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斷緣
‘蓮’。
文人墨客贊其高潔,示之清白,喻為君子。
可惜字義太過嬌柔,總讓人聯想到荷蓮花,故少有人用作名字。
可府上新來的公子,老爺卻偏偏給他提了個蓮字,名為‘文蓮’。
大家都說老爺取得好,誇新公子一表人才,夫人的病也一定會好轉;但府裡的傭人都知道——所謂的新公子不過是大公子的替身罷了。
只是‘連’也好,‘蓮’也罷,為孃的只希望孩子能伴在身旁就好了。
在這文家大院中,大抵只有夫人一人是真心歡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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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華姐!這邊!”
“青兒,慢點——我跑不動了。”
少女們急促的喘息聲在庭院中呼哧作響。
“別這樣,放開我,青兒!”
“你們別碰她!放開瓊華姐!你們!放開!”
青兒拉著瓊華在文家大院中四處逃竄,最終無路可逃還是被文家的僕役圍住,兩人被按倒在地上綁縛起來。
“嗚...不要,你們放開!蓮兄!蓮兄救我!”
青兒嚇壞了,拼命掙扎,無助地哭喊著文蓮的名字。
阿月走到邊上,看著被捆在地上的瓊華和青兒,眼神躲閃不敢與她們對視,臉上浮現出複雜的表情。
“月姐姐!月姐姐救救我們!”
瓊華和青兒被緊緊束縛著,她們試圖掙脫開,但繩索勒在兩人雙臂上已經顯出紅絲,兩人不敢再亂掙扎,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無助。
“...對不起。”阿月別過臉,低沉地說道。
“月姐姐,你在說什麼?”
青兒抬起頭看著不願正視她們的阿月,疑惑地問道。
“把她們押起來,先關到後院去等候發落。”
阿月一揮手,示意下人將她們兩人關押起來。
“!月姐姐,為什麼?!”
“拿布條把她們的嘴堵上,別讓她們亂說話。”
“不要!月姐——嗚!嗚——!!”
兩個家僕把她們從地上拉起來,青兒還想說些什麼,嘴巴卻已經被繫上布條,喊不出一點聲音;兩人就這樣被抬到後院去關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
其他人把青兒、瓊華帶走後,阿月像是卸了力一樣跪撐在地上,口中不住地說著道歉的話語。
她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自己不過是遵管家的指示留意劉家的情況並如實向他稟報,從未想過要害小姐和她的朋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半個時辰前府邸突然被人圍了起來,雖說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官吏,但阿月立即就想到了還藏在文家的兩人,第一念頭就想帶著她們從別處逃出去;可還沒找到兩人就被大管家告知這是老爺的決定,還要她親自帶人把兩人抓起來先。
雖然內心極力反對自己這麼做,可她不敢違抗文老爺的命令,只得令人去將事告知給在書房的文蓮,希望他能過來阻止。
“阿月!”
聞訊而來的文蓮大聲喊到,從遠處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阿月,你沒事吧。”文蓮俯下身子,扶起跪在地上的阿月。
“公子...我...我對不起你和晴兒小姐。”
愧疚感不斷侵蝕著她,如同一顆巨石壓在阿月心頭讓她喘不過氣,只能羞愧地低著頭,不敢直視文蓮的眼睛。
“先起來吧,到底怎麼回事?晴妹和瓊華姑娘呢?”文蓮扶起她,詢問起青兒她們。
“...她們被我先讓關到後院去了。”
“為何要這麼做?立刻把她們放了!”
“...這是老爺的意思。”
“父親?...總之我先去看看。”
“!!!公子不行!”
“阿月,讓開!”
無視阿月的阻攔,文蓮徑直朝後院走去——
“公子留步。”一個沉穩有力的聲音止住了文蓮。
文蓮回頭一看,是文府的大管家。
在這長安城名聲顯赫的文家之中,這位年過半百的老管家負責著府中的大小事務,歲月在他臉上刻下的每一劃皺紋都是他對文家盡心竭力的證明,彷彿他的人生就是為了文家而存在。
此刻他走到身前,恭敬地問候文蓮後說道:“少公子,這可不行,老爺特地囑咐過讓你不要摻和進來,劉晴小姐和她的朋友就交給我來處理就行了,還望您能夠理解,這也是為了整個文家好。”
“福伯,究竟為何抓晴妹她們?!難道是父親的意思嗎?!”
“少公子你就不要管了,現在外面被官府的人包圍,老爺這也是迫不得已,全是為你好啊。”
“總之先放了晴妹她們,勞煩轉告父親,官府那邊我自會去處理。”
管家苦口婆心地勸說著,文蓮卻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少公子!我侍奉文家三十餘載,府內大小事老爺也皆交由我來打理。我知公子年少有為、宅心仁厚,斷是不忍看著劉家小姐和她的朋友受苦,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置文家於不顧,親手毀了文家。”
老管家一轉先前溫和的態度,鄭重其事地說到,他為了文家殫心竭慮幾十年,如今怎會放縱文蓮為了別人而把文家捲進禍事中。
“福伯,過往你為家中大小事操心我都看在眼裡,可文家還沒這麼脆弱,這幾年我也盡心於各種生意,何談毀了文家?”
