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文案
拋磚引玉，深入淺出。
簡單通俗，聽磚家說。
這裡是銀髮，我們今天不聊原學聊米學，來討論米哈遊故事裡對“永恆”的哲思。
永恆、永恆，在原神乃至整個米哈遊宇宙裡，我們似乎處處能發現這個主題。
戴因斯雷布說：“無始無終的永恆”；鍾離說：“唯有永恆最接近天理”；奧托說：“一切智慧面前的永恆恐怖”。
為什麼米哈遊這麼喜歡說永恆？“永恆”這個概念在原神和崩壞的世界觀中究竟代表了什麼？
這一切的一切，都要從永恆本身說起。
1.永恆是什麼東西？時間之外——無始無終、一心淨土與虛數之樹
永恆是什麼？是永遠存在？是恆常不變？還是“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
我們常常談起“永遠”：“如果我摸魚的這一刻能永遠持續下去就好了”；“如果原神的故事能永遠也講不完就好了”；“如果塞西莉亞的笑容能永遠不要消失就好了”……喜悅的時光從來短暫，可我們的人生也未必算是長久。
千禧年後出生的人至今沒有一個活過三十歲的，世界上最長壽的人也沒有超過千歲的，人類文明誕生至今不過萬年。而一次冰河時期便能持續數十萬年，一次物種進化需要數百萬年，地球卻已經存在了四十億年有餘。
沒有哪個人真正體會過永恆，哪怕只是稍微漫長一點點的歲月。
僅僅是對比我們腳下的這片大地，人類的一生便已然微不足道。
如果你對天文地理、歷史生物都不感興趣，也許你很難有機會感受到時光的浩瀚與冷酷。
但即使是雷電影這樣的死腦筋，也總有見證永恆之偉大的時候——
那就是她姐姐雷電真的死。
直到流逝的歲月將美好的永遠帶走，人才能領悟往事不可追的切膚之痛。
於是影知道了，沒有什麼能對抗時間的磨損，永恆只能來自時間之外。
為了逃避時間長河的沖刷，稻妻鎖國、影造人偶。
但這並不是真正的時間之外，這樣的永恆也不過是鏡花水月。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真與影的名字本身，就暗示了“天理”是那泡影般永恆背後的本質。
唯有永恆最接近天理，而天理（Rulers）的永恆無始無終。
規則（Rules）立於時間之外，規則不因時間改變。
在四維時空（閔可夫斯基空間）中，時間維是虛數軸。
如果把（波函數的）多世界理論中的平行宇宙，視為虛數時間軸上的不同分支，
那麼只有超越這棵“虛數之樹”，才有機會觸碰永恆、接近天理、改變過去。
（這裡涉及一個簡單的相對論問題，廣義相對論時空觀禁止時間旅行）
2.永恆意味著什麼？無限輪迴——安然無夢、稻妻恆常與冷漠現實
可是僅僅超越時間就足夠了嗎？
奧托不是沒有辦法離開他所在的世界枝丫；
稻妻鎖國的恆常，到頭來卻要奪走人的夢想；
即使是天理的無始無終，也不過是神明阻止人做夢的陰謀。
哪怕超越了時間，永恆就一定是幸福的嗎？
不，永恆的生活更像是詛咒，將人禁錮在痛苦的世界裡不斷輪迴。
《日月前事》裡忘憂蓮的比喻提到，活著就是無盡的苦海。
對崩壞3最近劇情有了解的旅行者們，
應該能捕捉到奧托的思想與哲學家尼采間那似有若無的聯繫。
尼采對生活的“永恆輪迴”有過如下闡述：
“這種生活，如你目前正在經歷、往日曾經度過的生活，
就是你將來不得不無數次重複的生活。”
在這樣的日子裡，你會發現你所做的一切都彷彿似曾相識——
今天摸魚，明天也摸魚；
今日擺爛，明日也擺爛；
現在想著我要手攬日月摘星辰，然後說算了吧睡一覺下次再說。
尼采如是說：“對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這樣一個問題：
‘你還想要它，還要無數次嗎？’”
這樣的悲觀圖景源自一個簡單的假設：
事物的組織方式是有限的，可時間是無限的。
於是，“已有之事，後必再有；已行之事，後必再行。”
奧托踽踽獨行的數百年，面對的就是這樣冷漠的永恆——
一如雷電影在姐姐真逝去後的歲月。
尼采的思想源頭之一，哲學家叔本華曾有言，如果人生是一本書，
那麼活著只是規規矩矩地按照順序讀，做夢才是隨心所欲地翻閱。
所以在天理的永恆中，人類也只能無夢而“安然”地活著。
3.永恆該如何面對？創造未來——拯救過去、打破不變與新的世界
那麼，人類就只能這樣沉默接受無夢的命運（destiny，即“天理”，出現在於《我們終將重逢》中）嗎？
不，人類的讚歌是勇氣的讚歌，人類的意志是自由的意志。
我們該怎樣應對時間的磨損？
深受叔本華和尼采影響的文學家博爾赫斯，
在引用叔本華那句比喻的同時，
也寫下了自己的回應。
從博爾赫斯的《沙之書》中，我們可以看到無始無終的“時之沙”。
在博爾赫斯談到“生活是精神的一種疾病”的時候，
我們可以看到他在註釋裡為後人留下的兩把鑰匙：
“諾斯替的重要性”與“威廉·布萊克的《預言之書》”。
