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殍同人 共死if《同生共死》(27)药王殿内良满穗


3楼猫 发布时间:2024-08-13 02:39:15 作者:雷特摩斯 Language

  药王殿偏殿内,十二药叉大将的金身反射着烛火明艳艳的光,一闪一闪的。

  良将少林滚珠宝刀跨在腰间,面色凝重,大开步子快速向内走去,一边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什么。喜罗穿着有些破了的袈裟,单手拎着月牙铲跟在良的身后,左手立于胸前硕大佛珠前方,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

  眼前的床位都空空荡荡,良方才拼尽全力取得平局的喜悦已荡然无存,他的心中此刻只余焦躁——就好像是心里缺了一块似的,那缺失的部分却是躁动不安,浑身发热。

  他停了下来,却是难以站定,便四处走动,脚步越发焦急。良四周扭头,药王殿内陌生的布置尽收眼底——虽然他已不是第一次来这药王殿,可上次来时,他手边牵着满穗,脑中想的易升,口里还要回应小崽子的逗乐,实在是没有什么精力再单独分出去观赏这药王殿。

  那些金身亮晶晶的,有些闪了良的眼睛,搞得他的内心更加烦躁,又是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思,而心中忽然担心起了满穗有没有可能因为失血过多遭遇不测,一时间心慌不已,索性便喊叫了起来。

  “小崽子!”他叫道,气息还没完全回上来,便又赶急忙慌地喊了下一句,“你在哪……”

  “施主!”良的气全被他喊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喘气,便听得一声清脆男声,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年轻的青衣和尚,“此为病人休息之处……还请不要大喊,以免打扰到伤者休息。”

  “这里刚刚是不是有个手臂受伤的女娃被送过来?”良被打断,有些气鼓鼓的看着他,但还是深呼吸了下,旋即稳定了语气,快速问道,“如果有……请大师带我去找她。”

  “额……施主您是……”那青衣和尚似乎有些犹豫,正欲发问,抬头却看到喜罗提着水磨禅杖朝这边走来,赶忙低头行礼,“小僧见过师叔。”

  “带这位侠客过去。”喜罗沉声命令道,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话中“侠客”所指,“那女娃是这位侠客的义妹,莫要耽误。”

  听到他人叫自己侠,良的心里忽然踏实了些,被人认可的感觉充实着他的内心。

  “是。”喜罗在青衣弟子中似乎威望极高,那和尚毫不犹豫地便点头称是,随即转头便往前走去,“请施主跟我来。”

  他带着良走到了侧殿的另一头,一张床正对着一尊张牙舞爪的药叉金身。

  良远远地看到那散在床上之人面庞两侧熟悉的两撮头发,心中所有的担忧和恐惧此刻全都凝成一团呼之欲出,也不顾自己还在青衣和尚身侧,便快步跑了过去,满穗的面孔在他的快速接近下逐渐清晰。良先所有人一步立在了满穗床旁,蹲下身去,望着满穗额头上一颗悄然滑落的汗珠。

  她的双眼紧紧闭着,面色有些苍白。

  “小崽子!小崽子!”良的心情从刚看到满穗时的激动忽地变为了担忧,他喊着她,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同时两手握住了她没受伤那一侧的手——那瘦软见骨,无力垂着的小手。见她没有反应,良的心中忽然有了些恐惧,赶忙伸出右手两根手指抬到她的鼻口探起鼻息——他能感到指侧传来的丝丝气流,以及点点暖意。

  这气流虽然微弱,但每一丝流动,都在向良传递着她还活着的信号。

  “阿弥陀佛……”喜罗在一旁双手合十,一边念起经文。

  “小崽子……她好虚弱……”好不容易将那无边的恐惧感压下,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厘头的愤怒。良咬着牙,无处发泄,便只能朝着青衣弟子宣泄出去,“你把她怎么……”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这句话,一边回头看向双手合十的青衣弟子,心中怒火不由得更大了,当即便维持着单手握住满穗手的姿势,而单手搭上了腰上的刀把。

  “等等。”喜罗随即把手搭上了良的肩膀,暂时压制住了他拔刀的冲动,“小施主受伤跟我这师侄没有关系……冤有头,债有主,要砍,便砍老僧吧。”

  良看着喜罗的颈脖之处,被肌肉包裹的厚实颈脖之上赫然列着一道血痕,心中那无名之火便即刻散去,搭载刀把上的手也松了开。

  稍稍冷静之后,良的心中便泛起了疑惑。

  他为什么会为小崽子生这么大的火?从她受伤那一刻开始,他的心中便激荡起了一股奇怪的情绪,一股……会在看到满穗受到伤害时猛然爆发出来的情绪。

  这是什么情绪呢?