文蓮不甘示弱,據理力爭,唯獨青兒的事他絕不退讓。
“福伯,我知道父親在擔心什麼,但這跟晴妹她們沒關係,我身為兄長,又受人之託,如今要是把她們害了還有何顏面擔得起文家的名號?還望您老人家讓開,不然莫要怪我硬闖了。”
說著,文蓮一甩手就打算前往後院。
老管家一臉失落,怒其不爭,正欲讓下人攔住他時,一個下人跑到身邊耳語了幾句。
“且慢!少公子,請到側堂稍後片刻,老爺在那想與你談談。”
“父親?他昨夜還臥床不適,怎麼還特地起來?我去寢臥向他請安便是了,阿月,你去把晴妹和瓊華姑娘她們放了先。”
“慢。”老管家伸手攔住了兩人,說道:“阿月,老爺讓你也一起過去,他已經在側堂等候多時了,少公子,請吧。”
“...阿月,我們走。”
看著老管家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文蓮只能同意先去見見文老爺,也正好同他說說青兒和瓊華的事。
管家帶著兩人一直走,穿過庭院後來到一處略顯幽靜的後堂。
一個男人正躺在屋內的躺椅上,身形消瘦,形如枯槁,他的雙膝蓋著一張毛毯,邊上放著一隻手杖,看來是腿腳不便;此刻男人正閉著眼養神,就像睡著了一樣。
“父親!”文蓮衝進屋內喊道。
“父親,是您令福伯把晴妹她們關起來的嗎?!”
“咳——咳——哈,我兒還真是沒點規矩了,連見到為父都不用請安了。”文老爺乾咳了幾聲,有氣無力地說道。
“...是孩兒一時衝動,孩兒敬請父親福安。”文蓮一時語扼,恭敬地向文老爺請安。
“哈——這還差不多,記住了蓮,你現在是文家的臉面,為人處世都不能丟了禮節,坐吧...阿月,你也坐吧。”文老爺緩緩睜開稍顯疲倦的雙眼,抬了抬手示意兩人坐在一旁。
文蓮聽從地坐到了邊上的椅子上,阿月則是別過頭侍在他身後。
“父親,當真是您下令讓把晴妹抓起來的?為何如此?”文蓮焦急地詢問道。
“蓮,這是你的第二個缺點,做生意要戒急戒躁,切勿魯莽——咳咳。”
“是,孩兒謹記於心...還請父親放了晴妹她們,孩兒一定會安頓好一切,官府那邊也——”
“文蓮。”文老爺撐起身子坐了起來說道:“你要我教你幾次才好,官府的關係是留著生意和應急用的,豈可用在這兒女情長上?”
“可是,難不成父親真要將晴妹她們交給官府?姑父一家遭此劫難,我已答應晴妹絕不再讓她受累,斷不能讓她有閃失。”
“唉...為父也不想啊,你姑父一向老實本分,不曾想暗地裡竟也貪墨糧餉,他犯的是死罪,如今已被處死,家眷也被通緝,此事滿城皆知,你又能護著她到什麼時候?不如交予外面的官老爺們,興許他們一時心軟,還能看在她們年紀小的份上,饒她們一命也說不準。”
“父親!”文蓮激動地站起身來。
“此事萬萬不可,且不說姑父的罪名如何,若是把晴妹交給官府她定是凶多吉少。父親,官府那邊就交給孩兒處置,絕不可為難晴妹她們。”文蓮雙膝跪下,叩首請求。
“...唉,為父又豈是那種薄情寡義之人?老福,去端幾杯茶水來潤潤喉。阿月,還不快扶起公子。”
文老爺擺了擺手,示意管家去端來茶水,同時阿月也把文蓮從地上扶了起來。
片刻之後,管家端來了茶水分給幾人,文蓮接過茶水還想說點什麼,但看到文老爺專心品茶,自己也就跟著先飲上一口,阿月則是端過茶,禮貌地翻開蓋置於桌上,並沒有喝。
待到文老爺喝完茶,文蓮才跟著放下茶盞後說道:“這麼說?父親是同意了孩兒的話了?福伯,你即刻去放了——”
“蓮,莫要心急,容為父想想——為父始終覺得這牽扯到的罪太大了,縱是文家也不好處置此事,還是把她們交給官府吧,相信他們不會為難兩個小女娃的。”
“不行!”文蓮大喝一聲,全然不顧文老爺的話反駁道:“父親!你為何就是不相信孩兒?總之我絕不會把晴妹她們交給別人!”
“你!”文老爺顯然沒料到文蓮會如此堅決,一時急火攻心躺回到椅子上。
“文蓮,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呢?竟為了一個劉晴,要置文家於水火之中嗎?你難道就不能替為父,替文家想想嗎?”
