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而可怕的空气》自译|03. 非实体性


3楼猫 发布时间:2024-04-01 10:32:26 作者:莠仁 Language

罗曼哥罗德会议将失踪人员区分为十种类型。其中第九种,非实体性,这公然违反了国际人权法案。这样的人不仅被国家暴力机关消除,他或她以前存在的记录也被一并抹去。这种政治衰败的特例,即记忆的诅咒,已经给许多历史人物带来了不同程度的成功。例如,就梅斯克的情况而言,统计结果显示整个文化的历史规模缩水多达10%。我们不能拘泥于成功案例——谈论不存在的一天是不可能的。但事件的蛛丝马迹都留存人们心里,况且审查员也是人。
因此,比起那些在垃圾箱后面头部中弹身亡的人来说,被消除的公民可能更加受人认可,而这要多亏了他们的非实体性。如果没有这张有趣的照片,还有什么其他明摆着的事实,可以将萨马拉共·产·党刺杀朱利叶斯·库兹尼茨基从鲜为人知的历史中拯救出来呢?以前只需要将帝皇头像从硬币上锉下来,但随着记录技术的发展,这种工艺得添加许多复杂工序。对于一个运转良好、腐败官僚的工人国家来说,对他们的打孔卡进行一些春季大扫除并不是什么太大的挑战。 但在摄影时代,以及在影像时代的一些不寻常的特例子里,消除尤其需要精妙技术。前面提及的朱利叶斯·库兹尼茨基政·委消失的例子,我们已经可以体会到这点了,修图工的魔法杖让政·委在那个阴沉的周日早晨,消失于“马佐夫”号汽船上。
朱利叶斯是一个令人厌恶的人,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乡巴佬。他年轻时没见过世纪大革·命——政·委的星际飞行是后来在萨马拉启程的。然而,他对马佐夫社会经济学[1]缺乏认识,给受害者安上政治犯含义的头衔时也缺乏考虑。 这酿成了他最终的败局。有一天克涅津斯基主席先生似乎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尴尬了。“库兹尼亚,你说说看,革·命发生在五十年前,兹多罗夫同志怎么可能是个反革·命分子呢?为什么布朗斯基同志的兰佐夫利克-克涅任斯基主义信仰是“僵化的狭隘思想”呢?我是克涅津斯基,萨普尔马特·克涅津斯基,这才是我的名字!”
在某些圈子里,照片的两种形式——原始版本和修饰版本——已经变成一种文化流行现象。库兹尼茨基那天脸上贼眉鼠眼的邪笑,给人们的好奇增添了精神价值。看看他的脸就知道了!谁不想将这只肮脏的黄鼠狼从历史里抹去呢?
这张决定性照片上第三个人的故事还要可悲。十一日政·府时期马佐夫忠实的革·命友人阿拉姆·乌霍托姆斯基,他是杰出的天才农学家、遗传学家,还是三位乌兰黄色马铃薯育种员之一。
他极其不愿涉足政治,行事低调并且在世界工人阶级营养问题上有不可或缺的贡献,这也使得他三次免于解雇。直到乌霍托姆斯基在第21届遗传学家全会上,因科学公正性冒犯了某人。事实证明,现代遗传学与克涅津斯基主义的白板哲学根本不相容,该学说认为在革·命性精神状态下,醋栗的种子甚至都可以开出无花果。
乌霍托姆斯基惊恐地发现,当他在常务委员会面前讲话时,竟然称呼自己为一条小粘土虫。这位穷书生从没写过自我批评的内容,他太过于紧张,即使是在当时自我批评盛行的氛围下,也很难让在场的人听到他的呢喃。自从这场令人难忘的表演后,乌霍托姆斯基的名字就与那个卑躬屈膝的形象紧密联系在一起。作为一位历史名人,仁慈的克涅津斯基主席先生经过权衡之后,决定保留对这位年长且更受人尊敬的同志的记忆,然后在第九进程期间将他送去垃圾箱后面枪决,之后把乌霍托姆斯基存在过的记录全部抹去。然而,历史的伪造败露了,由于修图师粗心大意而留下了那张引人注目的原片,照片上乌霍托姆斯基仍然在场,而政·委朱利叶斯·库兹尼茨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技术层面来说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却是伊格努斯·尼尔森的堕落,他曾是位先知,也是马佐夫的教师。尽管他是历史上康·米·主·义赫赫有名的人物,但他在瓦萨审查员手中却成了个游魂。马佐夫世界末日般的嗜血性格,突然给北欧社·会·主·义国家形象造成负面影响。因此在最近一次革·命失败的时候,他们与格拉德方面,一起捏造了尼尔森的失踪事件。令审查员黯然神伤的是,在技术先进的十一日政·府期间,马佐夫的电影拍摄素材长达数十小时,而这位革·命偶像的身边总是有他最好的朋友兼战友尼尔森陪伴。销毁所有拍摄素材会引起怀疑。因此,一个椭圆形的灰色细胞质就一直悬浮在马佐夫的左右。历史学家耗费几十年时间才将这个骇人谜团解开。
即使是在今天,许多人仍然相信那个细胞质就是康·米·主·义本身。

译注:

[1]. 马佐夫社会经济学分属于《极乐迪斯科》的思维;卡斯特·马佐夫:科学康·米·主·义之父,世纪初大革·命中西斯特和格拉德两国康·米·党·总·理,十一日政·府的首脑,长着一把大络腮胡的革·命运动名义上的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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