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原体系列故事翻译丨《征服者的真相》


3楼猫 发布时间:2022-03-04 17:02:19 作者:薄义云天 Language

我曾希望可以见证一个文明从崭新的天空下从零开始。在这名为大远征的遍及全银河的伟业里在顺从的世界上拍摄盛大游行的照片,矗立起帝皇的雕像。但目前为止我所看见的只有灰色的版块被堆叠起来,征税人数着它们的数量。作为一位记叙者我被选中,为了未来人类的智慧记录下这些事件。听起来这是一件超凡脱俗的工作,只有那些如帝皇般高瞻远瞩的人才得以胜任。这源自地球的巨大帝国完成重建还不够,而那因它受益的千秋万代都需要铭记建造此等天堂所付出的辛劳。但说出这话的帝皇一定没有真正的注意过第382号远征舰队,在无数追随着军团和帝国军后的支援势力中的一支,第382号远征舰队肩负着殖民任务,前往成千上万个被泰拉的官僚认为需要的星球,并仅仅被几艘军舰和一支帝国军团保护着。在离开泰拉的两年里我曾有充足的机会去记录那第一次被犁起的土地,或者未来的执政者立下基石,以及那些数不胜数的新任帝国指挥官冗长乏味的演讲。
在这被极富创意的命名为星际拖船二十六号的舰船准备进入亚空间时,我一如既往地回到了我的舱室。我从没有享受过亚空间航行,而我觉得从里面出来比进去更加考验我的身体和心灵,尽管有无数人与我提出他们的不同意见。所以我通过卧床来分散我的注意力,审视着我录下的几个小时的视频脚本,记录着一群底层甲板的机仆将在埃德哈拉德补给站获得的一个巨大的食物储藏罐放置妥当—这是一件枯燥的工作,因此我已经拖延了很久。
从非现实向现实的跳跃所产生的不适感从我的胃部出现,并迅速蔓延到了脊柱上。我感觉到仿佛有一千根尖针扎进我的头骨里,舌头上尝到了铁锈的味道。即使是躺在床上,我仍然感到了一阵恶心,让我滚到一边,准备呕吐。但又像往常一样,我没有真的吐出来,只是继续哀嚎痛苦了几秒钟。
我继续脸朝天地躺在床上,闭眼休息了几分钟,尝试着不去想整个房间翻滚消失的场面。那是我的想象力在作怪,只是这样。但很明显我并不能说服我翻腾的胃。
一阵警报响起,漫长地持续着,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它。我坐了起来,又感到了新的一阵恶心,因那警报可能代表的事情心潮荡漾。它又响起了,这是是短促的三下信号。而在舱门旁边的个人通信频道的响起更加使我意外,打破了之前三十次跳跃时的习惯程序。那是中尉卡噶戍,这艘船的指挥官。
“记叙者阿瑞斯,”听到他对我的正式称呼我总会微笑。“我希望你能到上层观测甲板上来加入我。”
通话在我可以回答之前就被切断了,显得有些无礼。我是个乘客,不是船员,所以舰桥并没有用通讯器联系我的必要。但在没有更多的解释下,我只剩下了起床走上上层观测甲板这一个选项。
在走到第十五层的时候,我终于找回了一些平衡。我在路上询问了一些莱特灵人和船员发生了什么。大部分人直接忽视了我,只有一个和我一起乘坐了三层电梯的船员给了我一个简单的回答。“那是接舰警报,”那可爱的军官告诉我,脸上的笑容比起从容更显出强迫。“不是像战斗警报那么严重的事情,只是在我们周围多了几艘船。”
“这种事不常发生对吗?”我问,但这时电梯门打开,她也没有回答我的继续向前走了。
中尉卡噶戍正在上层观测甲板那巨大的窗户下等着我,几个年轻的少尉拿着数据板,跟在他的身边。他看起来有些焦虑,肩膀微微窝了起来,两只手紧紧地握紧在背后。这些都是微小的姿态,但我立刻注意到了。那些军官们在领教过我观察情绪的能力后就再也没有找我打过牌。
卡噶戍转过身,尝试着显露出放松的姿态,两只脚后跟碰在一起,好像是在一位上级面前立正一样。“宣讲者阿瑞斯—”
“叫我艾琳,”我说,就像他在这么正式时一直的那样。
“—我们进入了一片已经殖民的星系。”他观察着我,眉头逐渐皱了起来。“你没有拿着你的照相机吗?”
