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格纳紧张地笑了笑。这很傻,他告诉自己。他现在是个男人了。他已经在符文祭坛上向先祖立下了效忠誓言。他拥有了自己的战斧和绷在骨架上的龙皮盾。他的黑发甚至也开始长到适合狼兄弟的长度。他现在是个男人了。他不应该对邀请姑娘跳舞这种事感到害怕。
但他必须承认他害怕了。更可怕的是,他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那个女孩儿,安娜,看起来挺喜欢他的。她在他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都向他露出鼓励的微笑。当然他也在童年时期一直认识她。他不太可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明白一定有些什么变了。自从他在几个月前从钢铁之主的岛屿回来后就不一样了。
他看向他的同胞,和他立下血誓的狼兄弟们,并困难地忍住笑。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假装大人的孩子。他们的嘴边还没有任何长毛的迹象。他们在努力模仿成年战士的样子,但还是有些事情出错了。但这不是重点。他们全都出过海。他们全都在风暴中奋力划桨。他们全都在猎杀巨龙和虎鲸时帮过忙。他们全都收到过分得的猎物。尽管是很小的一份,但那依然是一份。依照他们部落的传统,他们已经是男人了。
拉格纳看向四周。这是个深秋的下午,天气不错。这是铭记之日,一年里最后一百天的开始,是一年里天气平静,万物祥和的一小段时间的第一天。鲁斯之眼在空中逐渐缩小。地震和山崩的时期全都过去了。但这些都太短了,很快大雪就会降临,世界会笼罩在漫长的冬季里,鲁斯的眼睛会更加微小。鲁斯的吐息则会冷冻这个世界,让生活变得无比艰难。
他把这些想法推到一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现在是庆典的时间,在天气晴好和白昼还长的时候尽情享乐。他看向四周。这股节庆的气氛感染了所有人。小屋刚刚披上了新的龙皮。大厅的木墙上也涂上了明亮的白色和红色。一座巨大的篝火建在村庄的中心。拉格纳可以闻到香草薄荷似的气味,它们在被点燃后会把空气染成一样的味道。酿酒大师已经开始把巨大的酒桶推到外面。大多数人都还在工作,但拉格纳和他的朋友是船队的。这天他们没有任何工作,只需要穿上最好看的衣服四处游荡就行。他们被从自己的小屋里踢了出来,好让他们的妈妈把那里清扫干净。他们的父亲已经在大厅里讲着对抗暗颅部落(Grimskull)的大战里发生的故事。在一段距离外他听见吟游者在调整乐器,他的学徒在鼓上打出配合他的基本节奏。
一只又长又瘦的狗走到他面前,友善地抬起头看向他。他伸出手挠着它的后耳根,感受着那些为了过冬已经开始变厚的绒毛的温暖。它用一根像沙纸一样粗糙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然后重新走到街上,尽情跑着撒着欢。突然拉格纳明白了它的感觉。他深深吸了一口饱含盐味的新鲜空气,想要单单为了活着的喜悦大声嚎叫。他反而转向尤里,伸出手,拎起他的耳朵大喊道。“抓人!就是你。”
他在尤里可以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开始转身逃跑。看到游戏已经开始了,其他的狼兄弟四下散开,在小屋和忙碌的人们身边奔跑,吓的小鸡飞到天上。尤里追在他身后,喊着挑衅。
拉格纳立马转过身,自己的惯性差点让他摔倒,向尤里做了个鬼脸。他的朋友伸着双手向他冲了过来。拉格纳让他跑到了几乎就能抓到他的时候再转回身继续奔跑。他向右躲开跑进一条窄巷。他向左躲开一个酿酒师的酒桶,就在这时,他的脚踩到了一块滑腻的草皮倒在地上。在他可以重新站起来之前尤里就已经扑到了他身上,他们两个在地上摔跤角力,像两只滑稽的小狗一样互相打闹。他们纠缠着滚下山坡,一直到他们听见了女孩的尖叫,撞到了什么东西。拉格纳睁开眼睛,看到了安娜修长美丽的脸。她撩开她的辫子低下头,微笑着看向他。拉格纳也报以微笑,然后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安娜用她略微沙哑的柔软嗓音问到。
