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宮崎駿大師的又一部佳作《哈爾的移動城堡》在內地上映了。
這是一部極為經典且名聲遠揚的動畫電影，初次上映於2004年，也就是說相隔了足足20年我們終於在內地院線與它相見。20年確實很長，也能夠發生無數事情，但即便如此，宮崎駿在人類影史的地位卻從未被撼動過。就正如《哈爾的移動城堡》明明是中途接盤的“重製品”，但大師依舊能將它送上百萬人打出9.1分的神壇位置。
在當年，宮崎駿接盤的對象便是另一外日本動畫大師“細田守”，那時候的後者還不算太知名，但憑藉在數碼寶貝劇場版《我們的戰爭遊戲》中大獲成功，細田守也就獲得鈴木敏夫的邀請，希望他能夠主導完成《哈爾》的製作。
但很可惜，因為“能力不足”的原因讓整個製作過程充滿挫折，也只好讓宮崎駿來接盤這個爛攤子，再然後我們才看到如今這個完全重製後的版本。
《哈爾的移動城堡》的故事是比較好理解的，講述女主蘇菲因為被女巫施法變成老太婆，隨後在尋找解除魔咒的過程中進入哈爾的移動城堡，再然後開啟了一邊打掃城堡衛生，一邊幫助哈爾解決問題和等待咒語解除，以及一邊目睹戰爭越來越激烈的一整個旅途，且在最後的最後各方都迎來大團圓的故事。
那這部動畫究竟要表達什麼呢？其實答案依舊是一脈相承於宮崎駿動畫的那兩個東西：
愛和反戰！
但《哈爾》的拍攝手法是比較巧妙的。
一個是雙線敘事，安排了以蘇菲為主導的冒險故事線，而另一條則是戰爭發展的故事線，講述戰爭和民眾的情緒如何走向狂熱，以及如何走向家破人亡的一整個過程。
注意了，這兩條故事線不是彼此獨立的，而是前者依附於後者，即主角命運是隨波逐流於戰爭發展階段的。比如要不是戰爭爆發，那蘇菲就不會被傲慢軍人調戲，也就不會和哈爾相遇，同時也不會成為女巫的詛咒對象；也如要不是戰爭越來越激烈，那哈爾就不會被國王傳召進宮殿，然後就不會發生蘇菲幫助哈爾解困的一系列故事；還有要不是戰爭進入終極階段，那哈爾就不會面臨性命危機，而蘇菲也不需要冒死拯救，也不會有解開哈爾隱藏身世的過程發生...
等等等等都無不在傳遞小人物在大時代下的顛沛流離。
說到這裡可能有人就要回懟了：在故事最後，不還是主角通過喚醒稻草人的方式來阻止戰爭並換來新和平的嗎？那這算不算對所謂“小人物的無力感”的駁斥呢？
我的回答是：不算！因為這個結局的安排更能強化無力。
那為什麼要用過家家的方式來阻止戰爭呢？
答案是：因為整場戰爭本身就極為過家家，極為無意義，只是皇室成員們仗著有魔法保護，並以民眾性命為籌碼的一場比賽競技而已。
再進一步說，《哈爾》刻畫的戰爭本身就充滿荒誕和戲謔感的，它可以因為國王的一個念頭就爆發，那自然也可以因為王子的一句話就停戰，而這種將平民性命寄託於上層的一個念頭的表達手法，又怎麼可能不是對“無力感”的進一步強化呢？
不僅如此，這種雙線敘事的方式，也能夠非常精巧的服務於另一種拍攝手法---
對比。
比如繁榮富庶的城鎮，和殘破骯髒的移動城堡的對比；
但注意了，裹包在繁榮城鎮中的潮流卻是對戰爭的狂熱， 還有皇室貴族對他人尊嚴的蔑視等等齷齪現象。而與之相對的，則是在殘破城堡中對戰爭的厭惡，以及對人的尊嚴的尊重，哪怕她是曾經惡毒的荒地女巫；
還有那群聽命於國王的魔法師和哈爾的對比，前者已經徹底“鷹化”，已經不能再變回人類，只能淪為戰爭的殺戮工具。
那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巨大反差呢？說到這裡關於《哈爾》的最核心主題也就出現了---
對愛的拷問！
什麼才是真正的愛？
像皇室貴族那般將戰爭當遊戲，將民眾性命玩弄於鼓掌的行為是不用多說的，自然是愛的對立面的體現。但那一群被矇在鼓裡，一味認定皇族意志就象徵著正義，一味認為只要服從安排，只要狂熱般對戰爭予以支持的民眾呢？他們的行為能說得上是對王國的愛嗎？宮崎駿大師給出的回答是：不能！
同時給出的代價刻畫是：戰火席捲城鎮，民眾只能舉家逃亡。
這屬於一種對自取滅亡的嘲弄，而該嘲弄也能夠映射到戰爭年代萌生於日本社會的“民粹情緒”，以及因此而導致的一系列悲劇。
所以在《哈爾》這部動畫中，狂熱就等價於盲目，是一種只會引火燒身，只會讓家人和家園遭到摧毀，以及讓自己徹底迷失成連“哭泣”都會忘記的怪獸的存在。
真正的愛不是這樣的， 同時也不需要優渥環境作為載體，更不依賴於一個人的“外殼”是否靚麗（如蘇菲就被變成老太婆），以及“內心”是否完整（如哈爾在小時候就將心臟拿去和惡魔做交易了），還有還有，也不體現在某個生物是否被叫做“惡魔”的稱呼之上。
真正的愛只見證於“行為”---只有懂得尊重他人，尊重自由，尊重生命，會為他人的苦難動情，能夠明白戰爭的殘酷和代價，以及窮盡一切辦法去抵制戰爭和守護所愛事物的人，才能夠稱得上擁有真正的愛。從這個角度來說，能將所有勇氣都付諸於幫助他人的蘇菲是擁有真愛的；付出所有生命去阻攔戰爭的哈爾也是擁有真愛的；以及那位雖有惡魔之名，但卻會說出“討厭火藥的火”的卡西法也是擁有真愛的。
但是，那群只把戰爭當遊戲的皇室貴族，那群只會狂熱支持戰爭的民眾，以及那些已經淪為戰爭機器的魔法師們，還有那位出賣家人的蘇菲母親等等，就是絕對沒有資格去染指“愛”字的。
因為在這些人眼中就只有一個特大寫的“自私”，而他們拋出的一系列冠冕堂皇的說辭，都只是為了滿足私慾的託詞。
如上便是《哈爾的移動城堡》想要表達的事物，這是一部延續宮崎駿大師反戰精神的動畫，但和過往作品不同的地方在於，《哈爾》用了更為戲謔的方式來嘲弄戰爭、戰爭發動者、以及一眾狂熱支持戰爭的民眾，同時通過大量的對比設定來說明真愛的內涵價值。
所以說，這絕不是用新瓶裝舊酒的方式來處理爛攤子，而是實打實的“神作重製”。
也所以說，又還有誰能夠撼動宮崎駿的大師之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