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陣特攻—生命1.2》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4-06 01:22:08 作者:LGKouDi Language

ACT1—暗流

生命1.0—Prelude—戰爭之潮

生命1.1—Scence1—私審

Scence2—下水道

——2078年1月30日23:59,伊拉克,巴格達

一、

  今夜,原本澄澈的夜空被戰火揚起的煙雲攪動的渾濁不堪。歸零者的主力早已被巴格達衛戍部隊擊潰,但零星的衝突猶如遍體鱗傷之人身上四處腐化的傷口,依舊在街頭巷尾此起彼伏。漫漫長夜,民眾瞭解時訊所藉助的最後媒介——和平依然遙遙無期。在穿過無數飢寒交迫和奄奄一息的人民後,疲憊的風在鋼筋裸露的混凝土牆角前駐足,掀起最後一縷塵埃。這殘垣斷壁是一棟簡陋住房被炸燬後的遺產,同時也是兩位孤魂野鬼暫留的避風港。他們的過往無比輝煌,曾被世人看作扶將傾大廈的英雄般頂禮膜拜。如今卻早已被世人遺忘,只能以衰朽的姿態從動盪的時局中剝離過去與未來的碎片,拼湊著崎嶇的前路,來證明自己尚且苟延殘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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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的英雄氣概早已從莫里森蜷縮在牆邊的殘軀中逸散成了英雄氣短。他臉上皺紋就像幹洞枯萎的河床,而那道疤痕就像橫目在大地上的一條裂谷,讓他的臉顯得滄桑又無奈。此刻,他正用脈衝步槍支撐著身體的一角,隔靴搔癢般地減輕內傷和回憶所帶來的痛苦。 

  "所以,我決不會允許他們和黑爪沆瀣一氣,天知道他們在密謀著什麼喪心病狂的陰謀。"

  他變了,安娜心想。在埃及就是這樣,莫里森將過往的一切傷痛和都化成行動的藉口,卻忘了他曾是為了救民於水火才揹負起那些重擔與苦難。他的眼中只有黑爪的陰謀與所謂的威脅,卻選擇性無視正被哈金姆團伙*剝削的百姓。安娜並沒有將這種埋怨流露於言語,而是將其和茶一同嚥下,化作腹中酸澀的苦水。

  近幾日來晝伏夜出的奔波讓她的髮辮髒得像老舊的拖布一樣蓋在那張嶙峋又憔悴的臉上。一切還要從埃及說起,那時莫里森專注於追查黑爪。而安娜則熱衷保護民眾。二人各執一詞,直至雙方都發現無法完成各自目標後,才達成了敷衍的妥協。在剿滅哈金姆犯罪團伙後,兩人意外獲得了一個訊息——哈金姆一直在為埃及的反叛勢力和歸零者牽線搭橋。為見證二者牢不可破的友誼,歸零者將為叛軍提供一批特殊的'貨物',運輸這批貨物的重任就放在了巴格達一位名為鮑爾的人身上。聯想到歸零者近期在全球範圍內造成的混亂,二人決意前往此地一探究竟。

  情況愈發撲朔迷離,憑藉長時間追查黑爪的經驗,莫里森十分有把握地將這些信息聯繫在了一起——歸零者、黑爪,還有很多像'生命'***這樣的組織,正在合力密謀著一場顛覆世界的陰謀,來達成他們不可告人的野心。

  他沒心思回憶自己和萊耶斯,或現在應被稱'死神'那位的恩怨糾葛,而是將思緒飛向了更早的年月,兩人於執行'士兵強化計劃'的試驗中相識,那次的生化實驗讓他們獲得了超越常人的身體素質,在過去的數十年中。 兩位始終對審塑自己的那場實驗緘默不語,這其中埋藏著多少難言之隱呢?一排排的精壯青年,被許諾將得到再造世界和平的力量。他們懷揣著報效家國保衛和平的熱血,輪流走進那間實驗室,卻鮮有人生還。或許,比起將把人當成試驗品來剝皮抽筋的實驗室來說,在血與火堆砌的戰場存活的幾率更大些。

  "士兵強化計劃.....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想到和自己家鄉一樣巴格達民眾正在倒塌的廢墟間啼飢號寒,再聽到莫里森耿耿於懷的原因,安娜終於將對他一言難盡的情緒化作躁怒的質疑——

  "這就是你 '一時興起'的緣由?!你不要忘了十五年前蘇黎世的那場行動,本該一”,

  "而那場失敗的行動是我們錯誤決斷被別有用心的人推波助瀾,最終釀成的悲劇。"莫里森搶先對事情做了定性,他極力避免著有關話題的討論,生怕其牽連出更多不堪的往事。

  可這一次行動的結果也和預期計劃背道而馳,生命分部在被歸零者毀壞後,二人未在破磚亂瓦間尋覓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反而險些被趕來救援的衛戍部隊當成破壞分子而逮捕。即便和鬥陣特攻搖搖欲墜時期制定隱秘計劃參照的規範對照,莫里森這次行動也和一時興起別無二致。

  "是啊,前車之鑑,你又怎能確定今日的判斷是正確的呢?"

  安娜對自己質問老上級的語氣有些愧疚,算了,大不了分道揚鑣,各走各的道,畢竟因目標不同就和並肩浴血半生的老戰友傷了和氣不值當。以莉娜溫斯頓等人為首的新世代已宣佈重組鬥陣特攻,把未來託付給年輕人吧。可作為舊時代的殘黨,他們的使命還未結束。她很清楚昔日莫里森,或者說是整個鬥陣特攻所面臨的抉擇——那是在理想主義中正義的追求和對面對現實趨勢間的艱難取捨。鬥陣特攻成立之初,他們的任務很簡單,發掘世界上的一切人才,團結一切可以對抗智械的勢力,去打贏一場有關人類種族存亡的戰爭。但當戰爭結束後,當他們繼續作為維和組織奔波於世界的各個角落時,才發現理想與現實的差距。對正義與和平的信念帶他們戰勝了無數艱難險阻,卻在盤根錯節的國際事務上顯得蒼白無力。第一批元老就這樣目睹神壇之上的鬥陣特攻在平衡對多方利益時左右為難,在自身不完善的組織管理上積重難返,在民眾的質疑聲中四而楚歌,最後在構陷與腐-敗下無力迴天。

  可執念也好、大局為重也罷,這些就是對百姓熟視無睹的理由麼?

  安娜望向天邊那試圖掙脫戰爭陰雲的月光,獨眼倒映著昏暗的天穹。唉,真主啊!這片土地上的人民,自生至死何曾在您和星光的祝佑下獲得片刻安寧?想到這兒,她本想思索緩解氣氛的說辭,卻不自覺地用阿拉伯語吟詠著兒時的歌謠。眼罩邊緣溢出的那滴渾濁淚水,隨著曲調的節奏,流進了她臉上被歲月刻琢的褶皺。她剛要抬手擦拭,耳邊就傳來了那孰悉到厭惡的金屬嘶鳴聲音。

  "是歸零者。"安娜示意莫里森保持安靜,自己則以最小的動作幅度將獨眼湊向瞄準鏡,不遠處的幾臺歸零徘徊在下水口周圍,掀開井蓋後全部跳了進去。

  "它們在幹什麼?"

