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視頻版口味更佳,戳→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33411p7pM
文/艾渴echo
不知道各位在玩老頭環的時候,有沒有這樣一種既視感:
這個場景(劇情),好像似曾相識?
這不奇怪,畢竟宮崎英高一向喜歡將各種神話傳說故事一起砸碎糅合進自己的故事裡,好的作品也必將對現有事物進行一定量的參考。
不過還是事先聲明下吧,雖然這篇東西乍一看似乎還挺像那麼回事兒的,但它絕不是什麼合格的“環學研究論文”,甚至稱不上是對《艾爾登法環》已知世界觀諸多信息的整理和推斷。它是我個人心血來潮的產物,是我“發現”《艾爾登法環》的某些設定好像能把神話傳說和幾段真實歷史連接在一起後,趁著這股子興奮勁草草腦補出來的一些故事。
說真的,就憑這次碎成了餃子餡的敘事風格來看,隨便分析點兒什麼都夠我喝上一壺了,我也是最近碰巧多看了幾個不同版本的凱爾特神話故事,才隱隱感到遊戲中女神瑪莉卡諸多詭異行為的動機似乎就隱藏在《愛爾蘭入侵記》的字裡行間。
正如書名所暗示的那樣,神話時代的愛爾蘭並不是個願意創造人類,催生文明的母親,她更像是個端坐在迷霧彼岸的懵懂少女,以其豐美的水草,氤氳的森林,和煦的陽光與遍地的飛禽走獸吸引著夠資格的外地人來此棲息繁衍,在愛爾蘭的土地上留下自己獨特的文明痕跡。
於是很快,就在那場著名的滅世洪水剛剛退去後不久,傳說中諾亞的孫子帕蘇隆便帶著二十四對男女投入了霧中少女的懷抱。沒錯,這個諾亞正是在《舊約·創世紀》尾聲建造了方舟的大聖人,而他的孫子帕蘇隆,據著名“大德魯伊”和基督教修士圖安的回憶,和自己的祖父一樣“舉止溫柔,待人和藹”,有著濃密的鬍鬚和寬闊的肩膀。
The Book of the Dun Cow,目前存放於愛爾蘭皇家科學院
介於這些故事多數源於公元8~14世紀基督教士們完成的手抄本中,這段故事可能與原版故事有著較大出入,甚至可能是那些傢伙為方便傳教,完全杜撰的產物;而之所以我們至今找不到一個所謂的原版故事來證明(或證偽)上述觀點,其主要原因在於之前的德魯伊教嚴禁用紙筆記錄如此神聖的真理,不經意間恰好成就了彼時愛爾蘭基督教修士們“知識記錄者”的鼎鼎大名。
不過其實也無所謂,至少在今天的故事裡,帕蘇隆的族人們很快發展壯大,把來犯的魔弗族趕到了北海,卻被一場詭異的瘟疫消滅殆盡了,只留下了安圖一人先後化身雄鹿,野豬,獵鷹,鮭魚之後重生為人,親眼見證了愛爾蘭之後千百年的“入侵”史,並把這些故事講給其他基督教的修士。
有點兒扯遠了,回到《愛爾蘭入侵記》上來,在諾亞之孫身死人滅了不知多少年後,隨後登陸愛爾蘭的,是倒了血黴的諾曼德人。在諾曼德的領導下,他們先是遭遇了風暴的阻截損失大半,之後不得不四次擊退魔弗人的大舉來犯才漸漸站穩了腳跟,但即便如此,詭異的瘟疫還是奪去了全聚落包括首領諾曼德在內的,兩千多子民的性命,剩下的人寡不敵眾,在與魔弗族的又一次交鋒中敗下陣來,不得不將島上三分之二的孩子與牛奶上供給兩位蠻族之王,又在之後的起義中被屠戮殆盡,只剩下了三十名倖存者萬念俱灰中離開了愛爾蘭。
