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收行動進入最後階段。報告新日行動情況+++
+++新日行動進入關鍵階段。豐收行動必須儘快完成。時間寶貴+++
+++將全速前往新日位置+++
我從未見過上校這麼生氣。我以為我曾經見到過他抓狂失控,但和他現在的樣子比起來那些都只能算是微微的不快。他的眼神銳利到好像可以劈開石塊,皮膚幾近煞白,牙齒咬緊到我能看見他臉頰上的肌肉抽動。菲林船長的心情也不怎麼好。星艦的指揮官面紅耳赤滿頭大汗,向著上校低吼著。然後還有我,擋在兩個人中間。我正在向上校報告最近的武器庫存情況,這時船長走進來告訴他我們要改變航向去相應一個求救信號。上校直截了當地告訴他我們不會去做那種事情,保持原來的航向,然後事情就變得難看了。
“你是知道我的基本命令的,謝法上校,”船長嘶吼道,雙手握成拳頭撐在上校的桌子上,他厚重的肩膀支到了下巴的高度。
“請讓我提醒你這艘船是為我提供交通的,船長,”謝法反唇相譏,從他的那張大椅子裡站起來看向窗外。
“對面向全體人員的求救信號視而不見是一項嚴重的叛亂罪行,”船長對他的後背吼道。“現在也沒有不可抗力或者上級軍官更優先的命令。”
“這艘船為我所用,”上校安靜地說,我知道這是情況非常危險的信號。上校是那種越憤怒聲音就會越小的人。“我現在就在給你下達更優先的命令。”
“我才是這艘船上軍銜最高的軍官,上校,”船長告訴他,挺直腰背站直,兩隻手不停地在身後握緊鬆開。“這是海軍的規定。這艘船歸我指揮。”
“我的權力最大!你知道我在說什麼,船長!”上校喊道,原地轉身懟上菲林。“我現在以我背後所有的權威命令你。回到原來的航線,繼續前往提豐一號星!”
“你的權力並不能對海軍的戰爭法典發號施令,上校,”船長搖了一下頭。“在我們向克拉米爾報到以後我會重新制定航線的。這是我的最後決定。如果你不喜歡,請從最近的氣閉門出去,自己想辦法過去吧!”
說完這句話的船長衝出辦公室,厚重的門在他身後砰地關上。我無法擺脫腦袋裡想象出上校像菲林說的那樣讓我們列著隊從氣閉門裡走出去的場面。在氣頭上的他真有可能這麼做。上校看起來好像要追著菲林船長出去,但他隨後控制住了自己。他深吸一口氣,拉平自己的外套面向了我。
“我們在寒冷環境下戰鬥的裝備情況如何,凱奇?”他突然問道。我遲疑著,大吃了一驚。他指了指我手上裝載著情報的數據板。
“我——額,什麼?”我結巴著回答,在他憤怒地看向我的瞬間就後悔了。
“出去,凱奇!”他對我喊道,從我的手裡搶過數據板揮舞著它把我趕走。我慌忙敬了個禮衝向房門,很高興能在上校起殺心的這種時候從他的視線裡消失。
在亞空間裡又過去了兩星期,我們進入了克拉米爾星系。上校說我們是要來這裡和獸人作戰。很不幸地是戰場是在一個寒冷的世界上。克拉米爾永遠被困在冰河世紀之中,整個星球就是一整片凍土,暴風雪不停肆虐,冰山和陡峭的山峰覆蓋其上。要和獸人戰鬥就已經很艱難了,但要在這麼艱難的環境下作戰就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以前和獸人交過手,那是在我成為最後機會者之前,一組蓄奴小子(Slavers,也被叫做蓄奴小子,Runtherd)想要劫掠我在崗的世界。它們是巨大的綠色怪物,但通常一直彎著腰,所以比人沒高出多少,但是真的非常壯實,手臂就像猩猩一樣長。它們能用那張大嘴把你的腦袋咬下來,還長著鋒利的爪子。它們的槍也不錯,不過穿的盔甲就沒什麼屁用了。
但它們其實不需要盔甲;能讓一個人類殘廢或者死亡的傷都不會殺死它們。我不知道它們是怎麼弄的,但它們好像基本不出血,並不在意疼痛,身體能被用各種詭異粗糙的方式重新拼湊起來,然後戰鬥力還不會減弱。我見過裝著簡陋義肢的戰士把手臂和腳換成了嘶嘶作響的巨大活塞,甚至讓它們更強了,就連槍和砍刀都能直接裝到四肢上。沒錯,很少的幾隻獸人就夠糟了,而很明顯幾周前有幾千只獸人降落到了克拉米爾。
我們還需要在星系裡航行一個星期才能到達軌道,所以我和剩下的幾十個最後機會者進行了寒冷環境生存訓練。和往常一樣,話題又轉移到了我們這些都湊不齊一個連的人能起到多大用處上。不過另一個刑罰軍團已經在地表上了,他們有整整三個連,差不多就是五百到一千人。誰知道呢:說不定上校會直接把我們併入進他們的隊伍裡拋下我們?