我简直要因为这严重的失职而萎缩。竟然会有一个记叙者忘记他的照相机。
“我还因为穿越有些晕。”我嘟囔道。
“我想你应该会想要拍下这些。”中尉说。
我看向窗外,但只能看见当地的恒星——它和我们的太阳相比显得更加有着一丝蓝光——以及在它之后的星海。
“我们还什么都看不见呢,”中尉说。
“为什——”
“我在穿越完成之后总喜欢来这里,让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实体宇宙,” 卡噶戍告诉我。他拿起一片数据板向我展示着,那上面是一个世界的图像,它的轨道上已经有几十艘舰船在巡游着。
“另一支殖民舰队?”我不能确定我正在看什么。“以前发生这种错误吗?”
“这些是阿斯塔特军团的舰船,宣讲者阿瑞斯,”他说,用一只手指点着屏幕,向我指出了一个在每一个移动的符文边都有的标志,证明了他们的身份。
那是一个骷髅,两边伸出了蝙蝠翅膀。我的心竟然同时感到冰冷和刺痛,血液冲到我的脑子里,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午夜领主……”

当去往飞机港口的大门打开时,我并不知道我将要看见什么。有关午夜领主的故事并不多,留下许多让人浮想联翩的细节,但这些故事都有着一个共同的主题:他们冷酷无情,这还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在记叙者中也有着这种传言,说午夜领主军团酷爱折磨,并享受着他们的进攻所带来的恐怖。
而且,如果在补给站和轨道平台上的那些传言属实,午夜领主的名声在他们的原体回归后更加恶劣了。
所以当我登上夜幕降临号,第八军团的旗舰和那恶名昭彰的康拉德科兹的座驾时,我曾经做好了见证这种性格所带来的视觉冲击的准备。
但实际上,我却被眼前的平凡景象所震惊。算上把我带到这里来的穿梭机外,这个港口里还停靠着两台武装直升机,它们的装甲板涂着军团的午夜蓝色,旁边的许多机器和监视器材靠着一面墙整齐地排列着。我继续观察着我的四周,一个转弯拐进了向里的门,指挥舱里面的窗户,和里面唯一的人—一个长相平凡,穿着苍白长袍的人—以及紧锁着港口的大门。
“我收到了离开的命令,”穿梭机驾驶员从飞机里面喊道。“你要留下吗?”
“当然,”我告诉他。“我申请加入了舰队,去看他们的攻击。”
“你自己申请要上夜幕降临号?”我虽然看不见飞行员的脸,但他的声音透露出他的惊讶。“你想要来这里?”
“额,我也是没有想到我被直接邀请上了旗舰……”这个消息在当时也让我很惊讶,让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恍惚思索了半个小时,但我决定不和他分享这个细节了。“我想这里应该是其他的铭记者驻扎的地方。拜托,这里才是大远征真正发生的地方!”