有人說這三十人悄聲無息地死於顛沛流離,沒能留下任何痕跡;也有人說他們到了隔壁的不列顛島,發展壯大成了新的主宰者,其中分化出的兩個氏族輾轉流浪又回到了傷心地愛爾蘭。他們便是後來的弗伯格人和達努人。前者的故事乏善可陳,就不展開細說了;而後者,傳說中他們從天國而來,乘著雲彩在西康納希特登陸,有著弗伯格人難以企及的科技水平和工藝技巧,卻“友好”地要求與後者均分愛爾蘭的土地共御外敵。
當然了,這提議被弗伯格人拒絕了,於是第一次莫伊圖拉戰爭正式打響,達努人很快大獲全勝,只留給了對方康納希特一省用以生活棲息;只是不久之後,先前被驅逐的布萊斯王帶著父親的魔弗大軍殺回了愛爾蘭,達努人雖然在第二次莫伊圖拉戰爭中取得了關鍵性勝利,但也不免在曠日持久的衝突中逐漸走向衰落,及至達努國王內特戰死沙場,達努王國一分為三,米萊德的子孫——也就是我們熟悉的凱爾特人最終踏上了愛爾蘭的土地,大敗達努人後逼其躲入地下世界,因此成為了毋庸置疑的愛爾蘭之王,直到神話時代的結束。
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了。由於資料相對匱乏,我們很難確定前幾批愛爾蘭的“入侵先民”中,是否存在崇拜疾病和腐蝕的半蟲人(說不定前兩場瘟疫真和它們有點兒關係),只能說彼時的愛爾蘭和當年的狹間之地相當類似,都有著相當頻繁的文化融合和種族(信仰)交替,千百年來各大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必將導致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愛爾蘭與狹間之地這兩個名字應該更多隻是地域而非主權上的概念;而在類似這樣的地方,根據著名蠻族酋長兼“艾爾登之王”一代目葛佛雷的回憶,自然是最有力量的那位可以贏家通吃,完全無視什麼自古以來的宣稱或法理。
在戰火紛飛的動盪年代,這種舉措無可厚非;但當王朝逐漸實現了大一統後,類似的想法就很危險了——畢竟力量這種東西從來都是相對的,要是個沒有絕對優勢又不能服眾的傢伙登上了國王的寶座,而自認為足夠強大的領主權臣都能合理合法地挑戰國王,那全國內戰豈不是分分鐘就打起來了?於是這時候,無論是在神話時代的愛爾蘭還是黃金時代伊始的狹間之地,無論是國王還是神祇都非常有必要為自己王位之正當性加一道保險,於是我們便迎來了愛爾蘭神話中另一個有趣的獨特概念,主權女神。
所謂主權女神,往俗了說,就是被娘化了的愛爾蘭,是這個國家主權的人格化象徵。傳說中在凱爾特人決定登陸愛爾蘭的那一刻起,主權女神就擔任起了類似“君權神授”的職責,賜予凡人國王統治愛爾蘭的法理權力;而為了表明自己已經贏得了女神的青睞,凡人國王得到允許後,也必須在一個相當重口味的祭祀儀式上象徵性地與女神,或者更應該說是她所代表的愛爾蘭結為夫妻——沒錯,就和《艾爾登法環》中,艾爾登之王必須得到女神瑪莉卡賜福並與其結為夫妻的奇葩設定如出一轍。
最開始,所謂的主權女神有三位,分別是艾利烏,芙德拉和班瓦。在凱爾特入侵前,她們既是達努神話中的三位女神,也是前文提及的,分裂成三份的達努王國的三位王后。顯然,她們擁有近乎至高無上的世俗權力,卻依然勾結凱爾特人催其入侵,並承諾讓他們而非自己的族人永遠統治愛爾蘭,最終除艾利烏成功獲得了愛爾蘭島的冠名權外,三位女神連同其丈夫和子民中的大多數都只落得身死神滅的下場,簡直是教科書般的作個大死;
