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RGB 153/153/153:
老柴一直是个坦诚的人,对于我俩更是没有太多防备,自我们一开始认识便是这样,只有一件事情。我暂时还没弄明白。
他每个周六到底出去干嘛了?我们认识,差不多半年了吧。我想小沫应该是知道的,但他不告诉我,从他的意思里,我也不觉得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我想,可能是我最近的求知欲比较旺盛吧,或者说...谁还没点八卦的心理呢。真的很好奇他到底做了些什么,难道是和女朋友约会吗?不过,转念一想,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可我也只能这么想了...
他每个周六几乎都得出去一整天,一大早就出门,就算是真的和别人约会,也不可能这么早,从这点看,似乎更有可能是去做什么兼职了。但是...他尽管不算富裕,可对于金钱一向看得淡,再说了,他的日常开销并不高,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去赚钱。
就工作而言,我和老柴算是彻头彻尾的懒人,只有小沫例外,我甚至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想去评劳模。除非我们仨有比较重要的集体活动,就比如旅行那次,或者是他回家看阿姨,在其他情况下,他几乎从不休息。
每个周六,我都只能一个人闷在家里。其实我并不反感,只是难得休息,我更希望和别人一起玩。我今天起了个大早,因为老柴每次约莫六点就要出门,我只好起得更早。当然,我可不能太唐突,那样不就显得太刻意了嘛。就算,我们现在关系非常不错,可那多半是他的私事,委婉些比较合适吧。
洗漱好了以后,我便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了门口,把耳朵贴着门,安静地等待他家门开的声音。一会儿只要他家的门一响,我就开门,假装正好也有事要去办事...
噔的一声,他开门了。我赶紧开门出去,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欠:“哎,好巧,你怎么这么早也要出门啊?”
他听我这么说,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有事。“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我本来想着随便出门逛逛,目的地都没选好,正好陪你一起吧。”没想到他想都没想就很干脆地同意了。这么看来,还是我多心了,应该没什么太大不了的...
我正准备进电梯,他却在原地站了一会,思索片刻,说道:“这样好了,我还是先带你去另一个地方,时间也正好合适。去完之后,我们再一起去办事。”
我当然没有意见,但就在这时,小沫突然从后面窜了过来,他说他正好也没什么事,可以顺带送我们去...切,他才不是呢。他这身衣服穿得比我还整齐呢。估么着,他今早,应该听见我起床的的动静,所以他也早早起来,之前应该是一直躲在自己屋里了。说不定,他也是坐在小凳子上,把耳朵贴到卧室的门上,听见我开门的声,就跑了出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晴空万里,被克瑞斯擦得锃亮的圣杯已经让周身的灰暗溶解了大半...老柴带我们来的居然是...教堂???他???他居然会来做礼拜?至少,在我看来,这荒谬至极,因为无论怎么看,他都是绝对的无神论者。
才刚刚六点半而已,这里的座位已经坐满了大半。我们跟在他身后,有些不知所以然。可能也是考虑到了我俩,他找了个最靠后的位置坐下。这里恐怕就属我们仨最年轻了吧...那些人手里可都捧着圣经和赞美诗啊,而我们...我和小沫两手空空,老柴尽管带着个背包,可包里就装了把伞和一些小物件...
我不知该怎么面对眼前的场景,高兴或是难过都不合适...老柴在坐下之后,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似笑非笑,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正前方是十字架,不过可以肯定,他双瞳的焦点并不是它。
我和小沫无所适从地坐着,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两分钟后,老柴也察觉到了我俩的异样,他问我们要不要走,可周围的环境压得我喘不过气,小沫和我默契地摇了摇头。小沫在一旁会不时地抖两下,我也好不到哪去,大脑一片空白,尤其在听到赞美诗时,更是不停地起鸡皮疙瘩。一阵又一阵的茫然过后,我们终于撑到了九点...终于,能走了...
出门后,小沫深呼吸了整整十分钟,才看着像是恢复了正常,他质问老柴:“你难道真的信教吗?”