我向着港口里走了几步,让穿梭机的舱门可以在我身后关上。在一阵斯斯声中它封闭了起来。
在这同时向里的门里传出一阵沉重的门锁的声音。其中一扇门向里打开,展示出飞机港口之后的一个房间。穿梭机的引擎声越来越响,让我意识到在我走出港口之外主门不能打开,除非我想要被甩进那残酷的虚空之中。
我急忙走进那扇门里,几乎撞到了那个站在里面的巨人。我在泰拉人之中算是稍矮,而我的头顶只碰到了他胸甲的底部。那上面浮雕着一个蝠翼骷髅,惨白的银色对应着午夜蓝的盔甲。他没有穿头盔,那张脸在我看来比例稍显奇怪,就像一个孩子的五官被安在了一张大人的脸上,脸颊高耸,眼睛几乎碰到了头皮。
但让他显得咄咄逼人的不止是他的身高,也不是他呼吸时胸口和肩膀的摆动——那幅度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大。他的盔甲放出嗡嗡的能量声,而他周围散发着一股机器,愤怒,和死亡的气氛。我的父亲曾经在泰拉上养过马,而我记得在小时候被和它们一起锁在马厩里,被那野兽的巨大和汗水粪便的味道所夺去理智。现在我的感觉几乎和那时一样,即使我现在是在一个几米高且比较宽敞的房间里。
身后的门猛地关上,吓的我跳了起来。
“跟我来,”他说,转过了身。他那诺斯特拉莫口音让这句话听起来稍显短促,让它听起来是一句命令,而不是要求。
他盔甲的声音在我耳中是一阵持续的嗡嗡声,那靴子踩在金属地板上的声音是节奏不变的鼓点。
我安静地跟着他,没有提出任何问题或评论,被他的气场和态度所震慑。我必须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节奏,但还是观察出他已经为了我减慢了步伐。我们走在扶梯上,向着上方前进,然后沿着另一层甲板走了一小段距离,才到达了一对黑木门前,其上用金箔雕刻着泰拉的闪电标记和午夜领主的蝠翼颅骨。
看起来是某种办公室。
“进去,”我的向导简单地说,装甲的手套按下了墙上的一个按钮。他只等到把我赶进房间里,就转身离开,那扇门在他离开的背后关上。
我的眼睛首先被一扇巨大的窗户吸引了注意力—其实是连续的几扇窗户,连出了大约五十米的视窗—从其中显露出夜幕降临号下星球的弧线。小小的闪光在蓝绿色的大气上闪动,我也看见了虚空中闪烁的光矛的亮点。鱼雷的轨迹落向星球表面,那些片刻的光照亮了更多的战船狰狞的船头。引擎燃出的电浆波动推动着它们在漆黑的宇宙中划出闪亮的轨迹。
我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心脏因一个想法而狂跳——我正在见证一场真正的战争。
“想象着再靠近一些。”
这声音非常温柔,但还是让我吓了一跳。我把头转向声音的来源,惊讶地看见一个男人正站在那排窗户的尽头,即使屋里的灯光被调暗了,我依旧接着点点的星光看见他甚至比刚刚护送我的那个星际战士还要高大。
他的脸孔憔悴苍白,眼睛像捕食者般的盯着我。消瘦的嘴唇微笑了一下,一阵快速的凝视仿佛当场把我解剖开来。
康拉德·科兹。
他向我走来,目标明确却不咄咄逼人。如果说星际战士是一大块侵略性的聚合物,那科兹明显和他们不一样。他伸出一只手指引导着我的视线,站到了我的身后,另一只手轻轻的放到了我的后颈上。他没有其他的动作或压迫,而我竟因他穿着盔甲的手指压在我的卷发上的重量感到了异样的安全感。
“这就是你想要看见的,”他的声音很安静。我在太空的黑暗倒影里看见了他,那双空洞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下方星球的弧光。
我点点头,没敢说话。
“为什么你想要见我?”
“我……”我想要躲开,但那只手在我的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之前就微微握紧了一些。我清了清嗓子,已经口干舌燥。“我只是向中尉申请加入一支战斗舰队,我并没有想过……”
“我没有说你申请到这里,我是说你想来这里。”科兹松开他的手向后退开。我的呼吸瞬间放松下来,让我突然意识到我刚才一直屏着呼吸。“你渴望着这些,艾琳。”
我在他向后退开几步时转过身。原体指了一下我手里的照相机。
“你一定有某种天赋,我想。可以捕捉到其他人所忽略的瞬间?”
“我可以看见……”很难解释我的注意是如何直接聚焦到一个人的脸和动作所显露出的心理。我在看见的同时能感觉到。我这样看透了卡噶戍和那个午夜领主,现在我也看透了科兹。“是的,我的眼睛非常敏锐,可以用镜头揭露真相。”
“真相?”他起先好像被冒犯到了,但很快那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即使那双眼睛里没有能与那翘起的嘴唇相匹配的温暖。“真相可是个危险的东西,艾琳。你真的想看看帝国的真相?”
