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点》官方小说翻译:真知先锋


3楼猫 发布时间:2024-01-21 22:32:24 作者:AstralCorgi Language

我坐在帆布帐篷门口,在一片黑暗中聆听着外面的雨声。说雨点重如落槌毫不夸张,但我还是在考虑要不要到外面街上去等着,起码能躲开这些怨愤的视线和低语。
她不该来这里。他们说着。
或许他们说得对。
外面站着一名士兵,穿着雨披,端着步枪,紧紧地盯着街道上的动静。要不是只穿着T恤衫和牛仔裤,我估计早就去和他粘在一起了。
环绕着我的是一张张阴沉的脸,一张比一张瘦削苍白,病毒感染的迹象随处可见,更有些人已经到了生命垂危的关头了。毕竟但凡还有一点可能,人们都不会选在今天这样的天气里赶到急救中心来。
视线放远,我又眺望了一眼这个我们得以暂时从中分离的世界。街道对面,医生旧诊所的废墟在黑云倾泻的雨幕中仍然闷燃着。暴徒一星期前摧毁了那里。闹到最后他们不得不呼叫了国民警卫队。三百多个穿着军装二十左右的小伙子能起到多大作用谁心里也没底,但是起码现在,格林维尔没有进一步崩溃下去了。
“欧文小姐?医生现在可以见你了。”
我站起身来走向帐篷深处,能感觉到每迈一步都有更多愤怒的眼神在评判审视着我。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没有得病。他们是对的,我没病。
现在没了。
“这边走,欧文小姐。”陪伴我的这位姑娘身穿卡其色的军用迷彩服,看样子绝对不可能超过十九岁。胸前的ID识别牌写着“米勒”。可能是她的名字,也可能是这件她今早刚拿到的衣服的前主人的。
跟着女孩穿过一道帆布帘,后面是一片空无一物的隔间,再过去则是一间临时办公室。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人,同样穿戴着军用装备,外面还罩了一件环境防护服。帽子暂时拉到了后面,露出了毛发日渐稀疏,汗水密布的头顶和面孔。呼吸面具放在了桌子上。那人抬头看到是我进来,随即露出了微笑。
“欧文小姐你好,我是——”
我举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在乎,格兰特医生在哪?”
“我们已经把他从这城里撤出去了。现在这里的情况有点太……严峻了,对于一个平民全科医生来说是这样的。”
“好吧。”
这位新医生从桌上拿起了一个信封。“我这里有你最后一次的血检结果。”他伸手递了过来。我接过信封,撕开拿出文件。信里的内容简短而美妙,由数字,百分比和技术细节组成。要是格兰特医生在这里,他会让我坐下来缓缓,慢慢平静下来。不过我估计从军队的人这我是得不到类似的对待了。“症状缓解”和“一切正常”这两个词本应让我打心底里感到快慰。但是我心中只有麻木,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治愈付出了多大代价。
“我得向你表示祝贺,欧文小姐。”医生说道,视线向入口瞟了一下。“这年头能给人带来好消息的机会可真不多。”
我没应声。
他咬了咬嘴唇,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挥了挥手让我离开了。
我尽可能轻快地退了出去,低着头穿过帐篷走了回去。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三点了,外面的大雨已经渐渐停息下来,但厚重的层云仍然死死地压在每个人的头顶。街上雾气迷蒙。近来到处都是雾气弥漫的样子,而且不管什么东西都散发出一股股陈腐的气味。当局声称我们不必恐慌,媒体将矛头指向逐渐下降的平均气温,而每个频道都在轮番炮轰那些宣称世界末日从海上袭来的气象学家。
随便吧老兄,应付你们的世界吧,我还有我自己的问题要处理。
我的房子和国民警卫队的临时营房之间隔了三个街区。窗户已经被钉死了,但是我们最终没有做的更多。我的父母三周前离开了这里,但我留了下来。我都三十三了,四个月前还确诊了癌症晚期。他们也不可能真的非要跟我争我人生中最后这点日子怎么过。
按说我不该活这么久的。某种意义上讲,我确实没有。
我在旧沙发上坐了下来,是我过去看电视的时候习惯的位置。爸爸要是觉得我犯懒过头了或者是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敲敲扶手。发现肿瘤之后,他就随我去了,我们为这个还吵了一架,我跟他说用不着怜悯我。
他哭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他哭过。
