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媽媽。
你還好嗎,媽媽?
我嗎?我很好的,不用擔心,媽媽。
不好意思,媽媽。
我覺得你有點不像是真實的,我是說...對不起,我可以踢你一腳嗎,對不起....
其實我在害怕,害怕你的身體,那好像並非人類的血肉之軀,而是由玩具積木構成的,只要踢一腳就會散開。
沙發上坐著的也不是真正的外婆,對吧,外婆可沒有兩米多高,也沒有腫脹起來的臂膀。
你在騙我嗎,一直在騙我對嗎?這樣的夢境,從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
那麼我要逃走了,再見,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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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想離開這片夢境,來到家裡的陽臺,我靠向年久失修的生鏽欄杆,它會慢慢倒去,而我會漂浮在樓下的雲霧裡。
的確,一切如常,墜落的過程並不深刻,身體被灰色的濃煙構成的泡沫塞滿的感覺也沒有想象中的驚慌。
的確,現實世界仍在我夢不到的地方運行著,我也計算不出理想和希望的墜速,但我知道充血的眼球並沒有砸到地面,因為身體和靈魂已經墜入深海。
的確,因為沒有人在意我的恐懼,沒有人會注意我的存在,所以我也不為深邃的未知裹挾,所以我墾求和它一同消失,已然冰冷的我終於可以閉上雙眼。
然而我沒有和大海一起消失,我的身體砸向的並非地面,而是頂層的天台。我看見最恐懼的惡鬼將我圍住,呢喃著最令我厭煩的虛偽說辭,它帶著過往和塵世的一切向無助的我衝來。
是我,懦弱的我,無助的我,無所做為的我,只是想要結束這一切,一切的苦痛不甘,化為刀刃,划向夜空下的冥冥眾生。
世界破碎了,但睜開眼的我卻沒有看見天堂,陌生的天花板下,刺向心髒的匕首,混著我的視野,被赤色所淹沒。
我的身體還是碎掉了,就連靈魂都沒有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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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連走路都覺得疲憊,一旁有風吹過我的臉頰,我真好想就這樣順勢栽倒下去。
那麼我就是一顆種子,應該被人栽在土裡...要是能長出黑色的花就好了,不過黑色的花很少見呢...
我想,“累”這樣的詞語是不是意味著身體在極度疲憊的狀態下依舊不得不去做那些無聊的工作,和在安全區內進行病態的機械重複,意識的強迫逃避,是一個道理。
抱歉我太笨了,必須強迫自己捕捉那些遊離在正常人話語邊際中的意義,仔細理解小心行動,沒錯,就像買牛奶一樣...必須全力以赴才能達到一個普通人的下限標準。
視線的暈斑割開了每個人生活與生活的分界線,我想隨便拉一個人對他說,啊,求求你快救救我吧,我快死掉了。
可是他人只會殺死我,和蛞蝓貓央求捕食者的救贖一樣,與外界的接觸是我最討厭的東西,所以我拒絕接觸,這是癔症的奴隸可以唯一掙扎,浮出水面的自尊。
我...我好像成了一個脆弱的冰淇淋甜筒,隨便就能化開,弄得大家粘粘的,空氣都黏住了曖昧的氣體。
為什麼人們可以在這樣陡峭的路面上自如地行走呢,為什麼在擠得烏煙瘴氣的房間裡人們不會想死呢。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你告訴我吧,告訴我再殺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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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把寫好的文字刪掉再刪掉,再把左腳的右邊側放在右腳的左邊側上面。
因為我從來沒有走出去過,我只是一個冰淇淋甜筒,因為那種不能理解的微妙的氣氛而化開,還弄得大家粘粘的。
我要帶著這些美味的巧克力抹茶雙拼甜筒詢問人們一遍又一遍,可沒有人會回答我,永遠沒有人會理會一隻永遠不會變成蝴蝶的蟲子,蟲子太可憐了。
必須確保自己的手指藏在襯衫的袖套裡,所以再熱的天氣也不可以把襯衫脫掉,我要保護,確保我的冰淇淋甜筒不被別人看到。
即使打開口中惡心的黏液,央求他人留下,被粘住的人們也一定會一臉嫌惡地跑掉。
這是個惡劣的世界,粘鼠板粘不住老鼠,天使和亡靈在鎖鏈下起舞。
脫下外套,人們的兩腳就會向外面突出,無法直行,因為到處都是彎道,膝蓋變成了形狀詭異的外骨骼...
我要把藥從袋子裡拿出來,可是現在在上課,大家都會注意到我唉,我得完成作業,先把筆放在左邊...
不,不,我好累,我得出門,出門去買東西,買牛奶,要走一段路,一段很長很長的路...
可是時間太少了,為什麼其他人可以走路得像飛一樣快呢?我原來是不會走路的孩子嗎?
對不起,對不起,我又要搞砸了,對不起,對不起。
我會思考嗎,還是隻會從樹洞裡面掏出一些從別的地方偷過來的存貨而已。
樹洞樹洞....那麼我應該是一隻小松鼠,我只要待在樹洞裡面,偶爾到樹枝上撿點石頭吃就行了,唉?松鼠是吃石頭來著嗎?有點不對...松鼠是吃樹上的東西對吧,可是樹上的東西只有石頭啊,沒事的,沒事的,聽聽四周自然的聲音,有小動物的叫聲,好可愛,嗚嗚嗚。
松鼠還真是輕鬆啊。
松鼠,你好,我是倉鼠,喵~
本文由小黑盒作者:往今明 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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