“是的,我自从被选为记叙者的那一天起就想看看真正的远征。”
他点点头。几秒钟后那扇门重新打开,另一个星际战士走了进来。他的脸十分消瘦,尽管带着几分俊美,但两道伤疤印在了他左脸的眉毛和脸颊上,给人一种他永远在狞笑的错觉。随后我发觉他的傲慢态度并不是来自于那两道伤疤——午夜领主的嘴唇轻蔑地卷起,眼睛打量着我。我在科兹身上感觉到的那股狩猎本能是一股冰冷实际的感觉。但在这个人身上我感觉到的却是毫不掩饰的残暴恶意。他不仅仅是个杀手,他也享受着他所做的一切。
“这是我的侍从武官,雅各·赛维塔里安连长,”科兹说。“他会向你提供你所需要的。”
我靠近那个星际战士,决定不让自己被他吓到—虽然那双眼睛的凝视让我全身的血液变得冰凉。
“谢谢你,连长,”我在被吓到失声之前努力地开口说道。
“叫我赛维塔就好,”他说,眼中闪烁着纯粹的玩弄意味。“现在,让我们看看能不能让你见证一场值得帝皇铭记的战争。”

“坐稳了。”
赛维塔的指示并没有必要—事实上我觉得他因这句话的讽刺意味而感到开心,看着我用力地握住绑住我的安全带,几乎失去了指尖的触觉。战机在我们脚下颤抖着,被乱流冲击着,等离子喷射器不规律地喷吐着能量,我想这一定是为了让我们保持在某种航线上。
赛维塔站在我的旁边,盔甲在他一直调整着的姿态中发出嗡嗡声,缓冲着雷鹰那冲击和摇摆的晃动。
“你…是…怎么…站…起来…的?”我咬紧的牙齿非常困难的问出这句话。
赛维塔笑了一下,让他靠下的那道伤疤扭成了一条恶毒的弧线。
“这不算什么,记叙者。我们已经为了你减慢航速了。”他穿着盔甲的手拍了一下我身上厚重的安全带。“如果这是突击空降的话,即使是绑着这些,你的脊椎也会被折成两半。”
某种反喷射突然启动,瞬间减慢了我们的下降速度。血液从我的脑袋里被压下去,即使绑着安全带,我仍然感觉我被拍在了长椅上。亮点在我的眼前跳跃着,我感到了头晕。
这情况持续了几秒,但我感觉更漫长。我听见起落架停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我们一下子停了下来,让我的背重重的砸在了机身上。跟随着我们的一队午夜领主站了起来。赛维塔带上他的头盔,轻轻扭动了一下,让它密闭起来。那面板上装饰着一个蝠翼颅骨,那模仿军团徽章的面孔望向我时更加令我慌张。从长椅上方他拿起一只长柄武器,它带着链锯的矛头微微弯曲,锯齿在飞机暗淡的灯光下闪亮着。这武器和它的使用者一样残忍。
“会很危险吗?”我在他一拳砸开我的安全带时问。肩膀上的带子向上退去,而腰上的带子像一只蟒蛇一样缩回我的腰的两侧。我站了起来,用着一根支撑柱稳定住自己,从脚底的柜子里拿出我的照相机。
“希望如此,”侍从武官回答到,声音从他头盔里的传音器里带出了一点金属感。“我们可不希望让你无聊,记叙者。”
雷鹰的前端舱门打开,放进一片黯淡的光和如一道墙般密集的噪音。我之前没有注意到机帮我隔绝了多少声音,而在那道光慢慢放大时,我开始听见爆弹枪密集的开火声,重武器的轰隆声,以及激光炮的劈啪声。这些之前我只在录音中听见过的声音现在鲜活地出现在我的耳边。
小队在舱门触地的一瞬间就走出了飞机,开始奔跑,他们的靴子在舱门的金属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我在赛维塔身边用更加轻松的节奏走着。声音更加强烈,空气在我们踩到破碎的街道上时裹挟着尘土飞来。
我拿起照相机,把它连上了我的目镜,眨眼开启了录像,让我所看见的所有东西都可以被记录下来,等待之后的剪辑润色。这就是目视录像的好处,可以录下与我所见的几乎相同的原始素材库,让我的经验和直觉来寻找我周围发生的那些故事。
“你随便拍随便录,只是别往那里走,”赛维塔指向我们左边的一片被黑烟熏黑的天空。跟踪火力和爆炸的火花点亮了低矮的云层,而一片黑色从一座正在燃烧的塔中冉冉升起。“原体希望你能活下来。”
他开始走开,但在我开口的时候转了回来。“你们其他的记叙者呢?”我问,突然感到一阵紧张。
“有些人不太会倾听其他人的话,”他说,“还有一些人厌倦了他们所见的之后离开了。我们这里应该还有几个,但我不清楚他们现在还能不能记住任何事了。战争对那些旁观却不参加的人有着一种不好的影响。”
“足够多的记叙者都毫无问题地跟随着其他军团,”我指出,“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我没有。而你说的那些记叙者呢,他们没有见识过行动中的午夜领主……”