  或许就和,她在看到自己将被喜罗斩杀之时,奋不顾身地扑上来的情绪一样?

  想到这里,良脑中却是有些混乱和晕眩,面上温度稍有些高——真是奇怪的反应,良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暂时压制了下去。

  “施主不用担心。”青衣和尚似乎对良的反应并不惊讶,而是很冷静地说道,“她只是服下了麻沸散,暂时被麻晕过去了而已。小僧已经缝合了她臂上的伤口,这位小施主目前脉象已经稳定,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暂时?”勉强压制住所有的复杂感情,良站起身,避开满穗,目光看向青衣和尚,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情再度慌乱起来“为什么只是暂时?”

  “……实不相瞒,小僧为她把脉时,脉象细弱、虚浮,重按无力,脉搏细数,乃体虚之表现。”那青衣和尚稍稍一顿,随即说道,“虽然有易先生为她指导补身,有所补救,但此回失血较多,可能加重体虚之症状……日后必须持续调养,否则,必留隐疾。”

  良一边听着,一边又瞟向了在睡梦中轻轻喘息着的满穗。

  体虚……怪不得呢,一般按说这个水平的出血量应该不至于就如此虚弱……

  “小崽子……”他垂下眼帘,再度蹲下身,看着她那已经被白布所包裹的伤口,其中仍旧渗出丝丝血痕,“你受苦了……”

  还有他刚刚提到的易先生,应该就是易升吧,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平安抵达洛阳呢?

  唉……可惜他忘了在易升离开之前,讨要几套养身之方。

  “对了……施主千万注意,她臂上的伤口在彻底养好之前,皆不可碰水,不可接触脏污之物,且需定期换药。”青衣和尚见良的注意力再度转移到满穗身上,便就此说道,“否则……可能会留疤。”

  “留疤?”良不自觉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身上几乎是无处不在的疤痕,有些自嘲似的无奈地笑了一笑,“她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还留疤……”

  “额……小僧也不是很懂,但这位小施主向小僧再三强调,不可留疤。”那青衣和尚被良问的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解释道,“她还说……若是身上留了疤,便会嫁不出去。”

  这么说……她是想嫁人的。

  哦……也是,他刚刚倒是忘了,满穗是个女子,是一个要嫁人的女子。

  那一瞬,良的心中仿佛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刀刺了一下而几乎停跳,而不得不伸出一只手去捂住胸口,呼吸也猛地变粗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间心痛了?

  良看着满穗紧闭的双眼,捂着胸口,脑中不禁再度浮现出先前常常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幻想,小崽子穿着大红婚服,被某个面目不清的好人家掀开盖头,而良就站在她的身侧……

  在盖头掀开,露出满穗的蓝色眼睛时,他仿佛看到,那双蓝瞳朝他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良的心脏再度停跳,极度的缺氧感一瞬席卷了良的全身,他即刻脱离了出来,看着仍躺着的小崽子,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极度沉重,而根本喘不上气来,不得不用力按住胸口,尽力地呼吸着。

  心里……好堵。就好像……有块石头卡在了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已经不敢再想象下去了,便只能静静地看着满穗的睡颜,一时间,整个药王殿都安静了下来。良的眼里此刻只有满穗,她躺在床上,稍稍有些费力地喘着气。

  良看着她的这副模样,有些心痛,却与刚刚那股来源不明的痛感不同。

  这个与他经历如此之多的女孩,终究还是要嫁出去的,嫁给一个能保护她的,对她好的好人家——作为一个女子,嫁给一个男子。

  他从未如此清晰明确的意识到,这小崽子,已经是个能嫁人的女子了。

  而他……尽管因为未知的原因心如刀绞……但他也该按照之前的想法,将满穗托付出去了。

  良的心滴着血,他闭起眼,不再看着满穗,心中开始思考起了如何给她寻得一个值得托付的好人家,一个能对她好,能保护她的男子。

  这样的人还真不好找……

  ……等等。

  良想着想着,忽然愣了一下。

  总感觉这样的男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可是……那是谁呢?他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一个……保护她……想对她好的……男子……