“不能肯定,多半是不信。在我小的时候,奶奶总是要带着我和阿杰一起来做礼拜。不过后来,我和阿杰都觉得这里并不适合我们,再之后,也只是因为要陪奶奶才会过来。”
小沫继续追问:“为什么说不合适?”
“小的时候,它只会让我感到害怕,浓厚的死亡气息让我恐惧,我害怕下地狱。到这来的其他人都觉得自己是有罪的,而上帝是仁慈的,信仰必定会赦免罪孽。但我不觉得任何人生来便是有罪的,我看到的事实是,他们正是因为知道了上帝的存在,才认定自己有罪。
如果上帝真的是仁慈的,那为什么要给众人施以罪孽?先是给他们定罪,再让他们信仰自己,最后自己再仁慈地赦免,让他们得以解脱。
如此看来,想要无罪只有两种方法,一是不信他。另一种则是先相信他,以获得罪孽,接着再次展示信仰以获得赦免,可又何必多次一举?上帝可以存在,也可以不存在,可以是任何一种或多种形式的存在。从实际用途来看,只是个为了强化统治而强行虚构的概念而已。不只是他,一直以来全都是这样。”
小沫连连点头,看来他是也认同老柴的想法了。随后,他继续追问:“那你会信什么呢?”老柴思考片刻后答道:“如果非要说个信仰的话,那就只能是我自己,至少,我绝不会判自己有罪。”
听着他俩继续在这讨论,我并没有插嘴,这些问题我并不在意。老柴带我俩来这,应该也不会就为了告诉我这些,一定还有些其他的原因,更单纯的原因。
很难得,我们虽然经常一起吃饭,但很少在外面一起吃早点,我和老柴都很不喜欢在外面吃早饭。是他带我们进的早点铺,可没想到,他居然已经吃过了。我想,可能是他早起在家里吃的吧。
他就坐在一旁看着我和小沫吃饭,顺便翻看着手机,我瞟了一眼,怎么...又是那几个老爷爷。我经常见他看这些老爷爷们的乐队演奏的视频,我也喜欢用这个视频软件,可是,他每次都要费尽地打字搜索,我告诉他如果点一下订阅,以后就不用一直搜索这么麻烦了。他只是摇了摇头,他说是故意这样的...
我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我曾经一度认为,他最讨厌的就是老人和孩子了,事实看上去也差不多,不过原因却是完全相反...至于现在,他只是因为喜欢音乐罢了。他最近买了把口琴,每天都会练习很久,不过很难得的是,他吹得并不好,好吧,其实是很糟糕。
见我们快吃完了,他开始说明接下来的安排:“我等会得去养老院,你们也要一起来吗?”“养老院...哦,是你...不,是阿杰的奶奶吧,我还以为...对不起啊...”我早该想到的...该死,差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小沫在一旁一点也不意外...看来这家伙确实早就知道了。都一起出来了,他居然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老柴见我有些尴尬,笑着说道:“这很正常。这种事我也想过。谁都或多或少期盼过亲人的死亡。”小沫在一旁像是没听见一样,依然慢慢悠悠地吃着面条。没想到,他居然是...默认了。老柴看了看小沫,我本想赶紧向他解释些什么,他却又开始和我讲故事...不,是过去的事情。
在他刚上小学时,他的一位小伙伴的母亲得了绝症。就在那一天,小伙伴正在村口和众人一起玩耍。他的母亲死在了家中,另一位小伙伴焦急地跑到村口,把噩耗告诉了他。
可他呢,他还是在玩耍,看上去并不难过,不,应该说,看上去反而更开心了。
“我那时太小,现在,我很能理解他。他们家太穷了,为了治病几乎倾家荡产。何况,他们全家都知道根本治不好,只是拖时间罢了。他母亲早一天死,他们全家就早一天解脱,只有少了这个负担才能过自己的生活。
他母亲当然也害怕死亡,可这么折磨,任谁都不会开心,早些结束才是她最想要的结果。在他母亲查出绝症之后,他们全家就再也没笑过,一直到她死,他们终于有机会去笑。”
话是这么说没错,换作是我也会这么想的,可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倒真的有些不近人情了。一旁的小沫依然无动于衷,吃完最后一根面条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快走吧。”
这两人难得这么默契呢...我十分理解那位小伙伴为什么要笑。我也想过,在我小的时候,真的想过好多次。如果奶奶或者姥姥都不在了,我的父母应该就会多关心我吧?如果,如果我的父母都不在了,那其他人也会更同情我吧...在那多年后,事实给我上了最好的一课。她确实俩走了,但是再没人关心我了...
