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中海新城傳出了一則非常駭人的事件:
一位姓劉的戶外愛好者與人結伴參與夜探活動時,帶回了一個古怪的舊陶罐,隨後引發了一系列詭事。其妻子發現他變得異常消瘦,經常無意識地在家中游蕩,甚至會在半夜突然吼叫、抽搐,而使其在網絡上掀起討論潮的,
先是垂身走到牆角,然後以詭異的面壁姿態用頭開始哐哐一頓錘,繼而是在房間物件身上出現的一片混亂:竄跳的窗簾、移動的椅子、拉開的抽屜以及滑動的衣櫥門,很顯然有某種不屬於現實的力量作用到了這裡。
而這其實是《白河村》某種意義上的先導故事——也就是《全網公敵:詭村》帶來的核心疑團。以劉姓男子為首的戶外小隊在深夜探訪荒村,最終歸來時卻已經如今這副失常的狀態,而與他同行的隊友至今下落未明。
而他們夜探的荒村,實際上是幾十年前因為一場不明大火而覆滅的白河村。而讓劉先生陷入癲狂的原因,則是因為他的魯莽舉動,不幸觸怒了被塵封在白河村層層陰霾之下的神祇——金慈娘娘。
所以實際上中海新城的詭事僅僅只是一條引線,背後真正牽連著的,是白河村的真相與關於金慈娘娘的秘密。比如你可以在電腦文檔中找到對於金慈娘娘的調查,風格非常地“收容所”:
“金慈娘娘”不具有任何人類已知生物學特徵,初步推測存在於人類無法直接觀測的維度。
其在現實中產生的媒介唯一,表現為大小、規格不定的石質雕像,目前已知高度範圍:30釐米-4.5米。圖像記錄記作[749-CNU-282-1]。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白河村究竟發生過什麼?金慈娘娘又為什麼會和白河村之間產生無法脫鉤的聯繫?關於這些謎團,可能就要在《白河村》裡找到答案了。
因此比較推薦的食用方法是:先玩《全網公敵:詭村》再玩《白河村》,主要是因為前者的懸念可以很好地被延續到後者身上。
人傑地靈白河村,卻是受“神祇”支配的畜棚?
*以下內容涉及少量劇透(不影響故事觀感),可以取捨性閱讀。
從時空關係上來說,《白河村》是遠在《詭村》之前的故事。新晉的報社實習女記者因為接受了一樁對“諾氏製藥非法排汙案件”的新聞調查,而引發了一連串無休止的噩夢:她夢見燃燒的大火、女人的啜泣、黑暗的白河村,以及渡化罪業的金慈娘娘。
為了完成案件的新聞調查,也是為了挖出噩夢深處的根源,無論如何她都有著踏足這座位於諾氏製藥下游的白河村的理由,那是個早在1986年就被埋葬在熊熊烈火之下的廢村。
不過越是深入村落,就越是會陷入到那迷夢當中——而這層層迷夢的起點有可能是她無意間發現的金慈娘娘神龕,並在其中聽到了無數怨恨的哭嚎。
再清醒時,她的意識就已經被拉回到了覆滅前的白河村。圍過來的村民們紛紛投以好奇的目光,而為首的村長看起來卻很和藹淳樸,將你安排到他的侄子家中借宿蹭飯。
至少在明媚的陽光底下,白河村的一切都很尋常,但這種尋常或許才是真正的異常。
因為在之後,你會發現關於白河村背後的陰影,正在一點一點地滲出牆角,浮出水面:
比如借宿地的女主人是個啞巴,在廚房面對主角的所有發問,留下的答案是用蘸著碳灰的手指寫在灶臺上的一個字——逃。
比如女主人有個乖巧的女兒,但發現她時,卻正在用小剪刀小心翼翼地製作木頭娃娃。後來才從其口中得知,她試圖雕琢的是金慈娘娘的刻像,她想借助這個木雕向神靈祈禱,讓自己的玩伴阿順別再病下去了。
比如供奉著金慈娘娘神像的祠堂,曾一度陰風大作想將我們困入其中。狂躁扭曲的火光、直直霹下的雷聲,與表情無喜無悲但卻在異變下顯得格外猙獰的神像,都在暗示這個金慈娘娘恐怕遠遠不止是一尊神像那麼簡單。
又比如“白河水,淌啊淌,魚肚皮,翻啊翻。你也喝,我也喝,渾身黑,把頭磕。窗不開,門不邁,鎖家裡,死得快。求娘娘,莫怪罪,獻妖女,換藥來”的恐怖童謠,以及在村落祠堂前真實上演的如同中世紀獵巫行動一般的血腥儀式,共同串聯起了幾個故事的關鍵詞:
疫病、拜神與活祭。