  等等……他不就是个符合这个条件的……男子……吗……

  想到这里,良顿了顿,可却即刻抽离了自己脑中即将成型的想象,而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尚在他裤兜里的那个荷包。

  他不敢做出如此的想象——他不配。

  ……

  “你去给这位小施主熬煮些补身汤药,切记使用最好的药材,所挪经费,从我罗汉堂库支内扣。”喜罗忽然沉声对青衣和尚吩咐道,“老僧得回罗汉堂一趟……你什么都不要问,好生服侍便可。”

  “是,师叔。”那青衣和尚向着喜罗微微屈身,随即便转向良,“那小僧就先去熬煮汤药了,施主您……”

  “我就待在这里。”良睁开了眼,眼前仍旧是满穗,他盯着她的脸,那张苍白消瘦的小脸看起来并没有先前洗发时那般秀丽,却在此刻宛如浆糊般黏住了良的眼球,“我要……陪陪她。”

  陪陪她……易升先生好像也这么说过。

  是啊……他还有多久能陪这小崽子一起过呢?

  喜罗和青衣和尚都离开了,只留他一人蹲在满穗床边,他也不干什么,只是握住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

  小崽子的脸型很好看,绝对的美人胚子。

  他看着满穗的脸,想象着她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如果说她能多长点肉,把身子补好,定然会出落成个大美女,良的脑中即刻依据她的脸型勾勒出一副贤惠美女的模样……想到这里,良的嘴角竟不禁勾起了一丝笑意。

  但是,那笑意转瞬即逝。

  他看不到了。

  一瞬间,他握紧了满穗的手,而嘴紧紧地抿起来,心中空落落的,却仍旧堵在中间。

  他……当初为何要拼尽全力,将她从王府之内救出来呢?

  为了她能活,为了她不至于死在芳龄十四,为了满穗能有一个能够长大的未来……他做到了,他拼死让满穗有了活下去继续长大的可能,可是……

  他看不到……

  他……多么想看到满穗长大后的模样……

  良眯了眼,他握着满穗的手举了起来,抬到自己胸口面前。

  可是……他不配……

  那荷包仍在他的裤子口袋里,时刻提醒着他——他不配。

  他是个罪人。

  他不配……

  不自觉中,良的视线有些模糊,不禁举起手擦了擦,待到视野清晰,他能看到满穗那青色袖子的麦穗花纹上,有了滴湿痕。

  啊……他掉泪了。

  他真的掉泪了。

  良记不清自己上次掉泪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父亲死于大爆炸那会吧?

  再往后,他就没掉过泪,那场大爆炸把他的人生分成了两段——而作为狼,他的眼中只有厮杀和利益,这样的他是定然不会掉泪的。

  那现在为什么会掉泪呢……

  ……

  良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曾经的他让眼前女孩的一切支离破碎……可她却成为了这匹恶狼唯一的救赎。

  自他遇到满穗之后……他的人生便再度分出了一段。

  之前的那匹狼已经被他亲手埋葬,而现在还活着的……是一位侠客,是一位得到侠僧认可的侠客,同时……也是想要保护满穗的,侠客。

  他已经明白了,他并不是真的想把满穗嫁出去。

  良……多么想一直看着满穗长大……从十四岁,到十五岁,十六岁,看着她一年一年的长大,一年一年的从干瘪的小崽子变成亭亭玉立的大美女,一年一年地……陪伴在他的身边……

  良心如刀绞。

  可是,他不配。

  他,不,配。

  良看着她的脸,整个人就像呆住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说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不过是数个月之前,他在尹三哪里接到四只小羊,第四只小羊过于痴傻,于是换上了一个小哑巴。

  戏剧性的相遇,后来他竟然还戏剧性地发现这小哑巴想杀他,再后来,他在得知了背后真相后,他甚至希望小哑巴能杀了他,可这时她却下不去手了……

  良看着满穗为了呼吸而微微张开的嘴,又笑了笑。

  那小哑巴,现在就在他的面前,躺在病床上,胳膊刚刚为了救他的命而受了伤,缠着布。

  他便坐在满穗的床头,一直看着那小哑巴,一直看着,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永远看下去。

  可是……又能看多久呢?

  而她又为什么……会给自己挡刀呢?