“没什么,”拉格纳和尤里同时回答到,然后爆发出大笑。
斯提尔比约恩(Strybjorn 难念的不行,后面简称斯提尔)站在龙头船头,凶狠地望向海面。他咳出一大口痰吐进海里。他可以感觉到体内的战斗欲望正在升起。他希望战斗快点到来。
在舰队前方的是暗颅部落的家园岛屿,他们神圣符文石所在的地方。二十年以前,可恶的雷拳部落把他们从那里赶走。当然了,那发生在斯提尔出生以前,但这没有关系。他长大时的每时每刻都在听说那座岛屿的美丽,他感觉自己已经认识它了。它的样子在他父亲的故事里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是他们的圣地,在那么多年前因雷拳的所作所为他们被赶走,而今天,在他们纪念这远古的失败的一天,他们终于能把失去的抢回来。
对这些闯入者的愤怒充满了他的内心。他感觉就像当年的攻击和屠杀的幸存者一样愤怒。当时雷拳的十艘龙头船完全压垮了暗颅的力量,他们的大部分战士当时都出海捕猎虎鲸去了。那些勇敢的战士回到家园却发现他们自己的土地建起工事抵御他们,他们的妻小被雷拳贬为奴隶。在海滩上的一小段抗争后,他们被赶回了船上回到大海,在那里承受了漫长搜寻的痛苦。
斯提尔也可以感受到那场可怕旅程的苦涩感觉。那些对其他聚集地无望的进攻,寻找新家园毫无结果的尝试。他记得那些因饥饿干渴和战斗而死的每一个人的名字,就好像他们是自己死去的先父一样。他再次发誓会为他们复仇,用雷拳的血满足他们幽灵的干渴。他知道会是如此,这难道不是诸神的安排吗?
难道最后不是鲁斯奖赏了暗颅战士们的恒心吗。他们发现了奥姆斯柯克的村庄,里面的居民因为可怕的瘟疫已经死了一半,让他们轻而易举地战胜了他们,根据古老的传统杀死男人,把女人孩子贬为奴隶。然后他们就在那里休养生息,恢复数量。在那漫长的岁月中他们从未忘记过他们祖先符文石的地方。
漫长的二十年,他们一直在计划准备。子孙为此生下。诸神对他们绽出了微笑。新的一代已经长大成人。但暗颅一直记得雷拳的恶行,还有他们为此立下的复仇誓言。今晚斯提尔明白这个誓言将会完成。诸神真的笑了,这难道不就是雷拳发起攻击的那一天吗。在祖先的土地被夺走的二十年后,让暗颅把它夺回来,这简直不能再合适了。
斯提尔对自己的族人感到骄傲。要遗忘一定很容易。陷入新土地带来的舒适中一定很容易。但这不是暗颅的做法。他们明白誓言的意义。他们注定要追求复仇。他们让自己的孩子大到能够成人的瞬间就立下复仇誓言。在斯提尔成为一位狼兄弟的时候,他发誓在寻回符文石,用肮脏的雷拳之血浸润祖先的家园之前将永远不休息。
他用一只宽阔强壮的手捋了一下他粗制的弓,挡在眼睛上方望向遥远的海面。他知道他们很快就会登陆,到那时候,就让那些雷拳有好受的。
拉格纳看着高领主特瓦德点亮大灯塔的火焰。燃烧的木棒按在浸满油的木头上,火焰如同舞蹈的恶魔一样高高跳起。龙涎香和香草的味道弥漫到街上。火的热量让他的脸上一红。他看向周围,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营火边,看着族长进行仪式。
特瓦德挥舞起他的斧头。首先是向北,向着阿萨海姆,和众神的大山的方向,然后向南,挑战海里居住着的恶魔。他把武器高举过头,用双手举起它,转向渐渐落下的太阳。他发出一声大吼,所有人加入了他,赞颂吟唱着鲁斯的名字,希望让诸神再次保佑他们一年,就像在多年前鲁斯向他们微笑,赐予他们胜利后的每一年那样。
在族长完成仪式,回到他的战士身边后,老吟游者伊莫格雷姆一瘸一拐地走进火光下,示意大家安静。他的学徒跟着他,拿着他们的乐器,慢慢地给他说的话打节奏。
