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翌日。
晨光熹微，瓊華和明早早起身，準備將昨日張淼淼的事告知逸塵，讓他多留意。
兩人來到村子旁的山洞裡，逸塵正和幾個闖軍士兵商議著事情。
看到瓊華和明進來，逸塵又和他們說了幾句才揮了揮手，讓其他們先退下，然後看向瓊華二人。
“瓊華姑娘，明兄弟，這麼早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逸塵大哥，昨日我見到張淼淼鬼鬼祟祟的，她手裡拿著一個破舊的荷包，說是她娘留給她的。”
“可我總覺得她的神情和舉動有些古怪，怕她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所以想跟你說一聲，讓你多留意一下。”
“嗯……我會注意的……還有其他事情嗎？”
逸塵擰緊了眉頭，輕輕揉著太陽穴。
瓊華還發現他的眼圈泛黑，顯然是這幾日太過操勞。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絲不忍，可事關張淼淼的異常舉動，又覺得不得不說清楚。
“逸塵大哥，我知道你忙，可張淼淼之前在黑風寨經歷了那些……加上她性格……”
“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會幹出什麼來……這村子好不容易安穩些，可不能再出亂子。”
瓊華認真地說道，眼中滿是誠懇。
逸塵嘆了口氣，疲憊地揉了揉額頭。
“瓊華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些日子，闖軍和官兵周旋，村子裡又要安置百姓、籌備糧草，實在是分身乏術。”
“不過既然你覺得張淼淼可疑，我肯定會找時間多留意她的動靜。”
瓊華見逸塵如此，也不好再多加打擾，心中雖有些擔憂，但也知道逸塵所言屬實。
“逸塵大哥，是我考慮不周，你每日操心這麼多事，我還拿這些不確定的猜測來麻煩你。”
瓊華略帶歉意地說道。
逸塵擺了擺手，強打起精神笑。
“瓊華姑娘這說的什麼話……你放心，只要我有時間，一定會盯緊張淼淼。”
“對了，你和明兄弟不是打算北上尋親嗎，準備得如何了？”
經逸塵提醒，瓊華才想起來先前去買藥時，託鐵匠打造的雁翎刀。
當初支付一部分銀兩，但是三天後打造好了去取，再結算剩下的銀子。
如今已經過去十幾天也不知道那刀是打造好了還是被別人拿走了。
“多謝逸塵大哥提醒……”
瓊華道謝後，面露難色。
“實不相瞞，之前去買藥時，我託鐵匠用精鐵打造了一把雁翎刀，本來說好三天後來取，如今十幾天過去，也不知道咋樣了。”
“我想著，得趕緊去榆杜縣瞧瞧。”
逸塵聽了，點點頭。
“這都過去這麼久，確實得去看看。”
“只是如今榆杜縣局勢不明，官兵和盜匪橫行，你和明去的時候，萬事都得小心。”
明在一旁點頭，拍了拍腰間的舊刀。
“逸塵放心，我會護好瓊華。要是遇到麻煩，我們就找地方躲著，絕不逞強。”
逸塵看向兩人，繼續叮囑。
“你們先去鐵匠鋪，要是刀已經打好，趕緊帶著離開。”
“要是有變故，別糾纏，先回村子從長計議……”
瓊華和明告別逸塵，回到村子收拾行囊。秀娘聽說他們要再去榆杜縣，滿臉擔憂。
“姑娘，明兄弟，你們才剛安穩些，咋又要去那危險地方？”
“大嫂，之前我託人打造的刀還沒取，那刀對明很重要，我們去去就回。”
瓊華解釋道
秀娘無奈，只能再三囑咐。
“那你們一定小心，我在家等你們平安回來。”
兩人離開村子，一路趕往榆杜縣。
路上，瓊華憂心忡忡。
“明，也不知道那刀還在不在，要是被別人拿走，可就麻煩了。”
“別擔心，就算刀沒了，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
……
榆杜縣外，進出的旅人比以往要少很多，就連守衛檢查也比平日裡嚴格了幾分。
好在兩人順利進了城，街道上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巡邏的官兵明顯增多，百姓們行色匆匆，不敢多做停留。
……
“小姐，鐵匠鋪在哪裡？”
走了一會兒後，明因為不清楚鐵匠鋪位置，便向瓊華問道。
瓊華也有些犯難，畢竟上次來榆杜縣是跟著逸塵，自己並不熟悉這裡的路。
她停下腳步，左右張望著，試圖尋找一些熟悉的地標。
“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好像是沿著這條街一直走，然後在第三個路口拐進去。”