我想象中的养老院,应该是...算了,不说了,事实并没有那么凄惨。老柴带我俩来的这座养老院,环境那可不要太好,我以后老了要是也能住进这么好的地方,应该也挺不错的。
在我的想象中,他俩的奶奶应该有着一副阴郁的脸,不爱动不爱说话,看上去应该很严肃。可事实上...这位奶奶也太有精神了吧...尽管头发白了大半,可一直笑嘻嘻的,走路都带风,身体恐怕比我都要好吧...
在门外就能听见老人家的说话声,我还以为屋里有很多人呢。可事实上,她是在自言自语。老柴告诉我们,他奶奶一直有这习惯,无论到哪都说个不停,就算没人,也要自言自语个不停。
进门后,老柴喊了句奶奶,只见奶奶飞快地走过来,笑嘻嘻地拍了拍他:“朸朸来了!”说着,又看了看我和小沫,拍了拍手:“这不是小娟吗!哎呦,讲搞连李老师都来了!”
小娟?我?居然还叫小沫李老师?认错人了吧...怎么叫老柴丽丽啊?还没等我俩弄明白,她上来就握住小沫的手,说了一堆客套话,小沫也只好挤出笑容应了一声。趁着他俩说话,我把老柴拉到一旁,问道:“为什么奶奶叫你丽丽啊?是你小名吗?”“不,她把我当成阿杰了。不过,她认得出阿杰,更不会把她当成我。”
奶奶也太热情了,我还没弄明白呢,她就把我拉到沙发上,先是让老柴给我俩泡茶,又不停地让我俩吃苹果、梨、橘子、香蕉...老柴坐下后,对着奶奶笑道:“奶奶,今天李老师正好有空,带着我和小娟去教会了。”
听到这,奶奶又握了握小沫的手,不停地道谢。小沫不知所措,只好不停地点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好嘛,她又开始问候我了,我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小娟现在真好看,好漂亮哦,你这丫头讲搞现在长酱排场了,你小时候都丑伤心了...在老家过得怎样?...你家老头工作怎样?...你要孝敬他,他一个人把你带大不简单的...”说了一堆没头没尾的话。
我发誓,奶奶绝对是我见过最能说的老太太了...一上午就光是听她一个人说话了。
到了中午,可算是能歇歇了,我们带着她一起去吃了个饭。我们平时都是不吃午饭的,所以,现在一点也不饿,可奶奶就知道不停地给我俩夹菜,就算吃饭,她也还是说了不停。
老柴终于开口说话了:“奶奶,少讲两句可照啊,李老师想吃饭了。他不好意思讲你,你老在这讲,他要怎吃啊。你也赶快吃吧,热饭堵不住嘴。”奶奶这才不说了,笑着拍了拍老柴的头:“小坏东西,没大没小的。”
我是看出来了,不仅今天,可能以往也一样,他们之间关系也十分轻松融洽,说话就是没大没小的,两人之间不光是奶奶和...“孙女”关系,更是像朋友一样。
奶奶看来身体真的不错,牙好胃口好,吃饭不挑食,没两下就吃完了满满一大碗。好吧...她又开始说了:“李老师,真不好意思,不晓得你要来,没准备菜...朸朸这孩子性子太强,麻烦你多照顾照顾......”小沫只能再次摆出那副假笑的面具...
奶奶住的这间屋子很大,午饭后,她又把老柴拉到床上:“赶快睡一会,闭眼养养神,我一会跟你们老师呱呱。”老柴只好躺倒床上睡午觉...我记得,他可是从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的...奶奶没有走开,而是坐在床边,亲亲地拍着“她”的背:“不好好睡觉,十八个蚊子把你抬走啊...红眼绿鼻子,四大毛蹄子,走路啪啪响,小孩吓屁淌...赶快睡会吧,丫头,一会奶奶背你上幼儿园...”奶奶还真把“她”当孩子了......记得,我小时候,似乎奶奶也有讲故事哄我睡觉过,一直到现在,我还有听广播的习惯,否则我都睡不着呢。
奶奶缓缓走出卧室,给我俩泡了杯茶,又开始和小沫聊了起来,小沫今天还真是...
