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壽辰:聘禮十件婚(7)


3樓貓 發佈時間:2024-06-29 02:22:42 作者:草間乙木 Language

前言:1.手誤刪除了前篇,此乃謊言。其實是因為寫了好幾個不同版本的後續,斟酌反覆許久。

2.預計在寫到終章時還會再拖更一下,力求將大婚的場面寫得儘可能好些。

3.本章文本量:4800字

人立茫茫五雲中/但見煙濤內

飄渺有仙宮

A面·滿穗?

[同人]壽辰:聘禮十件婚(7)-第0張

我本是個為復仇而活的鬼魂。

呀,翠兒莫怕,穗姐姐不是真的鬼魂,穗姐姐的意思是……在很多年以前,在遇到你、紅兒、瓊華、鳶姐姐還有良爺之前,以及在遇到你們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活下去唯一的念頭便是報仇雪恨,除此之外別無他想。

這仇怨深至刻骨,痛至銘心,因此我執意要到洛陽去,好了卻這無終的恨意,或是我的性命。

否則,我的家人都將死不瞑目,而我縱使活著也難以心安。

十三年前,陝地鬧災荒,稅官見鄰居跑了,便強徵了我家的糧充做稅收。

一石糧被搶去八斗,而我家四口人,無論如何都沒可能仰賴那剩餘兩鬥過活。

爹爹、娘和弟弟都死了,我僥倖活了下來。

不,不是僥倖,是因為家人將生的希望留給了我,我才得以苟活。

活下來的我,就應當替死去的家人復仇。

沒錯……要在這亂世間找到我的仇人,向他征討這難償的血債,好告慰我家人的在天之靈。

懷著這樣的執念,我輾轉漂泊在陝地,終於打聽到了仇人的消息。

他富甲一方,他權傾朝野,他幾近世間最尊榮富貴者,卻也最接近天下醜陋罪惡者。

他是洛陽城的王爺,當今天子的皇叔,亦是稅官背後橫徵暴斂的豚妖……是我此生以性命相抵也要弒殺的仇人。

因此我必須要去洛陽,要麼了卻這段仇恨,要麼結束自己的生命。

良爺在我們從陝州出發那晚就已得知我的身世,他向我保證安頓好你們和瓊華之後就動身帶我前去洛陽——哎呀,翠兒妹妹別哭呀,穗姐姐這不是還好好的麼?

乖,不哭不哭,穗姐姐不去洛陽,再也不去了……大概?

講到哪來著……噢,所以當時我和良爺向你們辭別,因為我是一定要去洛陽的。

到了洛陽,我們找了家客棧落腳。按照我和良爺說好的,將我帶到洛陽後,他便立即離開,從此我和他再不相見——本就該如此,我是為了私怨而來,無論如何不能再牽連他人。

但他沒有走。他沉默著帶我去酒樓吃了頓飽飯,我們牽著手繞過瀍河、逛過廟會,見過河水邊搖下一樹落花,仰望鼓樓上綻放漫天煙火。

嗯?紅兒妹妹問什麼?當時的景色一定很漂亮?

是呀,那一刻真的很美,腳邊是流水載著落花,頭頂是夜空盈滿璀璨,身側是他好整以暇地牽著我的手,世上所有美好的事情都像在這一刻發生了,趁著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

直教人要忍不住忘掉刻骨銘心的哀傷。

這時良爺說話了,他向我伸出手,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去南方……哎呀你們兩個不要起鬨啦,什麼叫答應他……都住嘴都住嘴,反正現在我不是跟著他來了嘛!

真是的,盡會瞎起鬨,鳶姐姐你也不許笑!

