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疊甲，本人素質確實不高，說話很髒，常年喜歡刷地獄笑話，而且以“罵人為幽默”。當然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突然想明白了為什麼JOKER 1中那個笑話給人一種尷尬但又似乎有些熟悉的味道。
1 讓我們先來回顧一下JOKER 1中的knock笑話是個啥
因為懶得找片段我就直接口述了，看過joker的應該都有印象。電影裡，亞瑟作為一個很失敗而且沒有幽默感的脫口秀演員，曾在自己的日記本里寫下這樣一個笑話：
“‘knock knock’（模擬敲門聲），女士，我是一名警官
怎麼了？
您的兒子被車撞死了。（難繃的笑）”
好笑嗎？我在打出“好笑嗎”這三個字的時候確實有點沒繃住，但當時我在看電影，乃至看了三遍的情況下，我都對這個笑話摸不著頭腦。
為什麼會好笑？沒有笑點，沒有轉折，沒有什麼言簡意賅的雙關，僅僅是一樁慘案：一個年輕男人在路上被車撞死，他可憐的母親得知了這樣一個噩耗。
但是這個笑話很重要，因為它出現了兩次（應該是兩次，但肯定不止一次），而且還在槍殺主持人之前又說了一遍。明明他有那麼多垃圾笑話，就算講講自傳，或者說什麼“我希望我的死亡比我的生命更有意義”這種太宰治式的句子，不都比這垃圾笑話有意思？
但就是因為這個笑話就是一個赤裸裸的慘劇，它才是一個“笑話”，換句話說，它之所以是笑話完全是因為觀眾是旁觀者。在電視秀中，在說完這個笑話後給到配樂團，大多數人都覺得很悲憤，但也有人忍不住發笑。（圖片不找了，懶得找資源）。
為什麼有人對這種相當單調的笑話感覺好笑？因為這個笑話根本就是導演故意呈現的，就是刪減後得到的核心句。也就是說，這個笑話的前身是一個地獄笑話。
2 地獄笑話和小丑電影的聯繫
“你知道為啥鬼滅之刃裡沒有黑人隊員嗎？”
“為什麼？”
“因為黑人不會呼吸法。”
這樣一個簡短的笑話之所以是地獄笑話且讓人感覺很樂，就是因為它本身就在調侃一件很悲慘的事，但是因為講述者和觀眾都不喜歡黑人或者說只是不關心，所以感覺有些搞笑。為什麼搞笑呢，說白了，就是這個笑話有人受傷甚至死亡。不管是猶太笑話，核彈笑話，還是什麼神父和小男孩，本質上總有一方，而且這一方絕對是觀眾討厭或者不關心的，會受傷。
當然這樣的心理肯定有相關的論文和研究，在這裡我就不找資料了，畢竟人類渴望受傷由來已久，不管是艾斯愛慕玩法，還是搏擊俱樂部那種用肥皂打烙印，自虐傾向總是伴隨著很多人，或多或少。我曾看過一個理論，忘了是自卑與超越還是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現，講的是人有兩個人格，一個毀滅傾向一個重建傾向，人有的時候在陽臺上想往下跳，或者對可愛弱小的生物有保護欲同時也具有掐死它的慾望，都源於這兩種人格的交織平衡。我深以為然。
如果照這個想法，那地獄笑話很明顯就帶有一種“摧毀”“災難”式的幽默。比方說911笑話，這件事咋說呢，本身死了不少人，而且場面挺災難的。但是考慮到某西方大國在中東的所作所為，不由得讓所有對此義憤填膺的百姓將對西大的憤怒投射到911這件事上，並嘲笑、得到一種報仇的暢快，我認為這個是更常見的。
回到joker上來，我們重新考慮這個單純的車禍笑話。首先，這個笑話完全沒有任何背景，主人公也完全沒有任何要素，警察也沒有任何要素，也就是因為這個“笑話”完全沒有任何“地獄笑話”的要素，它這個才純粹，純粹的惡。有人撞死了，有人失去了子女，同時作為旁觀者的警察和觀眾，對此卻感覺很搞笑，這正是小丑亞瑟面臨的社會困境——沒人在乎你過的慘不慘，沒人在乎你有沒有遭遇悲劇，人們看到你被小混混打倒在地上踹只會覺得好笑和滑稽。
