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序:
有人說在泥潭裡的人,是邁不動腿的。
可我在泥潭裡步履蹣跚,卻也片刻不停。
我想知道如何在泥潭裡舞蹈,鐐銬下大笑。
因為——
月亮和便士,我都想得到。
我不能理解,為什麼這麼高檔的酒吧竟然會開在市區外的沙漠裡。
透過玻璃門,我清晰地看到內部的裝潢。水晶打造的稜理分明的壁燈掛在天花板上,折射出奪目的光芒,我不禁想起了科羅納農場可悲的小吊燈;給客人用的沙發採用真皮製作,細膩的紋理卓現出這些淡紫色沙發的價格不凡。
我在沙塵與大風的阻礙下推開了酒吧的大門。在門口的迎賓地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對著衣著考究的服務員說到:“一杯龍舌蘭,謝謝。”
“邁克,那就這麼說定了啊。”
找我來的人穿著一襲米黃色風衣,正坐在過道的左手,與另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交談。我接過服務員的調製好的龍舌蘭,用下巴指了指找我來的人:“找他付款。”
“看起來有人找你邁克。”穿著西服的男人與我剛好成斜對面,他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那你幫我們摟著點,我先走了。”
我有些疑惑地看著那名男子大搖大擺地推開玻璃門,轉身就被一望無際的沙塵吞沒了身影,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嘿v。”
被稱作邁克的人此刻被服務員攔住了身影。我看到他瞪了我一眼,隨即從錢包裡抽出一張鈔票遞給服務員。我不覺羞愧,抿了一口龍舌蘭。
嗯,口感辛辣卻又不失青檸檬的香味,如烈火般令我心曠神怡。
“警長,那個人是誰?”
我小心翼翼地舉著酒杯,慢吞吞地坐在真皮沙發上,餘光瞟到邁克聽完這句話後沉下了眉:“是網約車公司的公關部代表。”
“他們找你幹嘛?”
我並沒展現出太多表情,但內心裡早已是洶湧澎湃。
“他們公司的無人車撞死了人,要我在局裡替他們摟著點。”
邁克一如既往地平靜,剛毅的五官和稜角分明的臉部線條被籠罩在酒吧昏黃的燈光之中。“說正題吧。我找你來是因為沃森區的工會領導遇害了。從屍檢結果來看是軍用科技的武器造成的,所以我高度懷疑和軍用科技有關,希望你能協助我查一下。”
軍用科技,夜之城最大的軍火供應商,壟斷了槍支彈藥的所有出入口。曾有人開玩笑地說,你每射出十發子彈,就有一發是軍用科技生產的。
“為什麼要找我?你明知道我明天有一場重要的拳擊賽,而且我也從荒坂公司被除名了,要人脈沒人脈。”我聳了聳肩。
“我們合作這麼多次了,我信的過你。拳擊賽明天才開始,一天時間夠你查了。”
邁克終於笑了笑,隨後又恢復了嚴肅的表情。
抿下最後一口龍舌蘭,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流進胃部,灼燒的刺痛讓我不禁皺了皺眉。
“出去車裡說吧,我帶你去現場。”邁克警長不願透露更多,沉默地起身,推開酒吧的大門。
我隨著警長走出了酒吧,驟然間強烈的風沙令我一時間有點睜不開眼。待我重新看清周圍的環境時,警長已經拉開車門坐在麵包車的車廂裡了。
待我坐上副駕駛後,警長才終於肯開口:“最後一次見遇害者的人聽到了這樣一句話——“我今晚休息,紅皇后的賽跑房間給我定好了嗎”。”
“紅皇后的賽跑?”
“對,我們就去那兒查。那兒是隱藏在幫派據點的娛樂場所,我們幾經打聽也只瞭解到大概位置。先去吧,總得有些發現不是麼。”
一路上我和邁克都沒有說話。我隱隱覺得,這個事恐怕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到了,下車吧。”
不知不覺我居然睡了過去。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邁克低沉的嗓音剛好在我耳邊響起。他從口袋裡摸出兩幅藍牙耳機,其中一副交給了我:“帶著這個。我不方便進去,如果有發現,就通過耳機聯繫。”
我接過耳機,將它塞進耳朵裡。測試完信號無誤後,我對邁克打了個安心的手勢,隨後大踏步地走進了這個隱藏在黑暗之下的骯髒地盤。
“據知情人透露,最準確的位置應該是一樓的集裝箱。”
邁克的聲音從耳機裡清晰無誤地傳來。此刻我已經趁亂摸進了據點,躲在一個集裝箱的旁邊。聽到這話我有點頭疼,壓低了嗓門回覆,防止被別人發現:“那麼多集裝箱,我怎麼會知道是哪個?而且這麼大的娛樂場所居然會藏在一個集裝箱裡?”
“這我就不知道了。”邁克的聲音聽起來也很苦惱。“有沒有可能是在更深處,一個長得像集裝箱的密道?”
聽到這話,我豁然開朗:剛剛路過一樓的房間,其中有個房間門前被集裝箱擋住了,室內怎麼會擺放那麼大的集裝箱呢?
“我明白了!”
