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本人由森空島搬運)
“糟糕的世界,我怎麼沒死在昨天。”
他睜開眼睛時,所見依舊只是潔白而空虛的天花板。幾年如一日,彷彿世界的色彩只剩下了最初的白色。房間裡沒有吹來的風,只有終端時不時的消息,化為無法消除的振動聲。
他感覺自己額頭微微發燙,身體並沒有完全恢復,但還是起身下了床,換好衣服,隨後熟練地拿起杯子,放在咖啡機下面,隨著一聲清脆的“嘀”,咖啡液落下,最後裝滿了杯子,然而香味早已佈滿整個房間,一如那個努力打起精神的他。
“我昨天到底經歷了什麼......”
端起杯子,一飲而盡,這是博士的一貫作風。與其糾結於瑣事的冗雜,不如一氣呵成解決。然而,咖啡馥郁的香氣從房間傳到走廊,這一刻氣味有了溫度,有了音律,彷彿世界的奏鳴,也彷彿自然的升溫。博士並沒有死在昨天,而是在一片溫和的氣氛中開啟了新的一天。
陣雨連綿,世界看似清新,實則沉悶。模糊的視線伴隨黑白的情境,讓別人捉摸不透的永遠是他的心。
這裡是羅德島的房間,不是停滯的敘拉古裡隨處可見的小旅館。時間在這裡鮮活,而並非在雨季裡陷入單調的循環。本該死在巷子裡的人,帶著書籍留在了羅德島;本該死在昨天的人,拿起鋼筆寫下今天的安排。
事情要追溯到昨天,博士淪落到了被人照顧的地步。拉維妮婭,也就是幹員斥罪,在擔任博士的助理時發現他沒有像往常一樣來到控制中樞,隨後快步來到了辦公室找他,卻發現那個男人無力地躺在床上,毫無生氣,若不是額頭燙的通紅,還以為本人已經失去了意識。
“只是發燒嗎?”
當斥罪走近博士的時候,發現他的手還緊緊握著終端,上面是他和斥罪的聊天窗口——顯然他想打字向她尋求幫助,但是自身的力氣沒有允許他完成最後的發送。她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實很燙,怕不是要把意識都燒模糊了。
那天斥罪只好請假,照顧了博士整整一天。儘管頭痛伴隨了博士一天,但他依舊記得,在照顧他時斥罪有多麼熟練,正如她法官的身份一樣,利落乾脆,絕不拖泥帶水。同時,那些對博士身體不好的嗜好也被她推到一邊,主打的就是一個精準。
博士記得,她自掏腰包去雜貨鋪給他買了退熱貼,然而他只是說了聲謝謝,還想著要在後面還錢。斥罪並沒有計較這些,只是一臉嚴肅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時不時也會翻閱一下有關法律的相關書籍——自然是她自己的,因為博士本人對這並不感興趣,也沒有收藏過一本。
“你的身體就像玻璃一樣。”
“咳咳咳......就算是玻璃,也是,炎國製造的......”
博士不禁啞然失笑,畢竟這種身體不適就說要死了,確實太誇大其詞。只是他本人並不是個樂觀主義者,而被無力感包圍的痛楚卻會讓他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拖著有些不穩的身軀,他來到了控制中樞找斥罪道謝。她本人還在忙活一些羅德島的日常事宜,換做是別人,自然不會搭理,但眼前的人畢竟是博士,她立刻就對上了他有些疲憊的眼神:
“早上好,博士。”
“斥罪小姐,感謝你的照顧。”
“舉手之勞,你不必把一個幹員該做的事情放大到你親自來感謝。”
她只是頓了頓,隨後平靜地開口道,
“關於退熱貼,不需要你還。”
她似乎是摸透了他的心,早已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不知道是法官的直覺,還是她多年與犯人打交道,所鍛鍊的讀心。
“哈哈,大法官還是公正的啊。”
博士尷尬地笑了一聲,不過兩人已經轉移到了走廊上。在這安靜而狹窄的地方,二人的對話似乎可以更敞開心扉。
“公正?這個詞在敘拉古,意味著我可能會在某一天消失在大眾的視野裡。如果我現在還在敘拉古,你真的就見不到我了。”
斥罪說到這裡,倒是有些遲疑,不過博士看向她的雙眼,卻有著一絲無奈與痛苦。
難道是她害怕離自己而去?
“我最終只是淪為了另一種幫兇。”
斥罪本人作為前敘拉古城邦法官,“公正”是人們對她的稱呼,然而本身在敘拉古卻是一個少見的詞彙。她沒有消失在敘拉古的巷子裡,也沒有失去一部分肢體而成為其他法官的警鐘——這或許是因為她清楚,自己算不上真正的公正。
然而再惱人的雨季也會過去,她也會找到自己的位置——以羅德島的法律顧問這個身份,去尋找一片新的天地,同時繼續堅守自己的正義。
“你曾經送我的那柄木製法槌,我還放在辦公桌上。實心的,無論是擺著還是時常玩弄都很不錯。”
博士突然提到了法槌,彷彿這東西就是一件信物,維持著他們本就緊密的關係——或者說只是錦上添花的作用而已。
“送你法槌不是讓你玩的,或許你還需要讓我來告訴你更多。”
“自然,我懂的沒你多。”
“你不但在這方面一知半解,而且人也很易碎,但是請相信我告訴你的,有關法律的知識。”
“何止相信,我可是把你當做最......”
博士說到這裡,似乎時是被什麼卡住了喉嚨,那種直抒胸臆的情感表達似乎依然無法出口,主要是在拉維妮婭面前,他依舊不敢開口,但其實,已經醞釀了許久。
“是最信任的人,還是......”
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這點斥罪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是自己等上羅德島的那一天,德克薩斯向她介紹了這位羅德島的博士;又或許是昨天自己照顧他的時候,兩人的關係總是在日常不斷貼近,同時不斷上升。只是她過於思考法律,而忘卻了平常的感情,正如伺夜曾經對她說過,要看看外面,不要執著於一個方面,她也該去接受,或者說是邁出自己的那一步。
直到外面的停了又落下,博士才用很小的聲音,吐出了兩個字:
“喜歡。”
然而斥罪自然懂得他的意思,嘴角也是不禁上揚,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一直走到辦公室門口,她才終於鬆了一口氣,最後輕輕踮起腳尖,把那個代表一切塵埃落定的吻,穩穩貼在了他的唇瓣之上。
沒有猶豫,但也沒有交錯和纏綿,彷彿這只是一個證明,證明彼此的愛意如法典般屹立不倒,如律法般永不消逝。
“你害羞了,拉維妮婭。”
“害羞只是一種情感的表達,而且在博士你面前,這並不羞恥。”
也許脫開了曾經法官的身份,他們需要來一個悠長的夜晚做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