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的腊月,哈尔滨道外区的风裹着冰碴子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我蹲在锅炉房的后墙根,冻僵的手指正把雪团往一块儿搓,忽然听见斜对过刘家院子里咣当一声脆响。
抬眼望去,西厢房的雕花木门洞开,刘老太的儿媳妇叉着腰站在门槛上,脚边的蓝边瓷碗碎成了八瓣,白花花的米粥在青石板上冻成了冰碴。
“老不死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那女人尖细的骂声像刀子划过铁皮。
“我拿一口饭去喂狗,狗还知道摇尾巴呢!”
门口颤巍巍的探出个佝偻的身影,灰扑扑的棉袄裹着瘦得见骨的身子。
刘家奶奶正用枯枝似的手扒着门框,掌心还攥着半截发黑的油条。
昨天我亲眼看见她家那只花母猫叼着这玩意儿跑过巷口,如今却被她从雪地里捡回来,冻得硬邦邦的油条尖上还沾着几根猫毛。
半夜我被尿意憋醒的时候,只见刘家院子里飘着两盏白灯笼,灯笼穗子被风吹得啪啪作响,像有人在暗处拍手。
堂屋门框上挂着的黑布帘被掀开条缝,露出半只绣着金线寿桃的布鞋,鞋尖朝下悬在半空,随着风轻轻摇晃。
纸钱灰混着雪花在风中飘荡,沙沙声里夹着细碎的抓挠声,仿佛有双指甲发青的手,正顺着结满冰棱的窗沿一点一点往上爬。
我偷偷跟着送葬的队伍混进了刘家院子。
松木棺材就停在当屋,三根碗口粗的白蜡烛在风里忽明忽暗,老旧的钟表陪着蜡烛的节奏,发出着滴答滴答的声音。
刘家奶奶安静的躺在门板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衣服袖口露出的手腕青黑如铁,脸皮紧紧着贴在骨头上。
她儿子刘老二正趴在供桌底下打鼾,酒气混着香灰味在屋里打转,空酒瓶滚到门板前头,在地上随着风的方向滚来滚去。
我盯着供碟里的枣花馍刚要伸手,头顶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抬眼望去,房梁上蹲坐着只黑猫,皮毛油亮得像浸过煤油,绿莹莹的眼睛正盯着门板上的刘家奶奶。
它尾巴慢慢扫过房梁,喉咙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哇声,尾音拖得老长,惊得供桌上的蜡烛晃了又晃。
门板突然发出“咯吱”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上面翻身。
我看见刘家奶奶的右手背突然鼓起了包,青黑色的血管在皮肤下像是蚯蚓一样蠕动,指甲盖随着咔咔的声音慢慢伸长,转眼间就成了三寸长的弯钩。
指甲甲缝里还夹着没洗净的煤渣,前几天我还看见她在锅炉房捡煤核,被看门的大狼狗追得摔进雪堆里。
“妈?”
刘老二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踉跄着爬起来,供桌上的香炉被碰翻,香灰四散的落在棺材上。
就在这时,我听见骨头错位般的咔嚓声。
刘家奶奶的脖子慢慢转向右侧,左边脸还是那张满是皱纹的老树皮,右边脸颊却鼓出个毛茸茸的肉瘤,嘴角裂开露出两排尖利的犬齿。
房梁上的黑猫突然炸了毛,脊背弓成座小山,嗷地一声蹿上了门板。
刘家奶奶的身子也跟着弹起来,衣服前面嘶啦的裂开,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上面有道异常明显的抓痕,边缘长着细密的黑毛,像是被猫爪生生抓进皮肉里。
她四肢着地蹲在门板上,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噜声,猛然转头盯住躲在后面我,那只像猫一样眼泛着幽绿的光,瞳孔缩成道细缝,像极了我曾经养过的花猫。
刘老二惨叫着抓起条板凳砸过去,却被她纵身跃上房梁。
房子的瓦片在利爪下碎裂,碎裂的瓦片混着积雪砸在我头上,我感觉裤裆一热,失禁的尿液顺着腿根往下淌,在零下三十度的寒气里瞬间结成冰碴。
等我连滚带爬翻出院墙时,身后还传来喵嗷交杂的怪叫,像是有人被卡住了喉咙在叫喊。
接下来的三天,整条街都被诡异的气氛笼罩。
王大爷家的鸡圈半夜被扒开,十二只老母鸡全被咬断脖子,伤口周围留着尖锐的牙印
张家媳妇晾在绳上的红棉袄被抓成碎布,衣领处缠着几根油亮的黑猫毛
最瘆人的是锅炉房的陈师傅,清晨被发现死在煤堆里,脸上盖着半张冻硬的猫脸,胡须还沾着冻硬的血珠,眼窝处两个血窟窿正对着锅炉房的铁门。
第七天夜里,我一个人蜷在炕头数房梁上的裂缝,希望能早点睡着。
月光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住,抬头就看见个佝偻的身影倒吊在房梁上,掌心还攥着半截发黑的油条。
结冰的油条尖擦过我鼻梁时,我闻见股混着尸臭的煤灰味。
她右边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沾着鸡毛的尖牙。
“你在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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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小黑盒作者:异常频率FM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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