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提醒:
本人並非專業,單機遊戲入坑時間短,白金但並非材料全收集,心理學認識極淺,如果有錯誤,也感謝您指出
另注:
有劇透,但我Part.2還沒打,有問題可以告訴我接受部分劇透但請謹慎劇透(比如我知道喬爾死了),或許虛無主義更好去解構這個故事,但我哲學一竅不通,對此有想法您可以提出
“在今天之前,我們有無數種死法
明天也是一樣,但我們還是要戰鬥”
1. “活著”
活著意味著什麼?
曾經的喬爾或許可以回答:是女兒的笑,是房子的溫暖,是工作的奔波
然而在病毒擴散後,社會結構崩塌,倖存者不再有傳統意義上的法律與秩序,而是通過部落和武力維持著秩序
活著意味著什麼?
活著,意味著活著
太陽依舊會升起,明日會如同今日,正如今日與昨日也無任何不同
道路的盡頭不知通往何處,唯一知曉的,是這種苟延殘喘的生活,在明天不會變的更好
即便如此,也要活著,哪怕是剝奪其他活物的生命
因為活著是人的本能,僅此而已
那是曙光,但不是明天
2. 徘徊之人
Moving on and on and on we go
前進 前行 我們漸行漸遠
Shining lights above blown away
頭頂處燈火悄然散盡
Could we ever find the reason why
我們能否找到這一切究竟源起於何
How could we gone so wrong for so long
我們竟已踏上歧路 已一去不回
bug一則
在打完《最後生還者 part1》後,我很快就想到了《Wanderers》這首歌。“徘徊者”、“漸行漸遠”、“燈火散盡”、“一去不回”,遍歷春夏秋冬的旅途灑滿的是難以回首的血液與肉塊,蒼白而蜷曲,似要追上二人般延申
可以說這款遊戲的玩法其實並沒有特別出色,濃縮一下就是撿垃圾、造東西、找掩體、打架,時不時穿插一點找梯子、找木板、找垃圾箱、找發電機。然而正是在末世的背景下,找二十年前的人留下的殘破零件,親手送走曾經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然後用手頭周圍的材料和道具開拓出下一步的路,是那麼令人欣慰而又憔悴
扶手分隔了陰陽生死
人不僅僅是生存機器,他們的心理歷程反映了人類在極端壓力下如何適應、掙扎和生存。隨著人類社會的秩序瓦解,法律和道德也似乎無處可尋,而自然界卻依然在蓬勃發展,這正是人類脆弱的表現。看似堅韌的人類文明被自然災害摧毀,而以往不斷讓步的自然環境卻在延續,變得更加原始、更加穩定
早已認清的末路
3. 個人情感與集體創傷
3.1 “他者”構成的社會
那麼,該如何看待這個故事呢?
喬爾和艾莉步履艱難,看似是向前走無暇顧及其他,但在腳印之下,道德、人性、生存、犧牲、父女關係呼之欲出。但再向深處,會發現很多完全相反的詞成為了這個世界的基底。沒人性才能活下去,喬爾沒人性的還是會去救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孩;人類社會結構崩塌;但是自然中比如長頸鹿和猴子到處都是;說是為人類謀取未來的火螢,實際上是把人當用完就扔的實驗體;開局20年後那個看似密不透風的高牆,實際上是全劇最令人安心的地方因為至少真的軍隊保護,高牆裡面沒有什麼孢子爆發;感染者和非感染者,他們形態不一樣,但是對“他者”或者“異己”的行為是一樣的排斥感
脆弱的人類與穩定的自然
末世帶來的洗牌令社會結構崩塌,人們之間的關係也隨著社會結構退行到原始的部落狀態,而不同的部落中也有不同的宗旨,不同的生存方式。越是深入自然界的人們越面臨著道德困境:在極端生存條件下,那種受到挑戰的人類的行為和倫理觀念
無法擺脫的過去
3.2 “個體”的情感與行為選擇
正如前文所說,沒人性才能活下來。然而正是這樣一個沒人性的喬爾,救了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孩。
情感決策理論認為:
情緒是人們生活中大多數有意義決策的主要驅力
人們在面對複雜決策時,情感往往比理性因素更有影響力
創傷
喬爾選擇保護艾莉,不是因為理性分析“拯救世界更重要”,而是因為他對艾莉的深厚情感和失去親人的創傷讓他無法承受再次失去。20年前他沒能拯救自己的女兒,陷入了情感隔離狀態中,害怕再度經歷失落,而難以與人建立起真正的連接。對待艾莉也是,前期所做的事甚至有過度保護之嫌,甚至可以說,這不是“保護”,是喬爾對自己的“補償”,以至於在最後都要欺騙艾莉,因為他害怕再次失去。但在意識到自己無法獨立打敗敵人,而艾莉能獨當一面後,他對艾莉的態度逐漸放寬,也讓自己的應激態逐漸緩和
緩和
而艾莉則在其中扮演著一個不得不在本應充滿好奇的美好年齡卻終日思考該去往何處的角色。她在故事中對喬爾有著很重的依附心理,這也讓她在水壩後難以接受喬爾的離開——因為所走過的路搭建了她對喬爾情感依賴的路徑。她堅信自己是人類未來的希望,自己的免疫力可以幫助人類度過難關,這種信念促進了她身份認同的形成,然而經由喬爾之口的火螢背後的“真相”卻令她無比失望