不知怎的,我知道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發生過的事情越多,我就越覺得上校對我們有些什麼計劃,弗蘭克也同意我的看法。我是說,如果他想讓我們全死掉,克拉米爾這個地方再合適不過了,那為什麼還要和船長大吵一架?他說的自己的權力又是什麼?據我所知,一個非海軍的人想要指揮一艘船,只有戰帥這個級別的人才能做到,這是因為要成為戰帥你首先得有至少兩個上將的提名。至少,我在加入衛隊的時候他們是這樣解釋當時的軍官體系的。再加上上校對上一個刑事犯殖民地的犯人不合格這件事,我越來越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什麼情況了。
我們正在主登機甲板上把奇美拉運兵車開到穿梭機上準備好送往地表。調試良好的引擎穩定的工作聲迴盪在高聳的天花板上,廢氣的氣味充滿周圍。萊特林工人在起重機和龍門架中間不停穿梭,為派出穿梭機做著準備。上校讓一個海軍的技術神甫調試我們的奇美拉,讓它們能夠在寒冷的環境裡工作。我們在奇美拉里裝了植物處理器來應對可能需要砍樹補充燃料的情況。在進風和出風口裝了風雪過濾器,還加上了雙重點火系統來防止我們被凍住。至少我本人不願意徒步穿越克拉米爾到達目的地。看來我們要在一個帝國基地附近降落,然後從那裡去往前線。風暴季節已經開始,讓飛行除了在我們降落的平原地區外完全不可能。那裡和戰場有大約四十五公里的距離。
一陣尖銳的警告淹沒了引擎聲,所有人立刻停下手裡的工作。
“攻擊警報!”一個幫我們裝貨的萊特林人喊道,是我能算得上朋友的傑米森。“凱奇!讓你的人去龍門架上看點有趣的!”
所有人都爬上金屬臺階往巨大的窗外看去。我只能看到在我們之後跳出亞空間的兩艘護衛艦留下的等離子軌跡。另一邊的一定是戰鬥巡洋艦泰拉正義號,但我從看到過她。
“在那兒!”傑米森嘶叫道,指向他左邊的一陣動作。我用手圍在眼睛周圍,把鼻子按在玻璃上,想要看得更清楚。然後我看到了,在這麼遠的距離下只能看見一顆閃亮的流星,飛過最遠的護衛艦周圍。
“我希望沒有太多靈族,”傑米森搖著頭輕聲說道。“我們並不適合戰鬥;運兵船通常都是船隊的一部分。”
“你他媽的怎麼知道那是靈族?”伽柏難以置信地從我右邊問。
“看看他們轉向的樣子,”傑米森指向窗戶。我眯起眼睛又看了幾分鐘,然後又看到了一道橙紅色的閃光。我明白傑米森的意思了。那光點停了一兩秒,然後直接往另一個方向開走了。就算把反推器和機動推進器開到極限,我們的船永遠不可能做到這樣的急轉彎。事實上,連接近都做不到。
我看到一個微小的閃光從那個光點邊展開,認出了那是其中一艘護衛艦。護衛艦的護盾吸收攻擊的時候發出的光好像微微亮了一些。我能感覺到絡瑟斯榮耀號的引擎在把我們驅離戰場,一陣轟隆聲與船的脈動融合在一起,讓人反胃。
