了沒,不知道?白眼狼倒是真的來了。
小菊帶著小元到了鋼廠。淑嫻開動了鋼廠的天車吊起了鋼琴,陳桂林仰著頭招招手,鋼琴緩緩落在了小元的面前。
鋼的琴
小元問他:爸,你想聽什麼?
陳桂林說:越簡單越好。
小元用指頭敲起了琴鍵,聲音從她的指頭尖上飄了出來,鋼的琴的聲音清脆利落。
在鋼廠的頂棚上飄來了淑嫻的歌聲:
我們要飛到那遙遠的地方看一看,這世界並非那麼淒涼;
我們要飛到那遙遠的地方望一望,這世界還是一片光亮。
飛起來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