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介 |《無度之主》第十章


3樓貓 發佈時間:2024-05-22 15:32:23 作者:焦齋 Language

第一位死者是菲洛埃羅斯。他本是最接近威脅的崇拜者,自詡為命運眷顧,妄圖獨攬這份榮耀,他以雙臂揮舞重劍,徑直朝族長衝去,一舉擊退了擋道者。
然而,怪物僅憑尾部——那修長的、肌肉強健,覆蓋著甲殼紋理,帶有彎曲倒鉤的尾巴——輕描淡寫的一掃,便輕易穿透了埃羅斯腹部的陶鋼。它優雅的將他從地面上提起,尾巴的倒鉤深深刺入他的身軀,先撕裂了腹肌與腸子,繼而向上刺穿橫膈膜,最後停留在肺部之間。在那裡,它抽搐著,將濃稠的漆黑毒液注入埃羅斯的胸腔之中。
贊提恩並未目睹這一切。他只看見他的兄弟口吐黑沫,無力地伏於獸尾之上。他只看見他無聲地抽搐,而野獸緩緩地、幾乎是溫柔地將他置於大教堂的地板上。
贊提恩冷眼旁觀著這一切,毒素冷酷無情的折磨著他——他那同生共死、一同歷經萬千戰役的手足,共享千年歲月的兄弟,他望著他逐漸抽搐,呼吸著最後一口溼氣。
“我得找機會取些樣本。”贊提恩低語道。
薩爾奎爾在他身旁舉起鏈炮,瞄準怪物。
“不!”贊提恩厲聲喝止,用手壓下武器。即使隔著手套,他仍能感到武器的灼熱。“放尊重些,薩爾奎爾。它是我的敵人。”
薩爾奎爾欲言又止,目光瞥過鏈炮的彈藥計數器,聳了聳肩,巨大的冥府型終結者甲隨之發出悅耳的嗡嗡聲。“那就這樣吧。”他說,轉身再度瞄準企圖隱匿於恐懼之爪陰影處的基因竊取者獵群。
族長視線如炬,掃視過大教堂。它碩大的顱骨如脈搏般跳動,共鳴於贊提恩的心潮。另一股騷動的氣息與之共存。賽恩在他的意識邊緣遊走,恐懼籠罩了她的警覺。
跑,她催促。趁現在,快跑。
不,他反駁道。他的超人之軀中充滿了腎上腺素和其他奇妙的刺激物,為即將到來的戰鬥做好了準備。
賽恩再次發出命令,這一次更加堅定。
跑,她說。跑,跑,跑。
這個詞彙在贊提恩的腦海中化為節奏鮮明的鼓點,怪物的雙瞳緊盯著他,綠松石與金黃的虹膜在塵灰與泥棕的破碎世界中相遇。
他不會逃避。他將孤身手刃這怪物,贏得榮耀。
跑跑跑跑……
夠了!他在內心狂吼,蓋過惡魔的喋喋絮語。我乃贊提恩,崇拜者的統領,無人能敵。
他再度舉起痛苦,直指那龐然大物。
他不願重複,但堅守原則。
“我乃贊提恩,”他重新開始道:“崇拜者之榮耀,完美之三的典範,帶來... ...”