瓊華皺著眉頭，努力回憶著上次的路線。
“那咱們趕緊去吧，這城裡氣氛怪怪的，早點辦完事早點走。”
明也有些著急，畢竟他們都知道榆杜縣因為如今的局勢緊張，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險。兩人沿著瓊華記憶中的路線前行，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半掩著門，偶爾有幾個行人匆匆而過，也不敢多看一眼。
巡邏的官兵不時從身邊經過，讓瓊華和明都感到一絲壓抑。
繞了幾圈，瓊華終於帶著明找到了位於偏僻角落的鐵匠鋪。
和之前瓊華來時不同，鐵匠鋪似乎發生什麼事情。
鐵匠鋪的門半掩著，從外面看進去，裡面顯得有些冷清。
……
瓊華掀開簾子走進去，裡面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鐵鏽味，但並沒有看到人影。
“有人嗎？”
她輕聲呼喚，聲音在空蕩的鋪子裡迴盪，卻無人回應。
“小姐，這裡好像沒人。”
明跟了進來，環顧四周，發現鐵匠鋪裡的東西有些凌亂，像是發生過什麼。
“有人在嗎？”
明提高聲音，又喊了幾聲，但依然沒有回應。
“咳咳…來了……”
正當兩人胡思亂想，懷疑鐵匠鋪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時，從後院傳來了一聲咳嗽聲，接著一個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只是情況有些不對……
從後院走出來的鐵匠看起來有些狼狽，臉上帶著幾道青紫的淤痕，衣服也破破爛爛的。
他扶著門框，艱難地走了幾步，看到瓊華和明，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變得黯淡。
“你們……是來取刀的吧？”
鐵匠的聲音沙啞而疲憊，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耗費極大的力氣。
瓊華和明對視一眼，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兩人快步上前，瓊華率先詢問情況。
“大叔，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而且先前那個嘴碎的學徒也不見了，而鋪內雖然略有凌亂，但卻不似被強行搜查過的樣子。
鐵匠苦笑著搖了搖頭，似有些疲憊。
“姑娘，這次的事兒，可真是倒黴透頂了。”
瓊華和明對視一眼，瓊華心中有些擔憂。
“大叔，到底出了什麼事？學徒呢？怎麼也不見了？”
鐵匠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前兩天，有幾個富貴人家的公子來鋪子裡，說是想打造些精美的刀劍，說是用來‘防身’。”
“我一看，那哪裡是防身，分明就是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估計是想在江湖上顯擺顯擺。”
瓊華皺了皺眉。
“那不也是生意嗎？怎麼就惹麻煩了？”
鐵匠搖了搖頭。
“姑娘，您不知道，那領頭的公子，是個嬌滴滴的小姐扮的，身邊還跟著幾個公子哥兒。”
“那小姐看著嬌弱，可脾氣大得很，一進來就指手畫腳，非要我按照她的意思打造。”
“我這打鐵的，哪能一下子滿足她的要求，稍微慢了一點，她就發火了。”
瓊華微微蹙眉。
“這人…也太不講理……”
“可不是嘛……”
鐵匠似乎終於找到人能開口，一通說了很多。
那小姐身邊的公子哥兒們，一個個看著斯文，其實都是些沒腦子的。”
“我那徒弟嘴碎，跟上次姑娘你來時一樣，嘴巴沒個把門的。”
“見那小姐生得漂亮，便油嘴滑舌地調侃起來，言語間盡是輕薄之意。那小姐瞬間柳眉倒豎，原本白皙的臉蛋漲得通紅，那幾個公子哥更是當場炸毛了。”
“他們幾個倒都像是練過一些功夫的，我那徒弟又沒什麼本事，很快就被打得起不來，我稍微勸了幾句，也被他們一頓拳腳伺候。”
“那小姐臨走時還撂下狠話，說要是我再敢收留這樣的‘無賴’，就砸了我的鋪子。我這鋪子本就小本經營，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折騰。”
鐵匠說著說著，臉上露出苦笑。
“唉，不說了，姑娘你是來取刀的吧……”