“我靠……”弗蘭克抬起頭輕聲說了一句。我往窗戶最上面看去,光線飄過我的視線。那是泰拉正義號從運兵船上方几千米的地方開了過去。她巨大無比:一層接著一層的船艙,一排接著一排的炮口出現在視線裡。就算是在窗戶的防曝光塗層下我也能看到她側舷上的導向引擎時不時發動,把她從我們旁邊推開。她的等離子推進器進入了視野,她的船艙深處的等離子反應爐不停供能,提供給其中盤踞無數巨大管道和纜線的龐大的圓柱狀噴氣口。明亮的等離子火光甚至透過調暗的玻璃依然讓人目眩,白熱的能量噴湧而出,儘管她的大小和重量讓她好似臃腫,依然在以驚人的速度飛過太空。不,不是臃腫,更準確的詞是莊重,一種讓人忘記她所消耗的巨量能量的寧靜。她真是令人歎為觀止,這毫無疑問,我現在明白了為什麼這麼多年輕人夢想成為船長,指揮這種致命的巨獸。
看著巡洋艦往靈族的方向飛去,我感覺到了一種安全感。肯定沒有東西能對抗這種巨大的毀滅機器。海軍或許對戰略和防守有些奇怪的想法,但你必須承認,他們的火力是夠猛的。那些反艦防禦炮塔上裝著比泰坦使用的還要大的武器,炮管有十米多長,十幾個防禦點立在巡洋艦的船體上。它們的側舷並不一樣,有時候是能夠點燃城市的巨大等離子炮,或者是能把金屬和岩石化為齏粉的投射器。短程導彈能在幾分鐘裡把小型的敵人全數殲滅,還有高能激光炮,傑米森告訴我那叫光矛,能用一擊穿透哪怕三米厚的最堅固的裝甲。大多數巡洋艦還裝著巨大的魚雷,每個上面都裝著好幾個等離子炸彈彈頭,能向敵人釋放一顆小恆星的能量。我的激光手槍的威力和它們相比就像是滄海一粟。
在泰拉正義號變成一個遙遠戰場的光點時,我們失去了興趣。炮火的閃光還在幾千公里外閃爍,很難看到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確定在火炮甲板和艦橋上有光學透鏡或者什麼其他的能讓他們看清,但在這裡能看到的就只有一場距離非常遠的燈光秀了。
“好了,”我對從窗戶邊散開的人說道,“把奇美拉裝好。”
我們已經把三輛奇美拉裝進了一艘空降艇,正準備把另外兩輛裝進另一艘的時候,萊特林人開始在周圍急躁起來,一種突然的驚慌讓他們的動作驟然加快。我抓住了想要跑走的安保的手臂。
“發生什麼了?”我問,看著海軍的人在穿梭機庫後方的櫃子前集合了起來。
“我們接到命令,有敵人準備跳幫,”他對我喊道,甩開我的手。“一艘靈族海盜船已經掉頭全速往我們這裡衝來。他們把巡洋艦都引開了,我們只有自己應對了。看!”他指向一扇窗戶,我看到一個模糊的形狀在快速接近我們。我不能看清那艘船,它上面罩著我們叫做全息場(holo-fields)的東西,可以扭曲光線讓人看不清他們的確切位置,讓監視設備失常。這又是一種靈族武器和機器中的詭異巫術。
我正想讓誰去通知上校,但這時他從對面的防爆門外走了進來。他在我跑向他的時候望向窗外。
“我們需要武器,長官,”我對他說。“敵人可能要跳幫。”
“我知道,”他轉過腦袋。我看到他的腰上繫上了動力劍,另一側還有一把爆彈手槍。“我已經通知安保了。他們會在集結完海軍部隊之後給你們發配武器。”
“我們該去哪兒,長官?”我在我們走回大家身邊的時候問。“海軍的小子們都知道該做什麼。我們能做些什麼?”