现在我又坐在了这椅子上,盯着空无一物的屏幕。没必要打开电视,上面的故事已经很久没变过了,都是换着花样来说“世界末日已经到啦”。人们认真思考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跑去投身宗教狂热的样子确实是相当有趣。
有人敲门。我叹了口气,起身应门。门外站着个男人,我有印象在医疗帐篷里见过他——是那些阴沉的面孔之一。他怀里抱着他儿子,那孩子看着瘦小虚弱,脸上还有疮疤。
我认得这症状。
“你就是丽萨·欧文吗?”男人问道。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请离开吧。”我回答道。
男人摇了摇头。“我做不到……我儿子需要你。”
“你都不知道你在索求的到底是什么。”我说道。
“我需要你救救我儿子。”
“我能做的事不会救到他,不会治好他。”
“会的,我有信仰,我曾见证过。”
“你看到的不过是你想要看到的东西。拜托,别让我这么做。”
“我还能有什么选择?”
我又盯着这人看了一会。但无法否认,他确实提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问题。我打开房门让到一边,他抱着快死掉的孩子走进了起居室,把这具瘦小的身体放在了沙发上。
我又坐了下来,在这里都能听到那孩子的呼吸咯咯作响。现在是下午六点半,要是没有人插手,这孩子最迟到明天早上就得咽气了。“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那父亲。
“罗杰。”他回答道。
“好吧罗杰,冰箱里有啤酒。你最好是去拿几瓶,你两瓶,也给我拿两瓶。我们会需要的。”
要是你得了癌症,他们会给你推荐一大堆贵得要命的治疗方案。一旦遇到不治之症,这个国家的卫健体系就跟被人打的粉碎没什么两样。基本上你在汽车展厅里会看到的那一套“先买后付”的逻辑就是现在这年头的通行玩法了。唯一的区别在于,身体只有一具,所以是没办法逛来逛去货比三家了。
医疗保险没什么用,除非你已经被认定为“新美利坚共和国优先公民”。他们说在独立加利福尼亚州边境另一头状况会好些,但是我对此相当怀疑。我们还能收到他们的新闻频道,看起来没比我们这头好到哪去,实际上离海更近所以事态看起来还更糟了。
四个月前确诊之后,我和大多数得了癌症的人一样开始接受化疗,两个星期不到就开始大量脱发。有些人在身体得以适应之后,或是再晚些时候头发还能长回来,不过对我来说,我很清楚我的再也长不回来了。
都是所谓的“治愈”的一部分。
罗杰把啤酒带了回来,他砰的一声打开一瓶递给了我。我浅呷一口,瘫在了椅子里。罗杰坐在了沙发另一头,抚摸着儿子的头发。“他叫什么?”我问道。
“马修。”
“感染有多长时间了?”
“几天了,我猜。”罗杰边说着边用力眨眼睛,想要阻止泪水涌出来。我猜他为了来到这里寻求我的帮助也付出了很多。“我们一开始大概还是想要试图否认现实。”
我点了点头,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呆了一会,只有不时从瓶子里喝一点酒的声音。我得好好跟他讲清楚这件事,我正在准备我的演说。酒精本该有点帮助,但这次没有。我甚至觉得更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了。
“在我同意着手做任何事情之前,你得先搞搞清楚你索要的到底是什么。”我最后还是开口说道。“你必须听我好好把我知道的都解释清楚,然后你再想清楚,选择你到底能接受马修身上发生什么。”
“没问题,”罗杰回答。“一切如你所愿。”
我又长叹一声。他们老是这样。只盯着眼前这点事情,根本不想了解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我总得尝试。“一个月前,我还是个晚期癌症患者。我接触到了潘多拉病毒,被折腾的不成人样,还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我体内的免疫系统早就被破坏了,所以当时的诊断时我活不过四十八小时。”
“没人期望我能好转。”
我又呷了口酒,身体前倾。“他们把几个国内的顶级医生送到了我这,从我身上。但是我能看到这些东西对他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除了他儿子的现状,眼下他什么都思考不了。但我还是得跟他说清楚,要不迟早还是会变成麻烦找上门来。“我听说你治好了一个叫瑞贝卡的小女孩。”他说道。
我摇了摇头。“这就是我想要解释的,她根本没有得到什么帮助。”
“我跟她妈妈谈过,她说她好了。”
“现在能到处活动的那个东西,根本不是瑞贝卡,是别的什么东西占据了那副躯壳。”
罗杰没接这个茬,视线也游移开来不与我的眼神接触。咽了口唾沫,又看向了他的儿子。可能我终于说动了他?
