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涉及大量關於《Rewrite》,尤其是神戶小鳥個人線路內容的劇透,望謹慎閱讀。
神戶小鳥是key社作品《Rewrite》(後簡稱為《罰抄》)中的可攻略人物,其作為青梅竹馬系人物,與大多數作品的作品此類角色給人的感覺頗為不同。本文意在儘量展示一個塑造優秀的角色同時,儘可能去挖掘其內心世界,與劇本家田中羅密歐想展示的內容。
神戶小鳥
前期“無聊”的鋪墊
《罰抄》的共通線路,是本作知名的勸退點,其不僅僅來自於其瑣碎,冗雜,繁枝複雜的日常,同樣還有時不時跳出的mappie的無趣玩法,同時交錯的多樣路線也不適合玩家在合適的時間尋找存檔時機,大量劇情鎖的存在也使得玩家必須按照劇本家安排的順序逐步推進過程,漫長的遊玩時間也會挫敗玩家的熱情並破壞遊玩節奏。但我拋出結論,毫無疑問,罰抄是一款極為值得遊玩的神作。
本作共同線的一些勸退之處,與很多遊戲,比如《櫻之詩》的共通篇,田中羅密歐的另一款作品《Cross+Channel》的前期部分類似,是在拋給你違和感的同時,灌輸給你一些似乎玩笑一般信息量與細節,而到了遊戲的中期才會整合那些內容,這無疑會給玩家帶來極大爽感,但對於堅持不到此時的玩家,則是一種遺憾。
在共通線中,神戶小鳥的塑造方式顯然是與作品節奏近乎重合的存在。共通線前期和平的氛圍下插科打諢贏得觀眾興趣與好感,中期在作品欲蓋彌彰,展露真假並存的信息量同時,小鳥也在直球地展示自身的違和感,後期個人線在揭露真相的同時,對小鳥的塑造也瞬間推向高潮。
小鳥給玩家的第一印象,毫無疑問是mappie中所展示的“睡美人”形象,後文僅寥寥幾筆勾勒出了一個思維跳脫,又很現實,與男主很搭調的青梅竹馬的形象。隨著劇情發展,作品拋給玩家的第一個疑問:“小鳥為什麼要拒絕瑚太郎?”大篇幅日常階段,小鳥作為瑚太郎欽定的青梅竹馬,與男主角始終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態度,二人的關係如“豪豬取暖”,一直保持在一個相敬如賓但又形影不離的關係之中,卻又永遠不走到愛戀的階段。
在作品日常的角色分配階段(日本人非常喜歡這種有跡可循的幽默),班長露西亞分到的是正經暴力役,轉學生千早分到的是笨蛋怪力役,學妹靜流分到的是無口裝傻蘿莉役,學姐朱音分到的是毒蛇博學反差役,而小鳥則是很多作品都存在的一張安全牌:與主角唱雙簧的高情商青梅竹馬役。
此種角色設定,在大多數作品中往往是一種,前期早早出場,充滿著存在感,努力確保作品不無聊的同時,若進入其他角色路線,由於其高情商的感知能力,便會默默退場的一種“苦力型”角色,而本作小鳥在其他線路中,雖然退場得十分恰到好處,但其背後隱藏的信息量卻與玩家預想頗為不同。
天王寺瑚太郎與神戶小鳥
日常中展現的疑點
作品前期表現了諸多小鳥身上的違和感,其中包括:小鳥經常缺席課程,此時行蹤成謎;與男主雙親一樣經常缺席,即便在場也十分脫線的父母;小鳥帶來的像狗一樣的迷之生物,但戰鬥力卻出乎意料地誇張。這些要素放在許多作品中可能只是為作品增色的幽默,或者無傷大雅超自然要素,但在本作,這些伏筆與細節全部得到了很好的解答。
在躲不過的那天,小鳥與男主角和其他女主角們一同進入了森林,只為尋找失蹤已久的校新聞部編輯。但作品的節奏此刻便進行了“去日常化”的高速推進,因為超自然生物的存在主角團相繼走失,之後重新匯合後,發現了更加匪夷所思的超自然生物——葉龍,之後男主角因為自己的超能力選擇首當其衝,結果受到重傷(本線無其他路線的兩方對立劇情),個人線自此開始。