但……也許真的是我們格局小了呢?畢竟主權女神是整個愛爾蘭的精髓與象徵,她只在意愛爾蘭作為國家的完整,豐饒與繁榮;而顯然,彼時一分為三的達努王國即便不陷入內戰,也很難從容面對魔弗族不曾間斷的騷擾和劫掠了吧,也許讓武德充沛的外族入駐對整個愛爾蘭來說反而是件好事兒。
我明白,這種解釋確實有那麼點兒牽強,也頗有幾分想要美化侵略者的意味——當年的真實情況可能只是幾位王后勢力的貴族勾結外邦,之後被卸磨殺驢了而已,既不離奇也不浪漫更不是為了全愛爾蘭的福祉;但即便如此,相比於單純強調這是某種奇葩的先驗性設定,之後再回到《艾爾登法環》中按圖索驥,我還是更喜歡先捋清一個哪怕是比較牽強的行為邏輯,再回到遊戲驗證這種邏輯是否可以自圓其說;而既然我們已經(勉強)成功地勾勒出了一位主權女神應具備的行為邏輯,那接下來的問題就相當明顯了:遊戲中所謂的永恆女王瑪莉卡是否可能就是這樣一位能代表整個狹間之地的主權女神呢?
怎麼說呢?這答案還挺微妙的。
儘管正如前文所述,遊戲中關於“瑪莉卡賜予艾爾登之王以法理”的設定與主權女神別無二致,但在遊戲中的物品介紹裡,我們不難看出這個“永恆女王”既不是女王也談不上永恆,從前的她很可能只是稀人——來自狹間之地外某神秘種族中的普通一員,被“無上意志”選中才被賦予了些許神格以便更好地為其服務(其力量依然是我等褪色者望塵莫及的),按理說並沒有資格代表整個狹間之地的意志;但從神話故事裡我們也不難看出,所謂的主權女神本身就沒有那麼強的神聖性,甚至可能只是凱爾特人當年為宣揚正統性或是防止內亂一手炮製的“工具神”,與瑪莉卡在遊戲故事中的地位可是相當接近了。
而更有趣的是,若我們將主權女神的思維模式帶入到遊戲中,那此前瑪莉卡不少匪夷所思的行為就一下子合理起來:
在黃金王朝仍需南征北戰統一狹間之地的時代,艾爾登之王必須是葛佛雷這樣勇猛無畏的戰士之王,只需稍加控制保證蠻王的怒火始終指向敵人,其因野蠻而滋生的殺伐果斷反而能助其毫無顧忌地斬草除根,更容易促成狹間之地的大一統;但也正因如此,當最後一個能與黃金王朝掰掰手腕的強敵轟然倒下後,厭惡繁文縟節的戰士之王自然也就沒了用武之地,所以對女神而言,與其光速離婚,剝其賜福,逼其流浪保持自己戰士的最佳狀態,等戰端重起後再將其召喚回來才能在最大程度上保證狹間之地的繁榮與安定。
而與此同時,若不考慮分身這類詭異的設定(這個真的想不明白啊),這時候能與卡利亞王朝化敵為友,火速聯姻,並藉助其力量走上了巔峰的紅髮英雄拉達岡展現出了無可匹敵的大局觀和外交手段,顯然他更適合發揮自己長袖善舞之特點,安撫大眾力保王朝長治久安。只是既然拉達岡成為了第二代的艾爾登之王,理論上就必須拋棄滿月和主權女神喜結連理——真可惜,在這個女神真實存在的世界觀下,拉達岡真的沒辦法象徵性地祭祀些牲口來敷衍了事。
我想,“黃金”戈德溫得以稱王的原因應該和拉達岡差不太多,畢竟是能和古龍相愛相殺,最終與其成為莫逆之交的傢伙,想必一定勇武過神,且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神”格魅力吧;而就算戈德溫並沒有那麼能力出眾,就算狹間之地不存在達努人“身體不完整者沒資格稱王”的奇異風俗,至少和帶著各種明顯缺陷的兄弟姐妹們相比,他也已經是成為艾爾登之王的最佳(甚至是唯一)人選了吧?