奶奶拉着小沫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师,真对不起,我家朸朸平时肯定没少惹事吧。她也怪伤心的,从小妈就不在身边,没有母爱。我不是讲她妈不好,她妈是个好人,我们都很喜欢她,他们四个我是看着长大的,我最清楚他们为人了。哎呦,不好意思,讲远了,老师......”
不仅是奶奶能扯,小沫也真的演上了。他越说越起劲,我觉得他还真把自己当成李老师了...他俩足足说了两个小时,老柴都睡醒了,这才结束了他俩的对话。
奶奶看见“她”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说道:“哎呦,砸蛋了,你这丫头也不提醒我。快毫穿鞋,要去造反了。”老柴一把拉住奶奶:“奶奶,你忘的了啊,村长讲了今天休息,你记性真差。”奶奶这才作罢,随后又问道:“今天那个送牛奶的讲搞没来啊,报纸也没送,叫你老头去问问。家里面的压井也坏了,叫他买毫水泥,我麻个修。”说到压井时,她还看了我两眼...接着,她又开始找我们聊了,真是厉害啊,一口气又聊到了四点多...
终于不说了。老柴见时间不早了,对奶奶说道:“奶奶,我要回家写作业了,爸爸明天过来。”“照哦,赶快回去学习,不要耽误了。今天,谢谢李老师,麻烦你了。你回去好好招呼小娟,好不容易来一趟。朸朸你也别写太晚了。”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我的奶奶,我以前休息日在她家时,经常写作业写到半夜,她总是要用红糖给我煮两个鸡蛋吃...
换好鞋到了门口,老柴又问了句:“可要拎煤?”“不要,煤都放不下了。”“可要买什么,吃的,喝的?”“不要,你自己不要省,搞毫好的吃吃。”“那可要买玩具?”“我又不是侠们,买什么玩具。”“那我走了啊,有事给我打电话。”“路上慢慢的,带伞。在家歇歇,下次别来了。”“那不照,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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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你说这有完没完啊,大清早的,天刚刚亮,怎么就开始修路了啊?深海中,戈莱银币散发出的毒液的刺痛声几乎快把我耳膜震碎了。让不让人好好开车了...
我看向一旁的老柴,问道:“你说说,怎么就修路修个不停啊。你们这儿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是的。”“我们那儿也是,我就不明白了,难道路就修不完吗?”
他接下来的解释有趣极了。他说,修路原本是为了让交通更加通畅,可一修路立马就会造成交通问题,等到这里修好了,又会有别的地方开始修路。我们不能确定,等未来路修好了,会不会缓解交通拥堵,但至少现在修路立刻就会交通拥堵。
他还说:“我有记忆以来,就总是不停地修路。”“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如果他们选择不修路,那就不会因为修路而造成交通拥堵了,为什么他们不停下来?他们只知道修路,可却从来没有真正享受过自已劳动带来的成果,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这是不可能的。某种程度上,修路可以比作赚钱。他们内心或许明白,可到了最后必须得糊涂,必须自欺欺人,因为任何事的发生都必须有个原因。最后实质上,变成了为了修路而去修路,人挣了钱以后还会想着去挣更多的钱,因为钱越多,越有可能失去更多。
开了一家公司后,会想着继续把公司开大,当真的做大了以后,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不断地让公司更大,否则一切都白费了。他们最初的目的,或许不是单纯地挣钱,但到了最后,目的都会是为了开更大的公司而开公司。
最初的爱好全都被利益化,为了获取利益就必须迎合大众,变得世俗化,因为小众是无利可图且不能长久的。不过,大多数人即使知道也难以割舍。”
唉,你说的对,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妈妈......他们这么做或许才是对的,如果一直放不下,到了最后,说不定真的会一无所有。两个人在一起,待得越久越是难以分开,即使两个人根本无法相处,可人总归是有感情的,不要让最后只是因为舍不得感情而做些无意义的事。
你知道的,分开要付出的代价总是让人不愿承受,我可不像老柴那样,可以把感情和事情分得那么清楚。我做的这些...或许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只是,我从来不愿意承认。唉,其实你也是这么想的吧,而他呢...
