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當時還沒有失去的良心，被玩家們愛稱為“波蘭蠢驢”的CDPR憑藉著一款史詩般的ARPG神作《巫師3》拿下了年度遊戲的桂冠，也讓波蘭小說家薩普科夫斯基筆下的《獵魔人》系列成為了風靡全球的文化IP。隨著遊戲本體的熱銷，除了故事的主角傑洛特“女術士打樁機”的外號已是人盡皆知外，便是“雖然我女兒不見了，但在打探消息之前不如先來一局緊張刺激的昆特牌吧”的遊戲機制最受玩家們津津樂道，而整個獵魔人世界的國民級卡牌桌遊“昆特牌”也憑藉著新穎有趣的玩法以及高度關聯遊戲人物的卡牌設計，成為了眾多巫師玩家的心頭好。
遊戲的開發商CDPR自然也看到了昆特牌的潛力，於是很快推出了以昆特牌為核心玩法的《巫師》系列衍生外傳遊戲——《巫師之昆特牌：王權的隕落》。雖然遊戲戰役模式的主角並非傑洛特，而是萊里亞和利維亞的女王米薇，但依然憑藉過硬的遊戲質量在當時拿下了IGN9.4分的驚人高分，被評為“近幾年編寫得最好的RPG遊戲之一”。
那麼，這樣一款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卡牌遊戲，到底有著怎樣讓人欲罷不能的魔力呢？筆者今天就想借《巫師之昆特牌：王權的隕落》的戰役模式，淺析RPG大師CDPR是如何在牌桌上為玩家們鋪展開一段波瀾壯闊的奇幻史詩畫卷的。
一、引人入勝的畫中世界
相比於《巫師3》宛如鮮活油畫一般的3D畫風，《昆特牌》則採用了藝術性更強的2D手繪漫畫風格。遊戲中玩家一共會經歷6個關卡章節，每個關卡的可探索地圖都像一幅徐徐鋪開的龐大彩色畫卷，不僅有著崇山峻嶺、冰原荒野、茂林沼澤、村落廢墟等栩栩如生的壯麗風景，就連土地上游蕩的怪物、巡邏的士兵、休憩的農民、乃至山上滾落的積雪都以三渲二動畫的形式事無鉅細地展現了出來，力圖為玩家們塑造出一個帶有呼吸感的生動的遊戲世界。
此外，遊戲的過場動畫和人物對話也全部以高質量的手繪漫畫形式呈現，雖然仍繼承了《巫師》系列標準的站樁式對話演出，但角色交談時的言行舉止、神色變化都描繪得細緻入微，而且每個角色嘴唇的微小起伏都做到了和配音對話的嚴絲合縫，即使是中文配音看上去也毫無違和，令人沉浸。這些嚴謹的細節把控也足見CDPR對畫面表現所營造的遊戲代入感的重視。
二、融入戰棋理念的昆特牌
在《巫師3》中，如果玩家想要獲取新的昆特牌，往往需要完成任務、和NPC對戰或者找商人購買。但是通過這些途徑獲得的卡牌不僅有很多是隨機的，而且大部分和遊戲的劇情沒有產生很強的關聯度。換言之，昆特牌更多是一種遊戲內的收集品和玩法的調味劑。
然而在《昆特牌》中，卡牌不再是單純的商品和賭注，而是整個遊戲玩法的核心，甚至還承擔起輔助遊戲敘事的重要作用。
玩家在探索的過程中會遇到三種類型的昆特牌戰鬥，分別是三局兩勝的標誌戰鬥、一局定勝負的快速戰鬥以及在特殊規則下完成特定目標的解密戰鬥。
前兩者在玩法上則依舊遵循“昆特牌”的回合制對戰規則，玩家每局開始可以一次抽取八張手牌，並在對戰開始前最多重抽6次，之後固定由玩家先出牌。每回合玩家可以選擇放棄出牌並結束本局剩下的操作，或者打出一張手牌並完成本回合操作後選擇結束回合。只有當玩家打出的己方卡牌累計總戰力點數超過對方卡牌、且雙方都放棄繼續出牌時，玩家才能獲得這一局對戰的勝利。