  "不能再放任不管了!要是引爆了城市的液燃氣管線怎麼辦?!"

  這次安娜沒等莫里森定奪,她化作一隻黑貓,在碎石與灰燼砌成的廢墟間靈活地騰挪,緊跟歸零者的步伐跳了進去。

  顯然,莫里森心殘存著對城市人民和安娜安危的惦念讓他強撐疲憊的身子。他拍了拍背後的塵土,決意同她一探究竟。

————

二、

  好吧,正好搜查下水道。

  莫里森捋著鏽跡斑斑的梯子滑入通道,腳底在黑暗中震起一抹灰塵。十碼開外的安娜已經戴好伯勞面具,在黑暗中通過紅外成像追蹤著敵人的下落。莫里森也帶上了戰痕累累的戰術目鏡,儘管成像分辨率極低,但這最起碼能讓他在昏暗的隧道中辨別敵友。

  下水道並沒有想象中那樣臭氣熏天,而是充滿塵泥的嗆鼻和久不見天日的陳腐黴味混雜而成的衰朽氣息。莫里森不由得考慮起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二人是否能在此種境地下不窒息呢?安娜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她身子半蹲,儘量呼吸隧道底部略微乾淨的空氣,並端詳著由智械鐵蹄踏出的足跡、 感受著微弱的氣流,像一名老練的獵手分析著獵物在幽邃洞穴中留下的痕跡。

  此刻,他們正身處巴格達地下建設未完的共同溝遺址中,寬敞的隧道足有十多米寬,足以容納一條高速公路,他們能勉強地辨認牆壁上因歲月久遠而褪色的標語,藉機洞窺昔日建設者欲將巴格達打造成世界一流城市的豪言壯志——

  清激的飲用水、清潔的能源、輕便的出行、清淨的空氣,美好的未來!


《鬥陣特攻—生命1.2》-第1張

  彼時,第一次智械危機剛結束,巴格達城市規劃者不情重金從發達國家聘請專家,來建設集地下管線與城市主幹於一身的綜合型隧道,進而提升城市綜合治理水平,但自從綠洲城開工的一刻起,巴格達的各色民生工程都被默契地按下暫停鍍,小半段共同溝最終被物盡其用地改造成了短程地鐵,而和大多數動土到一半的工程一樣,它們都在連年兵燹中被遺忘於地下,成為埋葬巴格達人民美好願景的棺槨。

  當然,還埋葬著他們的肉身。

  他們轉過一個較短的半弧通道,來到了地鐵月臺。一股愈發濃烈的氣味隨著行進的腳步逐漸湧入二人的鼻孔,讓安娜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這是一處由人類平民堆砌而成的屠殺現場。眼前雜亂堆放的屍體簡直讓安娜窒息,她摘下面具,神情恍惚地翻看著每一個屍首,希望能從中觸碰到哪怕一絲微弱的脈搏,可迎面而來的只有更加混沌、混雜著硝煙的屍臭。在這片死寂中,她唯一察覺的生氣只有潰爛屍斑周圍蔓生的蛆蟲和驚惶逃竄的老鼠。

  飛蟲蠅營狗苟之聲將她疲憊的身心襲擾得千瘡百孔,她無力地跪倒。眼前的一位婦人死後屍體依然保持著哺乳姿勢,她的頭顱在被某種電漿武器刮擦後殘存半邊,炭化的血肉外側包裹著燒焦融化而再次凝固的油脂,讓她如一尊因高溫而面目全非的蠟像,封存著驚慌失措的呆滯目光,死不瞑目。安娜口中唸唸有詞,懺悔般地蹲跪在其面前,幫她輕闔上僅存的單眼。她營養不良的嬰兒斷奶後就餓死在母親懷裡,被裹出血印的胸脯早已被一隻碩鼠啃食得血肉模糊。

  要是早來些時日,這些人的命運會被拯救嗎?至少能救救孩子啊!

  安娜因自責而顫抖的手,不想拆散這對受盡苦難的母子,而是伸向了那隻因暴食而撐得無法逃跑的老鼠,她一把從婦人胸口揪住了這個令人厭惡的齧齒動物。此刻胸中對遇難者的自責、悲憤、無力都轉化成對這畜生的無盡憤恨,她恨不得一把把它掐死。可掌中的老鼠身體一側向外隆起,手感粘滑,安娜本以為是不小心用力過猛,扯掉了母子某人身上的腐肉或是連帶粘上了耗子噁心的排洩物,翻手定睛一瞧,原來這老鼠早已以一種扭曲的形態病入膏盲——它身體的右側寄生著一塊等同幹其半個身形的潰爛囊腫。正隨著他掙扎的頻率往復收縮膨脹,安娜生怕這顆與它共生的肉痛弄髒雙手,便隨手將這畜生往地上重重一摔——囊腫破裂內臟散落的聲響十分解氣,可老鼠身上的血肉腫塊卻在她的腦海中不斷髮酵。

  是什麼因素導致它們變異成如此形態?

  "安娜,過來!"

  她跌跌撞撞地越過橫七豎八的平民屍首,眼見幾具正被莫里森翻查的黑爪屍體。其中幾人已經微腐的傷口上海連帶著老鼠啃噬的痕跡,可有一具與眾不同,其作戰服破裂的缺口還印有微紅且滾燙的烙痕,從中不斷流淌著溫腥的鮮血。

  "都是被歸零者幹掉的,你看,這兩撥成員的作戰配置都不一樣。先死掉的這幾人僅穿戴著性能一般的防彈衣,搭配的槍械還在使用金屬製彈藥,通訊、生命維護裝置一應俱無。這很有可能是由黑爪在地方招募的黑惡勢力,專充當排頭兵的'外包團隊',而這個——" 莫里森在體溫尚存的屍體上撤下一角外骨骼殘片,在安娜的眼前晃了晃"這是黑爪半年前新研製的人造外骨骼,光頭盔就可以保證使用者在地球上任何地區呼吸通暢。這身裝備,可絲毫不比某些國家的頂尖特種部隊差。"

  "你的意思,這是兩撥人,分批次來執行某些任務?"