他好像真的什么都能接受,没有什么是舍不得的,即使是舍不得,也能坦然地接受一切。当气球吹到了一定程度时,就再也不能倒退了,只能不断地吹,或许,中途可以停顿一会,或是倒吸两口气,可趋势依然是不断让气球吹得更大,直到爆炸。
就怪你,我怎么和他扯了这么多没用的东西...今天还有正事要办呢。你还记得吧,我以前送他来过好几次养老院呢,但是,我也不好直接跟进去。今天,小乔可算是帮我逮住机会了。
之前我都是在外面看的,这里面的环境我还真的是不知道。你别说,还挺不错了。我说的可不只是环境而已,你懂的。其实他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不堪...这算是最后一个证据了。你也知道,其实我早就不那么看老柴了,他本来就不错,事实早在一开局就摆到了面前,是我自己多疑不信任他人罢了。
不少老人家在这呢,看样子都挺开心的,偶尔还能看到...志愿者,这倒是不错。你可能不知道吧,在我中学附近就有一所养老院。但最让我觉得恶心的,是每年的重阳节。因为那时节,会有更种杂七杂八的人跑去慰问老人。
最气人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居然还有媒体去大肆报道,这种行为居然还值得称赞。你先等等,我说的当然不是关爱老人有问题。我之所以说这不是什么光彩的,是因为前后反差太大。平时冷冷清清的养老院,好家伙,一过节,轰,一下子挤满了,等节一过,门可罗雀。
有必要吗,装得一副关心老人的样子,他们需要的,真的是逢年过节有人来看望吗?如果平时多关心关心,即使所有节日都不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非得等到重阳节,切,真巧啊,偏偏重阳节就是有空?你说对不对。
重阳节关心老人,儿童节关心儿童,妇女节关心妇女,教师节关心教师,我靠,平时都干嘛去了,真有这么忙?虚伪至极,你先不要说话,我就这么觉得,你劝不动我的。
老柴每星期都要来看望阿杰的奶奶,我每个月也都会回去看望妈妈...你...是的,我和他确实不是出于同一个原因。
当我们准备回家走出大门时,我突然瞧见了远处一位正在扫地的姑娘...你看啊,她长得好可爱,尤其是笑容,真是让人沉醉,宛如冬日午后透过树叶覆在我面庞的一缕暖阳......
你也不提醒我...多尴尬啊...要不是小乔拍醒我,我...回过神来以后,老柴冲我笑了笑...糟了,不是让他看出来了吧。都怪你!老柴也不和我说话,只是缓步走过去和她打了个招呼。哦,看来他们真的认识啊。也对啊,老柴每星期都过来,自然应该认识。不过,他们好像没说话,就是用手比划了几下。
老柴走回来之后,那姑娘继续打扫,老柴对我说道:“她是我原来一位邻居小伙伴的老婆,经常来这当志愿者。”他...他...不是,我什么都没问呢...你笑什么,他这句话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幸好,刚才只是发了下呆而已...说起来,眼前这姑娘尽管没有小乔漂亮,但却很有亲和力。
“你刚才和她说了些什么?”“没有说话。因为她耳朵几乎听不见了。”“啊?真的假的?”
