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 live in a twilight world,and there are no friends at dusk.
2020年,克里斯托弗·诺兰的电影《信条》被称为他指导的评分最低的电影之一。这位在拍摄《星际穿越》中烧掉了一整片玉米地的导演,在《信条》拍摄过程中又炸毁了一架客机。片中约翰·大卫·华盛顿饰演的主角(THE PROTAGONIST ),从头至尾居然没有正式的名字。看了三遍《信条》,又参阅了其他的一些剧情解析,我想在这里说一些对于这部电影的感受。
本文章中所涉及的理论均只采用它最为通俗易懂的表层含义。如果文章中有理论引用不当或者逻辑错误,付之一笑即可。
熵与时间回环
热力学第二定律,这是整部《信条》电影剧情的理论基础。该理论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概念“熵”,这是形容系统内部无序程度的单位。通俗来说,在没有外界因素干涉的情况下,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封闭系统内部的熵总是趋向于增加,内部结构由有序变为无序,就像刚整理完的耳机线放进包里不理睬,再拿出来它的线总会变乱。热力学第二定律是一个绝望的定律,因为如果将整个宇宙看为一个封闭系统的话,它的最终结局就是变得混沌与无序,从而“热寂”。
熵逆的“逆向子弹”
熵增标示着时间的方向,《信条》中未来的人类拥有了逆转个别物体熵的技术,因而也获得了逆行于时间之河的能力。在大刘的短篇《坍缩》中借丁仪之口说出,不存在绝对的时间与绝对的空间,时间空间两者是相连相互的。所以,《信条》中的时间逆行也如同《坍缩》中的宇宙坍缩,物质世界与时间同步倒退,逆行的人不能呼吸正向的空气,遇到正向的火会被冻死。
时间逆行机器
克里斯托弗·诺兰,从《星际穿越》到《盗梦空间》,都证明了他是如今最会拍时间题材电影的导演之一。《信条》也不例外。而这次,诺兰玩的是时间的“回环”。电影中,熵增熵减代表着时间的方向。不断的穿梭,构成了一个个巧妙的回环。《信条》的不同部分剧情就如同一个个莫比乌斯环,你可以从某个环的任何一点开始,向前抑或是向后,最终都会回到原点。“已经发生的一定会发生”。这才有了电影中的两次“时间钳形作战”:Sator利用时间的回环,找到了主角藏匿钚-241的位置;“tenet”组织利用时间的回环,力图从Sator的手中拯救行将毁灭的世界。时间的闭环,甚至还让主角在Sator存放画作的自由港的时间逆行机器中,遇上未来的自己。直到影片的最后你才会发现,整部电影的剧情线,都是一个完美的莫比乌斯环,是未来的主角自己创建了“tenet”组织,派遣Neil回到过去拯救曾经的自己。命运的线条,完成了精准而完美的回环。
自由意志与影片中的感情线
时空旅行的外祖父悖论:如果一个人穿梭到过去杀害了自己的外祖父,那么穿梭回去的这个人又是如何出生的呢?《信条》给出的解释是:已经发生的一定会发生,过去是无法被改变的。正因为如此,未来的人类才会孤注一掷地选择帮助过去的Sator收集并组装使用“Algorithm”来毁灭过去的人类,以此来让自身免于资源短缺和环境破坏造成的毁灭(其中的道理我还是难以理解,在此不作描述)。但是既然过去无法改变,为何电影中的角色都不断地通过回到过去,来试图改变注定的结局?这不就也产生了悖论?既然人的自由意志和行为无法改变结果,那他们行动的意义何在?往更深处说,是否真的有自由意志?看到这,我不禁想起了《西部世界》第三季能够预测几乎全世界人未来的行为的“罗波安”超级计算机,也想起了《你一生的故事》中未来无可逃脱而又无法改变的命运。我不知道《信条》的世界中是否有真正的自由意志,但这又给剧情增添了一种宿命论般的悲壮感。
海上的风车
和以往不同,诺兰在《星际穿越》中如同父女跨越光年的爱、对人类面对浩瀚星空的渺小无力的感叹之类泛滥的情感元素,在《信条》中,却被深深地埋藏在了繁杂的剧情线索之下。其中最感人的,便是主角与Neil的友谊。Neil被未来的主角所招募,回到过去帮助曾经的主角。在基辅剧院袭击事件中,是Neil发射的逆向子弹救了主角的命;Neil之所以“第一次”会见主角就对他的饮食习惯了如指掌,是因为Neil已经在时间长河中与主角并肩作战了许久;当最后Neil在夕阳下,向着直升机无所畏惧地走去,去完成自己在过去必死的使命时,主角才明白,对于自己来说,他和Neil的友谊刚刚开始,但对于Neil来说,却是结束。Kate曾经在Sator的游艇上,看到一个跃入水中的女性人影。Kate本来以为她是Sator的第二任妻子,可直到最后,才发现这就是未来的自己。这便是诺兰在这部电影中的人文关怀,一种宿命论般的悲壮。也许这部电影正真想告诉我们的是:如果结局注定无法改变,你是否还会继续前进?
最后的诀别
最后的诀别
《信条》的独创性与试验性
与诺兰之前口碑票房双丰收的电影不同,《信条》上映后,其口碑却大不如前,市场反映不佳,诺兰由此“跌下神坛”。但在我看来,《信条》很类似于李安《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小岛秀夫的《死亡搁浅》之类的作品,这是一部诺兰充斥着独创性与试验性元素的野心之作。
《信条》的烧脑程度众所周知,剧情、时间线混乱,线索转瞬即逝,大多数只观看一遍的观众根本无法从中理清头绪,更不用说在其中深藏着的Kate与Sator、Neil与主角的感情线。除了剧情复杂和感情淡薄,《信条》对于熵论、自由意志等理论的引用也让习惯了传统时间穿梭题材电影的观众难以适应,注定只能是少部分人才能get到点的试验性之作。
我打我自己?
《信条》在电影配乐上的使用也与诺兰以往的电影大相径庭。由于御用配乐师Hans·Zimmer选择了与丹尼斯·维伦纽瓦合作,诺兰便邀请了Ludwig·Goransson来负责配乐。《信条》大部分的配乐,都是和Zimmer风格截然不同的电子乐,规律、冷静、前卫,充满着科技感与疏离感,完美贴合电影世界中的那个冷寂而又绝望的近未来。就算在配乐上,诺兰都在玩回环的概念——正着听和倒着听,效果是一样的。值得一提的是,在影片中每当Sato**场时,播放的配乐都采用了经过处理的诺兰呼吸声,成功塑造了反派Boss Sator的强大气场。
电影OST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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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一些小细节上,诺兰也毫不马虎:电影片名是“Tenet”,从左边读还是从右边读,都是一样的;反派名字叫“Sator”,“Arepo”是艺术品仿品商的名字,“Opera”是指开头发生袭击事件的剧院,而“Rotas”是片中自由港的建设者;时间逆行机器隔离窗的红色与蓝色,最后决战的红蓝两队之分,电影开场华纳公司和诺兰Syncopy的红蓝logo。不论是细枝末节的文字还是影片中颜色的使用,诺兰都在玩正叙倒叙、时间回环的概念。
强烈的红蓝色对比
《信条》是我个人十分喜欢的一部电影。有条件的同学,可以去重温一下,相信你会体验到与传统科幻片截然不同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