（題外話，為啥導演不真的搞一個地獄笑話而是搞了個縮減版的呢？因為它不能真的讓觀眾笑，如果大多數人都笑了，這個笑話的內核也就是悲劇和對他人的漠視就沒那麼凸出了，觀眾就無法共情小丑。只有讓觀眾覺得這咋能拿來開玩笑，才會突然意識到這個不好笑）（當然我不是來指指點點說玩地獄笑話的都沒素質都沒品，實際上我也忍不住看地獄笑話，有點像抽菸的人明知道尼古丁有害還是忍不住抽，因為確實爽）
3 低俗、冒犯人逐漸成為社會發洩的主流，地獄笑話早就充斥了我們的生活
“男人不光美好，還特別神秘。就是你永遠也猜不透他那小腦袋瓜裡，到底在想一些什麼；就是他明明看起來那麼普通，但他卻可以那麼自信。”
掌聲雷動，笑聲不斷。
但有人不高興了。
被“普信男”噁心過的女性暢快了，我從小到大可沒少被下頭男騷擾，這話真說到我心坎裡了！但真正正常，且對女性尊重有加的男性呢？他們為什麼要被攻擊？或者說，男性要怎麼知道女性喜不喜歡他？他不能主動，他不能勇敢追愛；但同時，女性被鼓勵勇敢追愛，不管是偷拍還是尾隨還是堵著別的男人表白，此刻“普信女”不存在了，只剩下“勇敢的姐妹”。
當然，“那咋了”“年前有了白菜和粉條就差姐妹了”，男性群體同樣有對幽默女性的冒犯藝術。
說到底，這“冒犯的藝術”惹人發笑，受到部分團體的追捧，本質上是因為這笑話壓根不是罵的他們。人們自發的抱成一團，聽罵另一個團體的，尤其是這個團體還和自己的生活有交集，且本身就不喜歡這個團體的人，當然會感覺很暢快，當了“嘴替”。單純分析笑話的輸出方、接收方，我們可以發現這冒犯的藝術也蠻“地獄”的。
小丑的笑話是純粹的惡，但我們日常生活中的地獄笑話、冒犯藝術，都裹了一層糖衣。本質上還是一個團體對另一個團體的偏見和不接受不理解乃至討厭。
但是我不打算抨擊這個現象，說實話，我也沒資格抨擊，因為我自己是真喜歡玩地獄笑話。可我不認為我有錯，實際上如果我有錯，那全世界至少三分之一的人都有錯了。且不說攻擊另一方有多常見，比如說，不管是不同民族的笑話，不同團體的笑話，還是聚焦到隔壁的寡婦、同班的瘸子、口吃，還是什麼重度近視、書呆子。人們無時無刻的找團體，並排擠另一個團體。抨擊地獄笑話而不抨擊冒犯的藝術，有種抨擊鹹豆腐腦而不抨擊甜豆腐腦的感覺。只說這現代社會，好吧古代也差不多，壓力大戾氣就大，戾氣大就要找地方發洩。我個人而言，我幾乎不和現實裡的人發生口角甚至暴力，我被罵我生氣都會盡量保持冷靜剋制，等對方氣消了再說或者乾脆不理睬。但是我卻玩地獄笑話，它讓我毫無社交成本、經濟成本的釋放了心中的戾氣，把它投向了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可能是外太空吧。難道我是什麼素質很差的人嗎？單看我在外面彬彬有禮，把謝謝掛在嘴邊，處處禮讓，面對小人汙衊也不生氣，很難說我沒素質吧？單看我在網上到處噴糞，玩地獄笑話，嘲笑別人的苦難，很難說我有素質吧？但似乎人就是這樣具有兩面性，以前有個遊戲叫“暴打老闆”，裡面用的道具不可謂不殘忍，什麼狼牙棒，什麼板磚啥的，簡直血腥。但是換個角度，這種遊戲會不會救了不少老闆於水火之中？
4 總結
總的來說，當我想明白小丑的knock笑話後我終於解開了一個心結——我真的沒想明白。小丑和出租車司機的共通點確實不少，但又不能說只是一個超英ip的出租車司機。
大家以後還是少玩地獄笑話了——事實上不在文章的最後呼籲一下正能量總感覺不適合，就像在高考作文最後必須加一個偉光正的收尾。但我不認為玩地獄笑話有錯，每個人總要找到發洩自己情緒的窗口；同時我也很不想承認我願意傷害別人，我的教育我的道德不允許我這樣心安理得的說出口。
不管如何，亞瑟面臨的社會是一個死局，他無法讓別人捏著鼻子來同情他，他癲狂，精神病，而且偏執；但他又不能說不可憐，他只是一個被虐待的普通人，他在勤勤懇懇的工作，他對世界抱有善意，他也想給世界帶來快樂。亞瑟面臨的社會困境，不同於你我，但有多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