老柴继续说道:“我那位邻居,打小就是个特别不安分的人。工作以后,他买了辆凯迪拉克,经常出入于全市各大洗浴中心。直到遇见了她,从那以后,就算是从良了。”
哟,你说,我是不是太八卦了...这算别人的隐私了吧。好在老柴并不怎么在意,继续解释道:“不当邻居以后,我们来往不算多,但我依然算了解他,以他的个性,对这种女孩几乎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她本来就长得可爱,娇娇弱弱的,我见犹怜,况老奴乎。不是单纯的同情,对于他来说,这女孩是弱势一方,人或多或少都想展现自己强力的一面,尤其是在保护弱小这点上。
她五六岁的时候,因为生病耳朵就聋了,尤其是右耳,几乎完全听不见。对于她来说,只要有一个可以全心全意地对待她的人,那这个人就可以算是全世界最好的人,这个人可以成为她的全部。
同样的,对于这个人来说,便有一种被人依赖被人需要的感觉,几乎成了最必不可少的人。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像他这么浑浑噩噩的人,也会觉得自己的肩上多了一个只有自己才能挑起的担子。他完全成为了别人的依仗,他会觉得自己是个有担当的人,有一种崇高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会不自觉地拼尽一切保护她。当然,还有——”
我主动打断了他,你也不用多解释了,话都说到这了,我还能不明白嘛...你说相互依赖?一点也没错。如果换作是我,我应该也会这样,这种感觉就像是人生变得不再那样无意义了。不,我想,即使是换作小乔...也会如此。只有,恐怕只有一个人不会这样。对,你猜对了,一定是老柴。他才不会在意这些,如果他不喜欢一个人,就绝对不会处下去,不论什么花里胡哨的责任感。
我扭过头,看了他一看...对哦,我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突然打断别人说话...他应该也明白,但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母亲对于刚出身的孩子也有种所谓的责任感,不过,随着孩子年龄的增长,一些差异会更加明显,母亲的掌控力渐渐变弱,尤其是思想层面。最终,母亲必然会对孩子产生些非正面的想法。他俩只是碰巧性格比较合得来,这种情况极少产生。所以即使结了婚,也几乎没有任何争执,在外人看来,自然会觉得他们恩爱。”也是,连你都知道,或许有的人一开始相处会觉得不错,可时间久了,无论怎样都会发现彼此的缺点,想法不一致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从老柴刚才的话里,你发没发现一个漏洞...我问道:“那他俩难道就不能是因为纯粹真心相爱吗?”“当然有可能。”你看吧,我就说这是他的弱点吧...哈哈哈...
“那你懂吗?你虽然都这个岁数了,可你懂吗?你爱过别人吗?”“没。”“唉,我还以为你很了解呢。你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还在这瞎说。”“有。”“可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吗?”“你前后说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它们虽然有交集,但对于我却是个空集。”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听听,他...他有的时候就是喜欢说些绕口令,谁都听不懂。“那你喜欢谁啊?”“我喜欢我、你、小乔、阿杰、小暮、叔叔、奶奶、爸爸妈妈。可能还有些别的,你问得太突然,所以一时想不出来。”啊?我没听错吧...你也没听错吧?
“你先等一下,你说你喜欢你父母?可你不是都没见过他们吗?”“我确实不认识他们。可能和这点也有关系,不过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说说他,怎么又来这套了,老是说不要紧,他们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这还算是人吗?他凭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表现得像是原谅他们一样...
对哦,小乔在一旁一直不吭声...我转身又问了问她:“唉,你喜欢谁啊?”她啊了一声...我靠,我在干嘛,怎么突然问她这么敏感的问题,这好吗?这不好。你怎么也不拦一下我...没想到的是,她也只是想了几秒就回答道:“我挺喜欢你俩的,也喜欢我自己。”啥???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她...她居然说喜欢自己?这还是我认识的乔姐吗?怎么...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说呢?...是啊,确实变了。小乔以前总是三分钟热度...自从我们认识了老柴以后,她变了,已经半年了,她还没变回去。那...我呢,你告诉我,我变了吗?我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λ 1.065 mm:
我坐在阳台上看着天空,今晚只有一颗星,也挺不错的,宇宙的孤独我一直都可以触碰到,甚至,宇宙初生时的跃动我也依然能感受到。它不太像狄俄尼索斯,因为最终要追寻的是一个平衡点,宇宙或许是最讲究公平的存在,他希望万物剥离,再碾为齑粉,万物均衡,就如生命之树下踩着五彩斑斓的天空倒悬着的老猎人肆意挥舞着的锯刀,它垂暮的孤寂是必然的,只是没有任何人能见证,孤独的王座封存着每一个细小舞动的弧光,因为没有任何事物将是有关联的,与孤独对抗,最终也只能是孤独地对抗孤独,孤独从来都不是结论...