一片寂静,我只好接着讲我的故事以将其驱逐。“他们在我的身体里找到了一种新种类的病毒。按那些科学家的说法,就像詹纳寻找天花疫苗最后找到了牛痘性质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们搞不清楚这玩意儿的作用机制。他们试过把我的血样甚至是骨髓注射给其他潘多拉病毒感染者或者是晚期癌症患者。没一次管用的,接种者甚至活不过第二天。那之后他们又把我踢到了一边。一天之后,像你这样的人开始陆续出现。看样子CDC那边有些大舌头把我和后面发生的事全都当八卦讲出去了。但实际上,我只是个怪物,别的什么都不是。”
罗杰开始发出微弱的抽噎声,泪水从他的面颊滑落,跌碎在马修的脸蛋上。“我只能相信你能帮上我们。”他在抽泣声间说道。“别的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了。”
我又叹了一口气。“你得真正理解你所要求的到底是什么。瑞贝卡的母亲,杰奎琳,三天之前把她带到了我这儿。她把她女儿放在我的沙发上,就和马修现在一模一样。我到厨房拿了注射器,取了我自己的血样注射给瑞贝卡。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可以坐起身来和我们说话了。三小时后疮面就开始愈合了。瑞贝卡和杰奎琳之后不久就离开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她就是做到了。那之后我碰巧见过她们,也和她四目相对过。你可能认为她是痊愈了,但那才不是痊愈。她只是在变化。就像我一样。那已经不是瑞贝卡了。”
罗杰猛地抬起头。“你治好了瑞贝卡,也能治好马修。”
我摇了摇头。“你根本就没仔细听,我没有治好瑞贝卡,我——”
罗杰霍然站起,死死地盯着我。“我听到了你说的每一个字,只是我从中得到的结论与你不同。我儿子就是我的一切,我想要让他活下去。你是要帮我们还是……”他的话没说完,但这个句子就这样横在了我们之间。
我的视线瞄向他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该死。
“注射器在厨房,”我说道。“冰箱里一个密封袋里有针头。烧壶开水,给这些东西都好好消毒,再拿点卫生纸过来。”
“你来做,”罗杰说道。“我会看着你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考虑过抵抗,我手上还攥着半瓶啤酒。我大可以一饮而尽,站起来把这玩意儿当武器抡圆了给他一下,然后溜之大吉。
然后我该去哪?我怎么能这么对待这么一个马上就要失去儿子的父亲?