文老爺說得聲淚俱下,就像一個對孩子感到無奈的慈父一樣。
“父親...孩兒不孝,亦知這樣下去恐會禍及文家,但若父親能放了晴妹她們,孩兒即刻帶著她們離開文家,同時也會交出家中所有生意,絕不再踏入文家一步。”
“你這是要挾為父嗎?!”
“孩兒不敢,只是父親若要一意孤行,孩兒便是違了約,到時有何面目去見良大哥和死去的姑父姑母?既是如此,孩兒不如也隨晴妹一同赴死!”
“混賬!你把文家的養育之恩丟哪去了!!!你!阿月,把這逆子給我關回書房去!不許他踏出書房一步!”文老爺被氣得漲紅了臉,指著文蓮大口喘氣道。
“...老爺,恕阿月不能從命。”阿月站到跟前,婉拒了文老爺。
“阿月也贊同公子的做法,老爺,原本你讓我監視文家,我只當是為了公子好,可如今要害死小姐和她的朋友,阿月實在不忍心。”
“阿月,你?”文蓮詫異地看著阿月,想不到她居然一直在監視著文家。
“公子,對不起,我並不想讓事情變成這樣,可向官府告密之事絕不是阿月所為,請你相信我。”阿月語氣誠懇地說著,她也是身不由己才聽從了管家的安排去監視劉家的。
“老爺,我和公子還有小姐一起離開,還請放了小姐她們,否則這些年來文家做過的事全抖摟出去的話,我想縱是文家與官府有交集也經受不起。”這些年來她幫文家處理各種事物,想來文家背地裡的勾當她比文蓮還要清楚許多。
“嘿呀!你居然也敢要挾老爺!阿月!你可還記得老爺是——”管家衝上前來對著阿月厲聲呵斥道。
“夠了!”
文老爺憋足勁的一聲止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阿月...你真要這麼做嗎?”文老爺開口問道。
“...是,對不住了老爺。”阿月拉起文蓮,目光堅定地看著文老爺。
“嗚——嗚,怎會如此,怎麼會如此啊!阿月,你..莫不是還在恨為父吧?”
文老爺的話讓文蓮感到震驚不已,轉過頭看著身旁的阿月,這也當然,即使在文家,這件事也只有在場的文老爺和大管家知道。
“我知道,這些年沒給你名分,還讓你在府裡做丫鬟,你心裡委屈。可你也要替為父想想啊——咳——咳。”文老爺激動地拍著胸脯,流著淚哭訴道:“當年你母親有了身孕,文家又如日中天,正是需要男丁來確認家道的時候,可偏偏時運不濟,你先一步臨世。”
“那時我與商會的諸位立了賭約,說一定是個男娃來承我文家大業。幸得上天恩賜,你娘竟是龍鳳胎,沒多久又生下了連兒,可爹已經隱瞞了你的身世,又怎敢讓外人知曉你的存在。”
“.....”阿月的眼眶有了些紅潤。
“爹知道你委屈,可爹捫心自問,這些年確不曾虧待你啊。”
“不要說了...”
“你看看你穿的衣服,再看看你睡的寢室,哪像一個丫鬟該有的?爹雖然沒提及你的名分,可這麼些年,爹何時不把你當親生閨女撫養著,可曾少過你一點衣食住行?!”文老爺說得情真意切,令人動容。
“我讓你不要再說了!”阿月大聲喝道。
“我...我只是文家的婢女阿月,老爺在說什麼..阿月聽不懂,還請老爺給個準,放公子和小姐一條生路吧。”阿月帶著顫抖的哭腔說道,臉上已是兩行清淚。
“唉——”文老爺長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看來你們是拿定主意要走了...也罷,女大不中留,為父也不攔著你們,只是我還有一個藏了許久的心願,趁你們還在幫為父了了它,我也就無憾了。”
“只要不為難公子,老爺直說便是。”
“阿月,你到爹這來,讓我抱抱你,好好看看你的臉,行嗎?”文老爺低聲地懇求道,語氣顯得有些卑微。
聽到文老爺的話阿月瞪大了眼,沉默一陣後還是點了點頭,鬆開手獨自走到了文老爺的身前,俯下身子讓他看看自己。
文老爺伸出有些枯瘦的右手,撫上了阿月的臉,略顯濁色的眼眸中閃著淚花,開口說道:“像,太像了,每次看到你這張臉,爹就忍不住想起你那死去的孃親。阿月,你再靠近些,讓爹爹抱抱你。”
說著,文老爺攬住阿月的身子,讓她趴在了自己的胸膛上,靜靜感受著這從未有過的父女相擁。
阿月已經長大到該出嫁了,可即便如此,這也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近父親,更別說是頭一次的擁抱;第一次感受到父親的存在,讓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泣不成聲。
“爹——爹爹——為什麼現在才...阿月不孝,以後不能伺候爹爹,您要保——唔!!!”