“你說的對。沒有我們參與他們也能搞定,”他同意到,拔出爆彈手槍解開保險。“我們要作為預備隊,部署在海軍小隊後方。如果他們即將崩潰,那我們就前進支援。”
這聽起來合理。我完全同意待在萊特林人和安保身後。畢竟,他們接受的就是這種近距離交火和戰鬥的訓練,他們也有那種厚重的盔甲來保護自己的安全。在我們等著安保分發武器的時候,我命令把空降艇繫好,比起確保它們不會對靈族有優勢更是讓他們不要停下工作。
在我們就快裝完的時候,安保拉著一車武器過來了。他們開始給每個人分發霰彈槍和彈帶。我抓住一個掛在肩膀上,然後拿起一捆電叉,把小隊士官叫過來給每人發了一把,自己也留了一把。我重新看向窗外,我們微不足道的防禦火力正在飛向靈族飛船的那片模糊色彩。它看起來完全沒有受傷;它改變航向靠到了我們旁邊,降下速度與我們同行。
整艘船劇烈搖晃起來,船長命令了迴避機動,反推進器一下子開啟,猛地減慢我們的速度,把我們甩到一邊。但只在半秒後的喘息以後,一道明亮的紫色能量從變幻的色彩裡射出,擊中了船體後方的什麼地方,爆炸讓腳下的地板震動不已。
“他們癱瘓了引擎,”上校在我身邊說,表情一如往常地嚴肅。“現在他們要登船了。”
我看到更小的形狀從多色的霧團裡出現,靠近我們。我猜它們一定是攻擊艦了。我能看見有六艘,看起來好像是在直接往我們的方向衝來。我一開始以為是幻覺,但它們真的是筆直地在往我們這裡衝來。它們在窗戶外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人從穿梭機庫周圍的地方湧進來,靴子把地板踩得震天響。我往霰彈槍裡塞進五六發子彈上膛。我用左手拿著電叉,指揮著一個連的人退到牆邊,遠離窗戶和艙口。
“等待上校的命令,然後聽我指揮!”我對他們喊道。我看到幾個人往四周張望,尋找著有沒有逃走的可能,但我跟著他們的眼光看去,所有的門又被重新關上了。我抬頭看到一組海軍軍官站在指揮塔裡,在巨大的鋼化玻璃後看著下方的人。
“他們來了!”我聽到前面有人喊道。我能看到纖細兇惡的攻擊艦停在窗戶外,每個上面都塗著古怪,流動的黑色,紫色,紅色條紋。幾秒鐘後,艙門兩側的牆壁變成了藍色,他們在使用某種能量開路。一道耀眼的光芒炸開,我的右手邊被突破了,火花和廢墟濺到地上。幾乎是瞬間之後左邊和右邊都開始爆炸,海軍部隊開火了,霰彈槍的吼聲迴盪在巨大的房間裡。槍火佔滿了我的視線,同時還有激光炮或者什麼類似東西的古怪光芒。
我的位置看不到任何攻擊者,但我能看到有人被黑色的能量束擊倒在地,又或者被火焰撕碎。就在我的眼前一顆黑星砸進海軍的人群中,砸到了好幾個人,焦黑的屍體被拋向空中,斷肢人頭四處飛濺。所有人好像都同時喊了起來,為槍聲的交響曲增添色彩。痛苦驚慌的沙啞叫喊回蕩在牆邊,彈殼掉在地上的聲音不絕於耳。空氣裡充滿了兩百把霰彈槍同時開火的硝煙味,燒焦血肉的惡臭和四肢殘缺的屍體的血腥氣味。我看向四周想要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麼,所有東西都毫無秩序,激光束的閃光與霰彈槍的轟鳴交融在一起,靈族的撕裂槍和大炮的尖利嚎叫也毫無拘束。
我根本看不清有多少敵人,又或者我們是不是擋住了他們。到處都是成堆的死者,匍匐爬走的人按著斷裂的肢體,捂著身上或者頭上的傷。又一陣爆炸晃動地面,我左邊遠處的一個發電機什麼的亮出一大團火球。子彈在頭頂亂舞,擊打著控制塔的地基,嘶嘶冒泡地融化支撐著十幾米上方控制室的構架。我右邊的一架穿梭機也爆炸了,從裡面爆出一大片碎片把周圍的人盡數切碎。
“是時候了,”上校走向前方,動力劍的藍光從下往上照亮了他的臉。他往右邊點點頭,我剛好看見第一個異形戰士從已然稀薄的海軍萊特林人和安保陣線中衝了過來。他們穿著和那些船一樣顏色樣式的盔甲,上面佈滿了刀刃和尖刺,浮誇地反射著火光。他們比周圍的人要高出一頭,但消瘦地不像話。他們的動作流暢優雅,似乎毫不費力。我看著他們用一種連最經驗豐富的人類戰士都難以招架的速度揮舞手中樣式可怕的刀子和皮鞭左右殘殺。一個人的頭被其中一個靈族反手揮出的一劍砍下,旋轉著落到地上。靈族隨即又轉過身把劍捅進另一個海軍的肚子。他們身上圍繞著一種殘酷的氛圍,那些冷酷的奸笑和過於放蕩的姿態無不體現著他們的可怕無情。
