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殍同人 共死if《同生共死》(4) 天无绝人峰回路


3楼猫 发布时间:2024-06-25 13:41:52 作者:雷特摩斯 Language

  怎么办?!

  那人是谁?!

  他要做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满穗脑中闪过,终而凝聚成一个问题。

  “我该做什么?!”

  见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她稍稍镇定,便开始观察那人。

  傍晚的光线不是很足,歪树的影子若恶鬼般覆盖住了二人,使得满穗只能模糊分辨出那人的轮廓。他的头上似乎戴了个布做的帽子,背后背着个木匣似的东西,上支遮阳布,右手拿着根上大下小的不明物。此刻对方似乎正俯身在瘫倒的良面前,像是在观察着什么似的一动不动。

  她看不出此人身上的恶意,正想着对策,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了良的身上。

  良仍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那两根箭仍插在他的肚子上,满穗看得真切,心中急迫,却又不敢贸然上前确认良的生死。

  毕竟,她可不能确定那人是敌是友。

  逃荒的经验告诉她,此人应不是饿鬼,饿鬼不会从容地观察食物这么久;看装束,应该也不是官兵或者逃兵。

  那有没有可能是盗匪?

  不太可能,她印象中的盗匪大多是轻装出动,没见过还要背个木匣搞个遮阳布的……

  说起来,这背着的东西倒是让她想起了什么。

  她还在家乡的时候,似乎见过一个邻村的秀才赶考路过。那秀才当时就背着一副这样的行囊,急匆匆地在他们村子吃了顿饭,便又踏上了行程。

  娘当时还说,如果他考中了,将来就要嫁那样的人。

  后来大概也没考中吧,而且她想嫁的也不是那样的人,而是……

  算了,她又看了眼良爷,心中顿觉还是正事要紧。

  如果此人是赶考的秀才,也不是很合理——秀才不走官道,跑到这荒郊野岭干什么?何况他手上还提着根东西,说不定就是武器什么的!

  正思考着对策,那人突然蹲下身去,似用左手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满穗定睛一看,顿时汗流浃背。

  他掏出的东西,好似一把尖刀!

  他要干什么?!

  不行!

  “住手!!”因急迫而破音的少女声音响起,混了些因为着急而不小心混入的哭腔。她小跑着冲上前去,同时右手搭在了身侧与她体型极不匹配的佩刀之上,“不要杀他!”

  满穗的声音终于转移了那人的注意力,他抬起头来,便直直撞上了那双闪着光的蓝眼睛。

  “伯伯,伯伯,求求您不要杀他……”满穗见对方停手,自知正面对抗几无胜算,索性扑通一声向前跪了下去,把自己的额头狠狠撞在杂草之上,右手却仍搭住那佩刀,“我把我的银子都给您……吃的也给您,求求您饶他一命!”

  她不断地磕头,每撞击一次杂草,那带锯齿的锋利叶片便会在她的额头上留下点划痕。

  “呜呜……伯伯……”磕得实在是太猛烈了,她在地上撞得七荤八素,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说不上来到底是真哭还是假哭,右手却偷偷捏紧了那刀把,“只要不杀他……我以后给您做丫鬟,给您赚钱……”

  “唉……”她听得对方一声叹息,似是站起身,朝自己走了过来,顿时警惕,甚至把那佩刀往出拔了几分。

  “别磕嘞,吾波撒他。”

  这是一个清秀的成熟男性声音,虽说混了些不知何处的方言,听不大清楚,但满穗听得出这句话中没有恶意,右手持刀的力度也弱了几分。

  “小女娃,快的个攒起来,地桑脏,别坏了森子。”

  满穗还是听出了对方这句话中的善意,抬起头,便看见一只手已经伸到了她的眼前。犹豫一瞬,她没有接那手,而是自己撑地站了起来。

  “呜呜……谢谢伯伯不杀之恩……”她仍流着泪,但这哭腔是假的了,假装左手抹眼泪的同时,她也在观察着眼前之人。

  此人年约三四十,头戴方形布帽,嘴唇上下皆留有胡须,面目整齐,五官端正,脸形倒也圆润,一双黑眼睛明亮深邃,怎么看都不像是恶人的样子。

  当然,有舌头的前车之鉴,她也知道以貌取人是不可取的。所以右手始终搭在佩刀之上是她最后的保留。

  “他似你色么愣?”满穗正欲继续观察,却被对方指着良问去,她大概能听得出这是在问良的事情,“怎么馊滴这个桑啊?”