  "沒錯。在第一波先遣隊被歸零者滅口後,第二波前來善後。黑爪果然在巴格達也醞釀這什麼…運氣不錯,他們在替咱打頭陣之餘還留下這麼多裝備。"莫里森邊說邊嫻熟地搜刮著黑爪屍體上的便攜補給, 當他遞給安娜呼吸裝置時,她以自己帶著伯勞面具婉然拒絕。

  "等等,你聽——"

  更加激烈的交戰聲從地鐵隧道深處傳來,爆炸餘波震落的石塊砸在身上,催促著他們加速行進,此時此刻不該沉淪於哀痛。二人跳下月臺,穿過側翻的地鐵車廂,通過間歇性的交戰聲響來粗略地估算敵我間的距離。

  行進百米後,他們鑽進了一扇鏽蝕嚴重的小門。此刻他們步入了舊巴格達下水道系統,這裡的建造時間可以追溯到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彼時的伊拉克正在騰飛的石油經濟引領下高歌猛進,而這盤根錯節的地下管道系統已經成為那個時代所剩無幾的遺產。繳獲的黑爪頭盔能通過全息投影展示簡易地圖,提供的幫助卻十分有限,年久失修的通道被黑爪與歸零者激烈的戰鬥搞得千瘡百孔,到處都是折裂的支架與坍塌堆積的混凝土石塊。這要求安娜必須在參考黑爪既定行進路線的基礎上仔細甄別敵人留下的痕跡,謹慎選擇前進的方向。

  兩人不由得腦海中勾勒著先前二者衝突時的場景——在如此狹小的空間下,黑爪配備的高端裝備在智械守衛者壓倒性的火力前毫無優勢,他們憑藉著人體肉盾艱難推進,最後無法避免地和歸零者陷入短兵相接。越往前走走,坍塌程度就越嚴重,而空氣中的嗆鼻塵埃逐漸被反胃臭味所替代。顯而易見,兩方的交戰最終點燃了地下陳釀已久的沼氣,在一場巨大的爆炸後歸零者守衛全軍覆滅,而所剩無幾的黑爪也即將面臨新一輪讓他們身心俱疲的挑戰——前方的汙水管道存放著一個世紀以來城市的垃圾,並在暗無天日的地下世界發酵成不可名狀的汙泥濁水。在手電的照射下,深綠色的水面盪漾著冒著腫泡的波紋,簡直就是對人類感官的一次殘忍處刑。

  莫里森再次從黑爪屍首上為安娜搜刮了一副多功能頭盔,被嗆得乾嘔的安娜不再拒絕。簡單確認眼神後,兩人默契地踏入了這個汙垢界域。他們躬身俯首,在如同稀釋瀝青般的汙物中艱難踱步。他們暗中祈禱這條路選錯了,或許下一秒就能抵達管道的死衚衕並原路返回,這種心理安慰反而讓他們越陷越深。

  雖說管道沒有違反人類構造的巨大落差或是一百八十度轉角的分岔路口,但惡劣的施工質量外加年久失修依舊讓前行的道路崎嶇不平。他們一不留神就會在過腰的汙水中踏空,有時管道會因地質問題而被擠壓得七扭八歪,他們必須側身擠過狹窄的缺口,剮蹭著管壁上汙泥與鐵鏽的混合物;有時汙水深淺難測,他們必須像游泳初學者那樣踩水向前,在腦袋磕碰管道頂部與沒入能見度為零的汙水間循環往復。當然,最讓人絕望的還是那些僅能容納低矮牲口通過的狹窄區間,他們必須以落水狗之姿匍匐前進,一旦前方死路一條,二人必將在氧氣耗盡後於此含恨而終。這裡水深足有一英尺,久經沉澱、連微生物都不願分解的屎尿、泔水殘渣如驚濤不斷沖刷著二者的身體與身心,汙水早已滲入衣物。像一群融化的水蛭蹂躪著每一寸肌膚。他們此刻非常羨慕頭頂奔跑的老鼠,它們起碼還能踩著柵網抱頭鼠竄。

  終於,遠處再一次傳來了交戰的聲響!這昭示這這條下水道是有盡頭的!!!莫里森從未感到黑爪的槍聲如此親切,他不顧被刮破的衣物與肌膚,加倍努力地倒騰雙臂,終於——!二人衝出了這座骯髒的管道,可是……

  本以為解脫的二人殊不知接下來的景色會讓先前的一切汙泥濁水自慚形穢。

————

三、

  眼前通道的景象足以讓任何篤信科學真理的正常人精神錯亂,血肉組織的有機物像黴菌一樣不均勻地覆蓋著整個管道的牆壁,形似血管的藤蔓從各處血肉上肆意滋蔓生, 互相汲取著各自的養料,讓整個空間看起來就像是被融化血肉粉刷而成的地獄。而地圖顯示,這處通道的出口已經及其接近'生命'分部。

《鬥陣特攻—生命1.2》-第2張

  "這難道就是他們的試驗?"

  即便莫里森心裡有所準備,但眼前的景象依舊讓他不寒而慄,他預料'生命'與黑爪在進行著某些生化武器、禁忌技術的交易,卻不曾想到這座城市的地下隱藏著一座如此喪心病狂的血肉監牢。他們曾在十多年前蘇黎世的一場行動中見過類似的血肉造物,但往日銷燬的東西遠沒有如此扭曲,如此瘋狂。

  莫里森的邏輯能力大打折扣。捋清各國的反叛勢力、黑惡組織、黑爪、歸零者間的關係並不輕鬆,他心亂如麻,難道是黑爪和'生命'達成了某些協議,前來回收某樣'貨品'?那為什麼不早些完成交易,而要等歸零者都在下水道佈防後才前來提貨?想憑藉今日獲得的的線索去推斷整個陰謀的全貌,無異於管中窺豹。眼前瘋狂的景象正推殘著他與安娜的理智,而先他們一步排除風險的黑爪,則成了二人最後的‘盟友’。

  於是,他們警惕的心就在空氣陷入死寂中週期性地被提到嗓子眼,而黑爪間歇的交戰聲響成了他們在此處最後的慰藉。他們與某種事物交戰的聲響頻繁瑣碎,僥倖存活的人都在絕望地嘶吼。越往裡走,場景的腐化程度就越深。隨處可見呈半融化狀、正在被環境同化吸收的人類遺骸。而取代歸零者的,是散落在各處、附著血肉的智械骨架,濃厚的血腥腐朽味和身披的汙水浸泡的惡臭早已穿透面具, 二人在鼻腔收到如此刺激後涕淚橫流、五臟翻攪。而這些智械骨架怪誕的形態也一步步刷新著二人想象力的下限。

  不久後,他們在一個拐角處見到了黑爪士兵的屍體,一人的身軀被一種可怕的力量擊打得殘缺不全,右半身胸腔留有直徑近一尺的致命傷,護甲的缺口並不平整,似乎是被某種強力的鈍器直接貫穿。他剩餘的器官從巨大的缺口滑落,和殘屍一同成為了蛆蟲狂歡的盛宴。在他的不遠處的另一具屍體死法更為慘烈,管壁上殘留的頭盔碎塊和他身首異處的狀況來看,這可憐的頭顱應該在注視前人屍體的須臾間就被可怖的力量打成了碎片。

  "等等..這是...這是什麼東西?!"

