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中國也有超人
自1954年東寶的《哥斯拉》開啟了第一次怪獸熱潮起,以怪獸為中心的特攝劇就如雨後春筍般誕生。
隨後的《奧特Q》、《奧特曼》開啟了圓谷在特攝史上的傳奇之路;1971年的《假面騎士》在全國引爆了變身熱潮;後來居上(1975年)的《戰隊系列》也不甘示弱,藉著各類有趣的劇情,與前兩者一同構成日本特攝鐵三角,使它們至今仍是世界上知名度最高的三個特攝系列。
這些歷史悠久的特攝系列,雖都經歷過不同程度的收視或停拍危機,但一直以來都以緊跟潮流的審美和劇情,讓觀眾感受到新奇的觀影體驗,刷新了他們對特攝的印象。這也就是為什麼三大特攝至今能在特攝界佔據特殊地位的原因。
就在日本特攝史發展得如火如荼時,中國人也有了屬於自己的特攝。
談及國產特攝,人們第一印象不是《鎧甲勇士》系列就是《金甲戰士》,一些對國產特攝作品史涉足較深的人也許還知道《變身戰士阿龍》。無論是哪一部作品,都是中國特攝史中特殊的一筆。
但你是否又知道,就在鐵三角之一的《戰隊系列》剛打算從特攝市場中分一杯羹時,中國就擁有了自己第一部特攝片---《中國超人》。和它簡單粗暴的名字不同,論製作團隊、道具設計、劇情發展,都透露出「不簡單」這三個字。
《中國超人》講述的是地球存在著自冰河時代起就潛伏至今的超能力者及其統治的各路怪物,他們妄想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統治人類,進而霸佔整個世界。
面對威脅,科學研究院的工作者們決定讓研究員“雷馬”改造成超人,使其擁有了能對抗怪物力量。就這樣,變身成「中國超人」的雷馬開始了他的戰鬥。
而這部特攝的製作,由堪稱中國電影史上最重要的電影家族“邵氏兄弟”負責,邵氏電影公司創立至今,前前後後共出品過上千部電影,曾將《倩女幽魂》、《紅樓夢》、《梁山伯與祝英臺》等經典名著、民間傳說改編成電影;
而經典古裝武俠電影《江山美人》、《獨臂刀》、《流星蝴蝶劍》也是出自該公司之手。可以說邵氏電影公司是將中國武俠傳播至全世界的最大功臣。
至此你大概也能意識到,由古裝專業的影視公司拍攝的《中國超人》,多多少少也會有一些“武俠味”。
02.看中國超人如何打開中國特攝大門
故事從一連串的災難開始,科學研究所的成員在得知這一現狀之後,迅速組織力量調查,很快他們就得知這些災難都出自“冰河魔”之手。
這是一群自冰河時代起就存在、擁有超能力的人類,在兩千萬年前經歷了冰河浩劫後,這群人類就被埋藏在地底,只是這場浩劫並沒有使他們永眠,當他們在現代重返地上的時候,決定消滅所有的人類,再次成為地球的霸主。而為了應對這一災難,研究所決定立即執行“BDX”計劃,也就是培育超人。
原來科學研究院的所長劉英德早已得知冰河魔的存在,早在數十年前,他就開始探索改造人類的方法,據他描述,想要擁有刀槍不入的能力,就需要將各種精密的儀器安置在人的體內,並對其注射特殊的動物激素。
顯然這一過程註定會非常痛苦,因此他選中了院內最有勇氣和潛力的研究員---雷馬。
而雷馬在得知前因後果之後,也表示願意為拯救人類而犧牲。
另一邊,身為頭頭的性感冰河魔在線召喚,各路形態、能力各異的怪物接連蹦出。
只是由於技術的限制,它們登場的特效就像是《西遊記》的劣質版,有的是從冰洞中尷尬跳出、有的是卡頓閃現、有的原地爆炸...幾乎每一個登場的怪物,都伴隨著棒讀式的怪笑。
隨後的發展也和傳統特攝片一致,在怪獸嚴重威脅到主角所在的城市或所處的機構後,變身奮力反抗,並利用一系列的超能力擊退怪獸。
至於片中出現的所有打鬥,則與人們印象中的武俠一致,翻跟斗、掃堂腿、寸拳,這些中華武術的精髓都在超人的身上一一體現,且拳拳到肉。而打鬥時的呵斥和鏡頭切換,更是給人一種港式武俠片的感覺。
在這場等身戰結束之後,冰河魔對一名俘虜進行的洗腦,並命令他從回研究員充當臥底,盜取超人的製造圖紙。
以這名臥底為中心,先後上演了頭腦戰、摩托追逐戲、科學家群毆冰河小怪...隨著劇情的發展和正反兩方能力的顯現,戰鬥從最初的“假面騎士等身戰”變成了“奧特曼的巨人戰”,特攝的運用也越來越明顯。
例如超人和怪獸就上演了一場巨人戰當中最常見的橋段---建築破壞。為了對怪獸造成更明顯的傷害,超人把它扔向了變電站,用電力引發的爆炸削弱它的防禦;
(相原龍:這樣不是什麼都沒保住嗎)
在研究院成員為救被俘虜的所長及其女兒時,就上演了一場群毆戰,為了突出中彈的場面,各小怪的火藥也被一一引爆;
至於各路怪獸、乃至整個基地被超人打敗時,也逃不掉皮套被炸、被燒的命運;
事實上《中國超人》的故事線非常單一,就是人類為抵禦怪獸的侵略而製作了一名超人,最終超人一一識破的敵人的詭計併成功將其擊退保護人類。當中既沒有明顯的理念博弈,也沒有對複雜的人性進行深刻的描寫,對科學技術的講解也是一言蔽之。