伊莫格雷姆举起竖琴弹出一个和弦。他的手指轻柔地拨动琴弦,懒懒地站在那里,好像在组织自己的想法。一个微笑出现在他消瘦的,毫无血色的脸上。火光照亮了他皱巴巴的脸上的每一根皱纹,把他的眼睛照成深深的洞穴。他白色的长胡子在闪烁的光中闪亮着。人们屏住呼吸等着他开口。周围的夜晚一片安静。拉格纳看向周围,找到了安娜。看起来她也在找他,因为他们的眼光碰到了一起,然后她看向了别处,好像是害羞似的,向下看着地面。
伊莫格雷姆开始歌唱。他的声音虽然轻柔,但轻易地传到了远方,他的话似乎和鼓声一起飘向远方。就好像他打开了自己身体里某种巨大的记忆泉水,开始轻轻地也无法停止地向外流出。
他在唱的是雷拳的伟业,他们祖先的歌,一部从时间还未开始时就开始创作的作品,在几百个世代前,并从那时起每一个吟游者都创作了自己的章节。记住这首歌是伊莫格雷姆毕生的工作,并且加入自己的章节传给他的学徒,并在之后,传给其他人。有种古老的说法,如果领主是人们的心,吟游者就是他们的记忆。在这种时候,拉格纳才能真正明白这种感觉。
当然现在没有时间唱完整个故事,或者说没有任何一晚够用,于是伊莫格雷姆唱的是摘要。他粗略地唱过了最古老的时间,那时的人们乘坐着众神建造的船只在群星间遨游。他唱诵鲁斯,他降临到世界上,教会了人们如何在大地震动,古老的邪恶力量前来侵犯时存活下去。他唱到了选择的时代,鲁斯在那时挑选出了所有部落中最为强大的一万名战士,并带着他们离开了,从此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而是为了众神而战。
他唱起了古老的战争,还有雷拳部落所有伟大的事迹。唱到了贝拉克是如何杀死了巨龙斯朗格林,得到了一篮子的钢铁和雷霆精灵玛雅的帮助。唱到了伟大的航海家奈尔是如何坐着他强大的冬之狼号环游了世界。唱到了那个巨魔出动,把雷拳从他们祖先的土地上赶走的夜晚。
他随后说起了最近的故事,有关拉格纳的父亲和他的同胞是如何找到这片岛屿,被残忍暴虐的暗颅部落统治,并在一场血腥的冲突中夺取了它。在这一段故事中,一些在场的人发出了欢呼。其他人则看向火焰,就像是在回忆失去的同胞和过去残酷的战斗。而在最后,在漫长的几个小时后,故事到达了现在。拉格纳感觉他的心充满了自豪,伊莫格雷姆讲到了他们带着狼牧师拉奈克到达钢铁大师岛屿的旅程,还有拉格纳是如何用长矛刺穿了海龙的眼睛,并让它最终被老法师的魔法击退。
他现在知道他的名字将会永世流传。只要他的部落存在,他的名字将会被吟游者和他的学徒记住,甚至在神圣的日子和其他宴会上唱出。即使是在他进入了死者的大厅后,他的名字也会活下去。他看过去,看到安娜的脸上闪出骄傲的神情。
他是如此激动,他几乎没有注意歌谣剩下的部分。
雷拳给我们点亮了一座灯塔,太方便了,斯提尔想,看着地平线上那座巨大的篝火。它明亮地发着光,而映在波浪里的倒影好像又增大了它的光亮。
一开始斯提尔以为那座灯塔是某种警告,以为暗颅舰队被发现了,但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战斗准备。没有战士集合在海滩上。没有龙头船开出来对抗他们。舰队中传出几声惊讶的话,但目前为止什么都没有发生。
斯提尔一开始就怀疑这是某种陷阱。是雷拳的残忍狡诈的更多证据。但之后划桨长椅上传过话来,雷拳好像正在举行那场臭名昭著胜利的纪念庆典,并歌颂他们犯下的残忍恶行。好吧,他们很快就会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领主命令他们在幽暗之灾海湾登陆,隐藏在村庄的视线外。然后从那里前进一小段路就是即将到来的最终复仇。
斯提尔感觉自己被同胞愤怒的浪潮推了起来。
鲁斯为证,看着那些雷拳会怎样付出代价。
很快歌就唱完了,是宴会和跳舞的时间了。领主和他的保镖带领着人们走进了大厅。餐桌在烤鸡和新烤出来的面包下被压弯。堆积如山的奶酪放在支架上。像湖一样多的蜂蜜在碗里闪着光。麦酒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酿酒师已经开始往里搬新的酒桶,牛角杯在大家的手里传递。