與其他四條個人線路均不同,小鳥路線有著其天然的優勢但同時也將其與其他線路區分開來。其餘四條線路,靜流露西亞與千早朱音,作為兩個敵對勢力,各自線路與行動均圍繞陣營展開,內容也均是與自己的團隊及夥伴共同展開敘事。在擁有伴侶,組織的夥伴的陪伴下,即便要做到的事情相當宏大,但心中始終是有底氣甚至有退路的,這份“有限的安全感”是十分利於節奏推進的,即便劇本家不同,導致風格迥異的靜流線與露西亞線,其留給玩家去準備,緩衝的時間依舊是相當充足的。
但一旦進入小鳥的線路,擁有的便只是無盡的孤獨。
神戶小鳥
小鳥線的內容與情緒的爆發
小鳥線路有著清晰的敘事脈絡與具體的事物邏輯,基本上遵循“玩家獲得的表面信息”與“小鳥隱瞞的個人信息”衝突,之後“小鳥隱瞞的個人信息”與“故事後續發展出的新信息”相沖突,簡單的三層遞進邏輯的敘事。
進入個人線後,小鳥作為唯一還留在學校中的“超自然研究社”的一員,毫無疑問成為了瑚太郎不想放開的救命稻草,一方面在此種高壓情況下,瑚太郎對小鳥的保護欲劇增,同時也更加加深了他對於小鳥的愛意,此時的再次告白顯得如此水到渠成,但依舊是失敗,而且是毫無理由的失敗。小鳥說著“想要瑚太郎幸福。”卻又拒絕在一起,彷彿作為補償一般,小鳥陪伴著瑚太郎,如“過家家”一般,陪在他身邊守護他,同時也在避免他繼續與超自然的事情扯上關係。
二人的調查穩步進行,同時這段也是二人最甜的時光,二人一同參加了“收貨祭前夜祭”,而正是如此溫馨的氣氛,讓瑚太郎覺得,放棄那些超自然的調查也許也不錯。
但劇情依舊要推進,此時失蹤已久的新聞部成員,井上的出現,毫無疑問喚起了男主那顆充滿疑問的內心。但也因為這毫無惡意的勾引,自信滿滿的男主進入了森林,再次發生了意外,背景中只能聽見小鳥的苦苦哀求,好像讓某人去拯救著一般。
男主醒來,此時處於一種十分詭異的氛圍,男主角顯然是忘記了小鳥的存在,靠著同學乃至班主任,以及好基友吉野之口的大氣話語,玩家此時才後知後覺,小鳥並非交際達人,主人小鳥同樣是個十分獨來獨往的人,而旁人眼中他們兩個的關係十分綁定且唯一,男主角這種彷彿“遊戲人生”的娛樂態度使得旁人頗為不適以至於懷疑他精神出了差錯,而男主此時才真正記起了小鳥,毅然回到了森林之中。
此時宛如解題篇一般,小鳥道出了種種十分驚人的事實:她在年幼時誤入了這裡,接觸了“槲寄生”,成為了一名“德魯伊”,把大量生命投入到對“鍵”的保護之中,這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也是枷鎖,之後她的人生只能圍繞著“鍵”與“能量井”存在的地方展開。
此時一個重要煽情點來臨,作為靠著小鳥曾經愛犬“派羅”屍體與象牙結合“復活”的“魔物”琪比莫斯,在與男主和敵人共同戰鬥時燃盡了生命,而此時與瑚太郎的悲傷形成對比的則是小鳥的令人恐怖的冷靜。瑚太郎雖然對魔物是否有感情有質疑,但他始終從心底願意美化,甚至浪漫化這種“寵物為主人犧牲”的行為,但小鳥一句話便把他自以為是的多餘情感拉了回來:“你可能忘記了,派羅,從沒有親近過我哦。”
而此處頗為驚人的事實,則是更為驚愕內容的伏筆,前來保護二人的小鳥父母,行動依舊詭異,瑚太郎推理出二人已經變為魔物並質問,小鳥則是情緒相當程度地波動,說出了賭氣的話語。此處為遞進邏輯,將上文的琪比莫斯作為同類型的引子,道出了更勁爆的事實,而人與動物在倫理上對玩家的程度不可相提並論,此處玩家很容易察覺到其中的隱情,等待小鳥道出真相。
在二人逃亡時刻,小鳥道出了真相:那天出了交通事故,只有她活了下來,她之所以成為“德魯伊”,最初也只因為這樣可以“復活”她的雙親,而隨著年紀增長她才逐漸接受真相,這只是用雙親地遺骸製作出的“人形魔物”,並非真正的復活,而她一直相信,只要她努力去研究,會讓“魔物”中看到自己雙親真正的靈魂。而在二人準備放棄小鳥雙親離開時,小鳥雙親地一些超出常理的行為好像表示,她彷彿真的做到了。