阿月的話說到一半,頓覺喉嚨回出一絲甘甜,緊接著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腹部——一把匕首嵌在她的側腹上,鮮血不斷流出。
文老爺的左手緊握著匕首,猛地用力將匕首推入阿月的體內,鮮血已經淌到身下的毛毯上,染紅了一片。
“唔——啊!!爹..爹..為何...”劇烈的疼痛感讓阿月感到呼吸困難,吐出一口鮮血後質問道。
“阿月啊,你真的太傻太天真了,果然從一開始我就不該留著你,現在為父終於完成這個心願了。”
文老爺看著腹中匕首的阿月冷漠地說道,臉上浮現出滲人的笑容。
——————
“良,真的不用我跟你們走一趟?”
文家大門前,沈暗看著被圍得密不透風的文家,又看了一眼渾身是傷的良。
“犯不著你操心,你就按說好的別來插手就是了。”良沒好氣地嗆了回去,心想也不看看這傷都是誰整出來的。
“行,不過事先說好我只給你半個時辰,時辰一到你還不出來,就休要怪我出手了。”沈暗笑著說道。
良沒再理會他,拉起穗的手徑直朝大門走去。
“嗯?良,你這是打算帶上小姑娘一起進去?”沈暗見良牽著穗的手,不解地問道。
良回頭瞥了一眼,冷冷說道:“難不成留給你做人質?別想打她的主意。”說完,良又把穗往自己身邊拉了拉。
見此沈暗會心一笑,示意捕快們讓他們過去。
“大人,我們就這樣讓他們進去嗎?萬一上面怪罪下來...”身旁的捕快問道。
“擔心什麼?你們只管等著領賞錢便是,我自有安排。”
——砰!砰砰!!——
“開門!官府拿人!”良使勁砸了幾下門扉,扯開嗓子喊道。
“來了來了!——官老爺莫急,小人這就來開門。”
文家下人卸下門栓,推開了緊閉的大門,預想中整齊有序的官兵隊伍沒有出現,迎面撞上的只有一臉怒意的良和他身邊的穗。
“額,這位官爺,您這是?——噗!”
良的刀柄先一步落了下來砸在下人的臉上,隨後一腳踹開他,闖進了家中。
“良爺,還沒問清瓊兒和青兒在哪呢。”穗一臉無奈地看著倒地的家僕說道。
“...我看沒這個必要了。”
開門的響聲驚動了院中的家丁,見良手持利器闖進府中,他們意識到危險紛紛拿起護院的棍棒圍了上來。
看著逐漸靠近的家丁,良把穗攏到身後說道:“再重新抓一個問問就是了。”
“良爺小心點,還有就是..可以的話,不要殺人。”
“知道了。”
“服了嗎?”
“服了,大爺莫要再打,小的服了。”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良就把為首的幾個精壯家丁打趴在地,比起剛剛交過手的錦衣衛,這些家丁只能算得上外強中乾,看家護院還行,真搏命起來良三兩下就制伏住他們。
見識過良的武藝,再看倒在地上發出嗚咽聲的幾人,其餘家丁只敢惶恐地圍著良穗,虛張聲勢地叫嚷著。
良一抬刀,眾人瞬間鴉雀無聲,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目標。
“我問你,昨晚剛來這的那兩小姑娘現在在哪?”良踩著一個鼻青臉腫的家丁,將刀背架在他的脖子上逼問道。
“這...小的實在不知——”
見家丁還想糊弄,良反過刀身,將刀刃壓到他的脖子上。
“唉,好漢饒命!後院!她們被關到後院去了。”
“帶路。”良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肩膀,讓家丁帶路到後院,每走一步,其他圍著的家丁就往後縮一步,漸漸地讓出一條道來。
來到後院,良追問道:“人在哪?”
“在..在那邊的柴房裡。”家丁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向了角落裡的小柴房。
良押著他靠近房子,卻發現門上上了鎖,轉手一揮刀斬斷了鎖鏈。
“瓊華!青兒!”一進屋穗就看到躺在地上被綁在一起的兩人,隨即跑了過去,幫她們解下嘴上的布條。
“嗚!——哈——哈,穗兒姐,良爺,嗚——你們終於來了..我就知道你們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瓊華吐出嘴中的布條,哽咽著說道。
“沒事的,都沒事了,不哭了。”穗抱住兩人,輕撫她們的後背安慰著她們。
良輕輕一挑刀尖幫兩人鬆了綁,穗把她們從地上扶了起來。
“都沒事吧?”良看著她們的身上,不像是有受傷的痕跡。
“我們沒事,謝謝良爺。”
“那我們現在就走。”
“良爺!我..我想見見蓮兄,他肯定還不知道這事,我想要是他知道的話,一定不會放任他們這麼做的..求求良爺,讓我見見他。”青兒扯了扯良的衣角,請求讓自己見上文蓮一面,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知道良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所以才敢開口。
良回眸看了她一眼,拽過家丁問道:“文蓮在哪?”