這位詩人，布萊克如是吟唱他那《天真的預言》（Auguries of Innocence）：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無限掌中置，剎那成永恆。”（徐志摩譯本）
我們又一次見到了時之沙（Sand of Eon，Eon與諾斯替的Aeon同源），
而生之花和死之羽，或許也出於此。
這一點在對米哈遊的訪談中得到了印證。
這一粒時之沙中的永恆世界，
似乎遙遙指向了《日月前事》中那不變的世界——
那“不變世界的統領與執政”，第一王座發光的影子之一，白夜國的常世大神，
時間之執政伊斯塔露。
五種聖遺物，法涅斯與四個影子組成的五聖，於此交匯。
伊斯塔露（Istaroth，變體有Anat/Astarte/Astaroth）是迦南神話巴爾（Ba’al）的妻子，
而巴爾正是雷神的真名。
西方知名史詩《失樂園》和惡魔學典籍《地獄辭典》
也將伊斯塔露與巴爾並稱，或明或暗地指出她們的親密關係。
且不論雷神與五聖的對應，只看時之執政伊斯塔露，
我們似乎有些理解
雷神為什麼執著於永恆、伊斯塔露為什麼要幫助白夜國、千手百眼神像為什麼不似雷神……
因為時之執政會施以援手，因為淵下宮與稻妻相互守望，因為千手百眼神像是伊斯塔露。
伊斯塔露是千風之度量，溫迪是千風中的一縷；
伊斯塔露的千手百眼神像是無所不在之神的神像（Statue of the Omnipresent God），
溫迪的天空之琴所見證的也正是無所不在之神。
可以說，風神溫迪是時之執政雙手的延伸。
伊斯塔露像是一座橋樑，
連接著過去我們見證的蒙德自由之神，
也連接了未來我們將要面對的稻妻永恆之神——
通過時間，我們發現自由與永恆——
而這對自由與永恆的回答，也早已通過詩人的口告知——
“自由意志”。
至此，“諾斯替”，博爾赫斯留下的那把鑰匙，終於打開了塵封的智慧之門：
叔本華的夢將以意志打破天理無始無終平凡歲月的禁令；
尼采的（強力）意志將在永恆輪迴裡創造那人所夢想（意願）著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奧托也將超越百年的時光，用自己的意志，書寫那個卡蓮存在的新世界裡英雄的史詩。
古希臘白銀時代的人類，童年漫漫百載，短暫的成熟於是充滿苦難。
正如諾斯替神話那般，人內在的原神，內在的幼小神明法涅斯，
只有歷經無數事物的沉澱，才能在與自我的調和中，抵達破殼與成熟的終點——
在過去，這就是提瓦特大陸第一王座法涅斯創造蛋殼的原因；
在將來，這會是那夢裡人偶將軍對她的內在雷電影拔刀的原因。
“唯有永恆最接近天理”，因為天理便源於自由與永恆。
天理是預定調和的法則，是微積分創始人萊布尼茨對自由與必然問題的回答——
人生在世，如同行舟；神定規則，人定航向。
認識你自己，也就認識了這個世界；
遇見法涅斯，也就能找到自由意志那改變世界的力量。
這個世界上，只有“未來拯救過去”，因為在永恆裡，你將創造無限可能的未來。
系列簡介
縱觀人類在文化領域的發展史，藝術走過了象徵型、古典型、浪漫型的漫長曆程，如今似乎又復歸原初的神話。
從古老巫術儀式的創造，到壁畫與語言的溝通，再到文字的出現，神話，或者說原型，展現出一種獨特的、鮮活的、歷時性的生命力。這是分析心理學的集體無意識，是文化人類學的模因，是結構文學的元語言。跨越宗教、心理與社會文化，貫穿語言學、象徵學與神話學，如今的文藝批評，得以在更加宏大的視角下，統領作品的體裁、題材、主題、結構、用語，將對文學作品的解讀從孤立的困境中解救出來，使之成為整個人類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
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對遊戲作品作為第九藝術的學術性文學研究找到了一條更具科普價值的道路，即追溯作品與古老的神話、信仰、宗教儀式及民間風俗等的血緣關係，通過考據揭示出作者自身都可能尚未意識到的、作品在整個人類文化史中的詮釋與意義。
原神以其開放世界和單元劇敘事的優勢，喚醒了靈知（諾斯替）、卡巴拉、赫爾墨斯等許多塵封在歷史角落的靈性元素，融匯了音樂、戲劇、ACGN等橫貫中西的文藝經典，探索著現代與後現代藝術表達的嶄新道路。
《原神話》系列，便謹以原神的文化含義，講一場視聽的神話故事。
STAFF
策劃/文案 @銀髮三千雪滿頭
文案/分鏡 @銀髮三千雪滿頭
剪輯/後期 @銀髮三千雪滿頭
封面/平設 @BEZOiCE_
鳴謝
1.@blemmigan
2.@T-A-Defender
3.橘子夾
4.@齊漱溟yo
5.@語頌源
6.@低配芙蘭達
7.@Kiraboshi綺羅星
8.@shinano信濃
9.@黯影思辨錄
10.趙泠
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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