  殺害他們的管狀兇物正癱軟在二人身體一旁—— 讓二人作嘔目眩的東西在被手電打亮後徹底映入眼簾,順著躺倒在通道底部的腐爛觸手向上看是一個保留人類頭顱的巨大的膿腫,酷似一隻掛著人頭的水蚤,或是處於病態妊娠晚期的怪物。那顆頭顱殘存著人類的形狀,眼球早已消失無蹤,只留下兩個流著膿血的深陷眼槽。此刻與他頭部及不成比例的腫脹腹部向外撕裂翻開,呈海星口面狀,排出一條條由昔日的腸道孕育而成的的觸手。

《鬥陣特攻—生命1.2》-第3張

  "這東西..."莫里森在對管壁上不知死活的怪物保持著本能的警惕。為保險起見,他高舉槍托一躍將其頭顱砸碎後,又用隨身匕首儘可能地將其肢解。當下他的心理與意志上依舊被勇氣所佔據,可因這怪物的驚悚外觀給他感官帶來的痙攣正逐漸被他肢解期間的發現進一步放大。這人骨架的殘留部分成為了觸手尖端致命利器,而那腫脹的腹腔內只有潰爛的肉和一大坨打卷的不知名器官,如此情景將莫里森試圖思考此身體構造生成原理的念頭徹底打消。只有它生前的衣物還未與其融為一體。"菲特...巴格達分部中級實驗員...看來他是'生命'的人。誒,這是——"

  那是一封被血汙浸染,勉強能辨識內容的遺言;

  [只剩我一個人了,而我也在劫難逃。該死的鮑爾*,我們怎麼攤上了這個臨陣脫逃的領導,竟丟下所有同事自己逃命去了。不久前,這棟建築的排汙能力已經達到極限,而我們處理血肉的溶液也已告罄。歸零者對這座城市的襲擊已經開始,我們居然也是它們的目標之一!!!而最後一批貨物仍需處理,我們只好押送這些身披血肉的智械親自進入下水道。讓這兒成為埋葬所有貨物的墳場。 上帝在上,要是知道結局如此,我們絕不會簡單把那些貨物大卸八塊就直接當成如廁的廢紙衝下來後,還自以為是地將此當做避難所!上帝,我的上帝啊!普日的滾滾財源已經成了血肉淵獄的子官,原本被拆解得七零八落的智械,已經被蠕動而鮮活的有機物連接成穢亂的造物,一切被我們視為已經被清理掉的血肉都成了它們的養料。我們無路可逃, 將屍骨無存地成為孕育它們溫床的一部分!天吶,難道運往埃及叛軍的就是這些東西?!我們都做了什麼? 鮑爾和施泰納他們到底在謀劃著什麼,我們到底從事了一個怎樣的工作,要比販賣人造器宮和改造人口更加傷天害理?!…現在這些已經無關緊要了…都死了……我的同伴都死了…被開膛破肚…那...那個東西,我能聽見…正在崛起重塑著自己的……並在周圍尋找著我.......我憑它那可怖的側影與同伴絕望的哭嚎、 已經無法想象它是怎樣的造物...或許這是…上蒼在這條陌路上…唯一的恩賜與解脫…我已經失血過…那攪拌…亦…或…蠕動的聲音即將把我的靈魂撕扯殆盡…但願……看見這…]

  內容戛然而止,莫里森的腔調隨著遺言潦草的筆記而顫抖著,並將這份寶貴的資料揣進懷裡。安娜周身同樣在打著寒戰,遞給莫里森剛從黑爪死者身上收集的彈藥有一半都被不由自主的戰慄抖落在地上。老兵們對稱手的武器一向來者不拒,二人繼續沿著由血肉薄層鋪就的通道前行,每路過黑爪的屍體便將其'遺物'收入囊中,充足的彈藥和投擲物讓他們做好了死戰的準備。前方黑爪與敵人交戰的聲音越來越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個別人的鬼哭狼嚎,在密閉的管壁間不斷打轉,好似這個活體腔室內消化食物時血肉蠕動所發出的低沉摩擦。

  在前方傳來最後一段絕望的咒罵與求救的呼喊聲後,黑爪與敵人交戰的聲音就再也沒有響起。安娜失去了最後一把衡量這個血肉世界的標尺,她聚精會神地甄別著每一縷聲響,管壁上血肉收縮膨脹間產生的呼吸聲,不明液體如同涎水滴落在肩頭的滑膩啪嗒聲,踩破地面囊腫那帶著濃漿的劈啪聲,這就是此界域中她能聆聽的全部旋律。她不再用剝繭抽絲般地辨認黑爪的足跡,因為他們與智械枕藉的短肢殘軀已經成為前進路上清晰的指針。當看見一群周身疥癬的老鼠正盤踞在一堆形如死胎的肉塊上互相啃食後,安娜隱約瞭解了先前那隻齧齒畜生變異的原因,本能的生理反應讓她作嘔,夾帶膽汁的酸水就在這樣噴到了面具上。當她控制住翻攪的腸胃後,腳下地面微顫的觸感逐漸增強。那隻被‘生命’組織廢料豢養已久的,有著能滿足禁忌技術狂熱擁躉形態的巨物,終於逐漸浮現在莫里森與安娜面前。

————

四、

  手電的燈光在黑暗中散射成溼紅的血霧,並在不遠處投射出那朦朧的巨物,當二人逐步挪近後頭腦受到了近乎溢血的驚駭——那簡直是想象力最反人類且變態的人都避之不及的東西。如今,它藉助違背倫常的禁忌科技從夢魘中爬進了現實,而其主體是由潰爛到模糊的碎屍被粘稠的血肉粘合拼湊而成的一團聚合物,其外部雜亂無章地拼接著各色人類、智械的肢體。它橢球形的橫截面差不多佔據著半個通道,因此很難正確地估算其具體長度。其蠕動時所發出的那種粘稠。溼滑的聲音代表其存在的意義僅為了永無止境的吞噬與同化,與任何生命存在的基本準則劃清了界限。

  莫里森憑藉其極強的意志力保留著微弱的理智。而安娜已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她半生對生命的認知在進入這血肉監牢後被接二連三地蹂躪,面前巨物烙印在其眼中的醜態已將她殘存的理性思維鞭撻得四分五裂。現在,精神恍惚的她似乎能從聚合體那微微張的豁口聽見某些聲音—-

  救救我

  “向後,安娜”

  給我解脫…

  “安娜,躲開!

  讓我重獲自由————  

  “安娜————!”

