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經驗不多的遊戲設計初學者，對於是否能夠寫作一篇優質的系統拆解文章、是否有必要讓拙作承受可能的批駁，此前我一直持保守態度。不過最近受一些可愛的人影響，我開始練習不考慮那麼多嚴肅的事情，謹以【系統拆解】為主題陸續分享一些我喜歡的作品，並探討它們是怎樣在同類型遊戲中脫穎而出，最終令我們不能自拔的。
——前言
《Frostpunk》（譯名：冰汽時代）主要的系統設計包括建造經營和策略選擇兩大部分，無論從選擇分化還是數值搭建來看，其系統都是輕量、淺顯的。我感到好奇的是，中小型遊戲如何用輕量化的系統保證遊戲體驗、如何處理系統深度不夠帶來的內容不足問題？11 bit給出的答案或許是：以【有限】和【循環檢驗】作為設計核心，將玩家決策集中在【資源管理】上。
Frostpunk by 11 bit studios
時間有限性
- 參照《Don't starve（饑荒）》《Forest（森林）》，角色死亡往往被作為生存建造類遊戲的結束條件，時長在其中僅起到引導和檢驗玩家遊戲進度的作用（譬如《饑荒》的狗、季節BOSS，《Forest》的野人，它們的波數、強度都與遊戲時間綁定，這種設計可以間接、柔和地引導玩家思考如何管理資源並進行遊戲決策），畢竟，玩家在遊戲中存活的時間越長，所擁有的的“基地”越豐富和強大，在這個時候抹去玩家辛苦建造出來的居所會非常破壞成就感。
- 像《Frostpunk》一樣對每局做限時設計並非孤例。《T-minus 30》曾大膽地把每局時長設置為30分鐘，要求玩家管理遊戲內的各項資源，在局末結算時讓儘可能多的人乘坐火箭逃離地球。比起一般的生存建造類遊戲，它們的遊戲目標更聚焦，玩家的遊玩目的更明確。保持每局的時長【有限】是非常適合中小體量遊戲的做法，而《Frostpunk》比起《T-minus 30》最出色的不同，是強化了【檢驗】的循環：
初次遊玩時，玩家很容易對遊戲中急速變化的溫度、突然湧入的人口、難以應付的10萬煤炭等等遊戲細節留下深刻的印象，我把這些稱作遊戲內的【溫度事件】和【突發事件】，這些事件的難度逐步增長，實際上，它們對玩家的檢驗可能比《饑荒》更為嚴苛（隨著時長增加，《饑荒》的生存壓力越來越小，探索比重越來越大）。
- 我想這是因為《Frostpunk》並不像《饑荒》等生存建造類遊戲一樣為玩家提供探索和自由建造的體驗（一般而言，鼓勵玩家探索與較嚴重的懲罰相沖突，這其實是“允不允許玩家失誤”的兩個極端），這讓玩家的遊戲決策全部圍繞著【如何更好地進行資源管理】展開，因此，比起生存建造，我認為《Frostpunk》更符合“資源管理遊戲”這種描述。
- 同時，合理地讓玩家不斷受挫、得到經驗、重新開始，是讓玩家增加遊戲投入的重要手段；這也能稍稍掩蓋遊戲內容不足的問題（本遊戲的無盡模式是我玩過最無聊的）。
【事件】的本質是檢驗玩家的某項資源、某個進度是否達到要求
資源有限性
- 在包含探索元素的生存建造類遊戲中，譬如業已多次提及的《饑荒》《Forest》，大多數資源都可再生，且隨著遊戲時間的增長，玩家能掌握的也越來越多；而在《Frostpunk》中，資源始終處在相對有限中，以“新家”劇情為例：
“新家”開局
- 開局後，玩家需要保證居民存活，並在四天後面臨第一個【溫度事件】的檢驗。
- 不考慮極端操作（不調換工作場所）和緊急班次、童工、湯法案（八小時工作制、勞動力不增加、食物需求不減少），如在下方建設兩個10人收集站，分配15人在獵人小屋工作，其餘30人撿煤炭保證能量塔運轉，4天內能獲得的木材總量是4.2（收集站工作效率）x8（小時）x4（天）=268.8，鋼材總量是2x8x4=64。
- 而在遊戲初期需要消耗資源的項目如下：
遊戲初期資源消耗粗略計算
- 檢驗帶來的資源管理壓力非常大，這對玩家開發科技、建造建築的走向選擇和順序提出了挑戰，而在每一次循環的間隔中間，玩家所能獲取的資源數量總是有限的（時間也是非常重要的資源，在後期，玩家需要完成10萬煤炭儲量的遊戲目標，由於煤炭的單位時間獲取量難以繼續上升，增加煤炭的開採時間也是重要的策略）。循環往復、越來越難的檢驗把“讓更多人活下來”的總體遊戲目標分割成更小的一個個進程，既能強化玩家的目標感，也可以很好地起到調節遊戲節奏的作用。
用故事削弱輕量化的乏味感
- 開頭提到，系統深度不夠往往會使遊戲內容不足，除了依靠後期開發不斷填補遊戲內容外，添加故事、要求玩家情緒上的投入也是不錯的選擇。11 bit的故事一直不錯，《Frostpunk》的背景和文本都非常有吸引力（與它同樣做法的《欺詐之地》文本就比較爛，11 bit另一款《這是我的戰爭》也是一個用故事填補遊戲性的範例，可惜的是文本的重複性有點大，多局遊玩的體驗會比較單調），這可以減輕重複操作帶來的乏味感。而且我想，引導玩家對遊戲中自己建造的城市產生感情是本遊戲的另一大魅力。
總的來說，《Frostpunk》是一款設計非常精妙的遊戲。11 bit從傳統的生存建造類遊戲中另闢蹊徑，放棄在探索和建造部分與經典火拼，轉而圍繞【資源管理】展開設計的思路非常值得遊戲開發者借鑑學習。期待11 bit在第二部有新的表現~
一些後話：
我經常在思考：玩家作為參與進遊戲的最後一部分，如何與遊戲互動？他們是如何在一個制定好的規則體系中體會到自由感的？
對《Frostpunk》來說，玩家通過【資源管理】參與遊戲。
【能夠制定策略】是玩家自由感的重要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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