他转身走开,把我和我杂乱的思想留在了原地。

不管我现在在哪里,战斗仍在继续。我用眼睛扫视着四周,拍下最近的建筑和它们中间狭窄的街道。在这个区域建筑物基本都只有两三层高,其中的大部分都带着损伤但没有倒塌,顶着被打穿的屋顶或者整个燃烧着。
我向着最近的走去,伸出一只手触摸着它灰色的墙面。它很光滑,并不像是用石头或砖块所制成。可能是某种密制的树脂材料,我猜想到。所有东西上面都蒙上了一层土,灰,和烟尘随着我的手指剥落下来。我把手指举到眼前,让照相机可以记录下来。我在鹅卵石地面上看见了金属的碎片以及被掀起的草皮。建筑的内部已一种不同但熟悉的风格装饰着—有着重复的几何或者自然图案的墙纸。脚下的地毯是用紧密的纤维织成,还有照片……
人类的照片,没有任何怪异的人类。我来到这里还没有见到任何异形的影子,但看到这些所有年龄段的人,他们的家人和朋友,与其他人游戏着,摆着姿势,或者和宠物坐在一起的照片还是让我感觉很奇怪。
这些看起来太正常了。
这些甚至比那些等在轨道上的殖民者的生活更加正常,他们将会努力地工作,让这个星球重新回到文明之中。以一种帝国更喜爱的方式重建它。但我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并没有冒犯人类帝皇的东西。
我走过一个又一个房子,然后到达了一栋公共建筑前。从它里面的小桌椅和墙上的粗糙图案来看,这应该是某种育儿房。
在我穿过一道破裂的墙走进一座花园时,远处那些更多的枪炮声重新传回了我的耳中。树木已经只剩下了粗糙的坑洞,床铺和草坪在战争的行动下被甩进泥里。我把我的脚放进一个星际战士靴子巨大的脚印中,就像一个育儿房的孩子跟着他们的老师的脚步一样。
我已经走出了赛维塔允许我拍摄的区域了,而我的第一个想法是转回去。
我的第二个想法是他如此地坚持让我留在这个区域,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了。只有远征留下的废墟,和那个食物储藏罐和其他归顺后的文明遗迹没有什么不同。
我不是在看这些的,这些也不是康拉德 科兹向我保证的真相。
被持续的战争风暴所吸引,我走向了远方的那座烟雾笼罩的高塔。
从被击毁的外壳里走向倒塌的墙壁的阴影,我确保着我不会被天空的武装直升机所发现。我记录下了每一次向烟雾笼罩的天堂的注视,目光跟随着他们发动机的蓝色喷射和重爆弹开火打向高塔后方敌人时闪出的黄光。
尽管我已经冒险离开了被批准的区域,我仍然没有看清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战斗离我还有几公里的距离。在对前方情况不确定的情况下,我向着前方高耸的大厦前进,它离我最近的两边开满了枪眼,窗户因楼上武器的开火被熏黑。
一个制高点。
在大厦内部损坏的管子和电缆一团糟地乱在里面,供水系统还没有停止工作,让水迹染透了天花板和墙壁。
我不敢使用任何电梯或者扶梯,所以找了个楼梯,在为了寻找一个更好的视角的任务下上气不接下气地向上爬了几十层。
我全部记录了下来,记录下了我爬上的一百四十四级楼梯。我推开一层的大门,发现我正置身于一个医疗设施里。至少我是这么猜想的,从这里的白色瓷砖墙和亮色的金属柜子来看。旁边的一个房间里有着病床,上面铺着染血的床单,猩红色的足印和手印按在地板和墙壁上。一个熟悉的痕迹击碎了每一道墙,我认出这是爆弹的痕迹。我把一只手指伸进一个弹孔,让照相机的画面显出它的尺寸。
窗户全都被木板条封住了,我用尽全力打开了一扇,俯瞰到了整座城市。
在我目力所及的范围里,所有东西都是一片废墟。城市似乎不停地向外延伸,尽管比不上泰拉的巢都或者建筑生态,但也可以算的上是一座巨大的都市了。而现在这座城市里几乎没有建筑仍然完好无损。
但我对于这件事的想法正在快速消散,我的目光被吸引到了底层的一处行进队列上。我放大我的目镜才看清那是一队平民,穿着褴褛的衣服,被仅仅几个午夜领主押送着。
队列随着弯曲的街道延伸着,它的尽头已经在我的视线之外,而它的起点也同样模糊不清。几千个人正在被从这座死亡的城市里押送出去。
我继续录像,目光跟随着队伍,试图找到那千里之外的难民营。
就在这个时候我将他们的路径和那些弥漫着的黑烟联系了起来。他们到底是在走向哪里……是火堆吗?还是焚化炉?