當族長驟然朝他衝來時,激昂的話語化作壓抑的呻吟,鋒銳的利爪在他紫色的陶鋼上留下深深的痕跡,他被掀翻在地,滾進一堆倒塌的磚石裡。
贊提恩視線模糊,巨大沖擊與精神操控使他頭暈目眩。他本能地躍起,擺出切莫斯決鬥的姿態,讓感官審視傷口。體驗到種種感受。
疼痛:緊貼在他的肋骨上,朦朧而遙遠。猶如都市邊緣暗沉的雲層。他口中有血的味道,濃郁且成熟,恰如美酒佳釀。
這絕非異形混血兒,塞恩說。若你不逃,那我便逃。
讓我進來,親愛的。分享你的肉體,給我你的感覺,我們可以攜手逃離這個註定毀滅的世界。
她此刻正誘惑著他,嘗試勾起他的興趣。這手段曾屢次奏效,能讓他觸及她的力量——雖非全盛,卻仍強大。贊提恩站在豐饒大教堂的廢墟之中,渴望沉醉於她,將自我獻給她,感受她以那力量與優雅,馭駛他的身軀。
他腦海中掠過瓦維克的面容,耳畔縈繞起他低沉的話語:“你束縛了自我,被這副軀殼所困。”
這些言語猶如鋒利的針,刺傷了他的自尊,較之肋骨上的劇痛更勝一籌。
“不!”他咆哮道。惱怒於塞恩膽敢質疑他的戰鬥,瓦維克膽敢質疑他的領導,他惱怒於那正肢解他崇拜者的異形怪物。贊提恩狠狠咬住他的怒火,咀嚼它,品嚐它,以它作為燃料。
“我要殺了你,怪物。”他吐出這句話。
大教堂陷入混戰。行星護衛隊身著鮮豔長袍的身影擠入其中,他們穿梭於狹窄的通道之間,跨越於破窗的間隙之中。以斷壁殘垣為掩體,設立起火力點陣地,以金飾激光槍瞄準敵群,逐一消滅異形信徒。即便如此,它們依舊前赴後繼,踏過同胞的屍體,奮力守護在長椅間遊蕩的龐大怪物。
“救命,大人!”身披洋紅長袍的士兵嘶喊道,一隻基因竊取者的利爪貫穿了她的大腿,將她緊緊釘在石質地板上。她已重創了這生物,它的腿部無力拖曳,膝蓋上方可見焦黑傷口。然而,它仍在爬行,金黃的瞳孔閃爍冷光,鋒利的牙齒咔嚓作響。
“我的武器。”她喘息著,在廢墟中尋找那離她僅一步之遙的激光槍。只需輕輕一踢,就能讓它落入她手上。
相反,贊提恩令那生物緩緩逼近——離女人無力的腿近在咫尺——再毫不留情的踩碎它的頭顱。女人抬頭望向他,驚恐與敬畏交織在她滿是汗珠的臉龐上。
愉悅:死亡的興奮,如此接近,如此終極。胃部微顫,彷彿漂泊,似是飛翔。
他開始繞著那生物遊走,劍輕握在手中,單分子尖端刺破了空氣。
“我乃贊提恩,崇拜者之榮耀,完美之三的典範,你的力量令人敬畏,但我曾手刃你萬千同族。”他揮舞長劍,能量場嗡嗡作響。“來吧,讓我了結你,奪得這世界。”
族長緩緩朝他逼近,這一次緩慢而審慎,仔細衡量著這更大、更堅韌的獵物。它對他充滿警惕。這很好。
愉悅:滿足感在他的前額葉皮質盪漾,透過神經和肌肉盪滌開來。猶如冰水般冷冽甘美,紓解了他胸腔的疼痛。
族長飛躍而起,利爪伸展,欲予他致命一擊。贊提恩早有預料,向左閃避,雙手將痛苦向上刺出,正中怪物的咽喉。這是一次華麗的攻擊,誘導族長自取滅亡:最完美的殺戮之刃。
“太過...”他叫道,族長翻騰身影,以人類無法想象之姿扭曲那異形的身軀。“遲緩!”話音未落,那生物便以巨大的利爪劃過他的手腕,匕首脫手而出,滑向教堂遠方。
疼痛:熾熱而溼潤,如刀割的痛楚,若非他身披甲冑,手可能已被斷去。他失去了武器,頓感脆弱。
讓我進去。適時的,塞恩輕聲說。
“不!”贊提恩咕噥著,尖刺手套堪堪抵擋住族長一擊。這力道推得他身形踉蹌,在破敗大教堂的崎嶇地板上後撤,與匕首漸行漸遠。
我願追隨於你,親愛的。讓我們共度肉體之樂,共嘗寰宇之美。
贊提恩一躍而起,迅速拔出柔軟皮製槍套中的手槍,瞄準族長連開三槍。子彈精準命中,然而異形已然迫近,它堅硬的甲殼令反物質子彈在大教堂深處發出叮噹聲。贊提恩聽到遠處的尖叫,那是子彈在人類與異形殘骸間爆裂的聲響。
族長再度襲來,失去了痛苦,他被迫擺出決鬥者的姿態,手臂前伸,試圖抵擋或閃避攻擊。贊提恩與他軍團的大部分成員一樣,接受過嚴苛的劍術訓練,但這生物卻毫不容情,異形的生理結構似乎使其不受疲勞影響。
它再度揮落利爪,如風舞翩躚,直至最終,不可避免地,贊提恩未能把握住佯攻的時機,族長的利爪精準捕獲了目標。它們深深刺入他的左上臂,越過斑駁護肩上懸掛的銀金鐵鏈,直抵非凡的血肉。
疼痛:左臂上部,深入骨髓,熾熱、銳利且聚焦,如同烈陽之炙烤。
贊提恩尖叫著,痛苦翻滾,這一舉動稍減了衝擊,使其手臂未完斷裂。
他現在喘息著。同樣,他也在流血,手臂上傷口之深,足以抵抗他血液中的增強凝血劑。他感覺到皮膚上的血,感覺到它冷卻、變得粘稠,他的高級生理機能試圖止血、封堵傷口。他感覺到塞恩在他靈魂中,因她嚐到的劇痛而歡欣振奮。
族長再次逼近。 贊提恩在大教堂中掃視,期望在混亂中發現紫粉色的閃爍。他尋求援助,卻一無所獲。
“薩爾奎爾。”他在通訊器中說著,聲音嘶啞,竭力控制住呼吸。他的軍需官打開頻道,鏈炮的節奏聲清晰可聞。
“什麼事?”薩爾奎爾問道。此時此刻,終結者不再佯裝禮節,也不再對指揮官使用尊稱。
“我改主意了,”贊提恩說,吐出帶血的唾液:“你想和我一同對抗這怪物嗎?”