“你放心，那刀我早早就打好了，只是這幾天鋪子裡出了這檔子事，我都沒顧得上收拾。”
鐵匠說著，艱難地挪到一個角落，從一堆雜物中翻出一把包裹好的刀，遞到瓊華面前。
“姑娘，這就是你要的刀，我用精鐵打造的，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瓊華接過刀，小心翼翼地解開包裹，只見一把寒光閃閃的雁翎刀出現在眼前。
刀身修長，刀背微微彎曲，刀刃鋒利無比，刀柄處還刻著精美的花紋。
瓊華看了幾眼，雖然她不懂刀，但也能感受到這把刀的精良。
“明，你看看，這刀怎麼樣？”
瓊華將刀遞給明，語氣中帶著一絲期待。
明接過刀，仔細端詳起來。他輕輕握住刀柄，緩緩抽出刀身，寒光一閃，刀刃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銳利。
他微微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欣慰。
“這刀不錯，刀身輕盈，刃口鋒利，韌性也很好。師傅的手藝確實不錯。”
瓊華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那就好，明，這把刀對你很重要，以後一定能幫你不少忙。”
鐵匠在一旁看著，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姑娘，這刀是我用心打造的，雖然這幾天鋪子裡出了些事，但我也沒耽誤你們的刀。”
“這刀的刀身我用的是上好的精鐵，韌性很強，刀刃也磨得很鋒利，應該能符合你們的要求。”
“好…多謝大叔了……”
瓊華拿出幾兩碎銀，遞給鐵匠。
“大叔，這是剩下的尾款，您收著。您為了這把刀費了不少心思，還遭了這麼多罪，真是對不住。”
鐵匠擺了擺手。
“姑娘，這是我該得的。只是往後這鋪子，怕是要冷清一段時間了。”
“那小姐放了狠話，我也不敢再收留我那徒弟，只能自己慢慢撐著咯……”
瓊華看鐵匠垂頭喪氣，心中隱隱有一個想法。
瓊華看鐵匠垂頭喪氣，心中隱隱有一個想法。
“大叔……我有個提議，不知道您願不願意聽。”
瓊華咬了咬嘴唇，開口說道。
鐵匠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疑惑。
“姑娘但說無妨。”
“我們認識……”
瓊華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猶豫起來。
她想起闖軍初到村子時，村民們的恐慌。
即便後來知道闖軍紀律嚴明，可還是有些人擔心上頭知道了連累村子。
想到這兒，瓊華將到嘴邊的“闖軍”二字嚥了回去。
“大叔，我認識一群人，他們行俠仗義，雖四處奔波，但一心為百姓謀福。”
“您這手藝精湛，跟著他們，既能安穩度日，又能發揮本事，讓手藝有個傳承。”
瓊華斟酌著詞句說道。
鐵匠微微一怔，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
“姑娘說的這群人……可靠嗎？我這一把老骨頭，雖說沒什麼大能耐，但也不想再捲入麻煩。”
明也在一旁幫腔。
“大叔，您放心。他們都是正派人，不搶不奪，還時常幫百姓解決難題。”
“您的手藝對他們來說十分重要，到了那兒，定會備受尊重。”
鐵匠沉思了片刻，目光落在手中的鐵錘上，那是他多年來賴以生存的工具，如今卻似乎再也無法撐起他的生計。
他緩緩開口。
“姑娘，明兄弟，我也知道如今這世道艱難，我這鋪子怕是難以維持下去了。”
“只是，我這一輩子都在打鐵，突然要換個活法，心裡還是有些不安。”
瓊華見有戲，繼續說道遊說。
“大叔，您不用擔心。我跟他們打過交道，他們待人真誠，絕不會虧待您。而且，您要是去了，還能教一些年輕人打鐵的手藝，把這門本事傳下去。”
鐵匠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光芒，似乎被瓊華的話觸動了。
他點了點頭：了。
“好，姑娘，明兄弟，我信你們。”
“我這把老骨頭，也沒什麼可失去的了，就跟著你們說的這群人試試吧。”
“大叔，您先收拾一下東西，我們這就帶您去見他們。”
瓊華說道。
鐵匠點了點頭，轉身去收拾東西。
過了許久，他便揹著一個包袱走了出來，手中還拿著那把陪伴他多年的鐵錘。
三人朝著城門走去，等待鐵匠收拾時耗費不少時間，此時晌午已過一個多時辰，若是再晚點，怕得在荒郊野外趕夜路了。