  “他是……我的兄长。”略一犹豫,她当即吸着鼻子编出一堆话来,“我和兄长二人在此处郊游,却误打扰一大户狩猎。我们吓跑了猎物,那大户就拿箭射我们,我兄长身中两箭,仍携我逃命至此处,却不省人事。我外出寻人帮忙,但是一无所获,已经过去几个时辰……”

  “嗯……”对方看着满穗一身脏污破烂,头发乱七八糟,拿破布裹得三处伤口,手还搭着一根过长的配剑,便不置可否道,“斯风勒下,大户随意撒愣吾也听故,蛮可怜的。”

  说罢,他抚了抚胡须,便回身朝良走去,再一次掏出了手中之物。这回满穗看清楚了,他拿着的确实是一把刀子!

  怎么回事?!不是说不杀他的吗?!

  满穗一时有点发愣,未来及说话,身体此刻先她一步做出了反应。那佩刀已然拔出,可刀刃实在过长,拔到大半时她的手臂便不够了,刀鞘就这么卡在了她的身前。

  “小女娃,别慌咂。”那人见满穗惊慌失措,语气仍淡定自若,“吾似在救你兄长。”

  说罢,他便在满穗面前削断了那两根插在良腹部的的箭矢,随即把刀丢到一旁,又从背后取下木箱,从中取出两个陶罐来,再从木匣里拿出一根木制棍状物,那棍状物上似有与把手等宽的套筒。他拔下套筒,对准其顶轻轻吹了口气。

  霎时间,那棍状物便熊熊燃烧起来,跳动的火焰倒映在满穗瞪大了的瞳孔中,照亮了周围五六步的范围。也终于让满穗得以看清之前他手上拿着的长物是什么东西。

  那是根上面挂着两个东西的的弯木棍,此刻正被插在地上。其中一悬挂物看起来是个葫芦,而另一个像是面三角形的蓝布旗子,其上写有四个大字。

  “悬壶济世。”

  这四个字让满穗一瞬之间跟魂魄出窍似的怔住了。

  她见过这四个字,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眼前这人……是个郎中!

  郎中……会治病救人!

  那么良……良……

  良有救了!!!

  那人还在从木匣往外拿东西,满穗便丢下佩刀,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又把刚刚搜得的银两干粮毫厘不差地全部掏了出来,向前递去。

  她又开始哭了,这次是百分之百的真哭,眼泪从她的眸中夺眶而出,啪嗒啪嗒地,有些落在她的衣衫上,有些落在杂草上。从良昏迷到现在为止,积压的情感和压力一瞬之间便顺着她的眼睛淌了出来,她立马便将自己的脸哭花了,上次这么哭,似乎还是在湖里那会?

  可能这人生确实是充满了意外吧,本以为必死之境,却忽有了生的希望。

  “郎中伯伯……求求您……救救良……我兄长……”她越发语无伦次,一边拼命地把自己身上可能有价值的东西往外掏,还一边尝试着磕头,“如果能救回来……我给您养老送终!给您修生祠,造金身!”

  满穗正欲磕下去,可却被那人的手拦住了。

  “吾会救你兄长的。”那人的声音毫不拖延,拽着她的小臂就把她拽了起来,“给钱滴似以后再谈,现在你兄长蛮危险滴,吾得立刻把这览根箭挖出来。”

  “谢谢郎中伯伯,谢谢……”她掀起衣服下摆擦起了脸,声音也慢慢平静下来,却仍时不时吸着鼻子,就好像她确实只是个爱哭鼻子的小女孩似的。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却仍担心地瞥向面色越发灰暗的良。

  “小女娃,你能不能帮吾滴个忙啊。”郎中突然说道说的前几都句话意外地令满穗听得挺懂,可下一句话却有些云里雾里,“吾要在这郭生个虎,但似波得牟头,你给吾弄滴个故来。”

  “伯伯……我没听懂,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虎。”他指了指手上那火焰。

  “好,伯伯,我这就给您去找木柴!” 满穗则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刻都不敢耽搁地跑动了起来,丝毫不顾及自己越发恶化的脚伤。不多时,她便捡到了足够的干柴,两人迅速生了一堆火,又将陶罐里煮上了郎中自己带的水,将刀刃浸泡在其中一个之中。

  满穗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一想到上一次在野外生火的结果,她便浑身颤抖起来。

  好在,自己现在也非孤身一人,这郎中身上时刻散发着的点点正气,倒是让她安心了不少。

  “嗯……脉象小,倒似和缓。”郎中搭起了良左手的脉,一边念念有词,“波得必死迹象,可救。”