本作中昆特牌的類型分為單位牌、特殊牌、神器牌以及戰略牌四種，每種牌都可以通過卡牌左上角的標識區分：單位牌有代表戰力的數字，代表打出後在戰場上提供的戰力點數，類似遊戲王的怪物卡；特殊牌有火焰標誌，代表打出後發揮完效果用即進入墓地，不會留在場上，類似遊戲王的普通魔法卡；神器牌有聖盃標誌，打出後留在戰場上發揮效果，不提供戰力點數，類似永久魔法卡；戰略牌則是旗幟標誌，在戰鬥開始時會自動打出，可以對雙方打出的單位提供增益或者減益效果，從而緩解玩家的先手劣勢，類似牌組自帶的場地效果。
其中，單位牌是對戰中雙方最主要的戰力資源。每張單位牌除了提供戰力點數之外，還具有各種各樣的額外效果，例如能夠攻擊場上的其他卡牌削弱其戰力，或者吞噬己方卡牌提高自身戰力，或者在已方區域形成新的單位牌，或者在對方場地生成削弱戰力的負面場地效果等等。而所有的單位牌效果都緊緊圍繞著削弱或者提高場上卡牌的總戰力這一核心戰術，特別是針對場上具有持續威脅性的卡牌。
所謂卡牌的持續威脅性其實來源於卡牌效果的發動時機。每張單位牌的效果可能具有部署、指令、遺願三種不同的發動時機，例如部署效果是在出牌時強制發動，指令效果是出牌之後由玩家決定何時發動，遺願效果則是在卡牌離場時強制發動。
部署和遺願相關的效果在卡牌打出後都只能使用一次，但指令效果卻能夠在發動後通過其他卡牌效果中的“充能”特性或者等待一定冷卻回合後再次發動。因此，具有指令效果的單位牌能夠通過多次效果的發動，不斷增益己方卡牌或者削弱對方卡牌，形成超出自身戰力點數的額外戰力優勢，從而成為決定最終勝局的關鍵，也因此成為了玩家需要重點利用或者打擊的卡牌類型。
遊戲對戰的牌桌則分為玩家區域和對手區域，每個區域都有近戰排和遠程排兩個落牌區，每排落牌區最多擺9張牌。不過落牌區雖然有近戰和遠程之分，但在實際落牌時卻並沒有對單位牌類型存在對應的限制。這樣的設計雖然和《巫師3》中的昆特牌規則略有不同，但仍然做到了為昆特牌的核心玩法之一——卡牌移動這一點服務。
和市面上流行的卡牌遊戲不同，昆特牌別出心裁地將每張牌在場上所在的位置都變成了策略的一部分，讓卡牌對戰變得不僅僅是牌與牌之間的單純互動，而更像是戰場上的排兵佈陣與攻城拔寨。因為部分卡牌的效果是隻對自身兩側的卡牌生效，或者可以移動場上的卡牌至另一排落牌區，或者能在對方落牌區部署後再返回我方區域。另外，連遊戲的主角米薇都化為了一張不會遭受攻擊且自帶指令效果的特殊單位牌，並能發動指揮技能對場內單位牌造成傷害，或觸發移動。
如此多樣的卡牌變動效果令卡牌的擺放具有了類似軍隊陣型的特性，而卡牌的移動則模擬出了玩家對我方陣型的動態調整，以及對敵方陣型的破壞和滲透，使得昆特牌在卡牌遊戲之外還多了一層戰棋的意味。
這一戰棋理念的加入，則讓原本和《巫師3》劇情有些脫節的昆特牌玩法，和本作講述的故事——萊里亞和利維亞的女王米薇在帶兵流亡的途中重振旗鼓抗擊尼弗迦德軍隊的事蹟，更和諧地融合到了一起。
此外，遊戲還加入了輕量的資源管理和升級系統，因為玩家可以在地圖探索過程中蒐集到金錢、木材和士兵這三種資源，從而不斷升級自己營地內的軍事設施，例如中軍帳、伙房、訓練場等等。這些設施一方面能夠提高軍隊的人口上限，使得玩家可以在牌組中加入更多的卡牌，另一方面還能解鎖新的兵種單位牌以及它們的升級版，提高牌組的整體強度，讓玩家能更輕鬆地應對後期的卡牌對戰。
而在標準的卡牌對戰玩法之外，本作的卡牌解密玩法則讓筆者眼前一亮，因為這一類型的謎題不僅限於使用系統給定的手牌達成戰力點數勝利或者破壞目標牌這兩種仍基於戰鬥玩法的套路，而是能以特殊規則的卡牌效果表現遊戲當下的劇情。