所以我站在了厨房里,水刚烧开,我正在为要用到的东西做洗消,而他就站在我身后。抽泣声已经停了下来,他已经坚定了眼下在做的都是必要之事的信念。我以前见过这副样子,这种时候,在他们心中文明已经结束了。
“冰箱顶上有一盒纸巾。”我开口道。
我转过身,他一言不发地把东西递给了我。
“谢谢。”我从盒子顶上抽出一张,把消毒过的枕头扎进了臂弯。熟悉的刺痛传来,我紧紧攥起拳头,血液从静脉流进注射器,很快将其注满。我用纸巾擦净针口,把他要的东西递给了他。“找准血管。”我提醒了一声,
“非常感谢。”他说。那副强硬的样子似乎随之烟消云散。“我很抱歉,我不是要——”
“你就是。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了。但你得记好了,要是他活下来了,你敢跟别人说一个字,军队的人就会过来把你儿子从你身边带走。”
“没问题。”
他走出了厨房回到了他儿子身边。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但我不能就这么留在这里。先是瑞贝卡,然后是马修。到现在为止只有这么两个算是我走运。但是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罗杰会和别人说,杰奎琳也会。然后他们就会找上门,我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现在就得出发了。
罗杰没听到我从厨房小门溜了出去,沿着车道离开的声音。
二十分钟之后,天色渐渐变暗,我已经走在了城镇边缘的公路上,还在向南前进。
我没为这种情况做过什么准备。但把注射器递给罗杰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要是我留在家里的话会落得什么下场。我不会忘记帐篷里那些人的样子。一旦消息流传出去,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会涌过来把我的血放干,我顶多能变成一个为了虚假的希望献身的圣人木乃伊,死前还用那些本该安静体面地死去的人们制造出一堆病态腐烂的尸体,创造出新的恐怖。
这个世界正在向着地狱狂飙,为自己选上一条什么样的末路算是我们所剩不多的自由之一。
路面一片安静。过去这也是条繁忙的主干道,但是现如今是没人往来奔忙了。商品社会呼啸不休的车轮如今强行拉下了手刹。人们在慌乱中向内陆逃难已经是几周前的事情了,现在留在这里的要么就是军队,要么就是还不肯放弃家园,心里也接受了任何可能的命运的人了。
我算是其中之一吗?我现在还在为了求生奋力挣扎?不,我只是拒绝接受为我写好的剧本罢了。
前面会有一处检查哨,他们一直在完善围绕城市的封锁圈。每天都会有直升飞机升空巡逻,射杀林子里的动物。道路两侧也立起了带刺铁丝网。我要是想溜过去,首要条件就是离开主路,然后设法躲过所有的封锁设施。
我又把整件事情回想了一遍。我还没真正转换好状态。至少感觉上已经和得癌症之前大不相同了。感染病毒之后,我身上发生了些别的变化,我看待整个世界的眼光中掺入了一些冰冷的成分。我从世界中割裂了出来,似乎也不再是我自己了。我知道很多事情我应该在乎,对我遇到的奇迹应该感激。但是恰恰相反,我的内心只有一片虚无空寂。
我知道我已经把这诅咒传染给了那两个孩子。要是马修活下来了,他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了。过去的瑞贝卡已经死了。我们三个都会变成某种全新的东西。自然总会在进化中寻得生存之道,也许我们代表的就是下一代更进化的存在?
远处传来爆炸声,我随之转过身去。声音从我来的方向传来,应该是在这条路接近格林维尔的地方。又是一声爆炸,然后又来一声。地平线上亮起了橙色的闪光,我其实并不清楚这具体意味着什么。
雨又下了起来,浸透了我的T恤衫,但我已经感觉不到冷了。贴在皮肤上的雨水触感有如丝绸。将疲惫与悲伤从我心上统统抹去。我还记得孩提时踩在水坑里溅起的泥点,在海水中畅游,屏住呼吸潜入更加阴沉的黑暗中。我爱死那些经历了,我怎么会忘记呢,我怎么会——
车灯光刺破傍晚的薄暮。我听到了大型引擎的低哑咆哮。可能是卡车或者SUV,也可能是军用装甲车。无所谓了,我竖起了大拇指。车子开过我身边的时候引擎的声音起了一点变化,刹车灯亮起证明了不管开车的是哪路神仙,他总算是决定停下来看看我又是哪位了。
车子是台巨大的十八轮卡车,拖车上还盖着帆布。我走上前去的时候,三个人掀开帆布蹦了出来,都穿着长及脚踝的大衣。后车厢里射出的灯光让他们变成了几个在落日映衬下朝我走来时愈显单薄的剪影。
我停下脚步,抬起了手。“嘿!”我出声招呼。“我只是想要搭车通过前面的检查站,在下一个加油站把我扔下就行。咱们互不干涉,怎么样?”
