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年前,另一个洲在下雪,格拉德洲,米诺瓦城区。这是一个隆冬的晚上,但是上千人聚集在港口。码头上熙熙攘攘,格拉德帝国在背景中铺开——教堂塔楼和烟囱。人群向正在升上天空的飞艇挥手道别。在它的阳台吊篮里,木头和镍制成的天鹅迎接了世界上第一批洲际飞行乘客,他们身着华丽的服装,踏上了史无前例的冒险旅程。这是一片灰海,令人心生畏惧,但同时也是振奋人心、令人难忘的经历。今天的科技水平,使得以豪华软垫飞艇的形式体验这种经历,对普通公民,也许是更富裕一点的人来说,成为可能。而在灰域的另一端——噢,神秘的灰域!——卡特拉和它的皇家首都瓦萨正在等候。
这是一个里程碑的时刻。记者蜂拥而至,相机快门闪动。相机内的小灯泡点亮了,它们发出的光让雪花冻结在空气中。快门也是这样捕捉娜佳·哈南库尔的。歌剧明星与首席工程师被定格在一张照片中,她修长美丽的脖颈向外探出,头上戴着毛皮帽子。她微笑着向空中的同名之物挥舞手帕。启程的飞艇上用古格拉德文字拼写出“*Harnankur*”。这是娜佳名望的顶点。
两天后,洲际飞行器进入了灰域,接着,在将近六小时后,飞艇的航向发生了偏差。“哈南库尔”号与甲板上的一千五百名乘客,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们认为飞艇转向了一个未知的灰域理论团,超深层灰域。
但*谁*会相信这个?超历史学家[167]。异见者和几个疯狂的SRV灰域极端分子。像是K.沃洛尼金这类人,一个精神失常的灰域行者,一个来自萨马拉人民共和国的康米主义者,还有伊纳亚特·汗,一个似乎不再居住在他母亲的地下室,未被国际认可的历史领域权威。不过,在被汗和沃洛尼金这样的人蔑称为*主流*的历史科学的领域,并不承认一艘名为“哈南库尔”的飞艇的存在。第一艘洲际城市飞艇是“阿纳斯塔西娅[168]·勒克斯”,而那是下一个十年的事了。
七十五年后,随着世纪之交的革命平息,“哈南库尔”几乎被遗忘。报纸档案中的文件似乎遗失了,可能是在格拉德人革命的烈火中,但即便如此——这个事件还是太过重大了。如果历史记忆可以自我证明,尽管是追溯性的,但连消失的政委朱利叶斯·库兹尼茨基都适用,那么世界上第一艘洲际飞艇和甲板上的1500人消失到哪里去了?在后革命世纪,“哈南库尔”最终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直到50年代,在第三世界的中产阶级里,人们对失踪案件的兴趣突然达到了亚文化程度——当然,这个现象有些莫名其妙。这些男人,大部分都很年轻,在异性身上取得了一些成功,而在类型畅销书《Los Desaparecidos》后,他们被称为失踪受害者,同时他们对一张照片产生了兴趣:某个叫娜佳·哈南库尔的人站在港口;这是个还算有趣的失踪案件。她挥着手,戴着一顶毛皮帽子,挎着首席工程师的胳膊。背景里人山人海,他们都在向空中的某物挥手。但天空中却是神秘的虚无。
那个虚无是失踪受害者的圣杯。据他们所说,支持他们推断最有力的证据是康米主义者从当时的革命国家,现在的人民共和国撤退时,从格拉德带到萨马拉的同名飞艇的工业展览模型。原版在萨帕尔穆拉特·乌兰灰域理论博物馆展出,康米主义者对待它非常严肃。不幸的是,没人严肃对待康米主义。SRV灰域行者K.萨罗诺维奇·沃洛尼金在他的回忆录中辩驳称,那艘飞艇一定存在,因为模型在技术上是可行的。换句话说,在这个工业项目里,超过一千人可以舒适无比地进行一次穿越灰域的商务旅行。能够制定这样的项目,那个时代一定已经有璀璨无比的科学成果。为什么要把这些所有的工作视为一项具有商业吸引力的冒险却不完成呢?这根本不是辩证唯物主义。
批评者说,超过两千次对灰域的实地考察都留下了痕迹。根据沃洛尼金——再次声明,是他的个人言论——这个项目永远消失在它的处女航行上。所以模型真的能运作吗?或许“哈南库尔”对“阿纳斯塔西娅·勒克斯”来说是个失败的原型?为什么没有留下档案?
尽管如此,K·沃洛尼金声称那个模型被做成了飞艇,而飞艇偏离了航线,在灰域中遭遇了未知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