其中一個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設定是,一直生活在地底裡的冰河怪獸們,居然也有著和現代人相近的科學技術;至於這樣的技術從何而來,當年為何不用這樣的技術抵禦浩劫,至今仍是一個迷。
此外,與其說《中國超人》是在講一個特攝片中常見的科幻故事,不如說它更像一部各路特攝+武俠的縫合。“超人”這個設定就像是“假面騎士+奧特曼”,劇中出現的摩托車追逐戲、摩托車戰鬥,都容易讓觀眾出戏至《假面騎士》系列;而他巨大化時的動作、聲效、絕招,更是照搬《初代奧特曼》。
(海報中出現的標誌也是直接照搬美國超人)
且由於研究所的成員個個能文能武,對所長忠心耿耿,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武俠小說中常見的武林派系;如果將其中的特攝元素替換成武俠元素的話,這個故事會更加自然。
這就是為什麼《中國超人》的“武俠味”會如此濃厚的原因。
(尤其是劇情後半段研究員群毆敵方小怪的場面,頗像武俠小說中的派系相爭)
如果用今天的審美審視這部特攝片,大概只能用一個“雷”字形容了,也難怪在豆瓣上,《中國超人》只能斬獲5.8的低分。
但要知道,該特攝的出品時間是在1975年,那時候的中國別說是特攝片,就連這種空想科學系的影視作品都非常罕見。
而在日本,此時圓谷剛剛播放完的《雷歐奧特曼》、東映的《假面騎士stronger》是系列的第五部作品、《戰隊系列》則剛剛起步。顯然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中國超人》的目的不僅是完成一個故事,更是中國影視業向空白領域進行的一次大膽嘗試。
當中冰河時代的設定、科學研究院的出現、各類皮套的設計,在當時都有開天闢地式的突破。
儘管在故事結構上沒有脫離武俠範疇、皮套的設計上很大程度上借鑑了日本特攝、就連一些技能動作、變化聲效都直接套用《奧特曼》系列或《假面騎士》系列的,可即便如此《中國超人》依舊有著難以逾越的鼻祖地位。
正如劇中“所長劉英德以自己數十年來的研究心得把勇敢的科學研究員雷馬製造成超人,然後抵禦敵人”的橋段一樣,邵氏電影公司是否也將自己數十年的拍攝經驗,灌注到這部《中國超人》當中,去挑戰國產影視劇的空白呢?
在我看來,這一空白就包括對“災難場面”的還原。
既然《中國超人》是特攝片,那必定少不了特攝應有的“災難場面”。在電腦特效尚未興起的當時,一切崩壞場面都是用微縮模型進行還原的,而崩壞的場面越是真實,就越能反映攝製組的能力之高。
就比如開頭裡山路崩塌、城市爆炸的場面,就壓迫感十足,彷彿身臨其境;
且從畫面當中可見,民眾確實是從著火的大樓中逃離,甚至有人渾身帶火從2樓墜下,彷彿是從災難記錄片當中截取的真實片段。
而在植物怪入侵研究所的時候,研究員們奮力反抗巨大怪獸的場面也真實得不禁讓人捏了一把汗。
當研究員們正思考著如何對付威脅全人類的冰河怪時,植物怪的藤蔓突然從天而降開始破壞各種研究設備,而為了及時止損,研究員們不得不用肉體之軀牽制巨大的藤蔓。為此,他們有的被拖拽在地上,有的被狠狠地甩開,更有的險些被勒死,幾乎每一幕場景,都彰顯了怪獸那壓倒性的破壞力。
除此之外,畫面的對比和轉場也是《中國超人》的一大亮點。
例如冰河魔召喚出各路怪物,決定消滅人類的場景,就用全景鏡頭和吵鬧的環境,反映了反派的熱情高漲和混亂;
隨後鏡頭一轉,科學研究院的工作者們正嚴肅地探討著如何對付這些來自地底的怪物,展現了人類科學的嚴謹和秩序,渲染了緊張的氣氛。
當所長帶雷馬前往研究室的時候,就以“一鏡到底”的方式展現了研究室的樣貌和轉移的過程。
這些關於特攝的嘗試幾乎貫穿了整部劇,只是由於中國當時的特攝經驗為零,邵氏電影不得不從以往的武俠作品、日本特攝中大規模借鑑,最終才完成了這部具有開創性的國產特攝。
03.結語
比起探討《中國超人》的質量與後續的影響,其攝製組探討未知領域的精神其實更值得我們去追求。
在特攝技術剛剛成熟的時代、在電腦特效剛用於影視製作的時代,參與到這部特攝片的所有工作者們都懷著對電影行業的熱愛和敬佩與它走到了最後。
這就是這部片子能在今天感動很多特攝愛好者,並驅使他們在豆瓣上願意給出中肯的評價,打上四星乃至五星的原因。
《中國超人》並不完美,但它在中國還在探索特攝片的時候完成了,這就是它最大的意義所在。
而在多年以後,中國也再次挑戰特攝領域,和前人一樣,在借鑑了優秀的元素之後,後人結合了國內文化,打造了屬於自己的特攝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