  怪形那形如口器的豁口伸出了一條流淌著腐敗粘液的巨長觸手,其尖端是由人類、智械無法同化的碎裂骨骸拼成的尖銳倒鉤,正像蟒蛇的信子一樣舔舐著下一組受害者情緒的氣味,在發現安娜呆滯的氣息後,觸手以凌厲之勢向她猛戳過來。保留著一絲清醒的莫里森見狀憑藉多年征戰的肌肉反應,將她一腳踢開。觸手的尖端輕易挑開了地面覆蓋的血肉塗層,直接戳進管壁的混凝土層中。莫里森搶在它沒發力收回前的一瞬間抽出匕首,輕鬆斬斷了這條汙穢之鞭,殘廢的觸手因血肉分離而在半空中痛苦地痙攣,從傷口中噴湧出不知積攢了多少受害者鮮血的紅褐色濃漿。

  正當莫里森欲乘勝追擊時,另一條觸手已經襲來,這次眼疾手快的是安娜,她迅捷的瞬狙一擊便精準地擊碎了觸手尖端的倒鉤。失去致命殺傷力的觸手依舊帶有強力的動能,將倒黴的莫里森直接抽了個趔趄。而老兵乾脆借力打力,他雙腳向前一蹬,輕鬆將身體側翻產生慣性轉換成後跳的身法,他用拉開間距的幾秒時間換彈瞄準,將黑爪榴彈嵌入龐然大物尚未閉合的豁口中。一聲沉悶的巨響伴隨著其體內噴湧的橙色火光徹底迸發出來,為兩人展現了一場皮開肉綻的血色噴泉。

  “不行,你看!”安娜指向那攤被炸散的血肉組織,炸爛的只不過是這巨型怪物前端的一部分,它們正如同有思想的爛泥一樣聚合、重組在袒露的直智械骨架周圍。為避免先前的努力前功盡棄,安娜甩狙一槍,擊碎了向前拋去的藥瓶,藥瓶炸裂的衝擊為下方重組的血肉帶來了一場禁療之雨,沒想到效果拔群!用於阻止敵人包紮的藥劑帶有高濃度的特製溶血酶,摧枯拉朽般地將那些蠕動的肉泥溶成膿血。

  “你還有幾瓶禁療藥劑?”

  “沒幾瓶!得省著用——”

  俗話說,‘所有的恐懼均源於火力不足’。面對擁有再生能力的敵人,這幾瓶寶貴的制勝法寶必須要謹慎使用。眼前的血肉怪形彷彿是這座地下監牢意志的實體化身,幾乎無法從它瀆神的形態下找到任何防禦弱點。好在黑爪為他們留下了管夠的彈藥補給,接下來,只有蠻幹才能殺一條血路。

  莫里森與安娜先前的配合的確對怪物造成了有效傷害,這挑動起了它的劇烈應激反應,現在,它不再拘泥於用觸手去刺戳這種單一的進攻模式,腫塊不時從它那巨大的豁口中彈出,這些噁心的投擲物酷似胎盤還長著迷你噴嘴,能源源不斷地向二人周身噴射膿血,騷擾性極強。這些一腳就能踩爆的膿腫,和那些不知疲倦往復再生的觸手足足拖延了兩人幾分鐘。這可不行,兩人意識到不能不知深淺地用有限的彈藥與精力去打這場沒有盡頭的消耗戰。

  “安娜,掩護我——”

  莫里森孤注一擲,打算用更激進的肉搏與之一戰。他縱身衝向前,戰術目鏡的鎖敵功能助他擊破了所有向他砸來的腫塊。而安娜視力遠超常人,她裸眼便可以精準無誤地擊穿從豁口裡不斷重生的觸手,任何輔助裝備的延遲只會耽誤她開鏡的時間。可再老練的狙擊手也需要更換彈夾,而兩人絕對低估了這個可怖巨物的應變潛能,它可以隨心所欲地運用血肉與貯存的智械骨架碎片變換自己的殺器。就安娜換彈的空檔期,腫塊變種成了氣囊,從噴嘴射出的寄生物直接黏在莫里森臉上,他被一條佈滿骨刺的腕足直接掃倒後纏住。


《鬥陣特攻—生命1.2》-第4張

  “呃呃——”莫里森一把拽下這個噁心的東西,海星狀的寄生物在被他摔落在地面後一拳錘爛。作為經受過改造的戰士他迸發出驚人的力量,他不顧腿部被骨刺貫穿的劇痛,一把扯斷了那根由觸手變化的腕足。他跛著皮開肉綻的右腿,奮力一躍,落在了血肉巨物盲區周圍,怪物一時竟拿他沒有辦法。這個間隙足夠莫里森用脈衝步槍的掃射與匕首的刃尖在其臃腫的軀體上鑿刻出一處巨大的缺口,向其中丟入一串手雷。

  “別把人類看扁了,雜碎!!!”

  腿傷讓莫里森寸步難行,還沒等他撤離到安全位置,粉碎的肉塊井噴式地將火焰渲染成嗜血的猩紅,此起彼伏的劇烈爆炸便將他掀飛。安娜見狀不顧熱浪灼燒,向前一個滑鏟,一手接住了在空中打旋即將跌落的莫里森。

  “我的天,傑克,你是要跟它同歸於盡麼?!別做蠢事!”眼見燒焦的大腿血流如注,她連忙為其注入一針恢復藥劑。

  “誰知道黑爪隨身攜帶的手雷有如此威力?”他一邊往地上放置生物立場以加速療傷進程,一邊飛速回憶著不如此地後掌握的全部信息——先前擊敗黑爪的那些怪物,正在被環境同化的人類屍體,以及這個怪物和它衍生物,包括都不同程度地摻雜著智械碎片與零件,或許,這個巨物不過是隱藏在深厚血肉皮層下的控制中樞的傀儡。

  先前的爆炸將龐然大物的前半部留下了一個鮮血噴湧的深坑,散落一地的組織器官依舊在不斷淤積、不斷翻湧。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莫里森不等傷口痊癒便拖著半瘸的腿再次衝向敵人,並順手扯斷了一條撲向他的腕足。它在醜陋地扭動著,試圖擺脫莫里森緊攥的手,而當莫里森刨開腕足的管道,扥出了那條形如魚腥線的金屬製線路後,腕足便像沾滿食鹽的蝸牛,在急速排出黃色體液後萎縮成乾癟的肉渣。

  怪不得它們要圍繞在智械骨架周遭上反覆再生。

  至此,莫里森已經有了盤算,他再次向重組一半的血肉深坑丟入一串手雷,這次他沒有被狼狽的掀飛,而是胸有成竹地趴在了血肉的另一側,當令人心膽俱裂的爆炸聲平歇後,濃煙與因高溫蒸發的血氣交融成緋色的霧靄,他從中瞥見了一縷紫色端倪。

  找到了——

  他推開面前的煙霧與扭捏的血肉組織,映入眼簾的是一團雜亂無章的智械線路,而位於中央牽連它們的便是一個盪漾著紫色電光的控制核芯,此刻,它正欲蓋彌彰地退回血肉巨物的更深處

  “安娜,給我一瓶——”

