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關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老祖宗那裡的“文化”,高高在上。市場經濟情境下,再堅持文化貞潔主義顯得有些迂腐。但文化與資本的結合,文化顯然是弱勢,而兩者的價值取向在很多時候是相反的,需要保持足夠的警惕。比如,文化是慢工細活,資本則橫衝直撞;文化追求超越價值,資本則急功近利。所以,做文化產業、文化產品,如果志存高遠,特別需要高超的手段來做好平衡,儘量抑制住資本的衝動,讓文化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呈現。
——摘自人民日報
前幾天在網絡上引起熱議的《神女劈觀》,顯然就是《原神》成功輸出的一款文化產品,不僅市場反饋強烈,連官媒也不吝讚賞,高度評價。比如文匯報就用一大版面稱讚了《原神》,這次在海外掀起的“京劇潮”,稱其為出海的“新文化符號”。《原神》這款遊戲顯然率先點燃了2022年文化出海的“第一把火”。
而談及戲曲與流行音樂的結合,《神女劈觀》當然不能算是第一個吃螃蟹的,很容易讓人想到多年前那一首戲腔的《新貴妃醉酒》。今天筆者就以《神女劈觀》和《新貴妃醉酒》兩條線索淺談一二。
第一幕:創作背景
先說《神女劈觀》吧,它由開放世界冒險遊戲《原神》中的角色雲堇演唱,首發在《原神》2.4版本“飛彩鐫流年”更新的璃月魔神任務間章“風起鶴歸”中。有些貌合卻又不同的是,《神女劈觀》中雲堇的配音部分和採用的戲曲部分首次嘗試由專業配音演員和專業戲曲家演繹,也就是賀文瀟配音和上海京劇院的楊揚表演動作,兩者在雲堇的動畫中聯袂演繹。另外,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沒有,在此次的動畫設計中,有些動作其實暗含傳統戲曲的特技和傳統武術的特點,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一段舞花槍的演出。
而《新貴妃醉酒》,據詞曲創作人胡力透露,原詞是在2001年前創作而出,但是始終找不到他心目中理想的人來演唱,因為在當時這首歌曲算是一個另類存在了,成功則萬人傳唱,失敗則不倫不類。這首古典戲曲和流行音樂集於一身的歌曲作品,於是便擱淺下來,繼續等待它的有緣人。皇天不負有心人,直到2007年這一年,在星光大道上展露頭角的李玉剛進去了胡力的視野,胡力覺得李玉剛在舞臺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也正是這首《新貴妃醉酒》所擁有的,不僅僅是相得益彰,同時胡力也認為李玉剛具有把這首歌唱好的能力,於是便把這首《新貴妃醉酒》交給了李玉剛,同時也希望他不負這首相對較為複雜的歌曲的期待,把它演唱好。成果也顯而易見,2008年,《新貴妃醉酒》被選為第十七屆中國金雞百花電影節的背景音樂,流淌在頒獎典禮和閉幕儀式上;2011年也是這首歌的高光時刻,李玉剛在中央電視臺的春節聯歡晚會上演唱了它,傳唱度也更加廣泛,幾乎耳熟能詳,也算是不負詞曲創作者胡力的期待吧。
第二幕:歌詞賞析
(此段如給有上語文課的感覺,請自覺跳到下段。)
一、首先從格式上做個簡單區分
一般來說,大家常聽的歌詞結構一般有一段式、多段式、一段加副歌或者多段加副歌等等,例如A+C,B+C式(其中A、B都是主歌且結構相同,C則是副歌部分);A1+A2+C,B1+B2+C式(其中A1與B1,A2與B2結構相同,C則是共同的副歌);上式也可以用一半,即A1+A2+C式;A1+B2+C1+C2式(其中,每四句一節,共16個小句,C1、C2都是副歌部分,但實際情況來看大多數都是變化最後兩句)。
古詩則都有固定的詩行,一般都是按照詩句的字數分類,有四言、五言、七言、雜言等等,像四言詩遠在千年前的《詩經》時代就已經被先賢採用了,唐代以後才逐漸式微,而漢魏以後的古詩一般都是以五言、七言為基調,押韻、轉韻都講究一定的技巧。關於古詩,知道大家也煩,可能從有語文課就對它有情緒,所以這部分也不贅述了。只多說一句,我國古典詩歌言形式的精練和意蘊的深厚,在世界詩歌史上都是極為罕見的,這一點誰不服都沒用。
二、歌詞與古詩另一個顯著特點:詩歌是用來讀的、品的,它可以藉助讀者的感情、經歷等很多因素去感悟體會,而歌詞則截然不同,它是從耳朵傳入,讓聽眾去聽的,一首歌,外在的旋律和鮮明的主線很重要,否則作曲家也不會用來譜曲,聽者也無心聽下去。