大約二十幾個異形在我們面前站了一會兒,死傷慘重的海軍散落在他們的腳邊。所有人立刻一齊開火,槍口發出的熱浪立馬就讓汗水從身上跳了出來。我拉動槍泵再次開火,我的電叉夾在手臂下,一個靈族被子彈打飛,明亮的血液濺到空中。在我們左邊,更多的異形衝了過來,輕鬆地突破了還擋在他們前面的幾個人。
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又一組安保衝了過來加入了我們。
“他們要衝進走廊了!”他們的軍官驚恐地說,用他的霰彈槍指向房間的另一邊。他的面罩被拉開了,我能看見他在開火時憤怒地吶喊,十幾發霰彈在幾秒鐘內就充滿了靈族所在的空間。他拔下霰彈槍上的彈鼓扔開,帶著他的人衝了上去。我看到多納森帶著他的小隊也跟上了,我也沒有阻止他們。上校站在我的左邊,一隻手拿著動力劍,另一隻手上的爆彈手槍對著敵人。
“往指揮塔邊打邊退,”他轉頭對我喊道,隨後向衝來的靈族打出好幾槍。
“成小隊撤退!”我在戰鬥的噪音中喊道。“傑瑞特的小隊和指揮組斷後!”我單腿跪地往槍裡又塞進六顆子彈,看到其他人往後方退去。我重新站起來看到其他最後機會者已經就位,我開始後退,不停開槍,其他小隊的掩護火力從我身邊飛過打中異形。死人到處都是,我們的人和他們的人都有,血淋淋的身體散落在地上,深紅色的人血和靈族亮紅色的體液混在了一起。我不知道他們還剩下多少人,但在我退到其他小隊後我才看到左邊的戰鬥依然激烈,靈族想要突破大門進入船的內部。
“如果他們出去了,基本上就能直接進到艦橋了,”上校在替換爆彈手槍彈匣的時候對我說。“我們必須阻止他們從這個機庫裡出去。”
我回頭看到我們已經走在通往指揮塔的臺階上了。我們撤退的方向也很好辨認,五個死掉的最後機會者倒在超過二十個異形的屍體中間,無數的霰彈和爆彈的彈殼灑在地上。幾個靈族成功從我們的彈幕裡跳了出來,他們身上只在重要部位穿了一些帶著刀刃的紅色盔甲。他們就如同光一樣快速,用不自然的速度左閃右避。他們的手裡拿著可怕的鞭子和雙邊開刃的匕首,上面滴著某種毒液,在碰到金屬地板的時候冒著煙。他們兇狠地露著白牙齒笑著想要開始殺戮,那些明亮的橢圓眼睛閃著褻瀆的激情。
上校做出反擊,洛倫和洛莉也跟上了。謝法矮身躲過一把毒刀扣動爆彈手槍的扳機,打爛了攻擊他的人的臉。洛倫轉身把他的霰彈槍槍托砸在另一個靈族的腹股溝,用雙手握住槍把槍口甩向異形的臉,打斷了他的脖子。洛莉在他們二人之間,在一個靈族撲向她的時候躲向右邊,抓住那個女靈族的手臂扭了過來,把那個苗條的生物扔向她同伴的刀鋒上。她用一隻手往另一個的肚子上打了一槍,內臟濺在她雪白的皮膚上,讓她的頭髮染上了鮮紅的血色。
“進控制塔,”上校命令我說,踏上我身旁的鋼鐵臺階。異形在我們跑上臺階的時候繼續開火,擊倒了斯蘭尼小隊裡的兩個人,把屍體拋向旁邊的萊特林人。我看到中士和他的小隊轉身往前推進了幾步,向穿過開闊地面跑來的異形回擊。我衝上螺旋臺階,兩片肺幾乎要爆開,強迫著發痛的雙腿繼續前進,推著前面弗蘭克的背讓他跑得更快點。我看到下面的靈族幾乎已經要跑到大門了。他們和鎖著的門中間只剩下了幾十個安保。
我衝進控制室的門,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其他人緊跟在我身後,把我撞倒在地。上校抓住我防彈衣的肩膀把我拉了起來。
“把它關上,”他對我身後的什麼人說,用另一隻手指向身後的控制室大門。它伴隨著一聲空氣的嘶聲和沉重的響動合上了。三個驚訝的海軍軍官站在那裡看著我們,臉上同時有著驚訝和恐懼。
“怎麼把艙門炸開?”上校問到,把我鬆開往最近的一個軍官走去。
“把門炸開?那下面還有人!”軍官回答,臉上滿是驚恐。
“反正他們都死定了,”上校可怕地吼到,把那人推開走向下一個人。“怎麼做,中尉?”
