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錘40K:暗潮】《狂信徒》短篇故事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9-29 14:43:06 作者:肥鯊Fatshark Language

生命之水

Jude Reid

 堅韌、勇敢、忠實信仰的火花閃耀。她曾直面邪穢詛咒,而靈魂卻未受玷汙


天氣酷熱難耐。 

這是布羅娜·諾沃克第一次進入汙水回收廠。要是有得選,她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每呼吸一口,她都覺得喉嚨像要燒起來一樣;哪怕穿著厚底的工作靴,她仍能感到腳底金屬板那滾燙灼人的溫度。過去十分鐘裡,她身上的輕盔甲被汗水浸透,每一寸肌膚都散發著鹹鹹的味道。感覺沒有人能夠在這種環境下正常作業,更別說她身邊這個蹦蹦跳跳、骨瘦如柴的傻子了。 

汗水讓人感到刺痛。布羅娜用手背擦去額上的汗水,開口問道:“怎麼還沒到,到底還要走多久?”

“就快了。”工人抱歉地笑了笑,咧開的嘴裡一顆牙都沒有。“懇請您耐心些,尊敬的執行者。”

“最後說一遍,我不是執行者。”布羅娜嘟囔道。執行者體面端莊,可不是工廠衛兵那種下等人,哪裡需要屈尊去調查口糧失竊這種莫須有的傳聞?而他們這些工廠衛兵,不過是受僱於軍監,負責押送工人在工廠與雜亂無章的貧民區之間往返,確保他們遵規守紀罷了。“你到底想給我看什麼?”

工人點頭哈腰,迫切地想討好布羅娜,幾乎就要跪倒在地上。跟貧民區的人一樣,布羅娜並不算高,但漢內克只能勉強夠到她的肩部。他穿著一件由合成織物編成的長袍,長袍下的身軀骨瘦如柴,毫不誇張地說,和鳥兒一樣纖細。如果他向軍監舉報時沒有撒謊,那他就是一名有著十年工齡的班頭。沒有多少工人能在汙水回收廠工作十年之久,這樣的人竟然會無端指控別人,真是大大出乎意料。 

“瞧,”漢內克一隻手拽住布羅娜的袖子,用另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指向通道的另一頭。“就在那兒。”

“要是敢再碰我一下,我發誓一定宰了你。”

“抱歉,抱歉。”漢內克低下頭,但他那滿是血絲的雙眼依然緊緊盯著黑暗處。“但您瞧見了嗎?”

布羅娜眯起眼往下看,望向狹窄通道的另一端,眼睛逐漸適應了昏暗的環境。三個穿著兜帽長袍的人正在照看牆上一根根冒著熱氣的銅管。“我只看到工人在辛勤勞作,班頭。你帶我走了這麼遠,肯定不是就想讓我看這個吧。”

 “可您瞧見他們了嗎?”

從這個矮小男人的聲音裡,可以聽出他的歇斯底里。就在布羅娜失望地搖頭之時,她突然看見,那三個工人中,有一名女工正在向上夠,兜帽隨著她的動作滑落了下來。 

兜帽下的身軀跟漢內克瘦小的體格相比,反差簡直不要太明顯。漢內克瘦得皮包骨,而銅管邊的那位女工體格強健,手腕粗壯,脖頸肌肉虯結,臉上刺著精細的刺青圖案,一直蜿蜒到她那淺色短髮裡。

“他們肯定偷吃的了,尊敬的執行者。”這回,布羅娜沒有糾正漢內克的口誤。“光憑分配到的口糧,沒有人能夠保持這種體格。”

“你這是在抱怨嗎,班頭?”

漢內克舉起雙手,連忙道歉:“不敢,尊敬的執行者。我對軍監的慷慨大方感激不盡,只是想讓這些小偷受到應有的懲罰。”

布羅娜瞥向通道的另一端。那魁梧的女工已卸下了一節管道,現在正舉著一節看上去很重的替換管,好讓她的同伴們把新管道焊到銅管主體上。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小偷?難道他們就不能是受帝皇庇佑,天生體格好?或者自己在市場裡額外買了吃的?”