山清水秀的白河村,在這一刻似乎更像是被詭異神祇金慈娘娘支配的畜棚:只有奉上自己的財產,通過一次又一次的野蠻獻祭,才能夠從這個神靈身上獲得憐憫和靈藥,才能夠換取治療可怕疫病的哪怕一絲絲希望。
他們高呼著“送活祭,飲靈藥,鎮邪壓鬼,祛病消災”,在某種意義上,他們正在被所謂的金慈娘娘圈養,一步步地淪為那“獻祭”的本身。
他們受困於存亡之境,在無法反抗的規則奴役下形成了森嚴的沉默螺旋——遵循沉默的人將被視為重視傳統和天命的信徒,而妄圖打破沉默的人將被視為破壞村莊生命線的異端。
曾經看到過一則關於中式民俗恐怖的分析,其中有句非常精彩的結語讓我一直記到今天:所謂民俗恐怖的實質,就是一種進步主義城市原子人對鄉村文化的內殖民視角凝視。
即民俗恐怖的內核,其實在於規則維度上的深層衝突。白河村中上演的所有事情,都是在現代社會規則體系中不被認可的罪惡,但最為恐怖的地方在於,這些事情卻恰好是白河村規則體系中不容置喙的正義。
如果你想要成為那個無視規則,甚至打破沉默的人,那麼就必然會引發原住民們近乎瘋狂的反撲。這是民俗元素所天然秉承的特性,也是其恐怖感最根本的由來。
但是《白河村》最終會告訴我們:神本無慈悲,是非只由人。至於這個宛如神祇畜棚的村落背後又隱藏著哪些人心的汙穢和罪業的因果,出於劇透保護,還是推薦感興趣的玩家自行探索吧。
關於文字解謎:“黑紙白字”與敘事影像感
在敘事之外,《白河村》所有的探索和解謎玩法部分,都是由字格塊的互動來完成的。探索在於,通過挖掘一個大的字塊(比如舊櫃子)可以引出更多小的子塊(比如裡面有藥碾子和藥方)。
而解謎則在於,你可以通過點擊、拖動這些字塊,打通線索之間的關聯,來達到對某個密室的破解或者對某段劇情的推動。例如馬田家的臥室因為一條大黑狗阻攔而無法進入,而廚房中的女主人正在切肉,那麼我們就可以通過這條思路來完成解謎。
除此以外,在很多特殊的橋段中,遊戲還有著不同的互動效果和演出效果的表達。例如我們要在漆黑的房間裡利用鏡子反射的月光來提高可見度,那麼就需要旋轉中央的鏡子字塊來達到觀察和探索房間的目的。
例如必須連按或者長按才可以順利推開的門(有種在早期《生化危機》裡開門直面背後未知的感覺)——
例如在主角陷入目盲時,場景的插圖也變成了如黑白線稿般的畫面,互動方式也從看見啥點擊啥變成了在黑暗中一步步進行摸索——
當然最驚喜可能還是遊戲流程中嵌置的一些完整演出橋段。比如戲臺開幕時的皮影戲,訴說村民的邪惡與女子的沉冤。
比如肉身獻祭時紅窗格分割式的藝術表達,只使用了幾個特寫鏡頭的相互拼接,就很好地呈現出了獻祭儀式的黑暗和殘暴。有時留有想象空間,會比展露全貌要更加恐怖。
所以雖然在敘事模式上比較貧瘠(字塊互動和啃文本),但在各種效果演出、美術細節和重要劇情配音的加持下,還是塑造出了不錯的敘事影像感。
不過縱觀《白河村》這整個遊戲,最讓人感到意外的部分,可能既不在於劇情也不在於玩法,而在於它故事結尾的處理,以及和《詭村》共同留下的嶄新懸念。
從結尾遠眺:《白河村》、《詭村》與新的大幕開端
在《白河村》的結尾,主角受邀加入了749研究所。那麼還記得前面在《詭村》裡提到的對於金慈娘娘的調查文件嗎?它的異常目標編號是749-CNU-282。
結合《詭村》中的磁盤文檔,可以發現除了金慈娘娘之外,749研究所還調查了大量的其他異常目標。所以從這個線索鏈條上看,《白河村》和《詭村》也許會是某個全新大幕的開端——關於一個可能的中式“收容所”的故事的開端。
如果把立足結局遠眺的這個環節也加入進來,那麼《白河村》的題材要素就相當複雜了:民俗恐怖、荒村神祇,最後引向的大局甚至是一個觀察和解析異象的研究所。這套宇宙如果能在未來繼續用新作品向外拓展的話,大概會是一個相當具有吸引力的方向。
而作為可能的源點的《白河村》和《詭村》,無疑起了一個還算不錯的頭——也許不是其中最棒的故事和最成熟的敘事,但卻留下了一條可以向著那更深處燃去的好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