  莫里森高舉左臂,剛要接住隊友拋來的禁療藥水,就被一條撕裂血霧的厴足纏住,正當他眼睜睜看著寶貴的藥劑浪費地砸在一攤毫無威脅的血肉並將其融化時,另一條厴足直接戳穿了他的右胸,著是兩條腿。反覆在他的右肺抽插接的倒勾觸手讓他痛不欲生。

  正當他眼睜睜地看著那紫色的核芯被重新滋生的血肉吞沒之時,自我注射納米激素的安娜像一隻迅捷的獵豹向前奔走,此刻她好似上古戰神巴斯苔特附身,每一顆跑射的子彈都是被神力附魔的戰矛,射穿了即將把莫里森扯成碎片的觸手,接著,她用藥劑溶解了最外層起保護作用的皮肉,向深處逃逸的那顆罪惡芯髒近在眼前,而激素的持續時間就在她的手指剛感受到一絲金屬觸感後告罄。

  “可惡呃!!幫幫我傑克————”

  眼看安娜的肘臂被新生的血肉包圍,莫里森忍住撕心裂肺的痛苦,用右手在即將鍘斷安娜手臂的口子上撐起一個空當,兩條傷痕累累的臂膀緊緊倚靠著,在一同觸碰到那顆罪惡之心後便一齊捋著豁口狠狠一拽,將這個血肉巨物的控制中樞一把扯出。

  “去死吧,怪物!”

  “下地獄吧,雜種!”

  兩人同時抬起雙腳將操縱血肉再生的控制中樞踩得粉碎,一切張牙舞爪的衍生物都在噴灑的紫色電漿下靜滯,幾秒後連帶怪物本體一併土崩瓦解,急速潰爛的組織形成了一場血肉洪流,將他們足衝到十米開外。

————

五、

  “額額——!”眼前的威脅已經解除,伴隨緊繃的神經解除的還有他無法繼續控制的疼痛。好在生物立場充能完畢,而安娜身無大礙,可以優先幫他處理傷口,撕裂的肺部很快就在莫里森強健的體質和多重治療手段下癒合。

  “你以前受傷後可沒這麼多吭聲的毛病。”

  “喔,你也是老太婆了,就不能互相體諒體諒?”

  “呵,”安娜笑著往右手塗抹著藥膏,剛才的撕扯讓她的手骨近乎粉碎,當手臂快被鉗掉的瞬間她認為此次戰鬥必敗,她本想讓擺脫觸手控制的莫里森逃跑,而多年並肩作戰的信賴讓她本能地喊成了‘幫幫我’,以至她現在都驚魂未定。“幸虧咱們撿了不少黑爪的裝備,居無定所後養成的雁過拔毛習慣讓咱們倖免於難。”

  “僥倖吧,咱的彈藥也——”莫里森嘴角的‘見底’還沒說出,就被遠處那個再次升騰而起的扭曲陰影懟了回去。

  “安娜?”

  “我也聽見了,莫里森”

  “快跑——”“跑——!!!!!”

  那個怪物最外層的大片組織的確已完全潰爛成地上的血肉汙泥,但其由無數智械骨骸與血肉肌腱結合的軀幹並沒有隨著控制中樞的毀滅而崩潰。它有著巨蟒形的條狀身軀,周身拼接的肢體殘片讓它像一隻四肢退化不徹底的裸鼴鼠,無數類似眼睛的膿包和皮膚下的肌腱不斷重複著翻攪、破裂、重組,以保持軀體構造的穩定。腹部與胸腔保留著那條巨長豁口,當這張血盆大口張開,先前雜亂無章的智械肢體都在兩側變換成肋骨狀的尖牙爭先恐後地爬出,讓它既能用這張饕餮之喉吞噬受害者,又能像一隻貪食的蚰蜒疾馳捕獵。

  怪物極端亢奮的進攻姿態完全和之前那團慵懶糟亂、完全倚靠衍生品進攻的巨型血肉聚合體判若兩物。莫里森和安娜在鋪滿肉泥的地面上滑鏟、翻滾、跳躍,勉強地躲避著巨物前額每一次劇烈的砸擊、橫掃。他們一個失神就會被怪物砸成肉醬,而零星抵抗卻只能在巨獸身體上留下冒著青煙的細小孔洞。

  即便在如此境遇,安娜依舊搜尋到了一絲曙光——怪物的攻勢變強了,可它對血肉的掌控能力在失去一箇中樞核心後大大減弱,在碾過了地面上無數碎屍和肉泥,的體型沒有增長、彈痕也全無癒合跡象。

  “它再生能力不強!”

  “真假?”

  “千真萬確!我們可以先——”安娜輕巧一躍,躲開了一次致命劈擊“先折返,找彈藥決一死戰——”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兩人剛連滾帶爬地逃向那個臭不可聞的狗洞,可怪物前軀的一次強力突刺卻將下水道管上方的牆壁砸成塌方的形狀,讓他們的計劃成為汙水中的泡影。

  “它卡住了,往反方向跑!”

  兩人跳上它的脊背,卻因劇烈的晃動失去平衡墜落在地。他們蜷縮著身子謹慎地爬過群魔亂舞的接肢,準備逃向隧道身處尋找生機。

  “V#rè9s#$%&)Ú}{Ò¹ûtu)vX9Ø°Ò#ô–fwx¸ )yÀÜéÖ%:rs+˙ãljbcU=VW”6)Óð#ùVº^8]˜>@.œ:° GålTw)ÅÇõ\±Ï=8-#«U:;zÒ]ãI{|e1)i;¶z}`Ùîbc)VQ –†Ù¹ ˆ”˜!!!”

  沒有任何一種語言或擬聲詞能形容它那夾雜著電流與血肉嘶鳴的喪失神志之聲。有誰能想到,一箇中東分部下水道被遺棄有待銷燬的貨品,竟是碳基與硅基兩種生命形式交合的傑作。即便喪失了強大的再生能力,但生理構造的枷鎖已被打破,血肉就成為它千變萬化的機械骨架最好的粘合劑,將其重塑成各種形態來對付筋疲力盡的兩位位特工。

  “趴下,傑——”

  正如潮水會在海嘯來臨前退卻,它的主幹正不斷收緊。存蓄的力量在達到擠壓極限後爆發,它就像填滿氣缸的活塞、隧道中奔騰的地鐵,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狂虐姿態在屍山血海中翻騰,每次騰起都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鬥陣特攻—生命1.2》-第5張

  莫里森沒有趴下躲避,而是盡其所能地將安娜遠遠推開,他刻有無數戰痕的脊背和印有‘76’字樣的夾克被一同扯碎,纖維與肉塊在空中飄落,將他倒下的弧線點綴成血色。莫里森翻過身,伴隨他征戰半生的生命立場滾落在幾米開外,這歷盡千難萬險的命運,終於要在這充滿罪孽的深淵中謝幕了。

  (別了,安娜,我的袍澤姐妹。

  去找你的法芮爾,溫斯頓他們,告訴這兒發生的一切,

  找出陰謀的始作俑者,找出首惡元兇,

  替我完成未盡的事業,

  為你的國家、同胞、還有這個世界奮戰下去吧。)

  “逃——”莫里森嘶吼著,他將最後的期許與意志灌注在脈衝彈藥中,拼死射擊,準備用性命換取安娜脫身的時機。

  在莫里森即將被怪物腹部撕裂般開合的巨口大卸八塊的最後一刻,半球光圈在他周身緩緩升起,形成了一堵不接肢侵犯的藍色護盾——

  “哦~看來兩位躲避戰禍的拾荒者遇到麻煩了麼,不過——”千鈞一髮之際抵達的女子吹了吹散亂的劉海“別擔心,交給我吧!”