“公子和福伯一起去見老爺了..他們..他們現在後堂那。”家丁看著近在咫尺的刀刃,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正好,自己也想找人問個明白,到底是誰出賣了他們的行蹤。
“帶路,我們去會一會文家的老爺。”
——————
“阿月!”文蓮大聲疾呼道。
阿月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父親,捂在肚子上的手已被鮮血染紅;隨著文老爺抽出匕首,她踉蹌地退了幾步,腹部的疼痛讓她無力支撐,摔倒在迎上來的文蓮身上,整個人奄奄一息。
“啊!額啊!——啊..公子,快..快逃。”她緊咬牙關,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卻還是心繫著文蓮,央求他快點逃走。
“別說了!你別說話,血,我幫你止血!”文蓮脫下外袍,驚慌地捂在阿月的傷口上,但這種刺穿傷顯然不是這點包紮可以止住的,意識到這點,文蓮轉頭朝著管家大喊:“福伯!快!快讓他們備車去醫館!”
管家瞠目結舌地看著血流不止的阿月,剛想轉身出去呼救,卻又想到了什麼,只敢惺惺地看著文老爺,等候著他的命令。
“福伯!你還愣著幹什麼?!”
“啊~舒坦舒坦,蓮,別管她了。”文老爺長舒一口氣,恥笑著說道。
“阿月,撐住,我帶你去醫館,沒事的,你不會有事的。”文蓮憤然地望著父親,旋即攬住阿月的腰,將她抱了起來,正想起身離開,卻突覺雙膝一軟,全身無力,連自己站穩都費勁,試了幾次也站不起來。
看著他們拼命掙扎的模樣,文老爺忍不住笑出了聲,奚落道:“蓮,你真令為父失望啊,我一心栽培你當文家的繼承人,可你呢?幾個女人就把你弄的鬼迷心竅,還敢忤逆父親...可惜啊,若你早懂事些,也就不用淪落到要下藥來對付你了。”
“父親?你在說什麼——藥?”文蓮看著桌上的茶盞,扭頭悵然地瞪著管家,看得他渾身寒顫。
“罷了,這鬧劇就到這吧,老福,把文蓮帶回去關進書房裡。至於她嘛~挖個坑埋了吧。”文老爺輕描淡寫地說著,竟要將阿月活埋了。
“父親!”文蓮頂著蒙汗藥①的效力,強撐著身子說道:“孩兒知錯了,孩兒全聽你的,求您饒了阿月她們——快讓福伯叫郎中來吧!她是您的親生女兒啊!”
誰知文老爺聽到這話,居然勃然大怒,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站起身來,抄起手杖就跑下來,朝著阿月身上一頓抽;若不是文蓮替她擋住,想必她的傷口還要進一步惡化。
“女兒?女兒!就憑這賠錢貨!她也配!”文老爺全然沒了剛剛那副病怏怏的神色,一邊抽打著兩人一邊叫罵道:“都是這個禍害!要不是她,夫人就不會產後病弱,要不是她,我那苦命的連兒又怎會早早的夭折去世。”
“若不是夫人苦苦哀求,說什麼留她一命哪怕做個婢女也好,我從她一出世就該掐死這賠錢玩意!”
猛烈的抽打下,手杖竟斷裂開來,文蓮的背上已經像是受過廷杖一般,血跡模糊。
“父..父親。”此刻的文蓮早已沒了文家公子的形象,只能卑微地求饒道:“孩子知錯了,就..就看在孩兒這些年為文家賺得銀子的份上,您就發發慈悲,救救阿月吧。”
“銀子?哈哈哈哈!”文老爺駭人的笑聲猶如鬼魅般遊蕩於堂內,那極度不自然的嗤笑聲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也罷,繼承人而已,我再養一個就是了,你們這群膽敢和父親叫板的逆子,都給我去死吧。”
說著,文老爺抬起一腳踢散了兩人,這一腳不僅讓阿月露出更加痛苦的表情,也讓文蓮撐不住身子,整個人趴在了地上,隨即又被文老爺一把掐住脖子拎了起來。
“蓮啊,你確實有幾分才能,當年夫人會那麼疼愛你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你未免太得意忘形了些,銀子?要不是那該死的姓劉的,我文家何至於此!”
“父...親。”文蓮掙扎著,用手無力扒拉著掐著脖子的手,同時不解父親為何會提到劉家。
“你以為那些官府為何會對文家言聽計從?可曾想過文家給了他們多少好處,這當然不是你這小毛孩那三瓜兩棗就能打發的。從我當上家主以來,文家就和官府有利益往來。”
“不過,要想在這長安城根深蒂固,光靠那些明面生意是絕無可能的,正好那些官老爺也有此意,兩方一拍即合,他們負責低價收入那些賤民的糧食,再由文家運往別處高價賣出,整個陝地的糧食一下就被文家握在了手中,也因此才有了那呼風喚雨的地位。”
“可文家終究是衰敗了,這一切都要怪你那該死的姑父!”“唔!!!”文老爺怒不可遏地說道,手中又加了幾分力道,掐得文蓮有些喘不過氣來。
“本想著把妹妹嫁給新上任的督糧官,兩家一聯手,文家就能高枕無憂,可他做了什麼!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查處官府和底下的生意,害得那些官老爺立刻切斷和文家的來往,差點害死了文家!”