尤里笑着递给他一个皮制大酒杯。拉格纳像他曾经见过的老战士那样扬起头把苦味的酒喝了下去。这不是给孩子准备的低度啤酒。这是给战士的庆典饮料,味道强烈纯正。酒花泛起的泡泡差点让他喷了出来,那股强烈的苦味让他惊讶。但他还是举起酒杯,没有让自己难看,几大口把整杯喝光,让他的同伴为他鼓掌。
在他面前他看到他的父亲仰起巨大的牛角杯,里面的液体不可抗拒地流进他的嘴里,周围的资深战士则开始从十倒数。在数到五的时候杯子就全空了。这是个好结果。在牛角杯重新装满之后倒数又从五开始,但下一个畅饮者并不如拉格纳的父亲,在倒数数完后才喝完了酒。他像一只绵羊一样怯怯地把牛角杯递给下一个战士。
拉格纳走到给狼兄弟准备的桌子边,开始大口享用烤鸡和面包。温暖的肉尝起来美味极了。肉汁从他的嘴边流下来,他用一块面包把已经变硬的油脂擦干净,然后把它也吃下肚。麦酒已经待在了他的肚子里,他的感觉很不错,被它还略显陌生的力量弄的有些眩晕。
尤里发出一声长啸,后面还跟着一个饱嗝。他意味深长地看看拉格纳,然后瞥向未婚少女的桌子。拉格纳笑了,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那么紧张了。很快就是跳舞的时间了。
斯提尔帮着其他战士把龙头船停在岸上,定在沙滩上。他的肌肉在用力下发痛,喘着粗气。就算全体四十个战士推着,龙头船还是很重。
他的脚被波浪弄湿,裤子在跳进水里的时候湿到了膝盖。他感觉微微有些站不稳,不太习惯大地的坚实。在海上的几个星期让他习惯了应对船的摇晃。但他还是告诉自己,他属于大地的双脚就会习惯,这很好,因为他很快就会需要它们战斗杀戮了。
他走过去加入他的狼兄弟,和他一样渴望在他们的第一次大战中挣得荣耀的年轻人,想要打拼出自己的名声,被领主和诸神所看中。他向鲁斯献上一句祈祷希望自己可以打得漂亮,如果他死了,那也是在致命的伤口和战死之人的甄选者面前。
在沙滩长长的海岸线上暗颅的战士开始集合,武器准备在手。一旦组合成他们的战帮,他们开始安静快速地向雷拳的村庄走去。
拉格纳转了一圈,伸出手勾住安娜的手臂。他喝醉了,他很开心。舞者排成了长列,在吟游者和他的学徒演奏出的音乐中组成精致的图案舞动着。
安娜向他微笑,脸红了,二人转了一圈,然后回到自己的线上往下顺一位,这样所有年轻人之间都可以跳舞。这是常规的狂欢。更加私人的舞蹈要在之后开始。
在远处他可以听到在大厅里的长者们继续狂欢的唱歌喝酒声。慢慢地,快乐的夫妻走出来加入舞蹈。狗在吠叫。鹅在嘎嘎叫。山羊在发出咩咩的声音。庆典则把它们以一种独一无二的方式整合到一起。
突然音乐停了,吟游者和他的学徒离开岗位去满足自己对麦酒的渴望。在冲动下,拉格纳向安娜靠了过去。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说一句话他们离开了,手挽着手,走进了远离大厅的黑暗中。拉格纳可以看见女孩儿的脸红着。她的头发凌乱。她的眼睛在微光和火炬的光下显得很大。拉格纳伸出手抱住她的腰,她也一样。他们看着对方,心照不宣地咯咯笑着,走进小屋的阴影里。
站在阴影里,听着村庄喜悦的声音,拉格纳意识到什么重要的事情正要发生。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磁石被吸往北方一样被面前的女孩儿吸引。他告诉了她这些,想着她会笑。她抬起头看向他微笑了,嘴唇微微分开。他突然意识到了她的美丽和依偎着的柔软身体的温暖。没有思考,他伸出手把她拉近。他们的嘴唇碰到了一起。她的手臂围到了他的脑袋后面,扶住脸的两边引导着他。
在很长一段时间后,他们分开,默契地笑笑,然后又开始亲吻。
安静地迈着步子,斯提尔和他的狼兄弟靠近了雷拳的村庄。他很惊讶。这些傻瓜过分自信到甚至没有安排哨兵。他们在斯提尔祖先肥沃的土地上变得柔弱了。好吧,很快了,他想,他们会为了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他知道在村庄周围暗颅战士已经做好了准备。很快有经验的战士就会溜进围墙守住大门。然后斯提尔和他的同胞就可以向收网的狼群一样扑向他们迷糊的敌人。