  良细细想来,如果说自己作为她的杀父仇人——那她即便因为一些其他感情而无法对他下手,应当也不会阻止别人夺走自己这条罪恶的生命。

  可是……她挡了,她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挡在了喜罗那杀神一样的身躯面前……

  良继续盯着那脸,仿佛是想确定眼前的女孩是否真实存在似的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慢慢地朝前探出,指尖不断接近满穗的面庞,而直到碰了上去,那一丝柔软从他的指尖传到他的心里,良才将手掌展开,将她的面庞捧在了手心。

  她会不会……已经原谅自己了呢?良的脑中隐隐约约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软软的,凉凉的,细嫩如蛋羹,让良想起了小时候家里的薄羊皮水袋。

  如果能有这样一个女子跟自己成亲……

  良的眼神迷离了起来,他虽然不敢继续往下想下去,却还是着迷了般用自己的手掌抚摸起了满穗软软的脸蛋。

  直到自己的手与她的脸温度相同,良才有些意犹未尽地撒了手……

  “良爷的手好暖和呀……再放一会嘛。”他听到满穗的声音,无奈地笑了笑,便将自己的手又贴了上去。

  自己定是太想她了,耳边都出现幻听了……

  “嘿嘿……”满穗的笑声随即发了出。

  这幻听真真实,连笑声都……

  ……不对。

  刹那间,良就像摸了烫锅似的将手猛地缩回,而与此同时,那双深蓝色的杏眼也睁了开,直溜溜地盯着他的同时,带着些笑意。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意识到自己被捉弄的良看着她上扬的嘴角,又看了看自己方才摸她脸的手,当即便有些恼怒了出来,“醒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良爷摸我脸的时候,我正好醒了呀。”满穗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其中满满的笑意却是溢了出,“怎么样,穗儿的脸~~摸起来舒服吗?”

  “还行,有点凉。”良简短答道,随即偏开了目光——他有些不大敢直视满穗的正脸了,便赶忙岔开了话题,“这里可能有别人……叫我假名。”

  “嘿嘿……”她仿佛对后半句话熟视无睹,而只是简单的笑了笑,随即却是再度闭上了眼,面色低落,声音也微沉下去,“你不在的时候……我好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良把头扭了过去看他背后那药叉,只能接住满穗的话茬,“你都这副样子了,还担心我……”

  “担心良爷……为了我,而跟喜罗再打起来。”满穗的声音细细的,可良看到她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良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谈不上为了你,跟他那样的武痴,唯一的交流方式就是以武会友。”良稍稍沉默了一会,四下观察周围无人后,随即便抑制住了向她倒出苦水的冲动,佯装作了不在意她的感觉,可却还是忍不住说了下一句,“倒是你,你的伤……”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她呢?不管是战斗的时候,还是赶来药王殿的路上,或是方才在床头看着她的时候,良的脑子里都挤满了她。

  现在,脱口而出的,也是关心她的伤,那为了救他而遭受的重创。

  “……现在应该已经好了。”满穗听到良的关心,稍稍愣了一下,开始尝试活动起了那包着布的手,“手还能动……应该已经缝过针了。”

  “痛吗?”良想起了自己腹部中那两箭后的痛楚,遂问道。

  满穗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盯着自己的手臂。

  “难道还很痛吗?”良见她的反应有些奇怪,赶忙追问,“如果实在不舒服,我就去找和尚给你看看。”

  “良爷。”他正抬头欲走,却听到满穗的声音,便低下头看向她,“能麻烦良爷……俯身理我近些吗?”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虽然并不知道这个要求有何用意,但良看着那杏眼中微微的期许,便还是照做了,俯身在她的上方。

  霎时,他感觉到颈脖触感,满穗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脖侧,随即用力将自己从床上拉了起来,把自己的脸颊贴在了他的脸侧。

  “我刚刚好疼……”她在良的耳边说着,良能听出那声音中的颤抖,“他们用盐抹我的伤口……每一粒盐都像是一把刀在割我……我真的好疼……”

  她的声音有种即将哭出来的感觉,而良也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伸出双手,也抱住了她。

  伤口撒盐……听着就……

  “他们为什么要用盐?”良把她柔软却能摸到硬茬的身体朝自己抱紧了些,“如果是有人故意欺负……”

  “不是……算是我主动要求的。”满穗颤颤巍巍地说着,声音中哭腔越发明显,“我想要伤口不能留疤……就必须用盐去清创,我好疼……但是为了不留疤……”