“不,大人。”薩爾奎爾回答道,笑容滿面:“我不願僭越您的榮譽。”他聽著薩爾奎爾的鏈炮轟擊異形的聲音:“更何況,我相信您定能妥善處理此事,穩操勝券。”
“混蛋,”贊提恩低聲咒罵,隨即切斷了通訊。他試圖喚回格林,這位巨人已然身陷嗜血狂熱,他呼喝著,徑自揮舞著雙刃劍,拖起邪教徒的屍體,縱使背後如鷹爪刺入,身軀如攀巖者攀附,尖叫從他的唇邊溢出,瞳孔在眼眶中滾動。這是痛苦還是愉悅?贊提恩無從分辨。
他再次打開通訊,迅速切換到指揮頻道。
“瓦維克,托拉奇,能收到嗎?你們在哪兒?”
托拉奇的聲音在片刻後傳來。
“萬分抱歉,尊貴之主,”阿斯塔特如此回應:“我們在教堂入口處遭遇了頑強抵抗,似乎有某種力量驅使著這些不幸之人。”
贊提恩也看見了這一幕。族長的到來點燃了邪教徒的鬥志,他們義無反顧,毫不畏懼。他們並非眾神殿(Pantheon)的狂熱之徒,信念如忠誠般詭譎無常。相反,他們以冷漠而異樣的效率作戰,承受著足以令凡人陷入休克的創傷,眼神空洞,面露猙獰。
他孤身一人。
並非完全正確。他從未孤身一人。
在你身後,我親愛的,塞恩說。
族長揮出一記重拳,重重打在他的背上。
疼痛:宛如行星表面遭受隕石轟擊。脊柱幾近斷裂,肋骨亦受重傷。
在品嚐痛苦之前,贊提恩已然摔倒。他再次滑過大教堂的地板,精緻的盔甲留下粉紫的亮色。他聽到機械嗡嗡作響,接著嘎然而止,意識到這一擊足以震碎他揹包能量核心的陶鋼外殼。與此同時,他聽到低沉的嗡嗡聲,如同肉食巨獸的咕嚕聲。他環顧四周,扭曲受傷的脖頸,尋找怪聲的源頭,然後方才意識到它源自他的腦內。如此甜美,她低聲呢喃,謹慎與恐懼在他的痛楚中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愉悅。她在他體內膨脹,以他的痛苦為燃料。
贊提恩抬頭,族長的龐大身軀亦如山嶽壓頂。酸性唾液自其鋒利尖牙間滴落。它手掌他的頭顱,強壯如鋼纜般的手指緊裹住顱骨。片刻後,它輕輕懷抱住他的頭,就如母親抱著嬰兒般溫柔。
接著,它猛地將頭砸向地面,皮肉與頭骨和石板相撞,瞬間迸裂。

疼痛:劇烈而尖銳,如爆炸般振聾發聵,似在耳畔。
砰!
疼痛:頭疼欲裂,熾熱蒼白,猶如日輪崩裂。
好極了!塞恩狂喜讚歎。好極了!
砰!
疼痛:摧心折骨,痛不欲生,令人作嘔。
更多,更多,更多!她尖叫著。
砰!
疼痛無法忍受,達到極致。
贊提恩止不住狂笑。他仰頭望著這畸形的怪物,這行走的夢魘,這噁心的完美。它醜陋無比。
“享受...”他從口中吐出血沫,痛苦嘶鳴道。
砰!
“你的...”
砰!
“最後...”
砰!
“呼吸...”