還沒說完,她就意識到自己問的話有多蠢。這裡沒有人是受神皇庇佑的。而工人們每月掙得的微薄工資,扣除口糧和住宿費用後,餘下的錢恐怕連加一頓餐都不夠,更別說像她親眼見到的那樣,保持強健的體魄了。如果那幾名工人不能憑空變出食物,那這個招人嫌的小班頭就沒說錯。

漢內克咧開沒牙齒的嘴,露出了一個信心滿滿的笑容。“因為我見過他們用來藏食物的地方。”

“你發誓?”

他迎向她的目光,沒有一絲畏懼,“我發誓。”

“那帶我去,立刻,馬上。”

*

那扇門幾乎稱不上門,只是一張金屬板,嵌在機架高臺的塑料混凝土牆面上。這類門後面的空間,通常都用來存放清潔設備或待修理機件。 

“他們把吃的藏在那後面了?”布羅娜問。

“是的。”漢內克拼命點頭,幅度大得簡直要把那瘦脖子折斷。“那幾個人總是來來回回,來來回回。尊敬的執行者,他們必須受到懲罰,為他們的偷竊行為和謊言付出代價。”

越早解決這件事,她就能越早從這汙水回收廠裡出去,擺脫這個討厭的漢內克。布羅娜將手放在門上,猛地一推,只聽到一陣舊式鉸鏈傳來的吱呀聲,門開了。門內的櫥櫃發出潮溼的氣味,在清潔製劑濃重的氣味掩蓋下,多少還能聞到一股腐爛的味道。布羅娜打著照明手電走了進去。突然,她停下了腳步,一口氣卡在喉嚨裡差點喘不上來。一片黑暗中,一雙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她,映襯出手電反射帶來的微弱光芒。 

照明手電從她手中滑落,光束在這狹小的空間裡投下了駭人的影子。“該死——!”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布羅娜深吸一口氣,彎腰撿起照明手電,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只是一個壞了的機僕,還有一堆舊垃圾罷了。就算你的同事們真偷了食物,藏在工廠裡,那也不會藏在這種鬼地方。”

漢內克用手肘推著門,擠進了這片狹窄的空間。他的臉皺在一起,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不可能,他們老是到這裡來,我不明白——”

布羅娜徹底爆發了,“你這沒用的矮子。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不是摻和你們工廠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雙手揪住漢內克的工裝,猛地將他推到一堆廢舊拖把柄上。不過,她並未感受到來自牆面的阻力:那裡只掛著一塊髒兮兮的塑料簾,簾後是一片未知空間。她粗暴地把漢內克推到一旁,拉開了簾子。

一股濃烈的惡臭氣息撲面而來,差點讓她把膽汁給吐出來。在那片空間之後,是一條狹窄的通道,裡面堆滿了管道和閥門,再往裡就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她用照明手電照了照,只見通道地上有許多看起來黏糊糊的靴印,靴印上的油汙在手電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把門關上。”說著,她拔出手槍,擠進了管道與牆面之間的狹窄通道。

*

布羅娜在管道之間艱難前行,光線也逐漸黯淡下來,顯露出一股油乎乎的灰色,相比之下,陰影的顏色顯得更深了。此時的溫度幾乎到了讓人無法忍受的地步,彷彿一股有形的力量般緊緊壓迫在她周圍。 

“我們應該回去了。”漢內克在布羅娜身後咕噥道,手中緊緊攥著一隻壞了的拖把柄,因為太過用力,指關節變得毫無血色。 

布羅娜搖了搖頭:“已經走了這麼遠了。現在不能回去。”

但為什麼不回去呢?這本該是世界上最簡單的事,布羅娜只需要原路返回,然後向軍監回報,稱沒有發現任何證據能夠支持漢內克的指控,讓這個班頭受到他應得的懲罰就行了。但布羅娜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她並不滿足於這樣的結果;而且,一想到回去就要面對千篇一律的輪班工作,她也頗感不悅。而在這兒,她幾乎覺得自己就是漢內克誤以為的執行者,自己的行動是有意義的,有可能讓她贏得神皇那麼一星半點的讚賞。 