  她的声音越发细小,最后终是说不下去了,而面上温度似乎有点高,身体也有点发抖。

  说起来刚刚她的体温有点低来着,这大概是有些恢复了吧。

  “以后不要这样了……我拼尽全力把你从王府带出来,就是不想让你为我而死。”良慢慢地说着,一边摸着她的后背,隔着衣服,他能摸到她缠胸的绷带,“但还是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为了不留疤而受如此痛苦……”

  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道谢的呢?他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

  但当他真心实意的道谢之时……心里却突然感到了无比的轻松。

  虽然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何要谢她不留疤这件看似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但既然她都已经这么向他大倒苦水了,他也必须有所表示,到也不如就混在道谢里,作为安慰一并说了。

  “嗯嗯。”满穗应答着,她似乎在哭,所以笑不出来,“也谢谢良爷……没有让我失望。”

  没有让她失望吗……可是他并没有真正战胜喜罗,甚至连平局都是他施舍的,他没有能真正战胜那个伤害她的人,没有能保护好她……

  “对不起……我没有打赢喜罗,拼尽全力……也只能平局。”他有些失落,话语也低落下来,“我没办法给你讨回说法……对不……”

  他没有能道完歉,在他说出最后一个字时,满穗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嘴唇,随即便将食竖起在他的唇前,做出一个安静的手势。

  等等……如果她没受伤的那只手正抱在良的背后,那她现在用的,是有伤的那只手?

  良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的脸,因为疼痛,似乎有些揪了起来。

  “不……我不在乎良爷打不打得赢他。”满穗的声音大了些,却还是有些虚弱,“只要良爷平安无事……还能陪我一起……穗儿,就心满意足……”

  说完,她便放下了手,良也将抱住她的姿势撒开,将她轻轻放下重新躺在了床上。

  二人都不再言语。

  良的脑中回想着“陪我一起”这几个字,伴着易升的声音“陪陪她。”

  对啊……陪陪她……

  可是,如果她嫁出去了,自己还怎么陪她呢?

  而和方才出现在他脑中的那一丝仅有幻影的想象……也永远无法……变成现实……

  良的内心陷入了无比的纠结矛盾。

  “良爷。”她忽然说道,打破了药王殿的沉默,“我们离开少林寺之后……要去哪里呀?”

  良本想将先前早就定好的扬州脱口而出,可是看着她肩膀上那白布,还是没有说出口。

  既然她如此重视这个疤的问题,那还是尽早将嫁人的事情安排妥当吧。

  等离开少林寺……他就在附近,找个好人家把满穗嫁出去……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良的脑海中的瞬间,先前的幻象再次吞没了眼前小崽子的脸,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刚刚被掀开盖头,却将大大的蓝瞳转向站在侧面的他的婚服满穗。

  他们对视着,周遭喜庆的音乐,绚丽的烟火,甚至挽住满穗手的面目不清的“好人家”此刻都与他们无关。

  满穗看着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而良默默地盯着那一抹深蓝。

  一路走来,那双眼睛中总是藏着过多的秘密,可此刻,她似乎只是怔怔地望着良。

  怔怔地同良对视。

  顷刻间,剧烈的窒息感朝良席卷过来,他当即被拽离了幻想,视线清晰后,良的心脏砰砰直跳,却丝毫无法缓解那堵塞的感觉。

  他大口呼吸着,以缓解那种缺氧感,而朝前看去,看到的却还是那一抹深蓝——小崽子仍躺在眼前的病床,瞪大了那杏眼,望着忽然喘起气来的良。

  “良爷……”她的声音小小的,有些迟疑,但良听得出关心语调,“你怎么了……”

  尽管仅是想到这个画面就足以让良窒息,但此刻他已经下定决心。

  他不能再拖延了。

  “离开少林寺之后,我打算在这附近……”他深呼吸了几下,随即和满穗四目相对,用低沉的声音道,“寻个好人家……”

  “师兄!”他没能说完这句话,话音未落,他就听见了药王殿的门旁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转耳便是那青衣和尚焦急的声音,“病人正在休息……请……”

  “让开!小僧这趟来,是奉方丈命令,擒拿有反贼嫌疑之人!”门口外面那人的声音没有听过,他们又争辩了一番,随即便是一阵推搡声,再之后,门被撞开,几个黄衣和尚闯入了药王殿侧殿内,随即直奔良穗而来,“方丈命令,二位施主有与反贼有关之嫌疑,请即刻随小僧去永化堂一趟接受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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