遗憾的时,当我神游八荒时,被一个不安分的客人分散了注意力。我瞧见楼下一道孤单的身影从路灯下窜进了草堆里。定睛细看,我当是谁,原来是黄大仙。
说到它,我不由得想起今天的事,黄大仙再次光顾了我家。它当时不慌不忙地抱起一枚鸡蛋,原本的动作十分优雅得体,可到手后便不顾形象了,全力逃跑。如果我去追它,那么很有可能会把鸡蛋弄破,可不追,我就必定损失一颗鸡蛋,真是进退两难。思虑再三,最终,我还是决定,让它带着鸡蛋回家,这样至少鸡蛋不会碎。我一向不希望零和博弈变为非零和博弈,双方至少一方不吃亏才好,今天就先让它一步。
以往,它也总是喜欢偷玉米。事实上,我并不喜欢吃玉米,可我喜欢看它的同伙吃玉米的样子。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家里煮熟的玉米居然也被它偷走。我一路跟到楼下,最后还是跟丢。我本以为,只有老鼠才喜欢吃玉米。不过,我家楼下的老鼠倒确实喜欢吃。我偶尔也会买些玉米,放到楼下的老鼠洞口,躲在远处,看它们啃玉米的滑稽模样,它开心我也开心。
每次看到它啃玉米,我总会想起我的初中同学,他真的很像老鼠,看着就贼眉鼠眼。可能是出于找刺激的心理,他每次都非等到上课时才吃玉米。
老师只要一转身在黑板上写板书,他就赶忙从抽屉里掏出玉米,他本来眼睛就小,又有两颗龅牙,配合上猥琐的动作,简直就是老鼠本鼠,还是叫他鼠人好了。老师写完,鼠人就立刻藏起玉米,神情严肃正襟危坐,一副大义凛然、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当老师再次写板书时,他便继续啃玉米,就这样一来一回,一节课硬生生被他玩成了回合制游戏。最后啃完时,他会再找一个老师写板书的空隙,用塑料袋把玉米包好,像丢手榴弹一样丢出窗外,再掏出茶杯,轻轻地抿一口,再把沾在牙齿上的茶叶吐出窗外,收好水杯,端正坐姿,点了点头,心满意足地笑了,与我家楼下的老鼠别无二致。
小沫总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讨论问题,我可以理解,他几乎每天都很忙,也就这么点时间能放松下了,但毕竟我不能只用一张嘴同时做两件事,这倒是真的让我为难。
今天,谈到我们这的选举时,他就表示很有意见。可在我看来,至少要比学校里的好,因为学校里是一毛钱都不会给的。今年就是,我和小乔在学校选举时就没有收到钱。
小沫非要和我们讨论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最后,他还是同意。让我帮他找张老头要钱。从这件事又可以看出他的一个问题,他一直都有这个问题,就和大部分人一样。
当得知一件事将要发生后,他们居然总是以为到时候事情就会自动解决。这当然不可能,事情最后如果被解决,一定是因为有人去推动,否则难道事情会自己把自己解决吗?他既然想要这二十块钱,那么就完全可以直接委托让我去帮他要,否则难道真的要一直等张老头来找他吗?