想到这个想法的瞬间我就忍不住要呕吐,从窗边蹒跚着退开,汗水打湿我的皮肤,一个反应如洪水般冲刷过我的身体。
这就是赛维塔警告我的事情。
我慌了,冲回楼梯想要出去,但在我那因恐惧而加快的心跳声中我还是听见了附近的一扇门被用力打开,声音开始爬上楼梯。我的心脏简直要跳出我的胸膛,我慢慢拉开了门。那些人穿着靴子,但并不是星际战士那种沉重的盔甲震动。他们的声音冷静低沉,而且说的并不是帝国哥特语。那指挥的语气告诉我他们并不是平民,而且他们也不是在这里休息。
我冲出这个楼层,知道如果我留在这个医疗室里,我一定会被困住。楼下的阴影暴露出了追捕我的猎人和我之间的距离,而我向楼上跑去,想和那些未知的城市住民拉开距离。在明白了午夜领主的作为之后,我不得不认为这些人一定对他们构成了某种威胁,才让星际战士们使用了那么残酷的手段。
我向上跑去,门在我身后重重地关上,那声音顺着楼梯回荡着。从楼下传来的呼喊声同时夹杂着意外和胜利的喜悦。
被令人崩溃的恐惧所驱赶,我一直奔跑到楼梯的尽头。我直接砸开最后一道门,冲进一片维持区域,机器的鸣叫声—它们还在工作真是奇迹,我想—充满了整个房间。但我没有看到出房间的门,只有一个窄小的金属洞口,我认为那通向屋顶。
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追赶我的人正在跑上楼梯。
我用肩膀撞开活板门,莽撞地爬了上去,绝望地盼望着在我出去之后会有什么让我逃走出口。
我跌跌撞撞地重新来到了屋外,被充满烟雾的强风吹拂着,站在了比整个城市还高二十层的地方。
在我的面前还有一个简陋的小房子,但就在我准备跑向那里时,那扇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对穿着深蓝色制服的男女,手里拿着步枪。
在我还能反应过来以前,一阵尖利的吼叫从头顶传来。那女人的头突然炸开,片刻之后另一声巨响让她的同伴的胸口也爆裂开来。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让我转身看见当地人已经从机器室里涌了出来,但直接遇上了上空的一阵致命的子弹。
武装战机的引擎声穿透我受惊的听觉,同时还伴随着重爆弹雷霆般的持续响声。一发导弹呼啸着击中了机器室,引发一阵强烈的爆炸和噪音,那股热风几乎把我掀翻在地。
战机快速地降落,穿着盔甲的身影从前舱涌了出来,一个小队端着爆弹枪跳到了楼顶上。
他们绕开了我,武器时不时地在楼下发现隐藏的敌人时发出吼叫。他们的伪装已经全被战机的导弹摧毁了。
其中一个人靠近了我,拿着一柄修长的链锯武器,他的脸隐藏在蝠翼骷髅的面具后。
“我告诉过你这里不安全,”赛维塔说。
我看着这个可怕战士的身影,听出了他声音里苦涩的幽默。我回忆起了他那随意的对死亡记叙者的评论,一种崭新的恐惧替换掉了被城市住民所杀的恐惧。
他弯起一根手指,向我摇晃着,然后朝雷鹰点点头。虽然我知道我很有可能是在和下方那些排着队的难民一样走向自己的死亡,但我别无选择,只能服从。
飞行过程只花了一分钟,远远没有从大气中降落时那么充满戏剧性。当舱门再次打开时,赛维塔带着我来到了另一个屋顶,这次是一幢戒备森严的堡垒。
科兹在那里等待着,站在栏杆旁,看着下面的景色。
我的双腿颤抖着,但赛维塔抓住了我,用他空闲的那只手把我提了起来,几乎是把我拖向前方。他把我扔在一个炮眼旁边,让我可以看见下方远处的城市。
那景色仿佛是一个火山口,但在我忽略那些闪光之后,我看清那其实是一系列的裂谷,开裂到城市地基处的大洞。