她繼續前進,昏暗光線的來源逐漸瞭然。這條通道通向一個機架高臺,高臺距離地面有一定距離,下面是這間工廠中一個巨大的水箱室。頭頂上的管道縱橫交錯,正在排出剛淨化完的水。一隻敞口鋼罐承接著滴落的水,這隻鋼罐碩大無匹,足以滿足一片小型居民區的用水需求。管道中溢出的水如瀑布般傾斜而下,閃著亮晶晶的光芒,仿若神的賜福一般。布羅娜仰起頭,任由清涼的水珠洗去她身上的汗水。 

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沒有人會注意到那座小小的神龕。它位於水箱室上方正中央的機架高臺上,龕內燃著的蠟燭發出溫暖宜人的光,與透過髒兮兮的玻璃屋頂的灰色光線形成鮮明反差。 

“你們工人沒有小教堂嗎?”布羅娜問道。

“當然有,尊敬的執行者。” 

“那為什麼——”布羅娜揚了揚手,“有這個?”

她沿著架空的網狀過道向那座臨時搭建的神龕走去,鞋子在金屬機架上發出咔噠咔噠的響聲。那座神龕原本只是用一隻舊銅甕做的,如今經過拋光打磨,才成了這般色彩斑斕的模樣。她靠近後停下腳步,能夠看到神龕頂部的鍍金聖骨匣,匣蓋正大大敞開。突然,她感到一陣刺痛般的不安感從背脊傳來。 

“尊敬的執行者?”布羅娜從餘光裡隱約瞥見了漢內克的影子,她煩躁地揮手示意他走開。 

“別動。”

布羅娜俯身向前,只見聖骨匣中放著一隻手指骨,十分巨大,不像普通人類的手指。褪色的指骨上還殘存著一塊塊皮膚,因為年代久遠,早已經乾癟得不成樣子。一陣陣腐臭味從聖骨匣中傳來,在布羅娜的喉嚨深處久久不能消散。指骨周圍滲出一灘膿水,順著聖骨匣的底座滴下,流過銅質的神龕,再沿著金屬機架流下,滴進下方巨大的敞口鋼罐中。

“尊敬的執行者,拜託!”

布羅娜身後的機架嘎吱作響。她猛地轉身,看到三名工人正朝她走來,領頭的正是她在下面見到過的魁梧女人。 

“來**慈父的神龕?”女人開口問道。

布羅娜後退一步,用手槍瞄準了眼前這個女人。“退後。”

女人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反而又向前邁了一步。頭頂的光線灑在魁梧女人的身上,布羅娜這才發現,女人雖然遠看健康強壯、充滿力量,但實際卻既不自然,又兇狠邪惡。她全身看起來鬆軟蒼白,皮膚下方組織腫脹,緊繃的皮膚隱約發著光。而女人臉上的紋路,原來並非刺青,而是女人的面部血管。血管中流淌著的也不是血液,而是一種暗淡的灰綠色液體,彷彿真菌液一般。“我絕不容許你們破壞我們的計劃!”

布羅娜瞄準女人右手邊的工人,扣動了扳機。只聽見一聲槍響,子彈乾淨利落地在那人右眼上方穿了個洞。中彈的男人如同一隻昏迷的戈洛獸,摔倒在地。大塊頭女人發出一聲怒吼,俯身猛衝過來。布羅娜開槍射中了她的胸膛,一槍,兩槍,但女人的速度絲毫沒有減慢。漢內克走上前,掄起拖把柄就向另一個工人的臉上砸去。大塊頭女人像一輛高速行駛的地面車一樣撞向布羅娜,將她撞到神龕上,把聖骨匣都撞得飛到了空中。在猛烈的撞擊下,布羅娜癱倒在地。女人用肌肉發達的手扣住布羅娜的手腕,不斷砸向地面,但布羅娜始終牢牢攥緊著手槍。 

女人的重量壓在布羅娜的胸口,讓她感到呼吸困難。布羅娜沒被抓住的那隻手亂揮一氣,忽然她感到大拇指陷進了某種柔軟、有彈性的東西里。女人尖叫一聲,後退了幾步,紅色的膠狀液體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流下。

“我的眼睛!你這個賤人,我的眼睛!”

雖然只是片刻的喘息,但對布羅娜來說完全夠了。布羅娜迅速站起來,再度扣動了扳機。“漢內克!低頭!”