虽然,这也不失为一个解决方法,但这么小的一件事,我总是乐于自己提前就打算好。自己的事就是再小,我都希望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否则万一事到临头时,真的没人做,可就麻烦了,守株待兔是懒人才会用的方法。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找到了张老头,他很愉快地给了我六十块钱,毕竟我是他俩的房东,他当然会相信我的话。除了钱以外,他还给我买了份早点,真是一箭双雕。可惜小沫一早出车,所以只有我和小乔一起吃。
我把四十块钱递给小乔,我还向她求证,小沫是不是以前总是做事拖拉喜欢让别人先手,因为在我看来,小沫并不像这样的人。她告诉我,小沫只是不喜欢和张老头那类人接触,更不是喜欢拖延的人。
我问她,她是不是也喜欢拖延,她则是说她基本不会,但偶尔很喜欢拖延的感觉。我说或许是这样,但拖延无疑会在时间上对自己造成损失。她坏笑了一下,说有时候做损人损己的事也十分痛快,因为可以拉别人当垫背。我一时有些无法体会她说的爽快感,于是她就给我举了个例子。
小乔高一时的政治老师有一天在下午放学后,把全班都留了下来,让他们背书,背不完不让走,甚至还要叫家长。听到这话后,她心想:还有这种好事。
于是,为了见父母一面,她故意不背书。可那老师坏就坏在实行了连坐,一个人不背完,全组都不能回家。她那天就硬着头皮故意不背书,那些组员们便开始指责她,但她居然心中暗爽。
这是她第一次故意拖累别人,故意不顾及别人的利益,也确实是损人损己。以一己之力成就某件事或人,在某种意义上,和毁掉事或人是等价的,都能让自己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成就感。
我告诉她,我已经理解她的这种想法,她说很可惜,因为最后他们那组人为了回家,只得集体骗老师说他们全都已经背完,她更没有见到父母。
她本以为,那几人第二天会责怪她,可事实是,那些人立马就忘了这件事。我说这件事也更加说明,事情不会无缘无故地自动解决,到头来,还是她的那些同学一起把这件事解决完毕,她也点头表示认同。
过了一会,她吃饱了,又问我为什么张老头这样的人会这么在意选举,是不是因为有很多好处。
我只好告诉她,我不确定有没有实质性的好处,但多半不是因为这些。人们多少都希望自己能被他人注意到,希望被别人认可,哪怕是那些已经被认可的人,人们对于关注和认可是不会嫌多的。
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确实是这样,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这么多虚伪的人。我告诉她,我不在乎别人是否虚伪,毕竟成为什么样的人是各自的事,我最多只是做好防范罢了。她又说,那种人确实让人恶心,小沫之所以不喜欢张老头,就是这种原因,所有这一类人小沫都不会喜欢。
说到这,她开始列举小沫和她以前遇到过的这类人,着重讲述了一位初中同学的事。小乔总是喜欢给我说故事,我本来并不在意,但每次一说,她就会开心好久,我很喜欢看她笑或者哭的样子,所以也就乐于听她说。
那位女同学是他们班的副班长,学习成绩很稳定,不是全班第三就是第四。不过,她每次考试都一定要作弊,她并不是不会做题,只是害怕自己失误而已,她成绩明明已经很好,可还是害怕失去家长和老师对她的认可。
我告诉她这很常见,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只不过我并不喜欢这么做,因为我考多少分,和别人并没有任何关系,根本不存在别人对我的认可或否定,这都是别人的事,我不关心这些。
她表示认同,继续说了下去。那女孩每次放学扫地都会抢班里最好的扫把,但就是不愿动手干活。因为她同时也是组长,所以每次都只是坐在一旁干看着的,作为泉水指挥官。老师每次都会表扬她把地扫得干净,其实她什么也没干。
还有更荒唐的一件事,有一次,前一天值日的小组集体跑路,第二天班里一片狼藉。一大早,女班长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料定老师早上一来一定会说这件事,于是,她便拿起最好的扫把,在班门口望风。看见老师一过来,便赶紧假装扫地,老师一走就停下来。
这样来来回回一上午,班里的所有老师都表扬了她。最后,她还真的慢慢悠悠把地扫干净了。班主任更是在班会时,把她好好表扬了一番,好在当时同学们都很默契没有戳穿她。
我告诉她,这么看来,并没有冤枉她,因为地确实是被她打扫干净的。小乔没有反驳我,我又问她是不是和她关系很好。她说她俩并不算熟,只不过每次考试时,她都会找自己对答案,尽管自己不愿意,可为了不让她产生不好的印象所以只能照做。
小乔还特别说明,小沫当时最讨厌的人就是她,因为他不喜欢作弊,小沫从来没作弊过,即使是不会写,也绝不会抄袭,所以从来不找女班长说话。事实上,小沫脾气古怪,当时班上大多数人也都不愿搭理他。我说,这么看来,没什么问题。说这句时,我自己都不太能解释清楚,我说的没问题,究竟是怎么一种没问题。只不过,这么回答确实不会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