想到這裡，瓊華忍不住地朝城門方向張望，明則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手始終按在藏好的刀柄上。
鐵匠腳步沉重，揹著包袱，時不時發出幾聲嘆息，顯然還沒從店鋪遭遇的變故中緩過神來。
越靠近城門，瓊華越發覺得奇怪，往日裡如臨大敵般密集巡邏的官兵竟少了許多，守衛也稀稀落落。
原本嘈雜的城門口，此刻顯得格外冷清，偶爾有幾個守城官兵，也是無精打采地站著，對進出的百姓幾乎不聞不問。
“有些不對勁，怎麼官兵和守衛少了這麼多？”
明壓低聲音，眼中滿是警惕。
瓊華皺起眉頭，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會不會是出了什麼大事？不管怎樣，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
三人踏入城門的陰影。
瓊華心裡七上八下，總覺很慌，腳步不由加快。
“小姐…你怎麼了。”
“我…我不知道……就是心慌……”
朝著村子走了一會兒，明忍不住問道。
“瓊華，你是不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瓊華點了點頭，聲音微微顫抖。
“是啊，這城門口的守衛這麼鬆懈，肯定有問題。”
“我怕是官兵們出了什麼事，或者有更大的麻煩要來了。”
明皺了皺眉。
“不管是什麼情況，我們先出城再說。要是真有危險，留在城裡更不安全。”
三人加快腳步，穿過城門，沿著來時的路往村子方向趕去。
一路上，瓊華時不時回頭望向城門，心中滿是不安。
她總覺得有一種不祥的氣息在背後蔓延，彷彿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
出城後，他們沿著官道前行，道路兩旁的田野依舊荒蕪，偶爾能看到幾隻野鳥飛過。
瓊華的心情卻絲毫沒有因為離開縣城而放鬆，反而越來越沉重。
她忍不住低聲說道。
“明，你看這四周這麼安靜，連風聲都聽不到，是不是太詭異了？”
明點了點頭，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確實不對勁。按理說，就算城門口守衛鬆懈，這路上也不該這麼安靜。說不定是官兵們在附近設了埋伏，或者有別的什麼情況。”
鐵匠揹著包袱，走得有些吃力，但聽到他們的對話，也忍不住開口道。
“你們說的有道理。我在這城裡待了這麼多年，從沒見過這種情形。要是真有危險，我們得找個地方躲一躲。”
瓊華咬了咬牙，心中急切地想著村子的安危。
“不行，我們不能躲。要是村子出事了，我們得趕緊回去看看。說不定還能幫上忙。”
明點了點頭，拍了拍腰間的刀柄。
“小姐說得對。我們不能坐視不管。走，加快速度，爭取早些趕回去。”
……
……
然而還是得在野外過夜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四周的寂靜愈發令人不安。
瓊華、明和鐵匠加快了腳步，但夜幕還是不可避免地降臨了。
官道上連個行人也沒有，只有偶爾傳來的蟲鳴聲，更顯得荒涼。
“小姐，這樣走下去不是辦法，前面好像有個廢棄的破廟，咱們先去那裡避避風頭吧。”
明停下腳步，指著不遠處的一片黑影說道。
瓊華點了點頭，雖然心裡有些害怕，但總比在野外過夜要好些。
三人加快步伐，很快來到破廟前。
破廟的門已經殘破不堪，輕輕一推就吱呀作響地開了。
裡面瀰漫著一股潮溼的黴味，地上堆滿了雜物和灰塵。
瓊華皺了皺眉，但還是走了進去。
明撿了幾塊乾柴，在角落裡生起一堆火，火光映照在他們疲憊的臉上，帶來一絲溫暖。
“大叔，你先休息一下吧。”
瓊華將鐵匠安頓在火堆旁，自己則坐在稍遠的地方，望著外面的夜色，心中滿是憂慮。
明坐在她身邊，輕聲說道。
“別擔心，我們明天一早就能趕回村子了。”
瓊華點了點頭，但眼神依舊迷茫。
她想起了村裡的秀娘、惜月，還有那些無辜的村民，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她咬了咬嘴唇，低聲說道。
“明，要是村子真的出事了，我們該怎麼辦？”
明沉默了一會兒。
“小姐別擔心，有闖軍還在，哪怕發生變故，他們也能組織應對。逸塵大哥足智多謀，肯定會提前做好防範。”
“哎……但願吧……”
……
……
三人囫圇睡了一夜，第二天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