  那是——?!

  她化作一道極速閃先的青光,凌空展開了一場壓倒性與歡聲笑語兼備的攻勢。短距急促的集火將怪物的脊背打的皮開肉綻,接肢們不得不解除對藍色屏障的包抄,轉頭撲向那隻令他心煩意亂的小咬。

  見傷員被另一位拾荒者拖出了屏障,她飛速向他們投擲一套醫療補給,正當她示意二人抓緊療傷時,血肉巨獸用肆虐的接肢刺穿了她的小腹並將其釘在牆上。

  “這招對我不管用喔,傻大個~臨別前送你一個禮物——”她戲謔地嘲弄著,並將一個裝有高度濃縮液氮的脈衝炸彈丟進即吞噬舔食她的巨口中。

  “閃回。”她忍住劇痛,準確地向時間加速器下達指令。霎時間她虛化成毫無實體的幽靈,快速倒放著幾秒前的殘影,恢復實體後用一個絲滑的後空翻落在了兩位拾荒者身旁。

  “BOOM——祝你‘美麗凍人’喔~”

  隨著砰然心凍的一陣冰爆聲,血肉巨獸一半的軀幹都被定格成了冰雕。徹骨的冷風所過之處,瀰漫的血色之霧變成了紛飛的粉紅冰塵。由於受力不穩,和內部結構鬆脆,冰雕很快坍塌成碎落一地的稀碎冰碴。

  “嚇死我了”女孩大口喘著粗氣,有些驚魂未定“我叫莉娜,是鬥陣特攻,當然你們也可能認識我哈…那個,你們的傷勢不要緊吧?”

  兩人默不作聲,默默地摘下了早就戰痕累累的黑爪頭盔——

  “誒?!”

  當莉娜隱約看見佈滿斃敵刻痕的重狙與脈衝步槍,疑惑與期許便同時湧上心頭,但她怕搖擺的念想被現實否定。當二人摘下頭盔的那一刻,兜帽下的荷魯斯之眼和紅色破舊目鏡下堅毅的藍色瞳孔都在證實著她的猜想——

  “看來年輕人並沒在虛度光陰。”

  沒錯,是他們!

  “不過現在不是敘舊扯皮的時候”莫里森嚴肅地指向遠處依舊在蠕動的怪物餘孽。

  莫里森心生感慨,它先前進攻的手段如此邪惡,而為不竭餘力的求生姿態又是那樣‘悽美’。這就是‘生命’科學家的作品麼?今日三人所見證的墮落、扭曲、血腥已經完全改變了他們對生物的認知概念,而他們第一次認識到,自身匱乏的想象力很難推測那些瘋狂科學家有著怎樣走火入魔的‘宏偉’構想。

  不。這不是什麼‘宏偉’的構想,更不是源於對科學的高尚追求。

  這就是對道德倫理的褻瀆,是對科學的褻瀆,是對大千世界蒼生萬物的褻瀆!是滿足個別狂人變態慾望的骯髒收藏品,是達成野心家們不可告人目的的馬前卒!今日,三人必須將這嗜血的造物荼毒生靈的慾望扼殺於此,讓其永遠消失在這黑暗的深淵中。

  是時候結束它扭曲的生命了。

  失去一半的軀幹的它已經不能進行大幅度的活動,大部分智械骨架都在急凍刺激永久失靈,殘餘的接肢還在抓撓地面準備最後一搏,可惜,大勢已去,這頭怪物成了待宰魚肉。在禁療藥劑、脈衝炸彈的一套組合技下,殘軀土崩瓦解。伴隨著它的覆滅,這個巨物半死不活的血肉下散發的詭異紫光再次出現,三人決意一探究竟,當他們將其從糜爛的血肉組織中剝離拉出時,才發現那不是一個被控制中樞寄生的人類。

  他早已被腐化的面目全非,全身組織都在和怪物的過程中變成了浮腫殷紅的潰瘍。臨終前,他用能勉強辨別為嘴的孔洞呼出了最後的人類語言。

  “解脫了……”

  他平靜地融化在三人的疑惑的注視下,屍骨無存。失去宿主後,控制中樞上的紫光徹底消散,隨之而崩潰的,是這處血肉監牢的全部血肉,都已極快的速度融化成汙穢的膿血,最終在地面上匯聚起近一尺的血泊。

——————

六、

  結束了!

  年輕的姑娘躍步上前,激動地將兩人抱作一團,溢於言表的喜悅之情化作奪眶而出的淚,像源頭活水一般注入兩位老兵的皺紋中。歲月與流言蜚語將他們的身體與名譽摧殘得破爛不堪,卻無法動搖他們為和平事業而奮鬥的決心。秉承著同一信仰的人總會在各種機緣巧合的助力下相遇,時隔數年後,新老兩代鬥陣特攻成員終於在此重逢。其中兩人垂垂遲暮,另一個如日方中,但他們為人類和平而戰的信仰讓其高尚的靈魂熠熠生輝,正是這種光芒助他們滌盪了這暗無天日的地下世界中全部的汙穢。現在,這出血肉深淵的黑暗之心已被剷除,他們終於可以獲得片刻喘息來交流近日的見聞。

  “當我看見全世界滿天飛的懸賞通緝令,就知道你們還活的好好的~可你們把自己打扮得太落魄了吧!”

  “命硬才是關鍵,我們可是世人眼中的‘死人’,莫不成要像你們一樣大搖大擺地坐著運輸機,在全球各地搞巡迴維和行動?

  “閒言少敘,你為什麼也來巴格達了?”

.  .....

