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2023年的故事


3樓貓 發佈時間:2023-12-30 03:32:28 作者:文西 Language

在步入30歲的這一年,我離職了,準確來說是主動裸辭。做出這個決定有一定的偶然性,當然最根本的原因還是長久以來積攢的內耗,這份內耗來自於我對當前工作內容的質疑、對未來規劃的困惑以及受到某種更深層次“意義”的感召。
身邊朋友得知我離職的第一反應是不理解,因為那份工作從待遇和環境上來說還算不錯,工作中也沒有遇到水火不容的矛盾,況且今年找工作的難度有目共睹,所以做出裸辭這種行為確實令人費解。此外作為縣城普通工薪階層家庭,父母供我讀完大學實屬不易,我更不應該出於一些”站不住腳的理由“主動斷掉收入承擔失業的風險。
再次回憶起提出離職的那一天,我想到的是小說《白鯨》,這本書對我而言與其說是激勵,倒不如說是一種潛移默化的感召,書裡有一些陰魂不散的東西在持續不斷地影響著我。亞哈的執念,梅爾維爾的執念,最後逐漸讓我的執念開始成型,在那種狀態下,我依然迷茫、疲憊,卻總是被“非做不可的事”折磨得心神不寧。
那個“非做不可的事”到底是什麼?一開始我理解為創作的衝動,為此我甚至報名參加了今年機核組織的BOOOM大賽,並拉來了前同事和網上認識的朋友一起戰鬥。雖然結果不盡如人意,但也算是體驗了一把創作的樂趣,那段時間能明顯感覺到自己遲滯的大腦變得活躍起來,早已一潭死水的日常也泛起了漣漪。
最後其實並沒有做完,嘴上說是因為大家都在上班無法擠出時間,實際上還是因為自己個人能力和經驗的不足

最後其實並沒有做完,嘴上說是因為大家都在上班無法擠出時間,實際上還是因為自己個人能力和經驗的不足

不過顯然這並沒有消除我內心的困惑,“非做不可的事”裡確實包含一些“渴望創作”的念頭,但那也只是某個更加龐大模糊的概念所展示的一些表象。於是我將視角轉到工作本身,希望通過轉行來打破目前已經僵化的職業前景(遊戲UX轉關卡設計),在經過一系列效率不怎麼高的自學後,自己開始思考2條路線:
  1. 和朋友一起做獨立遊戲(經濟要承受巨大壓力)
  2. 準備作品投一些小公司的目標崗位(目前形勢下難度很高)
直到提出離職的那天,我依然沒有想好下一步打算,就這樣得過且過地在上家公司度過剩下來的交接時間。期間父母並不知道我離職,在電話裡還是結婚生子、成家立業那些老生常談,身邊的朋友也都步入正軌,彼此聯繫越來越少,我開始意識到自身角色和社會期望之間的“錯位”,也逐漸看清了那個“非做不可的事”:
對即將形成的既定事實所作出的反叛
我總覺得,人是會迎來第二波叛逆期的,大概就是30歲前後的樣子。這時你大概率需要被催著做各種主線任務,沒結婚的被催著結婚,結了婚的被催著生小孩,有了小孩的得開始規劃……總之就是要面臨各種“身不由己”的事,但此時的你可能還吊著一口氣,相信生活會存在新的可能性,於是免不了衝撞磕碰一番,但結果往往都是不如人意的,大部分最後還是會回到那條”正軌“上來。
這麼想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悲,長久以來一直以一種不夠真切的態度對待生活,就算是在獨處時,我也在“扮演”自己。總之,無論是出於一時衝動還是長久積壓的念頭,我都不得不面對這份主動選擇的”改變“了。
六月下旬,離職交接的最後一天,我辦理了相關流程,平靜地在工位上度過最後的時間,等到了下班和同事們一一道別,然後在零食區拿好明天的早飯離開了公司,好像明天還會照例來這裡上班一樣。
接著我便迎來讀書工作以來最長的假期(姑且稱之為gap month),再次回到工作崗位苟且度日已經是三個多月後的事情了,很奢侈地體驗了一把屬於中年人的暑假。離職後整個人變得輕快了許多,但這種輕快中也夾雜著許多迷茫,沒有什麼特別清晰的計劃,繼續以為尚未到期的出租屋為據點,一邊休息一邊準備轉行的事情。
對於gap month最大的感受是生活的細節突然豐富了起來,或者說有了閒暇餘裕之後自己的感知系統開始活躍起來,連路邊搖曳的樹影都能讓我走神片刻。最快樂的時光當屬傍晚出門跑步,夏日最驚豔的景緻總是能飽覽盡收,甚至不止一次目睹了彩虹從天邊出現到消失,各種飽滿的雨積雲也總能激起我不著邊際的想象。有時興致起來會帶著相機騎上自行車四處尋找視野開闊的地方,幾乎從未失手,因為探索永遠都在遇見新的視角和景色,這令我心潮澎湃。
特意停下來拍彩虹的外賣小哥

