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在凝望你。——狂人尼采
2021年，國產遊戲開花結果之年。當時俺寫了這麼篇盤點文章：盤點·2021國單遊戲丨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這是源自18年《太吾繪卷》《中國式家長》們的春風，三年後終於吹到了江南彼岸。而在21年井噴後又馬上覆歸沉寂的國單市場，有一場名為《黑神話》的風暴正在醞釀——如果暴死，那就宣告國產3A夢碎，市場繼續被獨立遊戲統治。
夾在21年成山的獨立遊戲list中，就有這麼一部模擬黑客的推理解謎遊戲《全網公敵》結束了EA轉為正式版，雖然相比20年剛發售而言沒掀起多少水花，不過口碑卻是節節攀升，如今Steam商店累計收穫過萬好評、好評率接近95%，離好評如潮只差臨門一腳。
這部作品在20年8月份上線EA，初始有三個章節，之後火速更新剩餘的兩個章節並且於21年1月份結束EA，並且在後續一年間追加了兩個付費劇本DLC和一個免費小遊戲DLC。章節式發售加上極快的製作效率讓人想起了另一款國產懸疑遊戲《疑案追聲》，而兩者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誠意。
在DLC的全部開發工作完成的一年以後，Aluba Studio又快馬加鞭地將《全網公敵2：新世界》帶到我們眼前。目前商店頁面已經可以下載DEMO遊玩，玩家可以體驗到包括序章和第一章在內的長達兩個小時的內容，我想這是源自制作組對作品的自信，用一場華麗的演出令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名為黑客，實為偵探
“大數據時代，所有人都在裸奔。”關於網絡安全的討論我們早已屢見不鮮，但是大部分人都沒有危機意識，彷彿穿著皇帝的新衣。互聯網沒有秘密，生活重壓之下喘不過氣的大多數，早就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跟網絡巨頭們掰扯所謂的網絡隱私。仔細想想，你是否所有賬號密碼都只是姓名跟出生年月的簡單拼湊？又或者利用密碼生成工具生成了一個複雜密碼，但所有賬戶都默認使用同一個？
但不管你的密碼有多麼固若金湯，在《全網公敵》中，藉助超級數據巨頭泰坦公司的力量，我們破解用戶密碼只需要兩個步驟：第一步，獲取用戶的姓名和補充信息（生日、電話甚至是郵箱）；第二步，將這些信息導入數據庫，然後就會解鎖用戶的生辰八字詳細信息（暱稱、社保號甚至是門牌號），並利用這些信息自動完成密碼破譯。
雖然這套核心邏輯槽點頗多，不過這只是遊戲玩法裡必不可少的一環。儘管遊戲的賽博味道滿滿，黑客派頭看上去帥氣十足，但在遊戲體驗中真正稱得上黑客的地方並不多，更多時候我們只是蒐集並記錄信息，然後在線索不足時利用偽裝、入侵等手段獲得額外渠道繼續蒐集信息，最後根據已有的信息整理出事件真相——是的，
即使在《全網公敵》中並沒有正兒八經的本格推理，從零碎的線索中逐步抽絲剝繭還原事件真相的過程卻非常有探案的感覺。當然，儘管我們並不能體驗到黑客的各種高級命令，不過通過搜索引擎，從一個名字或者ID開始順藤摸瓜挖掘出他的社交動態、人際關係、隱藏小號等等，這個體驗還是十分的黑客Style（雖然是手操版）。
相似的玩法，全面升級的遊戲體驗
在《全網公敵2：新世界》中，核心玩法依然與前作一致，玩家需要從姓名出發，通過搜索引擎構築出一個龐大的信息網絡，最後再根據收集到的信息推理出故事的真相。如果僅此而已，那顯然只能稱之為DLC+，但從本次的DEMO中我們可以看到對前作的全面優化：一方面是操作更便捷，遊戲細節更加人性化；另一方面是Aluba Studio為遊戲新增了許多額外玩法，來強化遊玩時的“黑客感”。
在一代中，玩家雖然可以拉拽信息，不過在破解密碼時必須要一次次拉拽分項信息，再加上每個章節的玩法都有些相近，讓這個過程顯得非常枯燥；但在二代裡，玩家只需要一次操作便可以自動填充所有個人信息（從數據庫一鍵下載然後再一鍵上傳，這很合理）。此外，一代收集信息時有一個等待時間，必須要等上個信息上傳完畢時才可以收集下個信息，而二代則可以快速抓取信息讓後同時上傳，這顯著提高了信息處理速率。簡而言之，這些細節上的優化讓玩家遊玩起來更便捷，減少了對重複操作的抱怨。