講到哪裡了……哦,煙花底下,他邀請我一同去南方。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不希望見到我死在洛陽城。一個小女娃,無論怎樣都不可能進得去戒備森嚴的府邸,更遑論行兇刺殺一位皇親國戚。千里迢迢的尋仇,不過是我為了求一個心安,好讓自己到地府去時不至於無顏見爹孃。

再後來,我不願放棄尋仇,他不願見我尋死,於是我們在瀍河盡頭的蘆葦叢邊上,在有飛鳥起落的湖水邊勾指相約。

我們約定,他將替我完成復仇,而我從此為他而活,就像是一筆典當的生意,良爺當掉性命與九載歲月,要將我揹負的仇恨一筆勾銷。

結果,就像你們知道的那樣,九年過去,、闖軍攻破洛陽,將那該千刀萬剮的豚妖煮成一鍋福祿宴……我肩上的擔子,終於能徹徹底底地卸下。

這典當的生意,也徹徹底底成了死當,我縱是想再反悔也無用了呀。

從軍的緣由,大概就是這樣了。

你說對吧,良爺?

B面·良?

[同人]壽辰:聘禮十件婚(7)-第1張

此乃謊言。

我聽著滿穂的講述,一時間怔愣到說不出話來。

不對,故事不該是這樣……有什麼東西錯了,徹徹底底地錯了!

在洛陽城,在隨風飄蕩的蘆葦叢邊,在冰冷的能沒過雙膝的湖水裡,在她用刀抵住我胸膛時,我親耳聽她控訴著我所犯下的累累血債,哀憤地宣洩那無處可去的滿腔恨意。

眼淚墜落在湖水裡,像是無影無蹤一般,頃刻便被稀釋,再嘗不出鹹味。

而仇恨不是眼淚,會融入湖水淡去苦澀;仇恨是比眼淚更晶瑩的珠子,即便沉入水底,卻永遠也不會消散。

滿穂回過頭來衝我笑,眉眼彎彎,唇邊帶起一抹羞澀的笑意,彷彿我真如她所講述的那般,是在她絕望昏聵的世界裡唯一的英雄與俠。

多年前我就知道,她很會講故事,如今九年過去,她的口才並未退步,依舊能把人耍的團團轉。

可我並非滿腔俠義的英雄,我投身反軍不是為了這天下眾生,而是因為我本就欠她良多,打生打死九年都只為贖還罪孽,只為替自己和她都求一個心安。

求我能心安理得去死,求她能心安理得活著。

我本能地想要反駁她話語裡的錯誤,於是我拉住她的衣袖,想要說些什麼……

“良爺,怎麼了?我有哪裡說得不對嗎?”

她輕聲詢問,垂下眸子看向我。

那對素來澄澈透明的,像貓一樣的眼睛裡此時蒙上一層水汽,竟叫我分辨不出她眼裡的神情是哀求還是悲傷。

於是我的話語卡在喉嚨裡。

任我如何推敲,也找不到她話語裡的紕漏。

她所言確實沒有哪裡不對,豚妖是她仇人不假,她執意要去洛陽不假,而我希望她活著,為了她拼殺九年也是真的……這一切都是我與她所經歷的,而我無論如何不敢忘記這些。

她只是悄然抹去了往事裡我的影子,好像我真是影子戲裡手持刀劍的俠客,披荊斬棘、滌盪天下渾濁,用胸中三尺不平劍殺出個朗朗乾坤。

白幕上的小人,再怎樣擺弄也唯有或正或邪的一面,映不出人心複雜,照不見火光在身後投下的陰影。

在她的口中,我的罪責、我的掙扎,連帶著這之後的一切都被她巧妙地隱在了幕布後,而我是她手上用竹籤操縱的小人,上演著行俠仗義、除魔衛道的戲碼。

以往她講起故事,靠的是真假參半,教人分不清虛實。

如今她騙起人來,卻是羅織起事實,使人忽略了真相。

我想得確實沒錯,她的口才從沒有退步過,甚至比原來還要更好,好到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好到讓我差點忘記自己曾犯下的罪。

 

 

 

  

最終我還是沒能去戳破她的謊言。

或許是因為我依然畏懼向故人坦誠我的罪責,又或許滿穂眼裡流露出的情緒讓我無法說出駁斥她的話語。

或許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提及過往的糾葛愛恨,無論對誰來說都是一種殘忍。

過往的回憶如同藏酒,越陳愈香。可世上也非所有的回憶都值得珍惜啜飲,有的往事只適合封入棺槨作為陪葬。

我得承認她總是想得比我周全,這一折好戲既顧全我的顏面、也滿足她們的好奇。

既然註定是折磨,又何必再提起。

紅兒眼眶有些紅紅的,而翠兒早已泣不成聲了,此刻趴在姐姐的懷裡,壓抑著聲音啜泣,將淚水和鼻涕都糊到姐姐的衣襟上。我看不見鳶的反應,但能聽到她深深的嘆息,片刻後有淡淡的煙氣繚繞。