特意停下來拍彩虹的外賣小哥

某個傍晚,我在跑完步回去的路上經過一座小橋,駐足,趴在欄杆上,夏夜晚風使我有些微醺,朝遠處望去,地平線被晚霞染得通紅,另一邊,閃爍著航空障礙燈的高樓之上,夜幕開始緩緩延展開來。離我不遠處,一位摩的師傅抽著煙,火花映照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片刻後他將菸頭彈出,火光在夜色中劃出一道美麗的拋物線。
那一刻我好像進入到這樣一種狀態,它既不是所謂的“心流”,也絕非發呆走神那麼簡單,周圍的噪聲漸漸弱了下來,思緒開始輕快起來,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靜,甚至感覺此時自己從這個世上消失也無所謂,說不定是因為構成自己的基本微粒與宇宙中某種能量流動形成了“同調”,那一瞬間獨立個體的意義被消解了,轉而融入到一個更加宏大的系統內。
此外我還進行了一些活動,比如大雨中登山、露營觀察英仙座流星雨以及夜間漫步,沒錯,夜間漫步也是我特別喜歡的一種狀態(也是我機核簽名的由來)。日劇《火花》裡有一集,男主德永和師傅互道晚安,“今天是想走路回家的日子”, 最愛德永獨自走回家的那段平移鏡頭,畫面掃過彷彿有生命的街道以及街頭疲倦的人們,他一人埋頭走路,嘴裡唸唸有詞地揹著漫才段子,“夜晚能讓人呼吸”。在這樣一個意猶未盡的夜晚獨自漫步,混沌黏稠的思緒變得清爽明晰,意義困境被一股強大而安心的力量所消解,那些來自過去的瞬間紛紛襲來,使我意識到往者不諫,來者可追。
如大部分普通人一樣,這個夏天的結局依然落入俗套,沒有覺醒,沒有反抗,平靜地過完暑假,我便開始申請靈活就業並找起了工作,因為自己的惰性和缺乏計劃,轉行也沒有成功,最後還是在原有領域繼續找了一份工作。
下班回家的路上,抬頭望著夜空,心裡忽然意識到,自己在生活中不是面對著屏幕就是牆或其他物體,總之視線總是會被什麼阻斷,但是抬起頭望向天空時,視線彷彿是可以延伸至無限遠處,封閉的思緒也一下子開闊了起來,作為渺小的個體融入到廣闊無垠的存在中,自己也能夠暫時從世俗瑣碎中脫身去思考想象,那種感覺讓人安心。
他知道這是拿破崙——他所崇拜的英雄,但是此刻,與他的心靈和那個高高的、無邊無際的天空和浮雲之間所發生的一切相比,他覺得拿破崙是那麼渺小、那麼微不足道。這時不論是誰站在面前,不論說他什麼,對他都完全無所謂。他高興的只是人們站在他跟前,他希望的只是這些人能幫助他,使他生還,生命在他眼中是如此美好,因為他現在有了不同的理解。他集中全身的力量想動一動,發出一點聲音。他輕輕地動一下腳,發出可憐的、微弱的、病人的呻吟。——《戰爭與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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