筆者印象很深的一場解密戰鬥是“野狗公爵”加斯科為米薇偷取機密物品後需要潛行逃離矮人的搜捕，於是遊戲將牌桌原本的落牌區就變成了四道矮人守衛的巡邏區域，每道巡邏區域上的矮人守衛卡牌三張牌以上的距離才能保持潛行狀態。而玩家則需要打出手中的“誤導”牌改變守衛的移動方向，並使用領袖能力將加斯科的卡牌不斷向右下角方向移動，才能最終到達表示出口的卡牌左側完成逃脫。
如果是在《巫師3》中，這樣的劇情一定會以一個動態而又立體的潛行關卡展現。但CDPR通過對潛行玩法規則的提煉和轉化，成功地在牌桌之上以一種極簡化的形式向玩家演示出了加斯科潛行關卡的核心體驗，也讓筆者明白了為何策略回合制玩法至今仍能經久不衰，併成為很多遊戲玩法的基石。
而且，在這一解密戰鬥中，單位牌的行動十分類似戰棋遊戲中的英雄走格子移動以及對敵釋放技能的玩法，也非常巧妙地從側面展現了昆特牌將卡牌和戰棋玩法相融合的深層理念。
三、難以兩全的史詩冒險之旅
在《昆特牌》中，CDPR非常大膽地放棄沿用本傳的主角傑洛特，反而通過新的主角視角——萊里亞和利維亞的女王米薇，從更高的政治和戰略層面展現當時北方諸國抗擊尼弗迦德王國發動的第二次北方入侵的重要歷史性事件。
而玩家也在有幸在扮演米薇的同時，見識了更多隻在原著中露過面的傳奇人物，例如人稱“野狗公爵”的史帕拉流亡軍頭目加斯科，正義勇敢甚至屠過龍的獵魔騎士艾克，極端痛恨松鼠黨的女戰士蕾拉等等，並且在談笑風生之餘招募他們成為自己的助力，同時獲得他們的單位牌加入牌組，從而以牌組強度上升的方式表現整支萊里亞軍隊的戰力提升。
此外，CDPR還原創了大量富有魅力且具有不同種族背景的新角色，比如來自尼弗迦德卻熱愛和平的女術士伊斯貝爾，古怪又極富創造力的侏儒發明家巴納巴斯，以及作為嚮導幫米薇贏得矮人王國支持的矮人加博等人。這些原創角色不僅承擔了推動劇情的作用，也通過各自的故事和態度向玩家展現了不同勢力、不同種族、不同道義之間在這片大陸上日漸累積出的、難以調和的深層矛盾。
當黑蕾拉擅自殺害加入松鼠黨的矮人時，生性善良的伊斯貝爾會憤怒地要求驅逐黑蕾拉，否則自己就將離隊；當米薇想要饒世界上最後的紅龍克爾圖裡斯一命時，以獵魔為使命的艾克會強烈要求殺死紅龍，否則便是違背了他的道義；當米薇發現了故意讓矮人制造雪崩以圖謀害自己的尼弗迦德軍隊並打算消滅他們的時候，矮人加博則會強烈反對並表示在矮人的中立區殺死別國使團會失去矮人大長老的支持。這些不可調和的矛盾就如同《巫師3》中的經典任務“三人探戈”一樣，即便玩家希望能夠像個大人一樣不做選擇全都要，但殘酷的現實卻總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作為國家的最高決策者，面對行軍途中的各種突發事件，玩家扮演的女王米薇往往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而這也意味著任何的得，都有對應的失，永遠不可兩全。這樣“無法完美”的任務結果，也讓玩家更深入地感受到真正的當權者在決策時所面臨的諸多困難與不易，同時也更能感知到主角米薇作為君主的堅毅與勇略，並更好地代入到遊戲角色當中，在艱難的抉擇和戰鬥中譜寫出屬於自己的一篇英雄史詩。
四、結語
雖然《昆特牌：王權的隕落》只是相對小體量的《巫師》外傳作品，但仍展現了CDPR在卡牌RPG玩法設計上的奇思妙想，以及量大管飽還有趣的良心特質。時至今日，儘管《巫師》系列的新作還遙遙無期，但當筆者遊玩起《昆特牌》的戰役模式時，依舊能體驗最初遊玩《巫師3》的那份驚喜和沉浸，並衷心向每一個熱愛RPG和好故事的玩家推薦這樣一款不可多得的佳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