面對此情此景,瑪莉卡恐怕難免會陷入伏爾泰式的思辨之中:
如果無上意志恩澤萬物,黃金律法完美無瑕,那為何黃金王室會如此迅速地開始衰落,以至於三代之後她就不得不屈從於法理,認可葛瑞克這種貨色登上艾爾登之王的寶座?他可完全沒有保證狹間之地繁榮安定的能力和勇氣,身居高位必將帶來動盪與衰落。
而如果所謂無上意志居心叵測,黃金法則亦不完美,那為了全狹間之地的福祉,主權女神也有義務採取任何可能的手段,包括並不限於背叛兄弟,砸壞法環,靈活決定是否在律法中添加“命定之死”,必要時行艾利烏之故事引能力出眾的褪色者回到狹間之地奪取黃金王朝的大盧恩,燒燬黃金樹,擊殺無上意志(在狹間之地的代理人),以艾爾登新王(或是受邀回家的,初代王的快遞員和經驗包)的身份修補或重塑律法,to make 狹間之地 great again。
至此瑪莉卡的故事應該告一段落了,相信在認定她為主權女神後,我們應該能看出其“喪子而瘋”前後的種種行為……至少可以自圓其說的邏輯性了吧——雖說依然沒什麼決定性的證據,也有著不少的疏漏和錯誤,總之還是那句話,大家看一樂呵就好,千萬別把這東西當作是正經百八的環學研究。
而在故事結束後不久,褪色者們闖入了狹間之地,一路過關斬將終於來到了黃金樹的核心,只能看到瑪莉卡以殉道者的姿態被釘在了“十字架”上,終究難逃朗基努斯般的命定之死。的確,這一次殉道者勝了,無論如何(也許少數幾個結局除外)褪色者們都替她完成了未盡的使命,再不濟也能幫助狹間之地擺脫“無上意志”的擺佈,但這場勝利能持續多久呢?
我們不妨再從祛魅的角度將這場衝突帶到現實世界,那麼顯而易見,我們完全可以把主權女神與無上意志的矛盾,看成是千百年來人民之聲對統治階層的不間斷的期待、祈求、傾訴、反抗亦或是憤怒之吶喊,具體內容因人而異,五花八門,細碎無比又變化多端,不僅需要“黃金律法”能不偏不倚地始終與大眾共情,也需要其能與時俱進地不斷保持自我修正之狀態,有必要時甚至可以剝奪諸神的不死之身——也許這就是百智爵士所理解的“保持現狀,不斷掙扎”吧,確實顯然與“無上意志”追求的方便穩定背道而馳。
恐怕也正因如此,縱觀歷史,多數時候被選中的“主權女神”往往更願與“無上意志”沆瀣一氣,將維護其統治而非為民發聲作為自己的天職;少數時候雙方矛盾激化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即便雙方大打出手,血流成河,無論誰輸誰贏,最終也只會誕生一個全新的“無上意志”和全新的律法,頹廢也好,潛伏也罷,只要“無上意志”仍有千秋萬代之野心,那這悲劇之環就會一直延續下去。
而回到遊戲中,這也意味著曾經的無上意志很可能也是在強敵環伺中想盡了辦法,終於突出重圍並取得了無上權力的屠龍少年。關於屠龍少年的那些故事,它們發生在狹間之地群星閃爍的過往,也發生在愛爾蘭島褪去神話的未來;它們是’黃金大樹”得以在兩地茁長成長的必要條件,也為後來的熊熊燃燒埋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伏筆……
不過篇幅所限,這些故事只能在下期或者下下期節目裡與大家見面了。#神來之作第十期#
-END-
關注“碎碎念工坊”,傳播遊戲文化,讓遊戲不止是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