讓我進去!他腦海中的惡魔尖叫。
他感受著痛楚,是如此的真切,唯有超人的感知方能理解其萬一。他對自己的身體瞭如指掌,每一寸肌膚,每一個器官,每一根骨頭,甚至每一根動脈。此刻,它們猶如烈焰焚燒,他欲將這完美的痛苦銘記於心,這極致的折磨。
緊接著,她進入了他的身體。溫暖湧現,疼痛無蹤。她渴望佔有他的身體,但還不能,所以他們共享這具肉身,融合彼此的力量。
他們強大無比。
族長的速度很快,但他——他們——如今更快。他看著那生物用利爪攻擊他的喉嚨,他輕易地抓住了那隻手臂。仔細觀察那隻手臂,他的眼睛比他想象的更能看清那生物的細節。他能看到它甲殼上的紋路和漩渦,宛如蟲巢意識中的個體指紋。他能感覺到它皮膚下腐蝕性血液的跳動,與他的血液截然不同。他能聞到它的惡臭:下水道和汙穢的味道,既有人類的,也有異形的。
他所視如她所見,皆在感官之構中,暴虐與柔和,光明與黑暗,愉悅...與痛苦。
他用另一隻手輕輕環抱住族長的手臂,溫柔而謹慎地用披甲的手指包裹住它。他衡量著它的分量,這異族生物的抗性強度,雙手沿肢體遊走,尋覓合適的支點。
贊提恩折斷了手臂。甲殼破裂,深紫色的碎片飛散,於空中短暫停留,如同閃耀的繁星。血液湧入傷口,黑暗,濃稠,充滿臭氧的氣味。
族長髮出尖叫。對大教堂中的其他人而言,這聲音尖利刺耳,但對贊提恩來說,這聲音悠長低沉,仿若他現實的伸展。它在痛苦中尖叫,憤怒中咆哮,無論它能感受到什麼情感——或近似情緒——他皆能一一品味,即使距離與分離削弱了它的力量,它仍保有一種獨特的純粹。
族長轉身,後撤,留下殘臂握在贊提恩手上。它用殘肢在崎嶇的地面上掙扎,試圖保持平衡,贊提恩抓住機會,從大教堂的地板上拾起匕首。
他自認選擇得當,這地無人相助。這怪物受了傷,而塞恩在痛楚中逐漸強大,但它依然致命,不可小覷,在這狩獵的世界中,仍是頂級掠食者之一。族長撲向他,第二隻利爪揮舞而下:總共有四隻。他巧妙避開攻擊,繼而將匕首刺入族長腋下,儘管甲殼堅厚,但——他要讚譽那些狡詐的艾達靈族鐵匠——細長的劍刃仍舊巧破甲殼,穿透肩膀,割斷了肌腱和骨骼,以及外殼下隱藏的神經與其他組織。
族長的慣性仍推動它前進,贊提恩雙臂緊繞,做出扭曲的擁抱。他在異形的懷抱下短暫一棲,隨即旋轉,自關節處撕裂了第二隻手臂。手臂分離,贊提恩將其擲向一群狂信徒,他們尖叫,這聲音令人愉悅。
族長蹣跚搖晃,四肢的殘缺使其超凡平衡不再,利爪在紫紅血泊中失衡。它倒地,四肢攤開。狂信徒們趕至身旁,伸出援手,想攙扶它。不料,它揮舞骨爪,瞬間撕裂了最近之人,他的骨骼、器官與血肉在掙扎中隨之四散。它慢慢爬了起來。
它轉向贊提恩,疾馳如狼,將基因竊取者和變種人悉數推開。它身上滴淌著體液——斷臂傷痕中的涓涓細流,舌齒間流淌的黏稠唾液。
“贊提恩。”他聽到通訊中的呼喚。於他而言,這聲音微弱,但實際上,卻有如雷鳴。
是瓦維克。
“我們已闖入教堂,”他言簡意賅,話語間毫無敬意,總是如此:“稍後就到。”
提前了些,但是無妨。最終獵殺仍將屬於他。
手術賦予他聲波利器,雖遜色於噪音戰士,但當他發聲之時,仍如錘擊般猛烈。聲波如利刃飛舞,騰躍間凌空扭曲,精確命中了族長。贊提恩悠然遊走,雙手緊握劍柄。劍尖穿透怪物的獠牙。贊提恩穩住身形,動力靴在教堂地面上滑行,感覺到單分子刀刃劃過怪物的咽喉,割破肌肉、組織與器官,最終深陷其內臟。
族長之勢驟停,贊提恩鬆開劍。那生物隨之墜地,仍被艾達靈族的匕首貫穿。它一息尚存,金黃的瞳孔擴散,血沫湧出了喉間,交雜於腥臭的涎液之中,血水沿著刀刃化為漆黑的泡沫,令贊提恩的靈魂為之憎惡。