“只按個按鈕做不到這種事,”他告訴我們。“後牆上的曲柄輪是大門的壓力釋放扳手。”他指向大約三米外的一個輪子,上面裝著二十個把手。一條粗大的鐵鏈和一組齒輪連接在上面通向天花板。“它和保持大門閉鎖的機構相連。擰開扳手,機庫裡的內壓就能把大門完全炸開。這座塔屬於另一個系統,它應該能防止壓力失衡。”
“動手!”上校回過頭對我們喊道,然後看向穿梭機庫。
“斯蘭尼和多納森的小隊還在下面!”我的喉嚨好像被堵住了。“你不能讓我殺死自己的人。”
“我在對你下命令,凱奇中尉,”他面向我用低沉的聲音說道,眼睛閃出了危險的光。“如果他們到達艦橋我們就全死定了。”
“我……我做不到,長官,”我乞求到,斯蘭尼和他的小隊往靈族衝去掩護我們撤退到這裡的畫面歷歷在目。
“馬上執行命令,凱奇中尉,”謝法輕聲說道,直接站到了我的面前,近到差點就要貼上我的臉,那雙眼睛穿過我的眼睛徑直看進了我的心裡。我在這可怕的注視下退縮了。
“好吧,每人抓住一個把手!”我對其他人喊道,從上校充滿殺意的注視前轉開身體。他們開始反對但我很快讓他們安靜了下來,在科迪納拉開始咒罵我的時候用霰彈槍的槍托砸在他的下巴上。
“保持紀律,凱奇,”謝法在我身後喊道。
“我倒數五個數,要麼你們開始擰扳手,要麼我斃了你們,”我對他們吼道,不知道我的眼睛裡是不是也在閃著剛剛在上校眼中見過的瘋狂。
他們不再吭聲,開始轉動曲柄輪。它在他們轉動它的時候嘎吱作響;他們頭頂上的一個錶盤上的指針開始下降。突然間輪子開始自己瘋轉,把所有人掀翻在地。在他們重新站起來的時候,一種令人不安的聲音開始在周圍迴盪。我從窗口向外看去,艙門開始在壓力下變形。那些幾頓重的金屬門足足有三米厚,但還是在一聲巨響下被扯開了,被吸進了黑暗裡。一瞬間,機庫裡所有的穿梭機,登陸艇,奇美拉,人和靈族都被真空吸走,宛如地獄一般可怕。
人被甩向四面八方。一個看起來像是斯蘭尼的人撞到了一架旋轉的穿梭機,他的血在低氣壓下從臉上瘋狂地往外噴出,瞬間就奪走了他的生命。我在呼嘯的風聲裡聽不到他們的尖叫,一股巨大的風捲過機庫,把人和機器全都甩進了太空。這是我所見過的最可怕的景象之一,所有東西都從遠處猙獰的大洞裡飛了出去,把它們扔進真空和無法逃避的死亡之中。冰開始凝結在控制塔外,霜蓋住了窗戶,我們呼出的氣很快也凍成了冰。我擔憂地看了一眼海軍軍官,但他們也在驚訝地看著這副慘狀。我聽到身後的幾個最後機會者開始叫罵。我看向上校,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好像毫不在意地看著外面的毀滅。
憤怒在我的心中沸騰。他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在靈族開始進攻的那時候他就知道最後會變成這種情況。別問我他是怎麼知道的,又或者我是怎麼知道他知道的,但他就是知道。我扔下霰彈槍和電叉握緊了拳頭。憤怒如同一股溫暖的洪水般湧進我的手和腳,讓身體充滿了力量,在我已經準備撲向上校的時候,他轉過來看向了我。我看到了他下巴上抽動的肌肉和眼中一種不捨的表情,才意識到他或許並不是完全沒有同情心。他或許預感到了會發生這種事情,但他對此並不高興。我的憤怒瞬間消散到了周圍的空氣中,讓我感覺難受無力。我雙腿跪地,把臉埋進手間,用指節揉著眼睛。我的身體猛地繃緊,我知道是我殺了他們。上校讓我把他們全殺了:異形,萊特林人,安保和最後機會者。他強迫我這麼做,我也強迫其他人下手了。因此我恨他,比起他對我做過的所有其他事情都要恨他。我真心希望他去死。