  他试探似的摇了摇那箭头,见纹丝不动,便取一小罐,从中导出些许黍米大小的黑丸,倒在了创口之上,一边又从一布袋拿出小块绵白之物,入口咀嚼起来。

  “箭头入肉钳不出,解骨丸纳羊脂敷……”他一边咀嚼,一面哼着方歌,不久便将口中嚼烂之物吐在掌心,敷在了良的伤口上。

  满穗一旁看得提心吊胆,虽说从嘴里吐东西敷让她有点恶心,但郎中必然更懂医术。

  她不知道,更恶心的还在后头呢。

  “嗯……面黄眼黑,宜用八珍汤……算了,独参汤更好。”他做完方才之事,便见陶罐之水沸腾,又拿出另一小布袋,从中掏出一截人参,“好人参二两,大枣五枚,炮姜五钱……”

  “我来!”满穗自告奋勇,她焦急地想为良做些什么,那郎中看她一眼,便将人参递给了她,另一只手则掏起了其他药物。

  她从郎中手中接过那物,便取沸水中小刀,以手为砧板切起了人参,不多时,便也完成,郎中为那陶罐上盖,而又从木匣中取出另一布袋。

  “对咯,还要浓莫汤……”他看了看满穗衣服上绣着的麦穗花纹,若有所思地翻出了一小袋麦子,“莫子……再用一次就波得了,得买……”

  说罢,他将那一小袋麦子都倒入了另一陶罐,满穗则紧紧盯住良的反应,不知怎么,她刚刚有了种良动了几下的错觉。

  “无论轻重伤破出血,初服三黄宝蜡丸……”郎中又从木匣取出几丸蜡黄,顺手又取一陶碗,倒了些不明液体放在火边,老实说,满穗闻着挺香的,“热黄酒调服,尚受伤至重,速服数次……”

  黄酒?她没听说过这种酒,大概是某种药吧。

  “小女娃,你来给你兄长喂。”郎中将那黄蜡丸丢入热黄酒中,递到到满穗面前。她接过后,只觉眼前之物散发出一股厚重的中药香气,“连喝多次,一则到他措汗为子!”

  满穗听不懂后半句,但反正喂良喝药她是听得懂的,便点点头,上前一步,随之扒开良的嘴,想把那碗缘硬塞进去。

  却不料,良此刻虽说不省人事,下巴却合的很死,任她单手用尽全力,却是纹丝不动!她尝试灌了好几次,却每次都是以差点将药撒了而告终。

  一时急起,她看了看那低头和箭矢较劲的郎中,心中忽冒出一妙计,却脸颊微红,再次紧张起来。

  正想着,她便将这药递到自己嘴边,含上一口,辛辣之中带上点苦味,还有些烫。

  随之,她便将自己的嘴唇对上了良的嘴唇,将口中之物尽数吐入,听到良的吞咽声后,才念念不舍地放开,脸已从微红转为透红。

  “只是迫不得已……”她心中如是想着,却多少有些留念刚刚的感觉。

  好在夕阳已然西下,无人得以看清。

  这个动作连续重复了好几次,直到碗中药物尽空,摸上良爷额头也觉有汗珠渗出为止,满穗才退后一步,把碗丢在旁边,整个人都像是脱了力似的大口喘息起来。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过活着的快乐,无论是对良,还是对自己。

  正回味着药的味道,郎中那边已一用力,猛地将其中一根箭矢拔了出来。

  没有想象中的大出血发生,只有些许鲜红液体渗出,或许是方才的药方起了作用,亦或是良的运气实在很好,那扎入腹中的箭竟未伤至要害。

  见状,满穗也是松了口气,却觉腿脚发软,便回退至一旁欲坐,却被郎中叫住。

  “小女娃。”郎中一边递来另一个陶罐,里面装着刚才的刀子,满穗接过,却不知道他要让她去做什么。

  “吾现在要生人长发数寸,你自割下些个给吾。”那郎中取出了些桑皮尖茸,揉成线状,又蘸了些花蕊石散,“缝你兄长腹内肉备须,你到旁边搞,快的个。”

  “好。”她举起刀子,却不知道这点小事为何要到旁边,还有这个陶罐是干什么的……

  “对喽,吾还需人尿来洗桑口,你快解手来取一罐,赶快。”


© 2022 3楼猫 下载APP 站点地图 广告合作:asmrly666@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