骨瘦如柴的漢內克及時躲閃,子彈擊中了漢內克後方襲擊者的肩膀。男人踉蹌著後退,失去了平衡,跌下了高臺扶手。伴隨著男人的尖叫聲,布羅娜將手槍重新對準了那個女人。 

“你們有多少人?” 

“我們是個軍團,因為我們——”

布羅娜再度開火。這一槍射中了女人的大腿,她發出一陣動物般尖銳的哀嚎,聽得布羅娜都有點不忍心了。 

當然只是說說而已。 

“有多少?”

“太遲了。”女人笑了起來,牙齒上全是猩紅的鮮血。“你可以殺了我,可以摧毀聖物,但這裡的水都接受過慈父遺骨的淨化,這間工廠的每一個工人,都喝下過他的精華。很快,整座巢都就會感受到他的祝福。”

女人迅速向旁邊瞥了一眼。布羅娜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那隻正在流膿的指骨,它早已不在聖骨匣中,正靜靜躺在機架高臺的邊緣。布羅娜扣緊了扳機,但女人的速度太快了。她牢牢抓住了那根邪教遺骨,臉上洋溢著勝利的喜悅。接著便從機架邊緣縱身一躍,跳進了下方的水箱裡。

“該死。”布羅娜迅速爬起來。漢內克靠在扶手上,蜷曲著身子,喘著粗氣。“這水箱裡的水流向哪裡?供應給什麼地方?”

“整個工廠。”漢內克呆呆地回道,“這水是給廠裡的工人喝的,已經有好幾個月了。”

“那城市呢?這裡的水會進入城市供水系統嗎?”

漢內克搖了搖頭:“不會直接進入。”

布羅娜整個人靠在扶手上。那金屬扶手炙熱滾燙,她只覺得口乾舌燥。踏進這座汙水回收廠以來,她究竟有沒有喝過水?但她記不清了,這讓她渾身難受,畢竟這水的危害有目共睹,即使只喝下一滴,身體也會腐敗。 

“尊敬的執行者。”漢內克的聲音很溫和,沒有布羅娜期待的討好語氣。“我得請您幫個忙。”

“什麼?”

他指了指她手中的手槍。“請求帝皇的慈悲。”

布羅娜搖了搖頭:“不行,我們得把這個帶給軍監看,她能——”

“尊敬的執行者。”漢內克似乎已經知道自己的命運,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您知道所有在這裡工作的人都將面臨什麼。您和外面那些衛兵或許能倖免,但對工人而言,只有死路一條。我寧願現在就死,如果您能好心幫這個忙。”

他閉上了眼睛,嘴唇翕動,無聲地禱告著。布羅娜搜腸刮肚,希望自己能想出一句禱告詞。她清了清嗓子,

“神皇陛下,請您憐憫這個男人,憐憫您忠實的僕人。”

有那麼一瞬間,她確定自己親眼見到漢內克的臉沐浴在光芒之中。 

槍聲在空蕩而巨大的水箱室內不斷迴響。那束光芒消失了。 

*

屏幕上滿是雪花噪點,畫面昏暗,但足以看清囚室中央的人影。那是個女人,正跪著祈禱。她的頭新剃不久,光禿禿的頭皮之上,裂口與擦傷清晰可見。雖然畫質不佳,卻仍能看清。 

“您確定要找的是這個人嗎?審訊者大人。”侍僕問道,眼睛向下瞥了一眼她的數據板,“布羅娜·諾沃克。只不過是個工廠衛兵。如果團隊需要更多首領,巢都的任何一位執行者肯定都——”

審訊者舉手示意,侍僕便不再說話。“堅韌、英勇、忠於信仰,可圈可點。她面對過天罰的詛咒,靈魂卻未受玷汙。這可比那些不走運的工廠工人強多了。因焚燒工人屍體而產生的煙塵,現在瀰漫在市內的空氣裡,充斥著惡臭味。”他站起身,不屑地嗤了一聲。“把她從監牢裡帶出來。再告訴飛行員,為裁槍號的出發做好準備。”

“遵命,審訊者大人。”

“我們的新夥伴已通過了第一重信念試煉。”審訊者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抓緊時間,給她再來一場全新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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