千里尋仇的孩童、重拾俠義的狼……無論放在哪裡,都是讓人拍手叫好的戲碼;家仇血債終得報,烹煮豚妖慰忠良……放眼前塵後夢,大概也能千古傳唱。

既然是令所有人都快慰的故事,或許真由不得我辯駁。

我想起許多年前,在尹三的客棧裡,我和舌頭曾聽過一段說書。

說的是什麼故事,如今早已忘了,連說書人的面目都模糊不清。但我卻記了這件事許久,久到如今想起來還恍如昨日。

大概是因為這事挺怪,尹三的客棧本就為人牙子的勾當而建,選址偏僻、從不接客,我和舌頭正縮在前堂喝著熱酒,忽然就有人頂著風雨跑進客棧來,很是自然地向我和舌頭討一口熱酒喝,自稱以說書為生。

我想他或許是從外地躲避仇家來陝州的,因此往偏僻的地方走。所幸那天我和舌頭剛宰了一隻肥羊,而這說書人也不像腰纏萬貫的樣子,倒也懶得多生事端。

後來舌頭還暗笑說這人要是知道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不知會不會嚇得臉白。

那說書人放言自己生平有三不說:評書不說、志怪奇異不說、歷史古聞亦不說,只講今朝新事、親眼所見。

“評書多虛構,志怪本傳言,而歷史風塵捏成的泥人代替昔日有血有肉的人物,到頭來多少人的想法被編撰取代……我不願講這些假事兒。”

舌頭嘲諷般笑了笑,說史書上哪裡會有我們的位置。倒讓我生出的感慨之意煙消雲散。

是啊,再過去十年、百年、千年,還有誰會在意影子戲裡的人物曾掙扎幾何?此刻再多的惆悵與畏懼,蒙上歷史的風塵,便也變作幕布前火堆裡的灰燼一捧。

可我並非活在十年、百年、千年後,並非端起一杯熱茶好酒,悠閒地消遣一個與自己毫無關聯的故事。

滿穂走上前去安撫紅兒和翠兒,輕輕用手掌撫摸她們的頭髮,軟聲細語說著些好聽的話,用手帕為翠兒擦掉滿臉糊著的眼淚,又捏了捏紅兒的鼻樑。

她注意到了我的視線,側過身來歪著頭朝我抿唇一笑,好像在對我說“看,我把她們都搞定啦”,那自鳴得意的模樣,讓我好似看見過去那個在客棧後廚指揮著小羊們做菜的她。

而先前我在她眼裡看到的神情如同幻覺一般,覓不見蹤影。

到底是她又披上偽裝,還是那僅僅只是我的虛妄,我不願再去思考。

如果她覺得這樣便好,那我沒理由也沒立場再去爭駁些什麼。我和她的關係是仇人而非別的什麼,自始至終就沒有留給我分辯的餘地。

是嗎,原來我們還是仇人,這一路上她巧笑嫣然、眉目生春,反教我產生了些不該有的,曇花一現的錯覺。

我伸手去夠八仙桌上的茶盞,一杯杯的茶水滾落入腹。不是口渴,只是要做些什麼,好掩蓋心底這忽如其來的無端的失落。

   

   

   

   

這之後,我們談起在揚州安頓的事情。

我說自己要到客棧住時,不免掀起一陣小小的騷動。

紅兒翠兒都一下子從凳子上站起來,紅兒滿臉的手足無措,翠兒臉上淚痕都還未乾,眼瞅著就要掛上新的。

鳶則向我投來鄙夷的目光,問我又發什麼瘋。

“……我只是覺得,我住這兒多有不便。”

這院子裡住的都是女子,紅兒、翠兒都尚未婚嫁,鳶則是寡婦,我一個男子搬進來難免惹人閒言碎語。

我是不在意名節的。但倘若以後紅兒翠兒嫁人,被有心人拿這事戳脊梁骨,不消鳶數落,我自己都覺得無地自容。

何況,方才默認了滿穂對她們的欺瞞,我再難坦然與她們對視、交談。我不是滿穂,沒法好好地藏住心底的情緒,也做不到對著被自己騙過的人談笑自如。貓科動物與生俱來的天賦,有時真讓人羨慕。

這理由我是沒法說出口的,所幸方才想好的藉口也不算牽強。

沒有了舌頭,過去這麼多年,大概我也變了不少?