  在離開地下通道的路上,莉娜和老前輩們坦率、充分地交換了互相掌握的情報和各自對時局的看法。

  新一輪智械危機已然來臨,重組後的鬥陣特攻始終奮戰在抵抗歸零者入侵的一線。遠在的歐洲的萊因哈特與布里吉塔意外地捲入了一宗改造人交易案——不少人口販子夾雜在湧入德國的中東難民中,他們的商品包括但不限於器官、孌童*、女奴以及帶頭遊行示威的暴徒。鬥陣特攻成員藉著維和的契機展開了一場跨越歐亞的追查行動,穿越分崩離析的諸國,各方勢力暗流湧動,他們在眾多被歸零者侵襲的城市都發現了這種血肉智械。而源氏幾小時前發來的消息表明,這個‘生命’正是向各國推售人口乃至智械兵源的幕後黑手之一。

  “這就是我至此的原因。”莉娜將自己掌握的信息毫無保留地交給了昔日的指揮官:“源氏本來抓到了一個‘生命’高層人士,可他卻被黑爪滅了口,根據那人死前透露的消息,有一個給埃及叛亂組織當參謀的人叫安特拉爾*。”

  “誰?!”

  “安..安特拉爾,您怎麼了總指揮?”

  “喔..喔沒事...那源氏怎麼沒來?”

  “好像去找齊格勒療傷了。”

  “看來傷得不輕啊。”三人斜眼相視,會心一笑,便不再過多提及這對老相好。他們互相攙扶走過陡峭的階梯,終於重返地面。

  “或許一場意欲顛覆世界戰爭已經無法避免了……”

  “這就顛覆世界了?!哈,”聽到莉娜對世界局勢誇張的定性,安娜忍俊不禁“哪有那麼誇張。要我說——”她看向遠處泛白的地平線,勉勵道:“你們年輕人一往直前,銳不可當,稜角也不曾磨光,正處於人生最好的年歲,何故如此憂心忡忡?拉開帷幕的,是屬於你們的時代”

  “哪有,我們太年輕,很多事務都處理得手忙腳亂。莫里森指揮官,安娜隊長,你們歸隊吧,我們所有人都會聽從您的差遣!”

    莫里森想起因自己熟視無睹而繼續受難的百姓,找出組織解散的始作俑者和守護人民,哪個更重要?他始終質疑著幾年來自己行動的意義,將幕後黑手繩之以法不能讓鬥陣特攻起死回生,但民心所向可以。他仰望著蒼穹上點綴的繁星,因戰爭而籠罩在城市上空的陰雲已經被周美靈帶領的中國全球環境治理志願團隊一掃而空。他理解並徹底認同了安娜的觀點,但必須有一箇舊時代的幽魂,在暗中守護著年輕人們的事業,避免新生一代重蹈覆轍。

  “我們就像熬幹了的藥渣,有礙觀瞻。你們向世人展現鬥陣特攻光明正大的一面,把我們這些‘死人’,成何體統?你們昂首闊步地向前,把舊時代的波譎雲詭交給我們處理吧。”

  “這...”莉娜心中尊重他們的選擇,但還想為眾人爭取一個團聚派對“至少去坐一會兒,溫斯頓和美...他們會高興的...”

  “帶個好就行,”莫里森直接婉拒“之後開羅的行動可能要干涉他國內政的,我們暫且還是不要有更多瓜葛。到時,會聯繫你們。”

  聽到這兒,莉娜不再挽留,她知道這兩位昔日的領袖已經與當下的隊伍同歸殊途。有難言之隱,他們必須和重組的鬥陣特攻劃清界限。簡短告別並接受她饋贈的補給後,兩位老兵就踏上了新的征程。莉娜目送著垂暮英雄遠去,風拂去了腳印,將他們的披風與夾克吹得獵獵作響。他們背影被初升的朝陽打上了一層模糊的光環,逐漸融入天邊的破曉。順著二人遠去的方向,莉娜隱約能聽見吹來的風語:

風問我是誰,

我是迷茫的靈魂,早已被時間拋棄,

我和風,皆無處可去。

前行,沒有停歇,

前進,為了生存。

或許在下個轉角,就能抵達苦難的盡頭。  

—-Scence2《下水道》,完

詩歌名為《我》,由伊拉克現在自由體女詩人Nazik Al Malaika 創作,曾作為迪拜世博會伊拉克展館牆壁上所提的詩詞。


備註:

1.哈金姆:埃及犯罪團伙頭目,出現在官方小說《貓神》與漫畫《老兵》中

2.共同溝:是指將設置在地面、地下或架空的各類公用類管線集中容納於一體並留有供檢修人員行走通道的隧道結構,主要適用於交通流量大、地下管線多的重要路段,尤其是高速公路、城市主幹道。

3.厴足:螺類介殼口圓片狀的蓋,由足部表皮分泌的物質形成。有時也形容章魚、烏賊帶帶吸盤的觸手。


4.生命(ILSO):原創組織,在此我引用第Scence1中齊格勒的原話————

  所謂‘生命’,全稱‘國際生命科學組織’(ILSO International Life Scientific Organization)*,是負責監管全球生命科學技術應用的國際組織之一,曾在相當的時間內為醫療、農業、生態環保、生化化學等諸多領域做出過卓越貢獻。莫伊拉、莫里森、齊格勒都曾和這組織有不少交集。不過十多年前,第一次智械危機結束後發生的一系列變故,讓組織的權威和信譽蕩然無存。但破船也有三斤釘,好歹掛名‘國際’二字,一些成員另闢蹊徑,靠著自身學識和組織得天獨厚的渠道優勢,嫻熟地玩起了‘燈下黑’,在十多年間形成了龐雜的黑色產業。當然,像什麼血肉重塑、意識轉移、精神控制、後代基因編輯、嵌入腦機接口神經鏈都是比較高端的業務。

  ILSO(International Life Scientific Organization),即‘生命’組織較為官方的稱呼,命名參考現實世界中的ILSI—International Life Sciences Institute(國際生命科學學會)。現實世界中的ILSI為國際學術組織;本故事中的ILSO更像是生命科學領域的利益調解團體。除命名參考外,兩者沒有任何關聯。

5.鮑爾、安特拉爾:皆在Scence1中出現。


圖片來源:

0. 封面: P站—作者:Elpx—作品:Soldier 76

1.開篇士兵76為網圖,暫未找到原出處

2.《決勝時刻12-黑色行動3》_第6關_

3.《死亡空間1》第5關、第6關

4.《迷霧》

5.《艾爾登法環》—腐爛樹靈


參考遊戲:

1.《鬥陣特攻》

2.《決勝時刻9、12》

3.《孤島危機2》

4.《死亡空間1、2》

5.《生化危機2-重製版》(我寫作期間只玩過這一部)

6.《艾爾登法環》

7.《黑暗靈魂1、2、3》

8.《這是我的戰爭》


參考故事及書籍:

1.《瘋狂的山脈》《牆中鼠》

2.《最後的守護者》

3.《中東戰火》

4.《巴格達:和平之城,血腥之城》

還有一些實在想不起來了……


BGM:

Some Place We Called Home——《這是我的戰爭》

Sewer——《暗黑破壞神2》

The Necromorphs Attack——《死亡空間1》


如有局部語病和錯別字就當我眼瞎吧

大家喜歡看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哦,不定期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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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1.0—Prelude—戰爭之潮

生命1.1—Scence1—私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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