他用力刺穿了族長的腹部,輕鬆穿透了教堂的石板,猶如昆蟲被釘在標本盒中,牢牢地固定住這隻怪物。它掙扎著,朝他抓去,但贊提恩巧妙避開了它的攻擊,動作之慢,彷彿脫離了現實。
他知道惡魔下一步的計劃。她漠視周遭的混亂,無視人類與變種人瀕死的哀嚎。他們的痛苦,他們的苦難,對她這樣崇高的存在來說微不足道。她渴望新的刺激,新的體驗,她從未嘗試過的東西。
贊提恩拾起戰場遺落的長劍,鏽跡斑駁,邊緣裹著骯髒的布條作為握把,勉強可用。這是一把粗劣的武器,既無美感亦無平衡,但足夠鋒利。
他扛起族長的腿,那東西如困獸般掙扎,彷彿生命危在旦夕。他冷漠的想,的確如此。他的力量,確切來說,是他體內惡魔的力量更為強大,它貪婪地享受著痛苦與快樂。他用護臂上的鷹翼刀刃深深劃過族長的大腿內側,認為這足以切斷神經。它的掙扎逐漸衰弱,他將腿向外拉扯,揮出鏽跡斑駁的刀刃,用力一擊。
第一次只砍入了半截,他毫不猶豫,再次揮刀,一次又一次。他砍得嫻熟自如,猶如屠夫切肉,冷靜而無情,直至腿部僅存甲殼與筋腱相系。他猛力一扯,腿部脫落,斷裂聲清晰可聞。
他感受到愉悅的浪潮在魔鬼體內遊走,對他來說,這只不過是她極致感覺中的漣漪和迴響,即便如此,卻依然刺激無比。然後他再度行動,施展高超技藝切開族長的另一條腿,直至這條腿也在他手中無力垂落。
殺死這生物並非難事。他可以用手槍瞄準它的眼睛扣下扳機,或者將鍍金的削皮刀插入它保護大腦的甲殼之間。但塞恩想要延長這份愉悅。她不只是想要殺死這個異形;她更想徹底摧毀它,破壞它的一切,以彰顯她自身的優越,她自己的完美。
贊提恩看著她緩緩地,小心翼翼地,充滿愛意地摧毀著族長,猶如品嚐甘露般享受它的痛苦。她只留下了一個微弱的外殼:哀鳴,流血,虛弱。
苦痛的折磨動搖了族長的信徒們。他們在族長降臨之際堅韌不屈,而今卻慘遭擊潰。變種人和異形抱頭哀嚎,他們的領袖在眼前支離破碎。痛苦與精神的打擊令他們失去理智,不顧一切衝向贊提恩和他的守衛。他們如在噩夢中掙扎,雙眼無神,任務全然拋諸腦後。他們淪為崇拜者的獵物,他們被利爪撕裂,刀劍剖腹,拳頭擊碎。
賽恩在痛苦中狂歡。她如交響樂般激昂,不斷攀升,直至化為一聲狂喜的尖叫,勝過群星之光。然後,如同燃燒殆盡的星辰,她開始收縮,自我塌陷。
他抓住時機。長久以來,他與惡魔共存,早已熟諳保有微弱意識的技巧,憑藉這微妙的觸感,他將自己拉回身軀。她幾乎無力抵抗,因盛宴而麻木,他成功奪回了控制權。
他再一次剖析痛苦,那感覺倏然放大。頭骨的裂痕已然自行癒合,卻仍讓他耳中痛苦嗡鳴。肩膀的皮膚已經結痂,新皮在保護層下長出,粉紅的,癢癢的。肌肉在燃燒,被那惡魔的力量逼至極限。
這感覺美妙無比。

“他們正在潰逃,”瓦維克在通訊中低語:“倖存者正逃向下城的下水道和管道。”
“讓他們去吧。”贊提恩說,他的聲音在古老的大教堂中迴盪,隨著最後一絲反抗之火的熄滅從門窗間傾瀉而出。
“讓他們回到他們的洞穴,向他們的骯髒鼠輩講述我——我的偉大。”他站在一堆屍體上,高舉雙臂:“我乃贊提恩,”他大聲宣告,響徹屋宇,足以震碎殘破巨窗上的破玻璃:“我拯救了這個世界!”
他聽到外面傳來歡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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