在最煽情的部分,最終的真相被道出:“為什麼,你的性格會變得和過去完全相反了啊”,瑚太郎第一次被小鳥拯救後改變了性格與對小鳥的態度,這導致小鳥始終懷疑瑚太朗是她創造出來的魔物,因此一直拒絕了他的告白,但又因為對他的喜歡無法離開他身邊,“你是魔物!你是我製造出來的…依照我的心意造出來的魔物!”“我,和自己的慾望,戀愛了。”
小鳥線路的感情敘事從,瞭解小鳥之前“行動軌跡”的違和感來源,玩家接受信息,到觸發第二個違和感,對琪比莫斯冷漠的態度並解答,再遞進到“小鳥父母的詭異行為”的原因和理由,最後過度到“對瑚太郎若即若離態度”的原因,可謂敘事節奏十分緊湊,情感轟炸非常密集。
神戶小鳥與琪比莫斯
享受著的“孤獨”
在我眼中,神戶小鳥的形象始終無法脫離劇本家田中羅密歐鍾愛的“孤獨”二字。他的文字始終以一種苟延殘喘的氣息,歌頌著複雜乃至“醜陋”的愛,他筆下的有魅力的人物往往都是用著堅硬的外殼偽裝著自己的,比如本文的神戶小鳥。
小鳥毫無疑問是孤獨的,她從喪失父母開始,便失去了正常成長的機會,她那時自認為“幸運”,實則是“可悲”地成為了“德魯伊”,但同時她也找到了自己的“使命”,這其實在相當程度上作為一種“應急處理”拯救了脆弱的她,但卻也讓她搭上了更多的人生。
童年時候的孩子是極為需要引導的,而“槲寄生”的存在,給她提供了一個至少有方向的成長路線,她在成長的過程中也努力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但這便是她最穩妥的“逃避”。她甚至選擇了不去思考教義的正確,不去思考自己重新在社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她靠著成為“德魯伊”迅速獲得了太多知識與太多能力,她變得強大且貪婪,堅強甚至圓滑,她壓抑著內心十足的感性,去用著理性理解著目力所及的一切,她量化著學業與生活,量化著愛情與責任,那些對她來說過於奢侈,於是她選擇了“優化”掉。但是她始終沒有抽離出自己,思考一下她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她始終在“聰明”地逃避著,直到她開始渴望屬於自己的那份愛情。
小鳥真正的孤獨,是從她徹底開始享受孤獨開始。起初她並沒有立刻封閉自己,而瑚太郎被她拯救後,態度的轉變才是將她心靈徹底封死的枷鎖。在這之前她也如小鳥個人線中瑚太郎所表現的那樣,美化,浪漫化自己那些醜陋,所謂“復活”父母的行為,但在這之後,她有個機會得到了她夢寐以求想要的,但卻不是她真正理所應當得到的愛情時,她徹底慌亂了陣腳,她不敢去與自己“醜陋的慾望”相戀,因為她發現即便是假的,但她已經“愛上了自己的慾望”,可她又無法控制地被心愛之人所吸引,便只得保持若即若離的態度,保持著一定地距離,“狡猾地”“自私地”欣賞著自己最渴望的那份愛情。也靠著能力與孤獨,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個強大且堅強的角色。
我從不認為小鳥的“愛”是錯的,也不認為她對於瑚太郎感情要求的“純粹性”是過分的,她代表了樸實得不能再樸實的一種戀愛中獨一無二的“欽定感”,起初可能是被一些特質吸引,但最終愛的是一個“整體的人”,而正是因為瑚太郎對小鳥的“愛”跳過了這個吸引的階段,直接得出“愛”的結論,因此使得小鳥對自身的魅力產生了深深的不自信,從而本能地抗拒這份“唾手可得的愛情”。她唯一需要的,只是正視自己一直在“享受著逃避”的這個行為。
因此個人線最後,小鳥解除了能力之後,她扶持著瑚太郎的,哭泣著,咬牙切齒形象,那是她想清楚後,靠著自己的雙手,去重新追逐自己無比渴望的愛情所表現出來的真實的自己,她忘記了逃避,忘記了孤獨,這才是小鳥這個角色最讓人喜愛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