“你是丽萨·欧文吗?”三人之一开口问道,是个女人的声音。
她知道我的名字。这不是个好兆头。我往后退了一步,想要保持安全距离。“好吧,忘了这件事吧,别管了,我会步行过去,要不我就再等辆车,很抱歉打扰你们。”
“我们不能离开你。”女人在大约一码开外的距离上停了下来,开口说道。她不光带着手套,还穿着带兜帽的大衣,看起来几乎是件长袍。手里抓着像是长手杖的东西,脸上还带着某种带纹饰的钢制面具。她的同伴与她扮相相类,在她身后静静等待着。
“当然可以,”我回答。“只要回头上车,打火开走就好了。”
“你必须跟我们一起走。”
我又退了一步。“拜托,放我走吧。”
“欧文小姐,”那女人说道。“我们的人为了找你已经快把这个国家翻一遍了。之前在路上还有两辆车在追你,我们已经把他们搞定了。但之后还会有更多的追上来。前面的那个检查点也绝对不会放你安然通过。你要想逃出生天,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接受我们的帮助。”
她说着跪在了我面前。她身后的同伴们也照做不误。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瞬息之后,滚滚雷声从头顶传来。趁他们还跪在湿乎乎的柏油路上的时候掉头就跑的念头相当有诱惑力。但是之后呢?我该去哪?要怎么活下去?
“你们想把我带到哪去?”我问道。
女人抬起双眼迎上了我的目光。把手伸到颊边摘下了脸上的面具。这下我能看清她的面容了。她的皮肤湿润闪光,呼吸相当粗重。她的脸上还有奇怪的符号,某种诡异的螺旋形刺青,还有一看就是新近留下的伤疤。我能认出这种迹象,她已经被感染了。
她身上的长袍浸满鲜血,破破烂烂。一道新创从她的右肩一直延伸到手臂。
“我们会把你送到一处圣所。”她回答了我的我问题。“在这个世界上你找不到更安全的地方了。”
“你们这是图什么?想要我治好你们?”
“不,我们不需要治疗,应许之人自能从安努的赐福中生还。”
我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发紧。“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我说。
那女人站起身来,向我伸出了手。“你必须学会接受你已经迈上的新阶段,接受新的自己。”她说道。“你可以将我们带向最终的救赎。”
“你这是疯了。”
“到底什么是疯狂?抱着一个腐朽的世界,哪怕毫无希望也不肯撒手就不疯狂了?人们曾经将信仰投注到了每一种关于世界末日的理论之中。而我们现在提供给你的是能保护你免遭一切恐惧所伤的庇护所,所要求的不过是希望你加入我们,学着融入进来。”
雷声又从远处翻涌而来。大雨倒是豪迈不羁,但我没法在缺少食物和掩蔽的情况下一个人在野外活动太久。“把我带到下一个加油站,就像我之前说的。”我说道。“我保证在路上会好好听听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要是到了那我还是打算脱身,你们不能拦着我。”
跪在后面的两个人直起身来和女人站在一起以作回应。看样子是男人,穿着打扮,包括脸上的面具都和她的差不多。“我们同意你的条件。”女人说道。三个人都向我伸出了手。“现在,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了吗?”
“我会的。”我回答道。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我就径直从他们之间穿过,无视了他们奇怪的引路姿势,准备钻进驾驶室。我拽住乘客门一边的把手把自己拉了上去。司机满脸胡子,看着我的表情写满了惊讶。“你不该——”
“没人说我非得呆在后面。”我说道,随意摆了摆手示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们想要拉我入伙,没问题,但是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吧,好好说说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司机耸耸肩笑了起来。“当然可以,没问题。”他说道。可以看到他的脖子上也有和那个女人一样的螺旋形纹身图案,但他的着装更接近我这种平常服饰。不过,他的白衬衫也染上了鲜血的暗红。“不过我不是什么能言善道的说客,只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
“正合我意。”我打量了一圈驾驶舱,挡风玻璃已经破裂,碎玻璃到处都是。我随手扫去座椅上的那些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我们就先从最基本的开始吧。我叫丽萨·欧文。”
“我是杰德·甘斯。”
“很高兴能认识你,杰德。”
“深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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