我說著自己的打算,拈起茶盞仰頭灌入三兩茶湯,彷彿奔赴沙場前飲下的壯行酒。

茶裡並無酒滋味,卻比酒更壯人膽氣,否則我怕我被她們再勸就要動搖。

然而我的主張到底是沒能實現。

要論為什麼,就是確實應付不來這些小姑娘……還有已經不再是姑娘的鳶。

“你要搬便搬,誰能管得了你?枉我特意挑了這間廂房多的院落,枉紅兒翠兒日日清掃床榻,都餵了你這良心被狗吃的狼,我倒希望什麼時候狗真能把你吃了才好。”

鳶像是動了真火,捏著煙桿舉起幾次又放下,朝我重重地哼了一聲,跨過門檻往天井裡去。

“良爺,你莫看鳶姐姐生氣,為了買下這處院子,她連自己的鐲子都當掉了。”

“是啊,良爺,姐姐之前說以後不嫁人,她不怕壞名聲!”

“你這死妹子,皮癢了是不?”

“良爺救我!”

紅兒輕聲跟我解釋著鳶動怒的原因,翠兒也在旁幫腔,不過這幫腔的方式未免有些不對……至少對紅兒來說不對。

兩個小姑娘,一高一矮,一個披著紅衫,一個穿著綠襖,一個伸手要打,一個縮頭縮腦要藏。她們圍著我轉來轉去,穿花蝴蝶似得繞八仙桌跑了一圈又一圈,罵聲和告饒像是穿過弄堂的風兒,藏著綿軟的笑意。

她們打鬧的身影落在眼底,我不自覺微笑起來。

征戰沙場九年,捨生忘死地拼殺,去顛覆這不公的世道……我之所求,就是在意的人能好好地活在這世上,還能聽見她們的言談與歡笑吧。

“良爺,不如我也跟你搬去客棧住吧?”

在我不自覺出神的時候,滿穂靠到我身旁來,扯了扯我的袖子。

“你又不是男兒身,搬出去作甚?”

我皺起眉頭。她不是挺期待見到紅兒和翠兒麼,來時還盤算著要置辦間屋子住下。

“這不是怕良爺一個人在外頭寂寞。如果良爺想,我可以陪良爺……”

說這話的時候,她輕輕歪著身子,秀髮與流蘇一同掃落在我的肩上,讓人分不清哪些是流蘇的絲線,哪些是她的長髮。

她身上有股好聞的香氣,比檀香淡薄些,比寺廟裡點燃的線香素雅些,聞起來竟有些竄人,撩撥得喉嚨發癢。

該死,這房間裡怎麼那麼安靜,連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可我又意識到翠兒和紅兒還在打鬧,像是雨聲穿林打葉般響。

“……陪良爺聊聊天,解解悶,省得良爺一人做那悶葫蘆,如何?”

我聽見有人竊竊地笑,茫然張望幾下,不知何時她已靠在我的肩頭。

“良爺。”

“……嗯?”

“住客棧要花銀錢的。”

“呃,我知道的。”

她忽然坐正身形,於是那拂落在肩上的髮絲,髮飾上垂下的流蘇都一同離我遠去。

唯有那縷香氣還在鼻尖縈繞,若即若離,如同觀見明滅不定的燭火。

滿穂回頭望著我,依舊在笑,只是這回她得意洋洋,眼睛裡閃爍著貓一般的狡黠。

“那,良爺是否還記得,現在你身無分文,連闖王贈與的珠寶都在我這兒?”

“就是不知道,這揚州的客棧,容不容得良爺賒賬呢?”

將軍了哦,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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