接下來的六個小時裡,我們二十四個人被鎖在控制塔狹小的房間裡等著維修團隊帶著重機械用一塊厚重的鐵板封住破口。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只有一種古怪的竊竊私語。當我們重新回到機庫的時候,這裡沒有留下任何半天前在這裡死去的人的痕跡。所有東西都被捲進了太空。每一臺鬆脫的機器,每一具屍體,每一個活著的人,每一顆彈殼和廢墟,全都被丟在了星海之中。唯一能證明戰鬥發生過的就只有爆炸的焦痕了。
在我們走回牢房的時候,我聽著安保之間的對話,這些人的名字和前三年裡一直看守我們的人不一樣了。以前那些人一定也在機庫裡。靈族的攻擊實在是準確地不可置信。他們好像知道機庫的防守薄弱,而且通過它能到達主走廊。靈族很聰明,這點毫無疑問,但這種周密的計劃就算是他們也不太可能。
我在我們重新在牢房裡安頓下來的時候反覆思考著這件事情。完全沒有人說話,巨大的空間因為失去了二十個人變得更加空虛。我以前從沒見過他們這樣。至於這點,我也從沒有想過自己會這麼關心其他的最後機會者。我們都是來送死的;這點在我們的第一場戰鬥之後就明瞭了。四千個人裡又沒了二十個,算什麼大事呢?是因為他們根本無力抵抗。這就是我們在這裡的原因——我們的最後機會。如果我們打得好,我們就能活下來。如果我們打得不好,我們就會死。就是這麼殘酷又簡單的道理。就和下巢裡的規則一樣——只有最強的能夠活下來,弱者都會被殘殺吞食。這又讓我想起了上校說的那些罪犯都不夠好。這背後有陰謀,我馬上就能想通了,但還有一些謎團沒能解開。
我的想法又轉回了引發這一系列思考的死者身上。這次,他們沒有最後機會。他們僅僅是在錯誤的時間站在了錯誤的地方。而且是我們殺了他們。是其他的最後機會者和我扳動了那個輪子把門炸開的。我們殺死了自己的同袍戰友,沒有比這更卑劣的背叛。靈族的海盜讓我們別無選擇,讓上校別無選擇,只能把自己的戰友炸進宇宙裡。我們沒有人想要想起這件事。我們沒有人想要成為士兵裡最低賤的渣滓,最無恥的畜生:一個害死戰友,冷血的叛徒。
不過,可能一個人除外。我們中有一個人以前就這麼幹過。我們中有一個人就幹得出這種事,向異形出賣自己的同胞,背叛自己的兄弟。那人應得的懲罰已經拖欠了太久。那人就連最後機會者裡最窮兇極惡的瘋子都有的人性的半分都感覺不到。那人因為我揭發了他就想要在我睡覺的時候殺了我。那人的一生都充滿著謊言,逃避和暗算,是最惡劣的無賴。我感覺心中充滿了正義的憤怒。我已經忍耐了這麼久,但在我想著機庫裡發生的事情的時候,我對上校的憤怒突然回來了,只不過這次它的矛頭指向了另一個人,並且加上了三年的憎恨和厭惡。我好像真的聽到腦子裡有一根線崩斷了。
“再沒下次了,”我輕聲說了一句,周圍的幾個人看向了我,他們在看到我眼中的神色後露出不安的表情。
突然的暴怒推動著我衝過房間,尋找著洛里斯。我看到他一個人待在自己經常在的地方,背靠著牆坐著。他這種人在比他優秀的人死去的時候總能活下來。他的眼睛閉著,頭垂在胸前。我抓住他的衣服把他拉起來砸在牆上,他發出驚恐的叫聲,腦袋重重地撞在金屬的牆上。
“凱奇!”他驚叫道,大睜著眼睛。“媽的放開我!”
“你這個叛徒!”我對他嘶叫道,用一隻手掐著他的喉嚨把他的腦袋往後推。“你背叛了我們!你把我們出賣給了靈族!”
“什麼意思?”洛倫在我身後問,我回頭看了一眼,所有人都圍了上來。
“他是個叛徒,”林斯格開口說道,推開人群站到我身邊。“他也背叛到了靈族那邊。”
“我什麼都沒做,”洛里斯喘著粗氣,掙脫開我的手把我往後推了一步。
“他以前是個通訊員,”伽柏盯著這個叛徒人渣繼續說。“他故意傳播了一條未加密的命令,讓異形知道了我們的部隊動向。他害他的整個連隊被埋伏殺光了。除了他以外的每一個人。聽著挺奇怪的,不是嗎?”
