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和那些普通的過往別無二致,只有那些留下了痛苦傷痕的瞬間,才能如此刻骨銘心】



《堤》
人類世界最具威脅力的武器是什麼呢?這個問題的答案在1945年8月6日獲得了全世界的公認。爆炸、爆風以及連帶的輻射汙染輕而易舉的完成了廣島長崎大燒烤。從那天開始,人類對原子彈的威力充滿了恐懼與敬畏,這份力量是人類能擁有的最強力的“石頭”。
在偃旗息鼓了數年後,德國始終無法忘懷那霸業的夢想,於是,第三次世界大戰開始了。首當其衝的是巴黎,那些被路燈點亮的曖昧與昏黃、那些黃金時代留下的遺物、那些來自文化的意志的傳承皆被原子彈撫平,唯有遍地的狼藉與凝結在牆上的血肉還在呼號那些過往歸來。
隨後報復接踵而至,無數枚飛彈在地球的表皮炸裂,將那些輻射塵與人的粉塵播撒在大氣之中,唯有屈指可數的人們躲進了地下防空洞。德國勝利了,但他們也只不過能抓幾個苟延殘喘的人類,在廢墟之下做他們的主宰。
地下暗無天日,他們成了老鼠般的人,水和糧食成為了最急需的物品,無論何種實驗都需要時間作為基礎,但如今的人類沒有這個時間了,為了拯救現在,人們決定向過去與未來探求希望。
早在戰爭前,他們就已經對時間旅行研究了多年,於是,那些俘虜便名正言順地成了實驗鼠,德國人在數千俘虜中抓出多人實驗,但他們的下場除了死亡便是崩潰,無人能承受時間穿越所帶來的負荷。
但就在日益濃厚的絕望中,一個男人被選為了新的小白鼠,他在童年時不斷的夢見一個美麗的女人和一個慘死於幸福前夕的男人,這讓他的意志力被不斷的打磨堅韌,也成為了科學家們的回溯錨點。他成為了第一個讓實驗進行下去的人,他成為了第一個,回到過去的人。
在撕裂靈魂的痛楚下,男人睜開眼,他看見了巴黎,在晨光下、雨幕中、夜色裡的巴黎街頭、公園、小巷、咖啡館、塞納河與石板路,那些無須雕琢就已經生動的詮釋了巴黎之美的景色,這戰前的幻影與實體令他沉淪。
在這片過去之中,他愛上了一個女人,那是個宛如繆斯與阿弗洛狄忒合體般的人,男人體驗著與這名女性相處時產生的幸福。他們逛博物館、遊塞納河,在豔陽之下漫遊杜樂麗花園,那美感滔滔不絕,在帶給他無與倫比的體驗的同時,也讓實驗成果日益豐滿。
最終實驗成功了,男人可以被無限的留在過去,恣意的穿梭在過去的時間之中,於是他和那個女人的情緣就此被強制斷絕,他被派往了未來。
去往未來的難度比回到過去難得多,儘管他們在漫長的時間長河中摸索,但也只是抓住了短短的一瞬間,借這一瞬間的缺口,男人和未來搭上了聯繫。直到此時他們才明白,未來的人們早已將城市重建,靈魂與意志不再受縛於肉體,時間旅行的科技早已成熟,而正是他們封閉了時間的通道,只是為了防止時間悖論,而留下了那麼幾個微小的通道。
在給予了男人足以拯救現在的能源後,他們將男人驅逐。回到現在的男人帶回了能源,世界即將得到拯救,而男人也將踏上自己的死路,德國並不打算放過這個身為俘虜的男人。
男人自知無力閉上雙眼,可來自遙遠的未來的人們卻向他發來訊息,在經歷了過去與未來的洗禮後,男人已經有資格成為未來人,他們可以直接將他帶走,成為時間的使徒。
男人拒絕了,他不想去到未來,只想回到過去,去見到那個自己所愛的女人,於是未來人將他送回過去。在1962年的法國奧利機場,男人興奮著、雀躍著奔向等待著他的女人,但一顆來自現在的子彈,穿越時間擊中了他,在臨死前他突然想起,原來自己童年時期夢中的場景,正是現在。
【END】
接下來是我的看法
實際上,電影的劇情以當下的視角來看,不過是一次簡單的環形敘事,但在電影登上熒幕的1962年,在那膠片時代的尾聲,導演克里斯·馬克對電影的物質性發起了一次徹底的攻擊和解構,其創意在現在看來依舊超前而令人讚歎。
但凡提起電影,我們總會想起電影的“動”性,而這部誕生於新浪潮時期的《堤》卻在強調著“靜”性。
黑白照片組成的畫面、聖詠般的合聲以及毫無情感的旁白,原本由蒙太奇構成的視頻剪輯在片中被分割成一幀幀的黑白靜態照片,而這些不斷出現的照片成為另一種分裂,它們作為反傳統影視敘事的方法在影片中延伸開來。在當時那個時代,這種獨特的表現手法無疑是一次大膽的創新之舉。
旁白在影片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它不僅詳細地解釋了劇情的發展,還深入地表達了人物的內心感受與紛繁思緒,使得觀眾能夠更好地理解故事的內涵與情感。
此刻,PPT形式的影片與旁白的兩種分裂在此刻形成統一,即影片的內容與形式達成某種契合。而這種統一寓於影片之中,烘托出巨大的故事能動性。從而使得線性理解受挫的同時,傳統敘事鏈條得到真正意義上的解放。
1962年是個波雲詭譎的時代,美蘇冷戰把整個世界都安進了蓄勢待發的炸藥之中,彼時的人們對於三戰的恐懼是難以為現代人所解構的。
雖然我們知道那場毀滅天地的大戰最終沒有爆發,一端富足一端泯滅的狀態將那場瀰漫著硝煙的時代劃上了休止符,但對於當時的人們來說,只有恐懼可言。
這部電影將三戰與原子彈納入了死亡的開端,電影前期對戰後巴黎廢墟的展示,長達70秒的鏡頭伴以莊嚴肅穆的唱詩,在顯出濃重的宗教意味時也顯得悲憫非凡。
那個時代,人們對於西方所宣揚的“人文”“先進”等文明由信仰轉為質疑,思考個人存在的意義變成了時代主題。而導演馬克也很明顯的在思考,而他對於那時的處境是持悲觀態度的,觀眾在觀看影片的過程中,能夠深刻地感受到在時間的洪流面前,沒有人能夠逃脫既定的宿命。電影的最後一幕中,男主角在不同的時間線中不斷穿梭,他努力地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然而,無論他如何掙扎,最終卻依舊逃不過宿命的安排。
本文由小黑盒作者:半山溪如雨 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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