拯救
3.3 “集體”的創傷與行為選擇
然而談到火螢,就不得不提到另外一個概念:集體創傷
集體創傷是創傷的一種類型,指一種對社會生命組織的打擊,這種打擊破壞了將人們聯繫在一起的紐帶,損害了普遍的集體意識
集體創傷(collective trauma),最初是Erikson於1976年,在其精神病學文獻中將其概念化的,主要應用於由自然災害和人為災難所引發的創傷,在身體、心理、道德、社會等層面都有不同程度的影響。在災變之後,不同的組織都各自為戰,也有組織宣稱為全人類而努力,就比如火螢。然而即便是為全人類努力的火螢,在面對艾莉這個有抵抗力的個體後,僅一句“她同意了”就撫平了愧疚感,全然沒有站在艾莉的角度上去體會她的心情。然而社會結構崩塌後不同區域、不同理念而抱團的人們早已將人類文明切割至分崩離析,甚至在同一群體內都常常存在著不同的聲音,很多集體在行為和決策上異常冷漠、極端、非人道,以及排他
所以,“人”在某些條件下,只不過是有智能的感染者罷了
“追求”
玩過遊戲之後都會記得,有一個組織,他們不會帶孩子。其實可以理解,不僅是在這個世界中孩子是拖油瓶,還因為孩子是沒有直接經歷過20年前的生活,這類非直接經歷創傷的群體在理念、行動上會有所區別。集體創傷導致了這些群體行為變得更加極端和非理性,成員對外部世界的恐懼與敵意加劇,內部也出現了冷酷的倫理選擇和暴力行為。當然隨著環境、物質生活的變化和20年壓抑生活的養成,如果用集體無意識或許也有相似的解讀:
集體無意識是指每個人內心深處共同的、與文化、歷史相關的心理內容,雖然不為意識所知,卻影響著個體的行為和情感
社會崩潰後的世界,正是集體無意識的斷裂:人們失去了曾經作為社會聯繫和文化紐帶的規範和價值觀
命運(fate)和自由意志(free will)是個體化過程中必須面對的兩個重要問題。人們面臨著社會崩塌、個人創傷以及生存壓力,導致在與他人的關係中缺乏穩定的連接,且對未來的希望和前景充滿了迷茫和絕望。無關乎信仰、種族與年齡,人與人的疏離、對未來的無望割裂了每個人的情感,讓人難以整合與自我的創傷,“與自我和解”更是無從談起
4.不會更好的明天
重逢
在別的遊戲中,我通常都是通過日常入手,一步步的去代入角色,然後去看這個角色在所處世界觀下所看到的景色。然而這部作品不同,相較於與被感染者的戰鬥,反而是在旅途的種種更難以代入——因為所熟知的世界是那麼的陌生。在與感染者的戰鬥中,我會因為射擊沒有命中而懊惱,在面對敵人攻擊時屏幕前的我也會晃動身體,在潛行時我也會屏住呼吸感受敵人的聲音,但在人類的“舊址”中,除了難以代入,更是有一種錯愕感,那種可以接受設定但是還是會在小女孩的疑問前不知如何回答的,吞吞吐吐,猶猶豫豫
過去
那種感覺正像:
你走在大街上,能感覺到,昔日你記憶裡無所不能的機器,現在就是長滿苔蘚的廢鐵,很多人甚至死在裡面——以往時速100km/h的車成了四通八達道路上的牢房。你看著這些,熟悉又不熟悉的場景,還要和旁邊完全沒見過這些的小姑娘解釋:
“是的,以前是這樣的。不對,它以前還有別的功能”
社會結構的崩潰和高牆對認知的屏蔽,讓你的常識不再是常識,這對新生兒還好,他們生下來就不必接受這種偏差。但是喬爾,他們就是上個時代的航船,只能一邊失去一邊得到,然後就這樣活下去,他們才是最覺得無力,以及,“明天不會變得更好”的人
喬爾和艾莉之間,似乎有一個巨大的鴻溝,正如二人代表的“昨日的人”與“如今的人”的對比。“失去”與“不確定”帶來的無助和恐慌讓時間流逝與歷史遺失的深刻體驗刻入骨髓,但也只能這樣繼續下去
仍需戰鬥
“但我們還是要戰鬥
為了我們彼此一起度過的每分每秒
無論是兩分鐘,還是兩天……我們都不放棄”
後記
不會更好的明天
我想了好久“The Last Of Us”中,究竟誰是Last,而Us究竟又是什麼群體。我到現在仍然沒想明白。Last可以說是20年前經歷過災變的人,那麼這樣說Us就無法包含艾莉。而如果說Last是有人性的人,那麼喬爾和艾莉都無法包含其中。那麼應該算什麼?我到現在也沒有明白,或許是不知道何去何從,但又沒有停下腳步的人吧。艾莉說過一句:她叫萊莉,是第一個死的。然後是泰斯,接著是山姆。走在這條道路上的人,總會越來越少
終日徘徊於生死邊緣
本體結束後,給我帶來的是寂寥感。怕再一次失去而救出艾莉的喬爾殺出血路但不知路往何處,艾莉以為自己能成為人類的希望但經由喬爾之口得知火螢的“殘忍麻木”後一時失語。通關left behind後,更多的則是無力感,那種,“原來早已如此”,“看來以後也會如此”。再用這種心情看本體結束的最後一幕,二人看到遠處的村莊,然後喬爾將艾莉拉上土坡,一如他們在險境中做了無數次的動作,也正如二人將對方拉出心靈泥潭,站在一起。不知何處來的病毒,不知將會去往何處,最初的目的到了最後落得一場空。驚心動魄的旅程尚未結束,但彼此早已知曉明天不會更好
二人隨時都會倒下來,但恰好攙住彼此。為了對方,也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