我再次趁亂從室外摸回室內,果然發現了那個橘黃色的集裝箱正不偏不倚地擋在兩扇門中間。我躡手躡腳地走到集裝箱另一端,用力掰開上面看起來只是集裝箱紋理的開關。
門應聲打開,我循著黑暗看去,一通長長的階梯直通地下。
“呵,裡面果然別有洞天。”
聽完我的彙報,邁克輕蔑地笑了笑,“小心點,進去後找到有用的證據就出來,不行就跑。”
“不用你說。”我也輕蔑地笑了笑。
我從腰間抽出匕首,弓著腰輕輕地走了下去,隨後推開“紅皇后的賽跑”的玻璃門,躡手躡腳地溜進去,躲在牆壁後面。
前面看守的保安絲毫沒注意,甚至一直點著頭,似乎快睡著了。但很快,他就被我拉過來一刀刺穿了咽喉,陷入了永恆的長眠。
邁克只當什麼都沒聽見,畢竟這些人也不是什麼好人:“上二樓的資料室,把監控取出來。”
我環視了一週,面前還剩下另一個保安端著槍正盡職盡責地巡守。趁他轉過身的功夫,我快速地衝上樓梯,一眨眼就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
“誰?”小保安被嚇了一跳,舉著槍朝後面看去。但很可惜的是他什麼都沒看見。這名可憐的保安撓了撓頭,喃喃自語:
“老鼠吧。”
而老鼠此刻已經在二樓的資料室裡,盡情地“偷吃”資料。我調出當天的監控錄像,攝像頭一個接一個地檢查,最後終於發現了有人的一段錄像,我迫不及待地點開來。
攝像頭 1NW-3003
“啊,啊,對對,嗯嗯好嘞,那還是得感謝你們軍用科技,啊好好,屍體我會處理,嗯嗯行行行,好的,拜拜。”
一個門被打開,之前那個網約車公關部代表此刻正滿面笑容地拿著手機打電話,從裡面慢慢地走出來,而他的手下赫然在身後拖著沃森區工會領導的屍體。
我震驚不已,把錄像拷貝出來,又將事情經過對邁克大致說了一遍。邁克聽完,沉默良久,最後吐出三個字。
“查不了。”
我回到了車上,邁克只是憤恨地捶打著方向盤:“網約車公司一夜之間解僱了所有出租車司機,只有沃森區在工會領導下發動了罷工。最後的結果你也知道了。反抗這些資本就是這下場。”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我們倆相視無言。最後他拿出一根菸,點燃後深深地吸了一口,隨後劇烈咳嗽起來:“網約車公司出錢,軍用公司出力。”
“操。”
這起案子最後沒能偵破。警長之前收了網約車公司的賄賂。他是泥潭裡的人。而泥潭裡的人,是邁不動腿的。
我叫嚷著要衝出束縛,可環顧四周,我何嘗不是泥潭裡的人呢?
第二天,拳擊比賽要開始了。
“v,等一下。”
我在門口看到了之前的教練。他絞著雙手,有些低沉,但還是抬頭看著我:“我跟你說,這次的對手是五年未嘗敗績的拳皇。強大固然是一部分理由,但最重要的理由,是因為——”
他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才湊到我耳邊輕輕說:“他是軍用科技的形象代言人。這場拳賽的贊助商你知道的吧?”
“嗯,軍用科技。”
“那你知道該怎麼做。”
“夜之城拳王大賽即將開始!”主持人高昂的吼叫聲貫徹了整個比賽場。
我環顧四周。
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在舞池裡徜徉。他們或歡呼,或舉起雙手。我知道,他們所歡呼的對象從來都不是我。
傑克在一旁沉默地看著我,隨後轉身出了比賽場。
“比賽馬上就開始了,位於西南角的,是五年未嘗一敗的拳霸德魯迪!而位於東北角的,額,他是,他是......誰來著?”
我還是想活的張揚,粗糙,生機勃勃。即便在這樣一座城市,即便在這樣一個時代。我透過車窗俯瞰整個城市的夜景,也親自擁泥土和沙塵入懷。我在泥潭裡步履蹣跚,卻也片刻不停。
我苦痛,我歡樂,我失敗,我成功。
現在,我有一場拳賽要打。
“啊我想起來了,他的名字叫做v,一路跌跌撞撞竟然闖入最後的決賽,甚至打敗了太平谷拳王傑克,那現在讓我們歡迎他們入場!”
我踏進擂臺,德魯迪不屑一顧地看著我,我反瞪回去。
我想起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我居然打贏你了?我還以為我不可能打敗你的!”我握著自己的拳頭,欣喜若狂。
傑克站起身,捂著鼻子笑起來:“不可能?我之前讀過一本書,上面有個句子我特別喜歡,告訴你哈,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嗨,看不出來你還看過書呢!”我開著玩笑。
“哎,你別煩。那個句子叫什麼來著?”陽光溫柔地撫摸著我們,微風徐徐。
“好的比賽正式開始!”
“噢噢我想起來了,那句話叫......”
德魯迪一拳往我的面門襲來。我用手格擋,卻還是被震得倒退半步。
我的腦海裡浮現出所有人的面孔。老闆,弗蘭克,網約車公司代表,傑克,教練,科羅娜農場冠軍,警探。
我出拳往他的臉上揮去。他沒想到我會真打,硬生生挨下了這一拳。看臺上爆發出一陣驚呼,有人大聲呼喊我的名字。
唯其不可能,所以才值得相信。
———《浮士德 》6420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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