三、《神女劈觀》原詞大意
可——嘆——
秋鴻折單復難雙
痴人痴怨恨迷狂
只因那邪牲祭伏定禍殃
若非巾幗拔劍人皆命喪
凡緣朦朦仙緣滔
天倫散去絳府邀
朱絲縛絕爛柯樵
雪泥鴻跡遙
鶴歸不見昔華表
蛛絲枉結魂幡飄
因果紅塵渺渺 煙消
曲高未必人不識
自有知音和清詞
紅纓獵獵劍流星
直指怒潮洗海清
彼時鶴歸 茫茫天地無依靠 孤身離去
今日再會 新朋舊友坐滿堂 共聚此時
釋義:真是令人感嘆——成對的鴻雁死去,一隻再難雙飛了。(大家應該都過了劇情,申鶴的父親失去了妻子)孑然一人想念痴人的樣子讓人可憐,最終陷入了癲狂狀態下(也就是說失去愛妻,申鶴的父親發瘋了),就是因為那邪崇的祭祀帶來的災禍,如果沒有神女的挺身而出,人們都將命喪黃泉。留雲借風真君遇到申鶴,真的是凡緣似塵,仙緣朦朦,家破親離之後,申鶴被留雲借風真君收養以後,還接受了眾多仙家的養育。修仙歲月漫漫,亦如雪上鴻爪漸行漸遠,回到家鄉以後,顯然物是人非,入眼所見一片荒蕪,親朋舊友也歸塵進土。留白過後,大意就是申鶴要與旅行者共同擊退跋摯的事了。
四、《新貴妃醉酒》原詞粗賞
不要說誰是誰非感情錯與對
只想夢裡與你一起再醉一回
金雀釵玉搔頭是你給我的禮物
霓裳羽衣曲幾番輪迴為你歌舞
劍門關是你對我深深的思念
馬嵬坡下願為真愛魂斷紅顏
愛恨就在一瞬間
舉杯對月情似天
愛恨兩茫茫
問君何時戀
菊花臺倒影明月
誰知吾愛心中寒
醉在君王懷
夢迴大唐愛
註釋:《新貴妃醉酒》是我第一次接觸到中國古典文化的歌詞和現代流行音樂的旋律相結合,自此覺得中國的千年文化是可以和現代生活的快節奏相得益彰的,只是缺少人才以另闢蹊徑的方式展現罷了。不說整體歌曲風格,就說在音樂的編曲上就運用了大量的中國古典樂器,例如二胡、古箏、琵琶、簫等等,唱腔上運用了民歌或者戲曲的方式,總之就是充滿中國風的意味,就跟《神女劈觀》類似的是,即使聽不懂歌詞,從旋律節奏上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中國。而這首歌曲最亮眼的就是李玉剛的“雙聲”唱法。
小結:總的來說,兩者在傳播受眾方面都極為出色,但是如果要是考究歌詞底蘊深厚啥的,個人不是很認同,個人覺得中游偏上吧,但以盒友的視角應該是達不到的吧。大學加個小社團,其實就能發現一般的填詞也不是啥難事。
第三幕:兩者的輸出方式:虛擬的PV,現實的MV
一款遊戲的劇情動畫能夠引起不少權威媒體的報道,從這還是能看出一些市場風向的。就像以前評價遊戲是電子鴉片,現在又說遊戲產業是經濟發展的新動力,雖然沒有絕對的對與錯,但是可以窺探目前就是需要《神女劈觀》這種“另類”的表現方式,讓五千年文化瀰漫世界文化森林。而不是口頭喊喊,逢年過節只能憋出一句“這雪真大啊”,“這炮仗真響啊”。
所以有一點是不可否認的,都應該點贊是:米哈遊發到日服、韓服、英服的PV都是中文硬剛,而不是重新配音。
而很多創作者藉著《神女劈觀》的熱度進行二次創作,考究中國傳統的戲劇文化,正是藉著這個機會傳播傳統文化。不難發現,隨著時代的發展,傳統的戲劇文化的傳播越來越難,受眾也越來越少,所以藉著這個機會讓傳統戲劇文化在年輕群體中傳播。而《神女劈觀》走的是虛擬的遊戲世界劇情PV,《新貴妃醉酒》則走的是現實的流行音樂MV,以前講道不同不相為謀,而這兩者筆者看來卻是道不同可以為“謀”。
結語:現版本,加強的“第九藝術”,削弱的“前八種藝術”
長久以來遊戲都被稱為“第九藝術”,但如果仔細去看遊戲研發商,幾乎都是商業公司,所以遊戲往往都是藝術與商業互相拉扯。
所以,不管別人如何評價《神女劈觀》是2022年文化出海的第一把火,但個人覺得中國文化只要能找到一個便於外國人理解的介質和載體,隨便漏個冰山一角都能讓他們驚歎連連。中國好故事浩如煙海,米哈遊也不過是在一個恰當的時間,用一個恰當的方式,用一個恰當的媒介講了一個故事罷了。#原神2.4創作激勵計劃#
中國的神話譜系不可謂不發達,以此為遊戲的藍本卻乏善可陳,除了產業年輕、技術手段不夠,聽從資本邏輯,無視文化邏輯,沒有潛心靜氣應該是很關鍵的一點。不僅遊戲,人入寶山而空歸的不在少數,光輝燦爛的五千年文化如同寶藏,呼喚數字時代的文化英雄以非凡的膽與識勘探、發掘。
——摘自《人民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