原來如此,文蓮恍然大悟,難怪幾年前他剛來到文家時門庭冷落,原來是姑父清查了這些人的暗中交易。
“我幾次三番讓你姑母向那混賬說情,可他呢?不知收斂在那假清高!害得文家一落千丈,也正是那時候,連兒走了,夫人也走了,獨留我孤零零一人。”文老爺又突然黯然傷神,有些瘋癲地笑到。
“你來的正好啊,蓮,把明面的生意交給你打理,我稍一裝病,再借著喪事斷絕了劉家的來往,背地裡那些官老爺就又找上門來,文家的商隊又立馬運作了起來,到頭來他們不還得來巴結我!”
文蓮終於明白——即使跟著商隊他們也從不讓自己知道運的是什麼,打從一開始,自己不過就是助紂為虐的一顆棋子,幫著文家掩蓋了這些暗流中的髒事。
文老爺娓娓道來,把文家暗中做的‘好事’都吐露了出來,反正對於他來說,在場知道秘密的人永遠沒有機會說出去了。
“蓮啊蓮,我本來對你寄予厚望,可你終究不是我的孩子,怎麼喂都喂不熟啊。”
“我們畢竟父子一場,我就讓你死個明白吧,你也好在九泉之下和你姑父有個交代。”
“你猜猜那姓劉的壞了別人的好事,有多少人盯著他想要他的命?實話告訴你吧,打從他們前往洛陽,我們就幫他網羅好罪名了,他一家子的行蹤,也是我們透露出去的。”
“父親!你!那可是你的親妹妹啊!”文蓮瞪著眼前的男人,這還是那個自己所敬重的父親嗎?為何他能如此六親不認?
“住口!要怪也全是怪那姓劉的!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那小丫頭居然還有命活著回到這長安城,可惜啊,我多少次跟你說了不要同劉家來往,你不聽,非要跟那個小丫頭混在一起,今天這局面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阿月啊阿月,到頭來你什麼都沒保住。蓮,你知道嗎?這傻子為了你,心甘情願做了不知多少髒事,就為了保護你,讓你遠離那些事。”
說罷,文老爺把文蓮扇倒在地,轉過身一腳踩在阿月的傷口上,不斷地往她的傷口施力,疼得她撕心裂肺,慘叫幾聲後暈死了過去。
藥效讓文蓮寸步難行,只能從身後拽住父親的腿,死死地拖著他。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現在好了,不僅那兩小姑娘要送去官府,你和阿月也要死在這了。蓮,說真的,你要真是我的連兒那該有多好啊,不過念在父子情分上,我就讓你和阿月一起走吧。”
文老爺踢開文蓮,招來管家後說道:“找幾個人,在院裡挖個坑,就這麼把他們兩綁一起埋了吧。”
“額..這..老爺,會不會...”
“嗯?你也要替他們求情?”
“哦不不,我..我立刻就去辦。”
就連管家都沒料想到老爺竟然如此殘忍,連共處幾年的養子和自己的親閨女都能毫不遲疑的捨棄,但他到底是個下人,也只能遵著老爺的吩咐辦事,只是帶著些許憐憫看了眼地上的兩人,嘆了口氣後便離開了房間。
“阿月..阿月...”文蓮艱難地挪動著身子,爬到了阿月的身邊,可她早已沒了聲息,只是靜靜地躺在那。
“蓮,現在大家都要死了,全都是因為你啊。”文老爺坐回到躺椅上,幸災樂禍地看著苟延殘喘的兩人。
——砰!——
“嗯?外面怎麼這麼吵鬧?”
“老爺!有人打進來了!”
下人跑進屋裡報信,話剛說完,就被出現在身後的良一腳踹翻,良扯著管家的頭髮,將他拽進了屋子,穗三人跟在身旁,幾人身後則是圍成一群的家丁,全都畏葸不前地離得遠遠的。
進了屋,良打眼一看倒在地上的文蓮和血泊中的阿月。
“蓮兄!月姐姐!”青兒趕忙跑到兩人身邊,蹲下想為他們處理傷口。
“良大哥..晴妹..別管我,先..先帶阿月走。”
“瓊華,穗,你們過去幫忙。”
良讓兩人一起過去幫把手,自己一邊警惕著門口的家丁,一邊盯著椅子上的文老爺。
“你們是怎麼看著大門的,哪來的盜匪闖進家了?還不快給我拿下!”文老爺大聲呵斥道,家丁們卻是個個面露難色,象徵性地往前挪了幾步。
“你就是文家的老爺?”良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屑地說道:“堂堂文家竟要為難幾個女娃子,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而且看這樣子——”良用餘光掃了一眼文蓮和阿月。
——這是怎麼搞的?難不成是家裡起內訌了?