现在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他们了。
“许个愿,”安娜说,整理着她的裙子。拉格纳停下扣住自己衣服的扣子,看向她指向的方向。在头顶他看见了一道光。一开始他以为女孩儿看到了一颗流星,但之后注意到了它后面彗星状的火焰。那让他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在现在,被啤酒和刚刚与女孩儿的拥抱弄的迷糊的他并不能确定那是什么。
在远方,狗叫声传来,好像是因为看到那颗落下的星。
他翻了个身,抓住女孩儿,把她拉下来和他亲吻。她玩味地抗拒了一下,然后和他一起躺到了地上。他觉得他没有比现在更开心的时候了,但那些落下的火焰在他的脑后抽动着。
最后他记起了他在哪里见过和那一样的东西。它们是到钢铁大师的岛屿上接走狼牧师拉奈克的天空船的废气。
那会代表着什么呢,他慵懒地问自己,然后在激情中完全停止了思考。他在尖叫开始的时候几乎没有注意到。
斯提尔紧紧握住自己的斧头,跑过打开的大门。在他的四周他的狼兄弟紧紧围在一起,眼睛亮着期待,嘴巴张开着。斯提尔突然感到了一阵虚弱。他知道这会过去的:这种感觉总是在他遭遇危险之前困扰他。那就像是他的身体在为战斗做好准备。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在加快,心跳在加快,掌心的汗让他难以握住斧子。和他的战友一起他冲进小镇。在前方,他可以听见像是音乐和跳舞的声音。
突然,他们前方出现了人。他们不是暗颅人。他所有的感官如同一条拉紧的绳索一样提起精神。斯提尔不需要任何其他的挑衅了。他挥出自己的斧头。一阵可怕的吸吮声传来,刀锋砍进了目标,然后又拔了出来。斯提尔再次攻击,感受着那个倒在他脚边的人身上喷出的鲜血。他跨过尸体继续前进。音乐很奇怪地继续演奏着。在一段距离外一只狗叫了起来。就好像在宣布攻击的开始,头顶的什么地方传来了一种雷声一样的轰鸣。
“那是什么?”安娜问,脸上显出一种恐惧的表情。拉格纳从她身边爬开向上望去。
“我不知道,”他说,然后突然意识到他错了。他曾经也听到过那种雷一样的声音,在天空船第一次靠近的时候。这是某种预兆吗?那噪音又是什么?那听起来就像是大厅那里爆发了一阵大骚乱。
他站了起来。安娜也站到了他身边。他握着她的手穿过小屋向着噪音的来源走去。他看到的比他预想的任何情况都还要糟。狂欢者中间混入了陌生人。是长着黑头发的健壮男人。他们的面容扭曲,下巴出奇地大。他们看起来几乎就像巨魔一样,拉格纳立刻就认出了他们曾经在吟游者的歌里出现过。就好像他们从他的歌里走出来了。他们是暗颅族。
一段时间里疑惑的恐惧让拉格纳定在原地。难道他们从坟墓里回来夺取他们征服者的灵魂了吗?这是黑魔法吗?难道死者可以重新站起来对活着的人复仇吗?
他看到了一个长相残暴的年轻人,穿的像个狼兄弟一样,切开了尤里的父亲。那老人依然处在啤酒和惊讶带来的迷惑里,然后他抓住了自己的肚子,想要按住那些流出来的肠子。
“我们在遭受攻击!”拉格纳喊道,把安娜按回阴影里。“这是突袭。”
在他的真心里,他明白着不只是突袭。从在场的战士数量和他能从四周听到的战吼来看,这是一场以奴役或毁灭他的族人的全面入侵。他骂了一声,知道这是攻击到来的最坏时机,所有的战士都喝醉了或者在跳舞。而这是他们自己的错。他们应该派遣哨兵的。他们应该做好准备但他们没有。长年的和平让他们陷入了一种芬里斯上的人永远不该进入的虚假安全感。而现在他们在付出代价。
愤怒和绝望出现在拉格纳的心中。他在原地呆呆站了许久,知道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超过一半的村民已经死了,像是腐烂的龙骨一样被可怕的入侵者砸碎。他们的进攻是有准备的,装备齐全,队形整齐,并且有着极为明确的目的。反观雷拳部落没有武装,没有组织,困惑不解,除了像被屠宰的鸡一样被砍死之外几乎什么都做不到。
拉格纳突然意识到雷拳部落的末日已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