“是地热能,”科兹说,没有看我。“整个城市都从这里获得能源。”
我更加仔细地看过去,又发现了排列着的人,被迫走到火焰上空的铁架上,然后被推下去,一阵永无止境的像布娃娃般坠落的剪影坠落进那片火光里。
“但我们自己的燃料还够用。”原体继续说,终于看向了我。
“他们还活着。”我哽咽地说。
“没有浪费弹药的必要。”赛维塔在我身后说。
我站起身,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但我还是让我的愤怒使我瞪着科兹。他用一根挑起的眉毛回应了我的怒视。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但我一定会让这件事情传出去。”我拍了拍照相机的记录器。
“我会帮助你,”原体笑着说。他看向赛维塔,点了下头支开了侍从武官。“我想让你看到这些。我最近一直在等着这片区域被完全占领,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在把那些记录安全带回泰拉前就惨遭横祸的话,我可绝对会恨死自己。”
“为什么?”我问出这个问题,尽管并不期待着他的回答。这简单的三个字融合了我无数的疑惑还有那么多我无法表达的恐惧。
“为什么?”他靠的更近了。“你还在录像吗?”
我笨拙地点点头,他的脸几乎占据了我的整个视野。
“很好。这是我给泰拉上的老爷女士们的消息。你想要见证大远征,艾琳。”他直起身,双手夸张地向两边伸开。“这就是了!那些王座世界上的大人物必须看看这些。那些计划战争却不亲自参与的人必须永远铭记他们所释放的是什么。这就是顺从,不是吗?在我们结束之后,这里再也不会有反抗。”
他走开了。
“你不只要把这条信息送去泰拉,也要给我发一份,”他扭过头,越过肩膀看着我,用那双乌木般的凝视穿透了我。“这片景象将会广播给以后那些仍然胆敢反抗午夜领主的人,让他们在选择违抗之前,这份记录能让他们再三考虑。我这样可以救下多少人命?会有多少帝皇的仆从和我忠诚的军团成员会因为敌人的不战而降而活下来?当他们看见反抗的代价之后,还有谁会胆敢反抗我们?”
“你简直是……”我说不出那个字,这份启示太恐怖了。帝皇的一位原体很明显已经疯了,而这带来的思考让我浑身冰凉。我看向他,看到了一个完全放松的男人。他说话时摆出灵动的手势,完全没有任何体现出哪怕是最微小的负罪感的怀疑和反转。
“我的父亲已经知道这些了,”他指引着我继续望向那盛大的火刑,继续说着话。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而我出于本能擦干了它们,我不想让录像的质量被破坏。“这是正确的道路。帝皇指引我走上这条路,在那之后我也从没有从他那里受到过任何谴责。”
“这就是征服者的真相。弱者假装敌人会妥协,他们的信心因接纳以及平等的灰色地带而过分自信。他们错了。我所作的既是帝皇的愿望。生命是二元的。真相或谎言。有罪或无辜。”
他的阴影落在我的身上,而我抬头看向他的脸,看到一位死亡半神笼罩在我身上。他的目光没有注视着我,反而望向天空,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完全不同的东西。
“顺从,或死亡。”

© 2022 3楼猫 下载APP 站点地图 广告合作:asmrly666@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