“你們的家事看起來還挺麻煩的。”
“...看你這副打扮也不像是官兵,一群廢物,還不快上!”文老爺再次下令讓家丁們動手。
“都別動!”良把刀架在管家的脖子上,想以此做要挾。
“呵——你們這些不痛不癢的要挾當真令人發笑。甭管他,上!殺了他們!殺一人,老爺我賞銀千兩!”文老爺根本不管老管家的死活,更是提出賞銀來鼓動家丁。
一聽到有如此鉅額的賞銀,家丁們的恐懼也逐漸被貪婪所取代,都壯起膽子握緊棍棒衝了上來。
“老爺!你!你不能這樣對我呀!”老管家叫嚷道,沒想到自己鞠躬盡瘁幾十年換來的只有被捨棄。
——嘖,這班要錢不要命的。
意識到威脅已經不起作用,良隨手一推將老管家推向人群,卻不想家丁們已被錢財迷了眼,哪還管他,可憐的老管家被推倒在地,被眾人一通踩踏。
“不要命的就儘管試試。”良將幾人護在身後,獨自面對撲殺而來的家丁。
幾輪交手後,地上已經躺了好幾個家丁,良儘可能避開要害揮刀,倒也還給他們留了條命。可越是如此,這些家丁的貪婪便越加瘋狂,前赴後繼地衝上來,畢竟這可是好幾千兩銀子,是他們幾輩子都賺不來的賞錢。
面對著不計其數的家丁,良強裝鎮定,實則已是強弩之末,連番的打鬥早已讓他精疲力盡,身上的傷口更是滲出斑斑血跡。
頂在前頭的家丁敏銳地察覺到良有些搖晃的身形,趁著良與其他人纏鬥之際,一人竟朝著毫無防備的穗她們衝去。
良用力推開其他人,看著繞過自己朝穗衝去的家丁,本能地大喊道:“滿穗!快閃開!”
“?”聞言穗轉過頭來,可那面目猙獰的家丁已經朝她揮下了棍棒。
千鈞一髮之際,良一刀捅穿了家丁的後背使他一棍揮空,鮮血潑灑到穗的臉上,嚇得她跌坐在地。
可顧前不顧後,其他人趁著這個間隙朝良的後背猛擊。
——滾開!
良咬緊牙關,內心怒火不止,將刀上的男人串起來,砸向了身後的家丁,一時間倒下一大片。
“良爺!”×2
穗和瓊華趕緊上前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良,這才沒讓他摔倒。
看著被洞穿胸膛瞬間斃命的男人,其他家丁也再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懼,卻又抵不住金錢的誘惑,將他們幾人團團圍住。
——這人也太多了,跟昨晚的文家比簡直天壤之別。
不斷湧現的家丁讓良也沒了把握,人數上的差距太大了,縱使他自己不怕,身後的幾人可全是軟肋。
良用餘光瞄了一眼,文蓮在青兒攙扶下已經勉強能站起身,可阿月腰間的外袍已經染紅,血依舊止不住地往外流,再看她蒼白的臉色,想必她撐不了多久了;更別說還有穗和瓊華需要保護。
再看自己,良胸前的傷口因為大開大合的動作早已徹底崩裂開來,若不是自己渾身是血無人察覺,恐怕對面早就趁你病要你命撲上來了。
——不能再拖了,現在就要殺出去。
望著人頭湧動的家丁,良深知不能再拖延下去,自己的體力所剩無多,卻也是唯一能夠保護她們的人,既然這樣——
“青兒,你扶好文蓮,穗和瓊華去把阿月拉起來,你們扛著她。”
良指示到,同時雙手握緊刀柄,將刀身橫置於自己的肩頭,擺好進攻的架勢。
“良爺,你這是要做什麼?”穗忍不住開口問道。
“跟緊了,我們殺出去。”
良踏步上前,想要殺出一條生路。
“所有人等!放下兵器!繳械不殺!”
正當良想要衝上前與家丁廝殺,為她們拼出一線生機時,人群后傳來一聲洪亮的叫喊聲。
緊跟著大批捕快衝了進來,來不及放下武器的家丁被當場斬殺,場面頓時亂作一團。
“肅靜!都給我閉上你們的嘴!”捕快斬殺了幾個家丁後,其餘人紛紛丟下武器,跪地求饒。
“...把這些惡奴都給我轟出去,別在這礙了我的眼。”沈暗從人群中緩緩走出,下令把家丁們都轟出去。
“聽到沒有?還不快滾!”隨著捕快們大喝一聲,家丁們四散而逃,那還管什麼老爺和賞錢。
“你怎麼來了?不過,倒也來的是時候。”看著突然出現的沈暗,良不禁感慨他出現的真是及時,否則能不能走出這文家大院還未可知。
“哎呀官老爺啊!您可算來了!您看!這夥惡賊私藏欽犯,還出手殺了我家中的僕役,您可要給我做主啊。”文老爺眼見家丁都逃走了,立馬裝出一副可憐模樣。
“哦?這位莫不是文家的老爺?可我方才親眼見著是你家的惡奴對著他們棍棒相加,怎麼到你嘴邊便成了是他們的不是了?”