洛莉這時走了上來,她那張美麗的臉上是不解的表情。
“那他這次是怎麼洩密的?”她問。所有人都安靜了一會兒,思考著。
“我知道了,”弗蘭克突然喊道。“他在攻擊艦靠近的時候在開著一輛奇美拉進登陸艇。在我們把它固定的時候還在裡面。他能用那上面的通訊器。有效距離有十五公里,一定足夠給他的異形朋友發個快訊了。”
“這他媽的都是什麼瘋話!”洛里斯對我們喊道,露出鄙視的嗤笑。“你們全都瘋了。”
有些人在聽懂後發出了憤怒的吼聲。我發現我也是其中一員。我想起斯蘭尼的臉撞在穿梭機上,爆出一片血泊,我腦子裡的什麼東西又斷了。我不假思考地抓住洛里斯的雙肩把膝蓋撞在他的腹股溝上。他發出一聲乾嘔想要躲開,但我的手抓得太緊了。我用頭撞向他的臉,額頭砸碎了他的鼻樑。我往後退開,憤怒地喘著氣,鬆開了他。他搖晃著站在那裡,被打得暈頭轉向,血從他的嘴裡淌了出來。
“你這個混蛋!”洛里斯叫到,突然揮出右拳,打中了我的臉頰,把我的腦袋打退。他蹣跚著往前走出一步,舉起另一隻手,但我比他更快,伸出右手的手指戳進他發紅的喉嚨,捏住他的氣管。在他彎腰喘氣的時候,我抓住他油膩的頭髮把膝蓋撞在他的臉上。一片紅光中我又看見了斯蘭尼的臉,好像慢動作般炸開。我看到了人和屍體像是用完的口糧包裝袋一樣被灑進空中。我又把膝蓋撞向他的肚子。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把他的肋骨全部打成粉碎,一直打到他往我的衣服上吐出一口血。但我停不下來;我不停地看到那些被吸進黑暗裡的人的樣子,他們的血在冰冷的太空裡凍成幾千塊閃著光的冰晶。我展開左手抓向他的臉,把手指戳進他的眼眶裡。
我這時才發現我不是唯一一個在打他的人。拳頭和腳從周圍各處落下,把他打得不停搖晃,讓他倒在地上。我在其他人衝上去的時候退到一邊,只能看到洛里斯在一片狂風驟雨的腳踢和踩踏中翻騰。一小股血從克羅寧的兩腿間流出,他站在洛里斯身上,兩手叉腰,看著這人流血而死。
“他們心懷正義之怒向帝皇的敵人降下懲罰,他們明白自己是在行使他的權能,”發了瘋的中士說,臉上是一個惡毒的笑,他的眼中滿是瘋狂。他用牙齒咬進洛里斯肥胖的臉,空中濺出一片血滴。又是一大片憤怒的攻擊落在叛徒身上,骨頭斷裂的聲音也傳了出來。
洛里斯再也沒發出一聲聲音,就連呼吸聲也沒了。然後大家才明白一切都結束了。所有人一言不發地散開,往自己常在的地方走去。我看著洛里斯殘破不全的屍體,沒有任何感覺。再也沒有仇恨,沒有蔑視。我也沒感到遺憾。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不管他有沒有把我們出賣給靈族,這也是他早就該有的下場。
我感覺到比起前三年的任何時候都要疲勞,強撐著走到我的鋪蓋卷躺下。幾分鐘以後燈光暗了下來,夜間時間到了,我就空著肚子躺在地上。我現在才想起在這一大段事情後,他們今晚忘記給我們吃的了。我試著無視飢餓帶來的疼痛睡著。
我被一場鮮血和尖叫的噩夢驚醒,夢裡的上校在我們在他面前死去的時候大笑著。我左右搖晃著腦袋想要緩解抽筋,然後發現我是被白天的燈光弄醒的。接下來我看到遠處牆邊的那團扭曲的影子,原來那段有關洛里斯的噩夢完全不是夢。我站起來走過去。他頭頂的牆上用他的血寫著“叛徒”。我站在那裡,一個人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頭看到是洛莉也在低頭看著他。她轉過來看向我。
“你真的覺得是他乾的嗎?”我問,對我們昨晚做的事情一半驚恐,一半高興。
“這重要嗎?”她反問道,那雙美麗的藍眼睛深深看進我的內心。
“不,”我做出了決心。“他從來都不配有最後機會;他很久之前就該被處決了。有些事情是無法原諒的。我很意外是一群我們這樣的罪犯讓我明白了這點。”
“最後機會的審判,”她帶著一個甜美的微笑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