除了細節優化以外，Aluba Studio還加入了許多小遊戲，讓玩家看起來更像一名黑客。比如在第一章節中，我們就可以體驗到黑客對防火牆的攻擊，這個過程也會要求玩家輸入一些額外的代碼指令；玩家不再能像一代那樣自動偽裝聲紋信號撥打電話，而是要預先採樣聲音片段、並完成一個拼圖小遊戲來手動合成聲音；在第一章最後製作組還埋下了一個隱藏彩蛋，玩家需要通過一段特殊指令前往學校官網，用一種巧妙的方式來進入隱藏聊天室，繼而才能挖掘出故事最後的秘密——可以理解為True End。雖然這些改動依然只停留在“解謎”的層級，而並不能像市面上那些硬核的編程模擬器一樣讓玩家真正扮演黑客，不過我們至少可以瞧見Aluba Studio在努力讓遊戲變得更好。
此外，遊戲的推理部分提出了一個新的概念：可能性推演。玩家需要將線索放到可能的假設之上，如果線索與假設有關則會對應產生連線，等所有可能性推演完畢以後從中挑選一個你認為正確的假設。在實際體驗上由於沒有懲罰機制，即使是窮舉也能完成。這倒跟前作沒什麼大不同，不過遊戲在案件推演部分還添加了一段播片來進行「案件還原」，比一代簡樸的順序排列在視覺表達上要更為飽滿。
精妙佈局，草蛇灰線
假如《全網公敵》只有重複的信息收集和案件還原，那斷然不至於獲得如此高的評價，私以為劇本才是本作取勝的關鍵。從短線劇本來說，一代以及第一章的故事都稱得上「典中典」，人塑方面也有些刻意，很多玩家可能在遊玩時都會覺得人為行為有些不合邏輯，但如果你完整遊玩下來，在經歷過製作組為你準備的多重反轉以後，這些人塑的不合理往往也會被忽視。
這其實是對玩家心流的巧妙引導，從初期的嗤之以鼻到中段反轉後的正襟危坐再到最後揭秘真相時的毛骨悚然，讓玩家折服於劇本精彩的張力而忽視了人物塑造的刻意。而這種「反轉」的實現，大多數是依靠戲劇性來製造衝突，將一幕幕悲劇美掰碎在玩家面前。
單章的劇情反轉是一方面，長線佈局才更加能體現《全網公敵》的魅力。由於二代目前還只體驗到了一章，玩家無法領略作品的全部魅力，不過卻可以從中找到許多前代的人物結局彩蛋：比如神秘的Van（就是封面那個黑客）被捕以後又逃之夭夭，詐騙犯夫妻則受到了正義制裁，DLC甜蜜之家中被解救的蘿莉卻變成了惡的代言人……總之，所有人物都不是獨立存在，故事環環相扣，關係錯綜複雜，最後形成了一張龐大的人際網絡。
我們從前作的內容更新上已經可以瞧見Aluba Studio的進步：最初的三章在故事尚顯呆板稚嫩，第四章貢獻了最佳演出，結尾則是回收所有伏線，又留下了一個更大的謎團以及一個開放式猜想。而《全網公敵：新世界》的第一章上來就給玩家帶來了非常震撼的體驗，想必正式版公佈以後也會擁有更多精彩的展開，讓人心生期待。
惡之花的傳遞，終結於你我
聊完了遊戲內，接下來想再花點筆墨聊聊遊戲外——也就是《全網公敵》所牽扯的主題。這部作品與其說是宣傳網絡安全，其實更側重於拋出各個社會熱點議題，雖然如大多數作品一樣沒有給出解法只是把傷疤撕開給人看，而且做的還更加過分：校園暴力、職場霸凌、資本壓榨、LGBT、兩性關係和PUA、Lo娘與爸爸活……基本上你能想到的熱點話題，在《全網公敵》兩部曲裡或多或少都出現過。
由於作品刻意的塑造，人物被貼上了一個個鮮明的標籤，成為群體的代言人。作品的多數時間都是沉痛而壓抑的，而最終這份壓抑導向了毀滅也讓人心生喟嘆：似乎我們只有在犯罪行為產生時，才會開始探究問題的成因。犯人不是生下來就是犯人，當犯罪事實已經既定，討論成因、追究責任只會顯得慢半拍，沒有人可以對已經逝去的生命負責。
而從《全網公敵：新世界》在第一章最後埋藏的彩蛋，通過妹妹那段潸然淚下的語音發現原來她最愛的哥哥才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但哥哥也不過是在發洩心中的積鬱罷了。我或許逐漸懂得Aluba Studio想傳遞的價值：一點微小的惡意，卻可能在他人心中引發巨大風暴。如果人人都能朝著善良的方向出發，也許世界就能更加光明溫暖。雖然這聽上去是烏托邦的幻想童話，不過我們可以換成一個更樸素點的主題：
生活很累，但還是要笑著活下去。如果有的選擇，就做一個好人吧。
當你在對別人使用暴力的時候，不管是何種形式，最終也會以某種方式“回報”給自己。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