沈暗沒有理會良,而是徑直走到文老爺面前,擺出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臉發出質問。
“這..是他們擅闖家中,這才讓下人好好教訓他們一番,可您看,他們殺了人,這您可不能不管吶。”
“放屁!”
文蓮在青兒的攙扶下,撐著一旁的身子勉強站穩,大聲罵道:“你也配談殺人?剛剛你動手殺阿月的時候,可曾有一點父親的模樣!”
“住口!”
“大人,千萬別聽他胡說,我兒被賊人蠱惑,竟也對我刀劍相向。大人,您一定要為我主持公道啊。”文老爺說著,從眼角擠出了幾滴淚花。
“放心,本官定會公正行事,你且邊上待著去吧。”
“額...是。”文老爺灰溜溜地躲到一旁。
沈暗踱步走到青兒跟前,緊盯著她的臉。
“想必這位就是劉晴小姐吧。”
“!”
像是感覺到危險,青兒躲閃到文蓮的身後,怯怯地捏住他的衣角。
“沈暗,你想幹什麼?”良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良,你還真是健忘啊。”
隨著沈暗一揮手,幾個捕快瞬間按倒了文蓮和青兒。
“!你們,幹什麼?!”
“晴妹!”
“按照咱們說好的,半個時辰,如今時辰已過,那就由不得你了。”
——這混賬,認真的嗎?!
“你瘋了嗎?!沒看到剛剛那群家丁圍成那樣,我們要怎麼出去?”
“那與我何干?良,約定這種東西,你還是好好記在腦子裡的好。”
“你、他、媽的!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良抽刀砍去,卻被沈暗僅用刀鞘就擋了下來。
“說好放過她們的!你這混賬!”
“良,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就在兩人拼刀的同時,捕快們也行動起來,將在場所有人都控制住。
“穗!瓊華!”良扭頭看見了被捕快抓住的穗和瓊華,心中焦急萬分。
“良爺,小心!”
當良意識到穗的提醒回過神時,沈暗已經抄起地上的棍棒。
“拼殺的時候分神,可是要命的。”
——嘭!!!——
隨著木棍清脆的斷裂聲,良的腦袋被重重砸下。
良雙腿一軟,頭一栽,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媽的,沈暗!
頭部瞬間一陣劇痛,針刺般的疼痛感刺激著良的神經,繼而是連綿不斷的噁心感和全身的無力感。
滾燙的鮮血從良的頭上流出,他的視線變得漆黑一片,看不清四周。
——起來!良!起來!
可良的身體已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良爺!良爺!”穗和瓊華大聲呼喊著他。
“大人,已經抓到了上頭要我們逮捕的犯人和窩藏她的從犯,如何處置,請大人示下。”一名領頭模樣的捕快走到沈暗身邊,請他做出下一步指示。
“將逃犯和包庇她的從犯推出去,直接找個沒人的地斬了。”
“是!你們,把他們兩個推出去。”
青兒聽到這話,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掙扎著大喊道:“大人!大人你聽我說!這不關蓮兄的事!他是無辜的!求您放了他吧!”
“晴妹..不用再說了。”文蓮一臉愧疚地看著青兒,眼中也泛著淚花說道:“是我無能..沒保護好你,等我們共赴黃泉,我一定好好向姑父姑母請罪。”
沒等兩人說完,捕快已經推搡著將兩人推出屋外。
“大人,這?就這麼殺了?”文老爺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疑惑地問道。
“怎麼?捨不得你的兒子和外甥?”
“哦不不,他們罪有應得,罪有應得,大人殺的好,殺的好。”
沈暗看著文老爺的幾番變臉,忍不住發出譏笑,不再理會他。
“大人,還有幾人應如何處置為好?”
“將他們打入死牢,至於地上這個——”沈暗瞥了一眼地上徹底沒了氣的阿月。
“看這樣子也沒救了,不過總得交差,一併帶走吧。”
說完,沈暗轉身離開。
“良爺!良爺求你了快起來!”穗哭喊著,祈求良能像往常一樣站起來救救大家。
可良真的沒有餘力了,幾次嘗試想要站起身,卻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他的意識也逐漸模糊——
——沈暗,你這畜牲,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最後的念頭閃過,良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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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①蒙汗藥就是曼陀羅花,曼陀羅花的主要成分是東莨菪鹼、莨菪鹼和少量阿托品。一般說來,蒙汗藥一類藥物揮發性高,忌油膩,放入酒和茶中,藥力甚佳。《嶺南瑣記》——明.魏浚
PS:嗯,總之加油!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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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無芸》
“良,你想好了嗎?”
“良爺!穗兒姐不見了!”
“良,你能相信的只有我。”
“良爺,若你真有懺悔之意,便飲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